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佛系美人[穿书]》 第一章 【宿主精神体入载完毕，继续进行语言包导入……】 一道电子合成音唤醒了楼筱，很快，楼筱一片漆黑的视线中央出现一个光点。 以光点为中心，黑暗开始往四周褪去，本已死去的楼筱诧异地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开车的男人她不认识，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她也不认识，但那个女人一直在说话，还时不时转头看她，显然女人的话都是对她说的。 但因女人所用的语言非常陌生，楼筱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语言包导入完毕。】 合成音又一次在楼筱脑子里响起。 音落的瞬间，楼筱无师自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 “发什么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女人又一次转过头问她。 楼筱尝试着张口，回了句：“明白了。” 楼筱的语气太过平静，驾驶座上的男人以为是妻子气头上话太重伤了女儿的自尊心，忙道：“唉好了好了，我这开车呢，你们都先别吵了，再一吵我又得开错道。” 怕男人开错路耽误时间，女人总算安静下来。 借着这一阵安静，楼筱闭上眼，开始和脑子里的声音对话： “你是谁？这里是哪？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道合成音非常详细地为楼筱解答了困惑。 原来合成音是系统，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书里的世界，按照规定，每一个书中世界都会安排一个系统进行剧情监督，一旦剧情发生偏移，系统就会自动启动，附身在导致剧情偏移的关键人物身上。 这次让系统启动的，就是书中一个名叫“楼筱”的配角。 “楼筱”是女主的表妹，“楼筱”的妈妈——也就是副驾驶座上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是女主的姨妈。 在剧情初期，女主因为房东毁约没地方住，本想搬回到姨妈家，但因为表妹不喜欢她，表达出了强烈的反对，导致女主不得不住到男主家里去。 之后的剧情里有很长一段都没有“楼筱”的戏份，直到剧情后期，女主带男朋友回姨妈家见长辈，“楼筱”因为嫉妒女主，故意在网上泼女主脏水，给从事自媒体行业的女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最后真相大白，恶毒的“楼筱”被全网嘲，最后患上抑郁症，自杀死亡。 除了以上这些信息，楼筱还获得了原主“楼筱”的全部记忆，得知就在刚才，原主因为连续熬夜猝死在了车上，系统紧急启动，从时空管理局的储备库里，挑选了与原主同名同姓的楼筱，塞进这具身体，好保证剧情能继续进行下去。 “意思就是……”楼筱在脑子里问系统：“我必须要按照剧情来走，最后死于抑郁症自杀，对吗？” 【是的，宿主只能按照剧本行动，不然系统将会给予宿主惩罚。】 “什么惩罚？” 【精神电击。】 系统波澜不惊的电子合成音突然染上一丝机械式的冷酷无情：【系统法则第一条：宿主是谁并不重要。】 【只要保证书中角色能完成剧情，宿主的感受与精神健康将不在系统的顾虑范围内，若宿主无论如何都不肯依照剧情行动，系统能利用精神电击把宿主折磨至精神失常，以达到更换宿主的标准，换一个新的宿主来操控这具身体。】 铁打的系统，流水的宿主。 一个个换下去，总能换到一个听话的。 弄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楼筱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她在脑内问系统：“既然要我走剧情，你是不是应该把剧本给我？” 【炮灰表妹剧本加载中，请宿主稍候……】 【炮灰表妹剧本加载完毕。】 楼筱脑子里多了几段话，短短几段，囊括了原主的所有台词和戏份。 楼筱：“我想看看整本书的内容。” 【为了更好地控制宿主行动，系统将不会给宿主提供全文剧情。】 “这样啊……” 楼筱睁开眼，眼底不再有迷茫，只剩淡淡的凉。 恰逢红灯，她转头看向车窗外，正对上马路边的绿化带，眸底映出层次分明的翠绿与橙红。 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检测到宿主心跳过快，请问是否感到不适？】 “没有不适。”楼筱一瞬不瞬地盯着太阳下随风轻晃的绿植，在脑子里回答系统：“我就是，突然有点激动。” 系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最后根据分析，只能认为宿主是在对死而复生这件事感到激动。 当然也不排除宿主撒谎的可能，因为宿主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激动”。 一人一系统交谈间，车子忽然减速，准备拐进一家酒店的停车场。 原主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并不理想，高二重新分班后可能会被转去c层班，也就是俗称的差生班，原主的父母听说这事，特地约了学校领导出来吃饭送礼，好让楼筱能继续留在b层班。 约的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正值饭点，进入酒店的车辆不少，他们不免要排队。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请宿主立马出声，要求原主父亲将车开进地下车库！重复一遍，请宿主立马出声，要求原主父亲将车开进地下车库！】 楼筱没有被系统带着节奏走，她用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问系统：“理由？” 问完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你快点解释完理由，我也能快点让爸爸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赶紧的。” 系统被楼筱这一手反客为主杀得措手不及。 它甚至没来得及发现楼筱非常快地适应了如今的身份，毫无心理障碍地称呼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男人为“爸爸”，便把理由告诉给了楼筱听：【女主慕冬阳选了这家酒店给男主练席庆生，按照目前的数据显示，若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将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在酒店门口遇到男女主角，并影响后续的剧情发展。】 了解了。 楼筱开口，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爸，能不能别下停车库，停车库里太闷了。” 系统：【？！】 楼国栋：“行啊，正好我也想停上面，上面车少，都不用找车位。” 副驾驶座的褚秀珍却说：“闷什么闷，又不是让你住停车库，进停车库坐电梯就能上去，停上面还得走，晒都晒死了。” 褚秀珍说话语气比较冲，但跟同步响起的系统声音比起来，堪称温柔：【第一次警告！累积三次警告将对宿主进行精神电击惩罚，请宿主马上改口，让车开进地下停车库！】 楼筱仿佛没听见系统的声音，学着记忆里原主的口吻，坚持道：“就走一走嘛。” 褚秀珍蹙眉：“楼筱你有毛病是不是。” 楼国栋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没事，咱车里有伞不怕晒，筱筱待会记得把伞拿下来给你妈妈打上，你说停外面的，这伞你打哈。” 楼筱一口应下：“好。” 褚秀珍：“你就惯她吧，看你能不能把她惯成幅人样。” 另一边，系统无力回天，于是它在进行第二次警告的时候，又对楼筱颁布了新指令：【第二次警告！再进行一次警告，系统将对宿主进行精神电击惩罚，请宿主在下车后拖延时间，直到男女主角离开酒店门口。】 楼筱根本不理系统，她下车后深吸一口气，心情愉悦地给褚秀珍打起了伞。 没走几步褚秀珍又嫌弃她矮，伞撑得不够高，一边骂她平时不肯好好喝牛奶，一边把伞拿过去，让楼国栋给她撑。 抵达酒店门口的时候，楼筱看到了一群人。 如果她没猜错，为首的一男一女就是本文的男女主角——慕冬阳和练席。 他们俩身后的几个人，应该都是男主的朋友。 和出身平凡甚至寄人篱下的女主不同，男主家世非常牛逼，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富家子弟，衣着打扮一看就很烧钱，穿着简朴素面朝天的慕冬阳站在其中，就跟丑小鸭游进天鹅湖似的，非常引人注目。 因此褚秀珍一眼就看到了慕冬阳，她发现慕冬阳和这么一群衣着打扮不俗的年轻男女混在一起，本就微蹙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她把伞塞到楼筱手里，迈着大步子就朝慕冬阳走了过去。 “快快快。”楼国栋还打着伞，催楼筱快步跟上。 那边慕冬阳也发现了褚秀珍，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姨妈朝自己走来，慕冬阳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什么，脸都白了。 楼筱和楼国栋走近时，正好听见褚秀珍言语尖锐地质问慕冬阳：“你放假不回家，跑这来给人提鞋了是吧？” 本就因搞砸了庆生宴而感到难过的慕冬阳像是被人锤了一闷棍，脑子一片空白。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楼筱没听清，因为系统言出必行，给她来了一场摧心剖肝的精神电击。 系统清楚宿主在遭受精神电击后会有多么狼狈的反应，因精神电击无法控制身体，当场失禁的先例不是没有过。 但系统根据计算发现，这么做能一定程度纠正后续剧情发展，还能让叛逆的宿主长记性，一举两得，所以它并未迟疑。 可系统意料中的场景并未到来。 它卡顿片刻，立刻切换全景视角，发现宿主只是脸色变得有些差，对身体的掌控依旧很稳，甚至还能别过脸，将视线转到远处的天空，看起来不像是在隐忍痛苦，更像是在望天发呆。 这不可能！ 无法理解眼下情况的系统开始疯狂排查数据，同时向时空管理局递交申请，要求调取楼筱的过往数据。 系统法则第一条：宿主是谁不重要。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条法则，是因为每一个系统都内置了“拟人核心”，为了防止系统因为“拟人核心”与宿主关系太亲近产生感情影响任务，系统无法擅自调取宿主的过往经历。 就算打了申请，想要拿到宿主的过往数据也需要一定时间通过审批。 在此之前系统已经排查完了现有数据，能保证楼筱的精神体确实受到了电击，也可以判定她目前的情况非常痛苦，根本不可能像眼下这样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 问题是她不仅控制住了，居然还能挤出一丝清明，向脑子里的系统确认自己的猜想：“宿主疯了可以换，原主的身体就这么一具，为了保护这具身体，你只能攻击我的精神体，对吗？” 她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并不期待系统的回答，努力分神与系统对话，也只是为了减缓精神电击带来的痛苦。 她说：“如果是对身体进行电击，我还真没把握，但要说精神电击……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我还是想说：这点痛苦对我来讲，家常便饭而已。” “所以懂了吗，你们的法则第一条该改了。”她在脑子里，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对系统说话，仿佛一个耐心教育顽劣学生的老师—— “宿主是谁，很·重·要。” 第二章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离开酒店门口，跟朋友一块前往露天停车场的齐子豪发出如此感叹。 齐子豪是练席的发小，这次练席生日，他们几个都想好好给练席庆生。 谁知道凌雪衣突然冒出来，说让练席新交的女朋友来筹备这次庆生宴，给练席一个惊喜。 当时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凌雪衣一直暗恋练席，敌视所有靠近练席的女性，怎么突然就跟练席的女朋友关系这么好了，今天过来一看，果然练席女友订的地方和他们平时聚餐的地方档次相差甚远，最重要的是，这家酒店主打海鲜，而练席海鲜过敏，菜单上的菜基本都吃不了。 因此还没落座，一行人就准备离开酒店，另寻他处给练席庆生。 期间齐子豪不是没看见练席女友脸上的震惊，也听见了那姑娘脱口而出的：“雪衣不是说……” 凌雪衣对她说了什么，齐子豪等人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出来，肯定是说练席喜欢吃海鲜，或者说练席的弟弟喜欢吃海鲜，才骗得她找了这么一家酒店。 问题是凌雪衣跟他们认识多年，父母辈都有来往，多少算世交，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平凡女孩而翻脸。 就算她是练席的女友，练席也没表现得有多在意她，多半就是一时兴起谈着玩的，所以他们几个嘻嘻哈哈地商量起去哪吃饭，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免得让练席听见。 然后奇葩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刚刚，就在酒店门口，练席的女友遇到了她家亲戚。 那亲戚说话可真叫一个刻薄，明明没吐一个脏字，就是能说的人心里膈应，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家晚辈留。 完事儿那亲戚还硬生生把练席的女友给带走了，好好一场庆生宴，最后居然闹成这样，就离谱。 和百感交集的齐子豪不同，凌雪衣可高兴极了，她知道练席喜欢吃法餐，早早就订了一家法式餐厅，眼下正拿着手机把地址发给今天过来的朋友们，招呼大家赶紧上车过去，她都快饿死了。 “我不喜欢吃西餐，就不去了。”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音量不大，但就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循着声音，望向练席身后跟着的少年。 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染了一头桀骜不驯的烟灰色短发，样貌细看与练席有几分相似，此刻正低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望舒。”凌雪衣对少年唤道：“今天可是你哥生日，你怎么能不来！” 练望舒抬眼看向练席，就这么一抬眼，眼帘半垂时给人的温和感瞬间粉碎一地，凛冽的少年气夹杂着难以掩藏的锋芒与满满的不耐烦，张牙舞爪地舒展开来。 练席倒也不勉强他：“随你。” 练望舒得到回答，调转脚步离开，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练望舒平时很少和他们混一块，凌雪衣想抓住这个机会跟他打好关系，忙道：“别啊，那家餐厅的‘瞭望台’超难约，我提前半个月跟他们打招呼才约到今天，你不去多可惜。” 练望舒头也不回，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关我屁事。” 凌雪衣被人这么下面子，顿时脸色非常难看，她转头想跟练席告状，却发现练席正看着她。 不等凌雪衣说什么，练席就先问她：“提前半个月？不是刚刚才定的吗？” …… 精神电击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 期间楼筱就跟一抹游魂似的，一言不发跟在自己父母身后。 等从电击中缓过劲，她已经跟着父母来到了提前预约好的包间内。 他们要宴请的学校领导还没来，楼国栋跟服务员去楼下挑选新鲜的海鲜，褚秀珍则坐在包间内的沙发上，用十分难听的话语骂慕冬阳，说她不要脸，大学都没毕业就知道去讨好有钱人，毕业后怕不是要去傍大款当小三，还说当初就不应该看她可怜带她回家，浪费家里的钱供她上大学，结果养出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慕冬阳被骂得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愣是不敢回嘴。 自从父母去世，慕冬阳就被接到了姨妈家，跟姨妈姨夫还有表妹一块住。 那时她才刚上小学五年级，父母名下的资产都被抵押给了银行，是姨妈在没有亲戚愿意伸出援手的时候收养了她，为她提供的一切都跟亲生女儿楼筱一般无二。 真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褚秀珍说话非常难听，使慕冬阳饱受精神虐待，养出了一副非常能忍的包子脾气。 楼国栋点完菜回到包间，正赶上褚秀珍鸣金收兵。 她端起一杯茶，对慕冬阳骂道：“哭什么哭，要我们拿你眼泪拌饭是不是？还不去把脸洗了？” 慕冬阳低着头起身去洗手间洗脸。 楼筱顶着发胀的脑壳，和褚秀珍一样端起了茶杯。 然而茶水还没入口，她就被褚秀珍给凶了：“要死是不是？” 楼筱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手里的茶就被楼国栋拿走，放回到桌上：“给你点了玉米汁，马上就来，口渴先忍忍，听话。” 楼筱：“……哦。” 差点忘了，原主对茶和咖啡这类的提神饮品特别敏感，一杯下去不到凌晨三点就别想睡着，因此褚秀珍和楼国栋连奶茶都不让她喝。 被凶的楼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翘起了唇角。 从褚秀珍和楼国栋的行为不难看出，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女儿放在了心上——虽然褚秀珍的“关心”方式实在不讨喜。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褚秀珍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原主也因此经常和褚秀珍吵架，并发自内心觉得自己的妈妈是各种意义上的极品。 甚至楼筱敢打赌，在她不曾得见的小说剧情中，对褚秀珍的叙述也一定充满了负面描写。 可在楼筱看来，只要是真心为她好，她并不在意对方用的是什么态度。 不是她贱，而是她曾经遇到过很多对她有所图谋的人。 嘴上各种体贴，反手就把她推入深渊的糟心事她也经历过，所以她的底线很低，也很容易知足，只要是一颗真心，她就愿意去珍惜，去包容。 不一会儿，他们要请吃饭的那位学校领导来了，褚秀珍自然下垂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一直微蹙的眉心也舒展开，用实力证明她不仅会说话，而且特别会说。 慕冬阳从洗手间里出来后，褚秀珍还给学校领导做了介绍，说这是她外甥女，以多少多少的高分考进了本市的名校，并表示有她给楼筱做辅导，一定很快就能让楼筱的学习成绩提升上来。 一顿饭连吃带聊天，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宾主尽欢。 散席的时候褚秀珍提醒领导包别忘了拿，顺手就把自己带来的礼盒袋也跟着一块递了过去。 还在啃饭后水果的楼筱注意到这一幕，问系统：“里面有什么？” 系统过了很久才回答她：【一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楼筱：“唔……就是这个世界的联络器对吧。” 楼筱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发现这玩意儿比她印象中的联络器要厉害，幸运的是原主也有一部，中考结束后楼国栋背着褚秀珍偷偷给她买的，就藏在她卧室的枕头下面。 系统：【……】 把手机称呼为联络器……它到底选了个什么东西来当宿主！！ 系统的cpu在隐隐发烫。 楼筱回到家，第一时间进卧室，找出了那部神奇的手机。 她一边照着原主的记忆小心摆弄，一边抽空往角落里的全身镜瞄了一眼，发现原主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她原来那么高。她原来的身体有一米七，原主撑死也就一米六，不过问题不大，这具身体今年才十七岁，应该还能再长。 除了身高以外，发型也不同。 楼筱偏爱中分长发，原主的额前有一层薄薄的平刘海，看起来非常可爱，特别有少女感。 就是打理起来麻烦，楼筱心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修剪，太费事了，还是留长吧。 楼筱手上不停，利用手机各种查询，心里则盘算起了未来，俨然一副要好好过日子的模样。 系统默不作声地看着，发现楼筱往手机里输入了好几个省市地名和关键词，进行搜索。 那些地名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什么都搜不出来，至于那些关键词，则看得系统心惊肉跳。 其中两个关键词最具代表性，分别是“丧尸病毒”，以及“异能觉醒”。 就在这时，系统终于收到了时空管理局传送来的，有关楼筱的过往数据—— 【姓名：楼筱 性别：女 源世界：z4869……】 z是二十六个字母里的最后一个，当一个世界的世界编码为z，就意味着那个世界属末世系。 它的宿主，来自末世。 第三章 从酒店回来已经是晚上，沉沉夜色让房间里的寂静染上几分诡异。 低头敲手机的楼筱突然开口问了句：“系统还在吗？” 刚扫描完宿主过往数据的系统：【在。】 楼筱：“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系统：【……】 它能说什么，忏悔自己不该偷懒，仅凭原主姓名来挑选宿主吗？ 楼筱没得到回答，又问：“除了‘精神电击’，你还有别的惩罚手段吗？” 系统依旧沉默，因为没有，除了精神电击，它并没有配备别的惩罚手段，毕竟系统不是为了折磨宿主而生的，惩罚手段难免单一，况且它也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抵抗精神电击。 不过……系统想，它可以对宿主撒谎，编造一个足以让宿主忌惮的惩罚，比如“不完成任务就会被抹杀”什么的，只要宿主不敢验证真假，它就能一直骗下去。 就在系统盘算怎样骗楼筱时，楼筱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猜没有，如果有的话，你应该会在一开始就说出来，达到最佳的震慑效果。” 楼筱稍一停顿，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或者你会吓唬我，说我要是不完成任务，你就会把我抹杀。我不会信的，因为你在一开始就说过，如果我不按照你的指示行动，你会利用精神电击把我折磨至精神失常，以达到更换宿主的标准。这句话意味着一旦选定宿主，你也无法随意决定宿主的去留和死活，你们有规定，必须得在宿主精神失常的情况下才能更换宿主，我猜的对吗？” 系统：【……】 对，太对了，对的它要是有身体，它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仓皇无措之感油然而生，系统终于不再沉默，出声道：【宿主大人，您比我更像一个系统。】 分析对话，从中挑选出关键信息，加以利用，这更像是系统程序才会干的事情。 楼筱注意到系统对她用上了敬词，轻笑：“你比我更像一个人。” 识时务，知道该低头就低头。 完成了这波商业互吹，楼筱又问：“你愿意跟我做个交易吗？” 系统：【请问交易内容是？】 楼筱：“我帮助你完成部分剧情，你把书里的内容全告诉我。” 系统十分谨慎地对楼筱的话进行了分析，回答说：【这不符合规定，而且您说，您只完成‘部分剧情’，但对系统而言，只要剧情有丁点偏差，我都将受到惩罚，除非您愿意把剧情走完，不然我不会答应您的要求。】 楼筱眼睛都不眨一下：“行啊，我答应帮你把剧情全部走完，你先把全书内容告诉我。” 系统：【……根据宿主的生理体征分析，您在撒谎。】 楼筱确实在撒谎，对一个来自末世的人类来说，为生存而撒谎，就跟为生存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她不可能为了见鬼的剧情去放弃得来不易的生命，也不愿意让走向不明的剧情影响她的生活。 楼筱半点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帮你完成部分剧情那句是真的，只要你肯把剧情都告诉我。” 系统对楼筱撒谎的行为感到生气，果断道：【系统拒绝交易。】 楼筱懊恼：“是在介意我刚刚的谎言吗？我可以道歉，希望你也能不带上个人情绪，客观考虑我的提议，毕竟你自己也说了，剧情完不成，你会受到惩罚。我相信你们系统的惩罚轻重会与剧情完成度挂钩，反正都完不成，尽量减轻惩罚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系统为楼筱的敏锐感到心惊——她说的没错，系统的惩罚轻重确实与完成度挂钩。 因为一点差错就统一惩罚会打击系统的积极性，所以剧情完成度高则惩罚轻，完成度低则惩罚重，完成度低破阈值，系统会被返厂销毁。 可楼筱仅凭一句话就能拿捏它死穴的能力令它感到害怕，于是它说：【系统需要时间考虑。】 楼筱：“那你可得加紧点了。” 系统一慌：【您要做什么？】 楼筱没有回答。 楼筱收起手机离开房间，敲响了隔壁的房间门。 片刻后，慕冬阳从里面把门打开，见是楼筱，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表情。 慕冬阳考上大学后就搬了出去，今天在酒店，褚秀珍提出让她回家住，每天给楼筱补习。她不敢拒绝，就跟着回到了这里。 她刚收拾好房间，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姨夫，没想到会是表妹楼筱，这让她很意外也很紧张。 意外一向讨厌她的楼筱会主动来找她，紧张是怕楼筱来者不善，万一起了冲突，她又要被褚秀珍骂。 “是来拿什么东西吗？”慕冬阳小心翼翼地问，态度之谦卑，根本不像个姐姐。 慕冬阳的卧室相当于半个储物间，家里不用的东西都会放这里。 楼筱摇头，动作自然地推着她进了房间，说：“我想起你没带衣服回来，待会洗澡肯定没衣服换，我可以借你。” 慕冬阳诧异，她感觉楼筱像是变了个人，但想想自己离家这么久，楼筱有所改变似乎也不奇怪。 毕竟人都是会长大的，表妹可能就是长大了，变懂事了吧。 慕冬阳暗自松一口气：“不用那么麻烦，我以前的衣服都还在，还能穿。” “那就好。”楼筱坐到床边，无意间摸到慕冬阳床上的被子，发现被子硬邦邦的，拿起来闻还有股霉味。 被子是慕冬阳自己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因为太久没晒，受潮了。 楼筱能发现被子的问题，慕冬阳自然也能，但她不敢说，更不敢去问褚秀珍拿一床舒适的被子，怕褚秀珍骂她难伺候。 楼筱就没这方面的顾虑，她站起身说：“这条被子盖不了，我去问问我妈，看还有没有别的被子。” 慕冬阳一听，头皮都炸了，赶紧拦下楼筱，压着声说：“不用不用，我先睡一晚，明天拿去晒晒就行。” 楼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歪了歪头，提议：“要不你今晚和我一块睡吧，等明天把被子晒了再回这边睡。” 这个办法显然比上一个好，好到慕冬阳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等她洗完澡，楼筱真就把她拉回到了自己房间，还把课本给她，告诉她自己有哪些不懂，让她教自己。 慕冬阳担心褚秀珍和楼国栋会有意见，讲题讲得心不在焉，一直到十点半，房间门被敲响，慕冬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来了！ 开门进来的是楼国栋，他端来两杯热牛奶，叮嘱她们喝完就睡，别熬夜。 慕冬阳梦游似的跟楼筱一块把牛奶喝完，去漱口后收拾好桌面，熄灯睡觉。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角，慕冬阳躺在楼筱的床上，身上盖着蓬松柔软的被子，后脑勺垫着一只用茶叶梗做枕芯的小枕头。 淡淡的清香蕴绕鼻间，慕冬阳闻着味，愈发感到不真实，因为在过去几年，她从未在这个地方感受到过如此的平和。 她已经习惯了姨妈的刻薄话语和表妹对她的厌恶，知道在这个地方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招人烦的外来者，突然受到关心和照顾，她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只会感到惶恐，感到不可思议。 她失眠到凌晨，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立马坐起身，挂断了电话。 她侧身看了眼同床的楼筱，确定楼筱没被吵醒，她又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离开了房间。 楼国栋和褚秀珍也已经睡了，客厅黑漆漆的，她打开手电筒走到阳台，然后把刚刚掐断的通话又拨了回去。 “冬阳。”手机里传来练席的声音。 练席性格总是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给人感觉很温柔，也很冷漠，但就是这道冷漠的声音，在她鼓起勇气表白后，接受了她的表白。 慕冬阳曾为此激动不已，也在后来的相处中，越发迷恋练席。 今天发生的种种意外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就在她想要通过手机对练席道歉的时候，练席居然先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说：“我问过凌雪衣，她承认了，是她故意骗你，让你以为我喜欢吃海鲜。” 慕冬阳连忙道：“我也不对，居然都不知道你海鲜过敏。” 练席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只扔出两个字：“没事。” 慕冬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阵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后是练席对她说：“太晚了，去睡吧。” 慕冬阳：“嗯。” 挂断通话，慕冬阳垂下手，深吸一口气—— 练席跟她道歉，然后凌雪衣骗她，让她在练席的朋友面前出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练席没有问她现在好不好，也没有问她现在在哪，甚至没有跟她索要一句迟来的生日快乐。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慕冬阳感到迷茫。 如果练席喜欢自己，她会努力让自己成为能配得上他的人，可练席要是不喜欢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没着没落的感觉令她备受折磨，但要她就这么放手，远离这种折磨，她又不舍得。 她长舒一口气，转身回楼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慕冬阳起迟了。 还在放暑假，不需要早起上学的楼筱都起得比她早。 她连忙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褚秀珍和楼国栋都不在，应该是出门了。 她的房间门开着，原本放在床上的枕头被子都被放到了阳台上，受清晨洒下的阳光洗礼。 床单也拆了下来，洗过后挂在阳台的架子上。 楼筱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白皙可爱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对她说—— “早啊。” 少女的声音清冽温和，伴着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缓缓扑来，让曾经在这住了七年的慕冬阳头一次感觉到，这里是她的家。 第四章 炎炎夏日，紧闭的门窗隔绝掉屋外的聒噪蝉鸣，也隔绝掉了外头闷热的空气。 楼筱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一条牛仔短裤，吹着空调坐在桌前听慕冬阳给她讲题。 书桌上方用支架卡着一台手机，摄像头对准桌面，正在进行直播拍摄。 之前说过，慕冬阳从事自媒体行业，根据系统提供的《炮灰表妹剧本》可以看出，剧情后期的慕冬阳在网上知名度非常高。 不过如今的她还只是出于兴趣爱好，定期在有“树杈网”之称的y站上投放自己剪辑的视频，视频内容多半和美食有关，偶尔也会进行直播，打打游戏。 这个时期的慕冬阳无论是声望还是粉丝数量，都没有后期那么吓人，赚的钱也只是勉强收支平衡，不然也不会在被房东赶出来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段时间设备不在身边，慕冬阳跟自己的粉丝打了声招呼，说要在暑假结束前给自己的表妹补习，没时间拍视频。 数量不多但软萌可爱的粉丝们纷纷表示理解，直到某一天，楼筱在补课时好奇询问起她的直播间，她灵机一动，去十元店买了个支架，用支架把自己的手机架在楼筱的书桌上，直播起了补习现场。 要在以前她肯定不敢这么做，因为她很清楚表妹有多讨厌她，直播补习可能会把表妹不好的一面直播出去引来非议，但经过几天相处，她确信表妹是真的变了，变得不那么任性也不再讨厌她，性格也比以前沉稳不少，应该不会在直播的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直播非常顺利，虽然镜头一直对着桌面和桌面上的卷子课本，略显枯燥乏味，但也吸引来了一小批固定的观众，每天都会在直播间蹲守。 “‘日削月割’的‘日’是名词作状语，你看看四个选项里面哪个用到了名词做状语？”慕冬阳用自动铅笔在例句下面写了个“名作状”，让楼筱自己找答案。 楼筱正默默分析着，慕冬阳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显示有电话打进来。 慕冬阳不得不暂时关掉直播，接起了电话。 就在同一时间，楼筱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即将开始有关宿主的剧情，请宿主将女主赶出家门，促使其住进男主家。】 系统的声音还是电子合成音，只是比起最初的一板一眼，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到她的剧情了？ 楼筱算算时间，此时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在这大半个月里，楼筱把原主的记忆彻底消化，还跟女主慕冬阳的关系越来越好。 因为她的“懂事”，褚秀珍的脾气也有所缓和，又赶上暑假不用早起上学，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如果不是系统还在，她都要忘了自己现在顶的身份是个最后会死于自杀的炮灰。 楼炮灰分神去听慕冬阳讲电话，听出电话是慕冬阳的房东打来的，对方和书里一样，要求慕冬阳尽快把东西搬出去。 慕冬阳性格包子，哪怕毁约的是房东，她还是不敢对房东发火，并对房东几近哀求，希望对方能再给她点时间，至少等她找到新的住所再搬，不然她那些东西根本没地方放。 可房东态度坚定，任由慕冬阳怎么求都不肯松口。 【宿主大人，您没办法改变这段剧情的。】系统说：【女主拍的都是美食视频，出租屋里除了摄像机三脚架和锅碗瓢盆卡式炉，还有一大箱做甜点的烘焙工具和一台小烤箱，以及两个补光灯。这么多东西，原主的母亲肯定不会同意让她都搬过来。】 楼筱站起身，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对系统强调：“不是‘原主的母亲’，是我妈妈。” 房间外，楼国栋正蹲在阳台上给楼筱前几天买来的仙人掌浇水，褚秀珍不在家，去了对面超市——他们家开了两间小超市，其中一间开在小区对面，就隔了一条马路。 刚过来那几天，楼筱非常喜欢往自家超市跑，走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有种坐拥物资库的幸福感，没有任何一个来自末世的人类能拒绝这种感觉。 楼筱换好鞋子跑出家门，十分钟后，褚秀珍带着她气势汹汹地冲回来，把正在厨房拖地的楼国栋吓一跳：“干嘛这是？” 褚秀珍没理他，直接闯进房间找慕冬阳。 楼筱则跟个小喇叭似的，把慕冬阳被房东欺负的事情叭叭给了楼国栋听。 房间里传来褚秀珍骂人的声音，褚秀珍勒令慕冬阳给房东打电话，然后抢过手机，跟方才还态度强硬的房东吵了起来，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骂完不算，褚秀珍还直接拎着慕冬阳出了门。 她一通电话把下午在超市楼上休息的几个男员工都叫了下来，开着送货车就往慕冬阳在学校附近租的出租屋去。 楼筱想跟结果没跟上，一是车上位置不够坐不下，二是系统给她来了波精神电击，让她只能乖乖在超市里待着。 超市里的收银小妹是个性格很活泼的小姑娘，她看楼筱好像不太舒服，就让楼筱进监控室坐着。 监控室里的空调比外面足，楼筱趴在桌上一趴就是大半天，硬生生挨过半个小时的精神电击，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这次的精神电击比之前要凶很多，停下后楼筱有些记忆错乱，险些没想起自己现在在哪。 正恍惚着，收银小妹趁外头没顾客，跑了进来，嘴里一连声的“卧槽”，对楼筱说：“刚刚外面来了个帅哥，好帅！！” 对美色不是那么感兴趣的楼筱：“……哦。” 收银小妹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一副疯了的样子：“我没骗你！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说完收银小妹还准备把监控调出来，向楼筱证明自己没有夸大其词。 片刻后，楼筱对着屏幕上那颗模糊的烟灰色脑袋，一脸木然。 监控清晰度有限，收银小妹也很可惜，她尝试跟楼筱描述对方帅得如何惊为天人，可惜她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形容词实在有限，挤半天也只能挤出“好帅”这一个词。 “行了知道了，快去收钱吧，顾客等着呢。”楼筱把收银小妹推出去工作。 褚秀珍是一点左右离开的，之后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超市的送货车才开回来。 车子直接开进对面的小区，楼筱赶过去的时候，车子停在她家楼下，跟过去的几个男员工正帮忙把慕冬阳的东西往电梯间里搬。 正值下班高峰期，用电梯的人多，硬是分了三趟才把东西都搬完。 楼筱回到家时，慕冬阳正在努力把东西往自己房间里塞，免得占用客厅空间，结果毫不意外被褚秀珍给骂了。 褚秀珍的言辞犀利依旧：“你有病啊？炉子烤箱不放厨房放房间，怕我贪你那点东西是不是？” 慕冬阳被说得红了脸，连忙把东西搬去厨房。 楼国栋和那几个男员工都搭了把手，楼筱无所事事地围观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转身回房间做暑假作业。 期间系统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懵了，还是在想对策，当然也可能是在后悔，不过楼筱没管它，自顾自做完了半张卷子。 写完最后一道阅读理解，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楼筱转头，就见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的慕冬阳打开她的房间门，手里还端着一杯冒凉气的葡萄汁。 楼筱的视线落在果汁上，有点挪不开：“收拾完了？” “嗯。”慕冬阳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将葡萄汁递给楼筱：“晚饭刚开始做，姨夫让你先喝点甜的垫垫肚子。” 楼筱放下笔，双手接过葡萄汁喝了一大口，然后才问她：“我妈没和那个房东打起来吧？” 慕冬阳摇了摇头：“没有，姨妈带了这么多人过去，房东哪敢动手。” 不仅不敢，还被吓得把小区保安给叫来了。 但是保安也没办法，因为褚秀珍说自己就是来帮忙搬家的，还说房东违约，得先把违约的补偿金给了他们才会走。房东也承认自己让慕冬阳两天内搬出去，但说什么都不肯给补偿，只肯退部分租金。 褚秀珍彪悍，一张利嘴骂得小区保安都不太想帮那房东，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在楼层走廊里堵着，最后只能报警，让警方来协调。 在警方的协调下，房东给了慕冬阳补偿，褚秀珍如愿从房东身上割了块肉，也不拖拉，直接让手下员工进屋去搬慕冬阳的东西。 整个过程堪称鸡飞狗跳，但不能否认，作为得益方，慕冬阳有爽到。 在跟楼筱叙述完事情经过后，她还说了一句：“如果我也能像姨妈一样强势就好了。” 她总是过分礼貌懂事，谦卑退让，宁可自己忍一忍，也不敢给别人添麻烦。直到今天，她体验到了“不讲道理”与“蛮横”的快乐，也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无差别为别人着想的行为有多蠢多可笑。 对待亲人朋友，乃至是心存善意的陌生人，礼貌体贴固然是一种修养，但对待那些不尊重自己，甚至敌视自己想要坑自己的人，礼貌体贴只会让自己憋屈受伤。 所以她想要改变。 虽然一时半会她还改不过来——就像刚刚，她下意识把东西都塞进自己房间，生怕堆得家里到处都是，却忘了自己的房间其实也不大，而且厨房也不是放不下，根本不需要那么委屈自己。 但至少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也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捧着葡萄汁的楼筱笑眯眯地鼓励她：“加油。” 她刚说完，脑子里传来电子合成音发出的呜咽，如泣如诉，不绝于耳。 第五章 八月末，随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楼筱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好过。 楼国栋每天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知道她最近喜欢花花草草，还特地带她去花鸟市场，照着她的喜好买了一盆兰花摆客厅，一盆多肉摆房间书桌上。 就连褚秀珍也敛了脾气，好几天没发火。 慕冬阳察觉出异样，偷偷跑去问楼国栋，得知原因后第二天，特地给楼筱买了一袋零食大礼包。 楼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在意她的情绪，因为原主在学校被全班孤立，一个朋友都没有。 书中原主死于抑郁症自杀，说是被全网嘲导致的，但拥有原主记忆的楼筱却觉得，原主很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有抑郁症倾向。 而原主之所以会熬夜猝死，表面原因是她在暑假期间沉迷手机游戏和短视频，没日没夜活活把自己给熬死了。 但真正原因，其实是她根本睡不着。 她在上学期间就有失眠的毛病，长期睡眠不足让她的体质越来越差，本来放假后她这个毛病有所减缓，可在她猝死前一个星期，她通过同学的社交账号发现同学们在暑假里组织了聚会，全班都有去，唯独没有叫她。 那之后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直到身体超出负荷死在车上，由楼筱接手她的身体。 褚秀珍和楼国栋对原主在学校的情况一知半解，主要是原主自己拒绝和他们沟通。而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给原主转学，可原主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学费高昂的私立中学，有特级教师在校任职，升学率高，各方面设施也是其他学校所不能比的，且还离家近，可以走读，他们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学校了。 况且高二可以重新分班，到时候换了同学，情况说不定会有所好转，只可惜他们都没想到，原主根本没能活过这个暑假。 八月三十一日，开学前一天下午。 楼筱坐楼国栋的车前往她所就读的聚英高中。 虽然学校距离她家不是很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但是楼国栋坚持要开车送她过去。 楼筱换好校服扎好头发，背上装满暑假作业的书包上了车。 学校不让家长开车进去，不少学生都需要在校门口下车，住校生还得花时间从后备箱拿行李，一来二去，学校门口的路就堵了。 楼筱被开一下停一下的车子弄得头晕，说：“我在这下车吧，就几步路而已。” “也行。”楼国栋把车门锁给打开，并叮嘱楼筱：“过马路记得看车。” “知道了。”楼筱下车关门，隔着车窗跟楼国栋挥手拜拜。 楼国栋也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走向校门口，内心止不住地担忧。 突然，楼筱停住脚步，转身跑了回来。 楼国栋以为她是忘记带什么东西，连忙放下车窗，问：“怎么了？” 楼筱：“爸，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买冰糖葫芦，我没带钱，你能给我点零钱吗？” 楼国栋：“……” 楼筱背着书包，抓着一串冰糖葫芦，走在校园内的林道上。 今天是集体返校的日子，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学生。林道两旁是篮球场，有学生组织了比赛，因此树下也站了不少看比赛的同学，时不时就会因为一个精彩的投篮，爆发出一阵欢呼。 楼筱对耳畔的热闹毫不在意，专注地吃着冰糖葫芦。 黏黏的糖衣酥脆可口，咔嚓一声咬开，就能吃到里面的山楂，山楂肉绵软酸涩，跟过分甜腻且硬脆的糖衣组合，简直绝配。 楼筱把糖葫芦吃完，将签子跟吐出来的山楂核一块丢进楼梯口的垃圾桶里，又去厕所洗了个手，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楼的公告栏前。 贴了满满一墙的公告栏上写着高二年级的分班表。 楼筱花了点时间，总算找到自己的名字—— 【楼筱，高二八班。】 楼筱又把同班同学的名字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原主曾经的同班同学。 b层班有足足四个班，这都能撞上，厉害了。 楼筱转身上楼，心中只有惊叹，没有担忧，因为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被孤立，更没打算挽回局面，让那些不喜欢原主的同学喜欢自己。 抵达新的班级，座位可以随便坐，很快楼筱就收获了一个小脸圆圆的新同桌。小圆脸不知道班上有近半的同学不喜欢楼筱，傻乎乎地跟楼筱做了自我介绍，并在楼筱自然亲和的态度下，把楼筱当成了朋友。 可惜这段友谊非常短暂，只维持了十几分钟，从洗手间回来的小圆脸就一声不响地把自己的书包从座位上拿走，挑了另一个位置来坐。 接着其他女生去找小圆脸聊天，一伙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之后一整个学期，楼筱身旁的座位都是空的。 最开始是因为没人愿意做楼筱的同桌，后来倒是有不少同学想跟楼筱坐一块，可楼筱不愿意有个同桌来分自己的零食，就跑去办公室找老师，把自己旁边的空桌椅贡献给了图书角。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时间回到开学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结束的当天下午，活动课时间。 不用去参加社团活动又出不了校门的学生们散布在校园里，有的去打篮球，有的在跑道上散步，还的有去图书馆看书。 习惯孤身一人的楼筱则绕到了艺术楼背面，准备睡觉。 这个地方是楼筱花了几天时间才找到的，最开始她还想在教室里睡，可有同学利用教室投影看动画，把声音开得非常大，楼筱只能走出教室，另寻他处。 后来楼筱去了学校图书馆，趴桌上睡觉的时候被图书馆老师叫醒了，老师禁止她在图书馆睡觉，免得影响其他同学。 再后来，她又在图书馆的书架间找视觉盲点，努力不让老师发现，却因为图书馆空调太冷，差点把她吹感冒，没办法，只能再换个地方。 最后的最后，楼筱找到了艺术楼。 艺术楼背面□□出去是校外，在学校围墙和艺术楼之间有一条不算宽的过道，过道上种了一排树。 这里平时很少人来，楼筱挑了棵树，爬上去后调整好姿势，靠着树干闭眼小憩。 …… 高二一班，作为a层班中的尖子班，即便是活动课，教室里依旧坐着不少人，埋头课本奋笔疾书。 盛翊绝对不是其中一员，因为他并不是特别爱学习的学生，能被分进一班，纯粹是脑子聪明，随便考考就考进来了。 因此一班班主任对盛翊是又爱又恨，喜欢他聪明的小脑袋瓜，又怕他带坏班上的风气。 盛翊也怕了班主任的啰嗦，一下课就准备下楼去打球，免得干扰班上同学学习。 和往常一样，盛翊招呼练望舒和他一块去，结果练望舒揣着手机离开座位，丢给他一句：“不去。” 盛翊追上去问：“干嘛不去？” 练望舒没有回答，只警告他：“不许跟过来。” 盛翊真就没敢跟上去。 倒不是因为练望舒家比他家有钱又牛逼，毕竟还只是高中生，脑袋再聪明也不至于世故到如此地步，就是看练望舒的脸色不好，语气也很凶，本能地不敢去触他霉头。 练望舒一路从教学楼走到艺术楼，踩着阶梯上了二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二楼尽头那间琴房。 艺术楼所有琴房都装了隔音门，就连窗户也都是隔音玻璃，没人知道他在里面给谁打了电话，又说了什么。 等琴房的窗户被他从里面打开，那部手机已经被砸裂了屏幕和边角，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练望舒沉着脸靠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烟。 他在窗户边抽完了整支烟，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和他对话的哥哥的声音—— “微信里不是说了吗，公司有个会议走不开，没办法陪你一块去扫墓了。” “爸妈的忌日当然重要，但公司也是他们的心血，总不能为了一个仪式，糟蹋了他们的心血。” “望舒，你冷静点… …” 去他妈的冷静！ 别以为他不知道，公司今天下午根本没有需要他哥出面的会议！！ 要不是顾忌老爷子，真想宰了他哥算了。 练望舒用力把烟掐灭，转身走向门口，路过半死不活的手机时，他俯身把手机捡起，随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恰逢有老师路过二楼缓步台，听到声音正想看是哪个学生，居然敢这么用力去关琴房的门，扭头看到迎面而来的练望舒，老师默默把责备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整栋艺术楼都是他们家捐的，别说砸门，哪怕是把这一层的琴房都给砸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巨大的关门声透过敞开的窗户传来，惊得楼筱险些从树上摔下去。 她扶稳树干，一脸懵逼：谁啊，拆房吗这是？ 系统：【宿主大人又要换地方睡觉了吗？】 楼筱从树上跳下：“不换。” 不过刚刚那一下把她吓精神了，再待这也睡不着，她准备回教室去背元素周期表和英文单词。 最近一直没出声的系统突然变得话痨：【宿主大人来自末世，应该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强者为尊的生活，如今在这里，没有异能，还被同学孤立，不觉得憋屈吗？】 楼筱不解：“有什么好憋屈的？” 是爸爸做的饭不好吃？还是书桌上那盆多肉长势不好？ 系统自顾自道：【如果宿主愿意在系统的指引下完成剩下的剧情，系统可以向管理局申请，在剧情结束后将您送回您的故乡，并为您安排足够强大的新身体与家世背景。】 楼筱：“……你安静了这么些天，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系统不太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对策被称之为“馊主意”，它尝试着问：【您对您的故乡，难道没有丝毫的眷恋之情吗？】 楼筱想笑：“那个鬼地方，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系统着急：【但在那里，你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惹你你就可以杀谁，不受任何规则约束，甚至能够成为规则，不像这里，你连找个睡觉的地方都那么艰难。】 楼筱无奈：“你确定要做这样愚蠢的类比吗？” 在楼筱的故乡，强者确实是能不受约束，但在物质缺乏的条件下，哪怕是最高掌权者也只能吃营养液，光一盆绿萝就价值连城，还得小心翼翼隔着防辐射的玻璃来观赏，她是有多蠢，才会为了注定只有一年缘分的高二同学而放弃这个和平又美好的世界？ 她看起来很傻吗？ 系统忽悠失败，轻轻地发出一声：【嘤… …】 说话间，楼筱经过林道，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发现离她最近的那片篮球场正好被他们班的男生占据，其中一个在运球的男生看见她，大约是在球场上憋了气没地方发泄，就用力把球朝她扔了过来。 可让那个男生没想到的是，在楼筱和篮球场之间，路过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本想躲球的楼筱身形一顿，曲膝的那条腿用力一蹬地面，伸出的手比球还快地来到了女生面前，将球稳稳拦下。 女生受到惊吓，下意识往后退，不小心绊到自己，被楼筱用另一只手扶住肩膀。 “谢、谢谢。”女生呐呐地跟楼筱道谢。 楼筱把球压到地上：“不用谢，本来这颗球也是冲我来的。” 篮球落地后弹起，楼筱拍了一下，对女生说：“吓到你了。” 女生看着楼筱近在咫尺的眉眼，蓦地红了脸。 她嗓子发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见楼筱把再度弹起的球接住，一跃跳上了林道和篮球场之间的花坛。 娇小的背影在她面前逆光而站，朝篮球场内的某个男生喊道：“你是不是故意想拿球砸我？” 那个男生心虚不敢承认：“神经病啊，谁故意拿球砸你。” 楼筱跨过花坛，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故意想拿球砸我？” 男生没忍住后退半步。 边上看球和旁边篮球场打球的学生也都看了过来。 楼筱跳下花坛，一步步走进篮球场，走向那个男生，音量不减，掷地有声：“我问你，是不是！” 男生没想到楼筱会发难，他生怕露怯，梗着脖子道：“是又怎样？砸的就是你！你吊我啊？” 楼筱猛地把球砸到男生面前的地上，在男生下意识想要把反弹的球接住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拳揍到了男生脸上。 第六章 楼国栋接到高二八班班主任的电话，听说自己女儿在学校和人打架，第一反应是自己女儿被人打了。 他急忙叫上褚秀珍一块赶往学校，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没开始晚修，所以许多教室都关着灯，走廊的灯也没开，只有楼梯间和办公室亮着。 他们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锁定楼筱，快步上前去，看被打伤了哪。 结果楼筱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反倒是边上站一男生，脸肿得老高，此刻正拿着冰袋在冰敷。 楼国栋夫妻俩看向楼筱的班主任，班主任也不知道怎么说好，直接把从监控室拷来的画面放给他们看。 屏幕上楼筱拿着球走进篮球场，把球砸向地面，趁男生分神接球的时候，上去给了男生一拳。 也不知道楼筱那小小的个子是哪来这么强的爆发力，直接把人打得脸都歪到了一边 楼筱一拳打中就开始往后退，退的同时还把球给捞了过来，在男生站稳回过神要还手的同时，她把球朝男生砸了过去，阻断了男生的冲势。 这时边上的同学也都反应过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冲上来，将他们俩分开。 屏幕上的楼筱非常配合，被架住男主则死命挣扎，一副非要打回去的架势，双脚踹得飞起，还因此踢到了无辜的同学。 之后老师到场，先领男生去了一趟医务室，并给两人家长打电话。 楼筱家离这近，所以楼国栋夫妇来的时候，男生的家长还没来。 褚秀珍狠狠地朝楼筱背上拍了一巴掌，怒道：“出息啊，都学会打架了是吧？” 楼筱挨了一下，又委屈又不甘道：“是他先故意拿球砸我的。” 果然褚秀珍立马调转枪头，问班主任：“怎么回事？是他先拿球砸人，你们监控怎么直接从我女儿打人开始放？故意的是不是？” 班主任哪里见过这样不客气的家长，忙道：“监控是拍到球被扔出了球场，但打球出界很正常，不能说是故意拿球砸人。” 男生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脸疼不能大幅度扯动嘴角，说话有点中气不足：“就是，传球的时候不小心飞出去的，凭什么说我是故意拿球砸人？” 楼筱看向男生：“凭你自己承认了。” 不同于在褚秀珍和楼国栋面前的孩子气，楼筱说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虽然音量寻常，语气也不重，但就是让人很难忽视。 “我承认什么了？谁听见了？你说啊！有本事你把人叫过来！当时我们班的男生都在，你问问他们我承没承认！”男生越说越嚣张，仿佛找到了什么依仗。 楼筱没说话，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班主任看这件事有结论了，正准备和楼筱父母好好谈谈，外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孩子的声音：“我听见了！” 众人循声望去，唯独楼筱垂下眼，心道：可算来了。 一个短发齐肩的女生从门口进来，啪地一下把本该是校园违禁品的手机拍到桌上，瞪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一脸气愤地对老师说：“我听见了，不止是我，还有监控录像上这些同学，我把他们都找过来了，他们能证明我没撒谎！” 手机上是短发女生特地去校门口监控室拷贝来的录像，从录像定格的画面上不难看出，当时在场的学生有很多，不止是楼筱和男生的同班同学，还有其他班的学生。 老师迟疑道：“你把他们都找过来了？” “当然！就在外面。”短发女生抬手，往面朝走廊的窗户一指。 像是为了配合短发女生，有人打开了外面走廊的灯，黑漆漆的走廊瞬间明亮起来，班主任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这才发现，窗户边居然围着那么多围观看热闹的学生。 有个胆子大的，一路跟过来热得要死，正准备推开窗户蹭一下办公室的空调，走廊灯亮起后对上老师的视线，连忙嚷道：“对对对，我听见了，我们都是被叫过来作证的。” 场面非常壮观，就连楼筱本人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短发女生。 短发女生就是险些被球砸中的那个女生，男生去医务室的时候，短发女生跑来跟楼筱保证，说肯定不会让楼筱吃亏。 楼筱当时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打算指望这位根本不熟的同学能帮自己，直到她问起学校的监控室在哪，短发女生立马意会跑去监控室拷贝了事发时的录像，行动力强到令人发指，楼筱这才起了请女生帮忙的念头。 楼筱在揍人前故意问男生话，为的就是在打人后给自己开脱，本想能找到一个或者两个人证就不错了，没想到短发女生的号召力和她的行动力一样强，能叫来这么多人。 班主任还想为男生开脱，说当时的情况可能是男生一时气愤，才会口不择言。短发女生拿起手机，把上面的监控录像拖到男生扔球的一幕，强调男生扔球时，球场范围内的那个方向根本没人，也没人去跟男生抢球，全都回去防守了，因为着急传球不小心把球扔出球场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这些话是短发女生问楼筱，为什么这么肯定男生是故意拿球砸人的时候，楼筱跟她说的，当时她还没去拿监控，拿到监控后一看，真的跟楼筱说的一样，因此印象非常深刻。 短发女生的话扭转了局面。 老师想把短发女生和走廊上的学生都先轰走，短发女生不肯，硬是带着同学在办公室留到了男生家长和教导主任过来，等把事情都说明白才算完。 期间褚秀珍也贡献了不小的战力，反而是楼筱这个当事人，每每想要开口说什么，不是被褚秀珍抢话，就是被短发女生抢话，显得非常多余。 事情结束已经是晚修时间，一向刻薄的褚秀珍再度展现出她彪悍的社交手腕，跟老师提出给因为过来作证没吃上食堂晚饭的短发女生和其他学生请假，带他们到校门口对面的餐厅吃饭。 因为餐厅离得近，老师和主任也不好让学生饿着肚子上晚修，便答应了，为防万一还叫了两个老师跟过去。 褚秀珍和楼国栋跟两个老师一桌，学生们自己占了两张大桌子，楼国栋担心年轻人胃口大点的菜不够吃，后又追加了好几道菜。 学生们一开始也挺拘禁，吃着吃着逐渐上头，嘻嘻哈哈表示不虚此行，还有俩住校生趁机到隔壁超市买了一堆学校超市不让卖的饮料零食，准备偷偷带回宿舍去。 短发女生一直坐在楼筱旁边，她跟谁都能聊上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跟楼筱说话的时候有些害羞，全然没有在办公室里的胆大。 谈话间楼筱得知，短发女生叫顾思思，高二十二班的。 聚英每个年级都有十二个班，一到四班是a层班，五到八班是b层班，九到十二班是c层班。 如果说一班是a层班中的尖子班，那十二班毫无疑问，是c层班里最差的班级，开学仅一个月，就已经被全校通报批评了两次，一次是晚修给班上同学庆祝生日时打起奶油大战，浪费食物。还有一次是把自制的臭气弹扔进五班教室，弄得五班教室没法上课，连校长都被惊动，还换掉了十二班的班主任。 总之，十二班是个非常有活力，也很让学校头疼的班级。 吃完饭，楼筱回学校上晚修，正好赶上第二节晚修课，她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原本还存在的窃窃私语顿时消失无踪，整个教室安静得可怕，连在讲台上改试卷的老师都抬起了头。 老师大概是知道情况，没有多问什么，让楼筱回了座位。 楼筱回到座位开始写作业，因为作业太多，仅凭晚修三节课根本做不完，很多同学都会找同桌和前后桌分工合作，几人各做一部分，做完自己那部分后互相抄对方的答案。 楼筱坐最后一排，没有后桌也没有同桌，前桌更是没搭理过她，她只能自食其力。 偶尔赶不上晚修下课前交作业，她会把作业带回家写，第二天自己交到办公室去，老师们也都习惯了。 第二节晚修下课后，楼筱去上厕所，回来发现顾思思坐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不仅没有身处他人教室的局促，还明目张胆地玩起了手机。 见楼筱回来，顾思思放下手机，问楼筱：“我能加你微信吗？” 楼筱：“我没带手机，先把手机号给你吧，你先加，我回去就通过你的申请。” 顾思思：“好！” 顾思思拿到手机号，欢欢喜喜地添加了楼筱的微信，一直在八班待到第三节晚修上课铃响才离开。 第三节晚修开始后不久，班主任过来通知全班同学，说是等月考成绩出来要开家长会，为了防止有家长没看到群信息，学校这边要求走读生回去通知家长，住宿生那边则由班主任挨个私聊联系。 十分寻常的家长会，楼筱根本没放心上，却不想系统突然冒出来，可怜兮兮道：【宿主大人。】 楼筱正在算遗传病概率计算的题，被打断思路也不恼，问：“怎的？” 系统前所未有地卑微道：【男主会来这所学校参加他弟弟的家长会，你去和男主告个白好不好？跪下求你了qaq】 第七章 楼筱对系统的请求感到困惑—— 跟来参加家长会的男主告白？ “我的剧本里，好像没有这段。”楼筱说。 系统连忙解释道：【这段剧情确实不属于您，书中会在家长会上对男主一见钟情并且表白的人是顾思思，她与男主家世相当，表白失败后，还曾让父母跟练家提出联姻。】 楼筱：“……顾思思是高中生。” 【可以先订婚，等顾思思完成学业，再正式结婚。】 楼筱：“所以书里，他们结婚了？” 系统：【没有结婚，甚至连订婚都没有，但这是必须发生的剧情，可现在因为宿主大人您的出现，顾思思对男主一见钟情的可能性降至百分之二十，表白的可能为百分之五。】 说到最后，系统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哽咽：【要不是因为宿主大人，剧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求求宿主大人，帮个忙吧。】 楼筱：“我顶替她去表白，就能把剧情纠正回来吗？” 系统：【能的能的，根据系统计算确定，只要宿主大人去表白被顾思思撞见，顾思思一定会对宿主大人喜欢的人产生好奇，一旦她回家跟家人打听男主，顾思思的家人就会误会她喜欢男主，因此提出与练家联姻。】 楼筱单手撑着脑袋：“然后呢，既然这桩联姻根本不能成，为什么说是非常重要的剧情？” 系统：【这……】 楼筱提醒它：“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办事。” 系统只能屈服：【顾家和练家要联姻的传闻喧嚣尘上，女主会因为等不来男主的解释，彻底对男主死心，与男主分手。】 楼筱愕然：“分手？” 系统：【不瞒您说，这是本以追妻火葬场为主要题材的小说。】 追妻火葬场？ 原主不曾关注过网络文学，因此楼筱也对这类作品知之甚少，还是上网找了几本来看，她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种题材。 楼筱研究网文期间，顾思思曾在活动课来找她聊天，见她居然分神用手机看小说，不满地表示网络小说有什么好看的，并对楼筱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楼筱也意识到这么做不太礼貌，每次顾思思一来，她就会把手机收起，专心陪顾思思聊天，听她讲十二班今天又发生了什么趣事。 可等楼筱掌握了题材的含义不看网文后，不明真相的顾思思为了跟楼筱有共同话题，跑去看同题材的网文，结果不小心迷上了网络小说，还总跟楼筱抱怨追妻火葬场这个题材的男主一个比一个狗，女主也是，谈什么恋爱，吃什么回头草，专心搞事业不香吗？ 系统抽泣：【顾思思对男主一见钟情的可能性降至百分之十，表白的可能小于百分之一。呜呜呜宿主大人，求求您收了神通吧。】 楼筱也很无奈：“……我不是故意的。” 系统：【所以您愿意去跟男主表白吗？】 楼筱：“如果我不去的话会怎样？” 系统：【您不会怎么样，但我会被回收销毁qaq】 楼筱错愕：“都到这地步了？那我跟顾思思认识的时候，你怎么也不拦一下。” 系统“呜”了一声，听起来十分可怜：【当时一门心思想着说服您，等计算得出结论时，剧情偏差已经出现，且后续需要您来纠正剧情，系统不敢再对您进行精神电击。】 楼筱：“还算聪明。” 系统要是用精神电击逼她纠正剧情，她一定会反抗到底，想尽办法送这狗东西去死，可现实是系统足够识趣，因此她还真不打算拒绝。 于是她说：“行叭。” 系统的抽泣声停住，它小心翼翼向楼筱确认：【真的吗？】 楼筱：“作为交换，你要把全书剧情告诉我。” 系统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但得在您跟男主表白之后。】 今时彻底不同于往日，宿主会不会完成炮灰表妹的剧本它已经不做期待，只希望能把最重要的这个剧情点完成，躲开被召回销毁的下场。 当天晚上回到家，楼筱跑去慕冬阳房间。 慕冬阳今年大四，她本来打算出去实习，好好找份工作的，但在那天获得房东赔偿后，慕冬阳突然有了灵感，她通过自身经历以及搜集来的资料，整理出了租房的各种注意事项，结合自己被房东赶出去这件事，做了个视频。 如果单单讲租房注意事项，她的视频无疑是枯燥又无聊的，就算都是有用的建议，也只会被追求感官刺激的观众塞进收藏夹吃灰。 偏偏她还在视频里添加了自己被违约的房东赶出来，然后在亲戚的帮助下绝地反杀的剧情，既让人吃到了瓜，又不会让人觉得憋屈。 很快，那支视频就火了。 视频因点击量高上了y站首页的排行榜，加上慕冬阳之前制作的美食视频质量也不差，很快慕冬阳的粉丝数量就有了显著的提升。 慕冬阳为此兴奋了好几天，随后又陷入焦虑之中。因为她没把握自己接下来的视频还能这么吸引人，她害怕辜负新粉丝的期待，更害怕之前的热度只是昙花一现，所以她迟迟拿不出新视频的题材，稿子更是推翻了一遍又一遍，折腾到最后，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丧失了制作视频的能力。 楼筱不懂这些，也没法给出什么具体有效的建议，最后是慕冬阳自己摆脱焦虑，硬着头皮拍出了新的美食视频。 新视频发布之后慕冬阳终于冷静下来，她对楼筱说：“还是不敢拍视频更可怕。” 不满意就不满意，没热度就没热度，只要她还有拍视频的勇气，总能拿出让人满意的作品。 楼筱当时还想：慕冬阳终于有点女主角的样子了。 后来再想，身为追妻火葬场文里的女主，慕冬阳本身就是成长型人才，没毛病。 不过慕冬阳还是过于悲观，因为她之后的几个视频反响都很不错，粉丝数量不停增长，还接到了品牌方爸爸伸来的橄榄枝。 无法同时兼顾拍视频和实习的慕冬阳选择放弃实习找工作，决定做个全职up主。 对此楼国栋和褚秀珍反应不一。楼国栋担心慕冬阳不趁现在好好找工作，以后就业会更难，而且做视频收入不稳定，多次劝慕冬阳还是找份工作比较保险。褚秀珍倒是没劝，她只嘲讽过一次慕冬阳，说等着慕冬阳后悔，之后就再没表过态。 可好几次慕冬阳在家里拍视频，邻居小孩大吼大叫弄得慕冬阳拍不下去，褚秀珍都会在业主群里投诉。有回慕冬阳缺某地的食材，菜市场和网上都买不到，她也会走自己的进货渠道，替慕冬阳打听购买，完事儿还骂慕冬阳屁事真多。 逐渐开窍的慕冬阳能看出姨妈姨夫的用心，常用赚来的钱给家里买日用品，一方面是让姨夫放心，自己做up主是能赚钱的，另一方面也是感谢姨妈心口不一的帮助。 楼筱来找她时，她正在挑新视频的背景音乐，听到敲门声后摘下耳机，给楼筱开了门。 刚洗过澡的楼筱爬慕冬阳床上，问：“姐，你男朋友是不是叫练席。” 慕冬阳没想到楼筱会问起练席，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啊、对，你怎么知道的？” 楼筱一脸认真地在慕冬阳面前扯谎：“他弟弟和我一个学校，我别人听说的。” 慕冬阳彻底愣住，只因她也是第一次听说，练席的弟弟居然和楼筱上同一所学校。 明明一个多月前，刚得知楼筱在学校被孤立的她曾跟练席说起过楼筱，还在练席面前对楼筱的学校表达了不满，可练席一个字都没提过自己的弟弟。 是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楼筱假装没发现慕冬阳的低落，很是八卦地跟慕冬阳打听：“姐，我未来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要不家长会你替我爸来好了，还能跟他见面，顺便出去约个会。” 慕冬阳咬着唇仔细考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我视频没剪完，还是不去了。” 楼筱像是才发现什么，小小声问：“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慕冬阳别开脸，看向电脑，看似是在认真找音频素材，实际连耳机都没戴上，她说：“也不算是吵架吧。” 楼筱大胆猜测：“他劈腿了？” “没有！”慕冬阳飞快否认，转头对上楼筱关心的眼神，她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就是我发现，他好像根本不喜欢我。” 楼筱皱起小脸：“他对你不好？” 很多追妻火葬场的文里，男主前期对女主都很不好。 慕冬阳：“他对我挺好的，也很温柔，但那种好和温柔，都太有距离感了……” “不对，我跟你说这个干吗。”慕冬阳回过神，赶楼筱回去睡觉。 楼筱不高兴地往外走，嘴里嘟囔：“别总把我当小孩。” 系统看着宿主发挥演技，感觉有些毛毛的，因为它知道，宿主大人是在给家长会找练席表白做铺垫，这样事后就能说自己是为了帮慕冬阳试探感情，故意表白，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楼筱刚要关上房间门，慕冬阳突然问她：“对了筱筱，我之前做灯影牛肉的视频，后面把你吃的画面给拍下来了，我能把那段放到视频结尾的花絮里吗？” 楼筱总是吃慕冬阳拍视频做出来的美食，也没想起灯影牛肉是哪一次，随口应道：“行啊。” 家长会在下午举行，到校的家长先去大礼堂听学校领导讲话，然后再前往自家小孩的教室，听班主任讲话，讲话结束后，还能留下找老师进行一对一的交流。 学生们从下午第一节课开始自习，等大礼堂那边解散，学生就必须离开教室，把教室腾出来给家长。 高二十二班比较特殊，他们从第一节自习课开始就满楼乱窜，顾思思胆子大，直接混进八班，坐在楼筱身旁的空位上用手机看小说。 第一节自习快下课的时候，顾思思手机一震，收到了同班同学的微信。 她切出小说app的页面，把同学发来的信息看了一遍，转头问楼筱：“筱筱，你想不想到校外玩？” 正在配平方程式的楼筱：“校外？怎么出去？” 顾思思：“翻墙啊，我们班有好几个都出去了，刚刚还在朋友圈发了他们在火锅店的照片。你要去吗？要去我带你出去。” 听见“火锅”两个字，楼筱险些就答应了。 幸好她还记得自己要当着顾思思的面跟练席表白，不仅不能离校，还得把顾思思也留下。 她说：“我不能去，家长会结束后，我爸肯定会找我的，你要去吗？” 楼筱虽然嘴上没说，但看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希望顾思思能留下陪她。 顾思思也知道楼筱在八班的情况，平时她看楼筱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觉得楼筱超酷，还觉得自己就是欣赏这样的楼筱。如今突然看见楼筱依赖她的模样，她非但不觉得幻想破灭，反而有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她忙道：“不去，我留下陪你。” 楼筱还惦记着火锅：“这个周末我请你去吃火锅吧，就当是补偿。” 顾思思高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兴奋的顾思思当即就开始规划起了周末的行程，还问楼筱要不要去剪头发。 “你的刘海也该剪了。”顾思思伸手拨了拨楼筱的刘海。 原本在眼睛上面的平刘海已经盖住了眼睛，每次都需要拨到两边才能不遮挡视野。 楼筱：“不用，我准备留长，梳成中分。” 顾思思：“可现在这样多不方便啊，又挽不到耳朵上，不然买个夹子夹上去吧。” 楼筱想了想，点头：“也行。” 顾思思：“我知道一家店，那里的夹子超级可爱，周末我带你去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进来说大礼堂已经解散，还点出几个同学给待会过来的家长倒水，其他同学则离开教室。 楼筱有些担心楼国栋会在她的班上被欺负，谁知楼国栋脾气好，又善于倾听，在大礼堂听领导讲话那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和好几个八班的家长认识并熟悉。 楼筱领楼国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还有一位大叔特地从自己小孩的座位上离开，坐到了楼国栋身边的空位上，跟楼国栋胡吹瞎侃。 楼筱给他们倒了杯水，那位大叔直夸楼筱懂事，楼筱谦虚几句，跟楼国栋打声招呼就放心地带着顾思思离开了八班。 踏出班级，系统的声音响起：【男主还在教学楼旁边的单车棚里打电话，这会儿下去正好能撞见十二班的学生，顾思思会去和那位学生打招呼，您按照我说的时间去表白，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让顾思思撞见你向男主表白的现场。】 系统所言不虚，楼筱跟顾思思下楼后，顾思思果然看到了十二班的同学，跑去打招呼。 楼筱靠在楼梯口的墙边，等待系统发号施令。 【宿主大人，就是现在！】 系统话音才落，楼筱便给手机开了录音，随后走出楼梯口，绕进旁边的单车棚。 避开人群进单车棚打电话的练席刚把手机放下，抬头就撞见迎面而来的楼筱，并一眼认出楼筱是自己女朋友的表妹，因为自己曾在女朋友的照片里，见过她。 如果说十二班是不服管教，下午第一节自习课就到处乱窜，那一班就是拥有特权，早在第一节课上课前就被班主任告知，他们能提前离开教室，前往图书馆或临时被征用来当自习室的艺术楼。 盛翊身在一班心在十二班，抱着篮球就跟十二班的同学打球去了，练望舒也跟去活动了一下，快下课的时候犯了烟瘾，就跑教学楼后面抽了支烟。 教学楼背面就一条路进出，必须经过单车棚，而就在他抽完烟要出去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亲哥打电话的声音。 真是见了鬼了。 一身烟味的练望舒在拐角处退回来，靠到墙上，准备等他哥离开再出去。 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天，下课铃响了都没等到他哥打完电话。 练望舒越来越不耐烦，心里骂骂咧咧。 终于等到练席打完电话，练望舒没能等到他哥离开的脚步声，反而听见另一道脚步声跑进单车棚，站定停住。 随后他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问他哥：“你是练席吗？” 练席“嗯”了一声，说：“我是，你是楼筱对吧，我听冬阳说起过你。” 女生：“不提她，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练席似乎有不好的预感，声音停顿了一下，才道：“你说。” 女生轻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郑重道：“我喜欢你。” ？ 什么鬼？ 练望舒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迈出拐角看了眼。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两人侧对着他，他哥就不说了，表情必然是错愕的，至于跟他哥表白的女孩…… 女孩大概是刚从开着空调的教室里出来，身上还穿着一件袖子长过手背的校服外套。 和那件宽大的校服外套相反，女孩身姿娇小，个头才到他哥胸口，和他哥说话时需要仰着头，过长的刘海因此微微散开，露出眼睛。 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猫似的，看着他哥。 第八章 练望舒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就在他哥生日那天，后来他哥发过女孩的照片给他，说是他未来嫂子的表妹，和他一个学校，还让他在学校里照顾照顾。 照顾？ 照顾一个挖自己表姐墙角的女生？ 嗤！ 练望舒对楼筱的行为感到鄙夷。 因为角度和距离问题，两人都没发现练望舒，楼筱还催促陷入沉默的练席给她一个回答：“你不说些什么吗？” 练席如楼筱所愿，开口给出答复：“我只喜欢你姐。” 楼筱一脸“我不信”，追问他：“真的吗？你真的只喜欢我姐？” 练席点头：“真的。” 练席把楼筱当成小孩来看，倒是没跟练望舒一样把楼筱当成挖人墙角的第三者，只觉得小孩不懂事，想一出是一出，正准备再劝几句，结果人根本不纠缠，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练席心叹：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练席想等楼筱走远了再出去，余光觑到一抹身影，扭头看见他弟倚在拐角处的墙上，双臂环胸看着他。 练席朝练望舒走去，练望舒站直了身，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被眉头微蹙的练席打断：“怎么一股烟味，你又抽烟了？” 练望舒：“……” 妈的把自己刚抽过烟这事儿给忘了。 楼筱走出单车棚，先结束手机录音，然后在楼梯口找到了回来找她的顾思思。 系统告诉楼筱：【顾思思刚才亲耳听到了您向男主表白的话。】 听到了就行。 楼筱确认计划顺利，问顾思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思思下意识想要隐瞒自己偷听的事实，对楼筱撒了谎，说：“就、就刚刚，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等我走了呢。” 楼筱指了指单车棚：“去里面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初中部的植物园逛逛吗？走吧。” 顾思思犹豫不决地“嗯”了一声，没走几步又特别不自然地说道：“那什么，我刚刚遇到班上的同学，她说班主任叫我过去，可能是因为我爸妈没来参加家长会，想找我问问，我……我可能要先去一趟办公室。” 楼筱大概能猜到顾思思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也不挽留：“好，那你去吧。” 顾思思离开后，楼筱去学校超市买了一盒小熊饼干，边吃边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休息。 系统：【顾思思在躲宿主大人。】 楼筱没带水，怕噎着，所以吃得很慢：“正常，从练席的话就能猜出我刚刚是在和我姐抢男人，顾思思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肯定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我。” 【那怎办啊？】系统问。 楼筱好笑：“装什么，你都能计算出顾思思下楼就能遇见同班同学，怎么可能计算不出顾思思知道我抢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后会有什么反应？” 系统心虚沉默，它确实早就预见了如今的结果，并故意隐瞒了相关部分，只说“顾思思会因为好奇和家人打听练席”，没有说顾思思除了会对楼筱喜欢的人好奇，也会对喜欢上自己姐姐的男朋友的楼筱，产生疏离。 它怕一旦说了，楼筱会舍不得顾思思这个朋友，拒绝交易。 然而楼筱非常沉得住气，她说：“等我姐和练席分手，我再跟顾思思解释清楚就行。” 系统听完非常感动，因为楼筱是为了帮它纠正剧情才被顾思思误会的。 楼筱打断系统的感动，说：“现在可以把剧情给我了吧。” 系统：【可以可以，全书剧情入载中，请宿主大人稍候……】 【全书剧情入载完毕！】 楼筱猛地被塞了一脑门剧情，花了点时间才把剧情看完。 就像系统所言，这是一本追妻火葬场题材的小说。 女主慕冬阳从小在姨妈姨夫家长大，书中是这样描述褚秀珍和楼国栋的——慕冬阳的姨妈尖酸刻薄，说话刺耳难听，姨夫性格软弱，还吃软饭。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慕冬阳有着非常明显的讨好型人格，她事事都会先考虑别人，很少在意自己，被欺负了也不敢发脾气，生怕让别人为难。 这样的她，在大三那年认识了被母校邀请来演讲的男主练席，并在大四开学前的暑假，和练席确定了情侣关系。 但因为练席与慕冬阳家庭背景相差太大，慕冬阳这段恋情发展得并不顺利，她努力想要融入练席的朋友圈子却怎么也融不进去，而且练席对她的态度也不够亲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倒贴的那个，练席根本就不喜欢她。 慢慢的，就连慕冬阳自己也开始觉得，练席对她没有感情，答应她的表白，或许只是为了找个挡箭牌，让身边的异性不要再纠缠自己。 可慕冬阳依旧卑微地爱着练席，奢望练席迟早有一天能喜欢上自己。 后来她听说练席要和顾家千金订婚，她不敢直接问练席，怕练席觉得她烦，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练席的解释，暗恋练席的凌雪衣还来找她出气，明知道订婚一事只是谣传，还暗讽她死皮赖脸留下是不是想当小三，她这才终于死心，明白自己对练席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住在练席家的她搬走了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用手机发一条信息跟练席提出分手，随后拉黑了所有和练席有关的联系方式。 碰巧那天练席出国，飞机落地才发现自己女朋友没了，偏他还走不开，等再回国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练席以为慕冬阳仅仅是因为自己要订婚的谣言而选择分手，并认为自己只要解释清楚，就能挽回这段感情。 结果出乎他的预料，慕冬阳是真的不要他了。 受过情伤的慕冬阳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遍全身的肉，重新长出的皮肉是她，也不是她，她甚至开始习惯网上的恶评，再也不会因为一两条莫名其妙的指责而难受得睡不着觉。 她变得没心没肺，也变得越来越坚强。 练席对慕冬阳的改变感到诧异，但还是决定重新追求慕冬阳，在这个过程中，练席意外发现慕冬阳居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过这么多的委屈，他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尊重过慕冬阳，也没有一个把慕冬阳当成过他喜欢的人来接纳。 后来练席在网上看到身为y站知名up主的慕冬阳跟一个歌手传绯闻，终于明白自己才是伤慕冬阳最深的那个人。 可笑他在国外的时候还奇怪，慕冬阳为什么要为一个根本没有依据的谣言选择跟他分手，如今自己喜欢的人被谣传和别人在一起有多煎熬难受，他也体会了一遍。 之后足足二十万字都是练席的漫漫追妻路。 慕冬阳曾经受过的委屈都让练席自己体会了一遍，练席也在这个过程中学会如何向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情感，也不再逃避去给父母扫墓这件对他来说极为艰难的事。 小说的结局没有什么“危难之际以命相护，因此旧情复燃”的狗血，也没有“练席生死不知，慕冬阳饱受惊吓后发现人还活着，感叹世事无常，决定不再浪费光阴和练席复合”的戏剧，就是两人在平常的生活中一点点治愈曾经的伤痛，慢慢成为更好的自己，最后破镜重圆。 整篇文看完，楼筱明白了。 练席也是喜欢慕冬阳的，问题是他的性格太过内敛，而且对感情方面没有经验，过于迟钝，加上一群猪队友拖后腿，这才打造了一座焰势凶猛的火葬场。 楼筱咔嚓吃掉最后一块小熊饼干，起身去找垃圾桶扔食品的包装袋。 她一边找，一边对系统说：“书都看完了，接下来，我们需要谈谈。” 系统小心翼翼道：【您说。】 楼筱：“告诉我，剧情低于百分之几，你会被销毁。” 系统不敢回答，生怕说完楼筱就奔着将它毁灭去了。 楼筱：“你要是不回答，我就让慕冬阳和练席没法复合，结局都达成不了，你说你还能不能活？” 直到楼筱漫不经心露出獠牙这一刻，系统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原来的楼筱不知道剧情，所有破坏剧情的举动都是误打误撞，可如今她知道了剧情，要想拿破坏剧情来威胁系统，简直易如反掌。 系统这回是真的哭出了声。 楼筱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耐心地等系统哭完才重复提问：“百分之几？” 系统迫于楼筱淫威，哽咽着给出了回答：【百分之、百分之六十，其中开头和结尾就占了百分之四十，还有百分之二十是重要转折，剩下百分之四十是剧情细节。】 楼筱打一棍子给颗甜枣：“如果我说我会帮你，保证那百分之六十的底线，你能做到对我毫无保留，再也不出现像这次一样刻意隐瞒的情况吗？” 系统惊得打了个嗝：【您、您还愿意帮我？】 楼筱：“我不做赶尽杀绝的事情，况且要不是你选了我，我也没法来到这个世界，就当是报酬好了。” 楼筱说的只是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是，她担心系统完不成任务，那什么管理局不仅会销毁系统，还会来找她麻烦，为防万一，在摸清楚管理局的底细之前，她选择把系统忽悠为己用，反正系统也确实挺好用的。 楼筱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部分真实想法，因此系统的测谎机制没有被惊动，系统沉默片刻，小小声道：【谢谢宿主大人，您人真好，我保证，再也不会隐瞒您了。】 楼筱忍不住悄悄感叹：这系统原来有这么蠢吗？ 应该是有的，不然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楼筱恩威并施：“但你记住，你要再敢对我有所隐瞒，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系统：【记住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楼筱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她问过系统，这段练席承认自己喜欢慕冬阳的录音，并不能影响剧情，因为慕冬阳认为练席不喜欢自己，并不是一件事两件事造成的，而是很多个事件，加上无数细节累积导致的结果。 光凭这一段录音，根本挽回不了什么，但能让楼筱避免被误会。 家长会结束后，楼国栋打电话找楼筱，说是已经跟班主任打过招呼，能提前带她放学回家，毕竟下午没课，楼国栋也不是唯一这么做的家长。 楼筱回家立马去找慕冬阳，兴奋地把录音放给她听，还得意地问她：“这下不担心了吧，他就是喜欢你的。” 慕冬阳带着耳机，愣愣地听完了这段手机录音。 她做梦都没想到，楼筱会为了她跑去跟练席告白。 她听完录音后，想的不是练席这话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为了拒绝楼筱才找的借口，她想的是，楼筱这么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跑去跟不熟悉的男人表白，不可能一点紧张害怕都没有，但她还是去了，就因为自己说练席不喜欢自己。 这孩子真是…… 慕冬阳摘掉耳机，用力抱住了楼筱。 楼筱身体一僵，努力克制本能不把人推开：“……姐？” 慕冬阳没撒手，哑着声说：“让我抱一会儿。” 行吧，楼筱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 慕冬阳抱着楼筱安静无声地哭了一会儿，不全是因为感动，也是因为她终于确信，自己从如今的楼筱和姨妈姨夫身上得到了一直以来都在渴求的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与练席给她的距离感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愈发感到迷茫，不确定自己和练席这段感情的尽头，到底有没有她所想要的未来。 ——几天后，她确定了答案。 她听说练席要和别人订婚了。 知道传言后的她犹豫过要不要找练席要个解释，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敢，但自从明白了当硬骨头的好处，她的胆子和脾气都有些见长，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当面找练席，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练席说那些是谣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解释，也没有着急惊慌，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这场误会而不高兴。 练席的态度让她因谣言而产生的不安与惊慌，显得像个笑话。 之后练席接到电话，说是要先离开。 慕冬阳没有挽留，自己坐车回了家。 到家后慕冬阳又接到了练席的电话，对方告诉她自己要出国一阵子。慕冬阳知道练席一定是因为工作才需要离开，她不想耽误练席的工作，更不想让自己的分手宣言显得像是在耍脾气挽留对方。 于是她把说分手的话咽了回去，等确定练席已经登机，手机也打不通，她才给练席发了分手的信息，然后拉黑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 系统喜极而泣：【最重要的转折剧情终于完成了qaq】 在大众点评上找火锅店的楼筱：“恭喜。” 系统：【宿主大人真的准备周末约顾思思出来吃火锅吗？】 自从那天家长会后，顾思思就再也没来找过楼筱了，班上有同学说起这事儿还会故意当着楼筱的面笑得很大声。 楼筱：“说好要约的，当然得约。” 系统：【那顾思思要是不来呢。】 “再说吧。” 反正吃火锅的钱爸妈已经给了，慕冬阳还转了个红包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顾思思要是不来，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至于顾思思会不会一直对她误会下去，从此两人形同陌路，她这边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影响她活在这个世界，一切随缘，不强求。 邀请顾思思周末吃火锅的微信发出去，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复，直到周六下午，补完课不用上晚修的楼筱回到家，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发现顾思思在十分钟前回复了她的邀请—— 顾思思说：“周末见。” 第九章 周末当天太阳很大，楼筱准备出门的时候，慕冬阳正用卡式炉在两个摄像头下熬煮麦芽糖浆，据说是要做龙须酥。 麦芽糖浆是从小麦开始做起的，花了一个星期等发芽，为防止翻车，慕冬阳还网购了一大罐现成的麦芽糖，打算先用现成的麦芽糖做练习，确保熟练后再用自己做的麦芽糖拉龙须酥。 换好衣服的楼筱溜达到桌边，巴巴地看着那一锅逐渐浓稠的麦芽糖浆，提醒慕冬阳：“姐，你做好记得给我留一点。” 分手后的慕冬阳除了难过，更多的是解脱，因此情绪并不特别低落。 她用签子卷了一小坨锅里的麦芽糖给楼筱，让楼筱出门记得带上遮阳伞，多喝水小心中暑。 “知道啦。”楼筱拿过签子，背着小挎包跑去玄关换鞋拿伞。 楼筱和顾思思约好碰头的地方是学校门口，周日的学校格外安静冷清。 楼筱把吃完麦芽糖的签子扔进垃圾桶，转头看见顾思思从学校里面出来。 走出校门的顾思思穿着一身非常简单的便服，短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脚上还踩了一双洞洞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跟楼筱一块去吃火锅的样子。 楼筱却无所谓她是什么打扮，将自己的伞往她头上斜了斜，说：“我找了两家火锅店，地址和两家店的截图都发你了，看你想去哪家。” 顾思思注意到楼筱给自己遮太阳的动作，心里有些动摇，却还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我今天约你来，不是要跟你去吃火锅的。” “不去吃火锅？”楼筱一脸困惑。 顾思思深吸一口气，对楼筱说：“那天家长会，你在单车棚里跟练席表白的话我都听到了。” 楼筱愣住：“你认识练席？” 顾思思懒得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只说：“我小叔认识练席，我问过我小叔，他说练席有女朋友，练席的女朋友就是你姐对吗？” 楼筱一副才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的表情，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道：“嗯，练席确实是我姐的男朋友。” 猜测被证实，顾思思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简直要憋死：“那可是你姐，不是别人，你怎么可以……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今天答应见你，是想跟你说：我们以后别见面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思思说完，转身要回学校，结果没走几步就被楼筱一把抓住手臂。 顾思思不耐烦道：“干嘛？” 楼筱：“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解释。” 顾思思抿了抿唇，她实在很难忘记自己和楼筱的初见，也清晰记得那之后两人相处的时光。 虽然初见的时候，楼筱直接动手揍了拿球砸人的男生，但其实平日里，楼筱的性格非常随和，哪怕因为她的出现耽误了学习，也从不会埋怨她，还总是非常有耐心地陪她说话。 过往的和谐相处让顾思思无法抽身离去，她给了楼筱向她解释的机会。 楼筱把伞塞进顾思思手里，低头从小挎包中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和耳机线。 她插上耳机线，把耳塞递给顾思思。 顾思思不明所以地将耳塞塞进耳朵，看着楼筱打开语音备忘录，点开了里面唯一的一段录音。 那日楼筱与练席的对话从耳塞里传出来，顾思思听完，一脸困惑，问：“你录这个干嘛？” 楼筱：“家长会之前，我问我姐要不要替我爸来参加家长会，这样家长会结束，她还能跟她男朋友约个会，但我姐拒绝了。” 顾思思一听，八卦的天性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吵架了？” 楼筱耸了耸肩：“我也是这么问我姐的，可我姐说没有，她只是觉得，练席不喜欢她。” 顾思思回忆了一下练席的模样，心想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会喜欢人类的模样。 可是—— “可他们是男女朋友吧，不喜欢谈什么恋爱？”顾思思问。 楼筱：“所以啊，我跑去跟练席表白，录下录音给我姐听，向我姐证明练席是喜欢我姐的。” 顾思思沉默片刻，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扶住额头：“你是认真的吗？” 楼筱微微红了脸，像是才发现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一言难尽，但她还是点头：“嗯，我那会儿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他刚好一个人，我姐又因为他的事情把自己弄得很难过，我就去了。” 顾思思明白了，难怪当时楼筱再三确认练席是不是只喜欢她姐，确认完走得毫不留恋，现在想想，那根本就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样子啊！ 顾思思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半晌才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不用道歉，你愿意直接跟我说明原因，我很高兴，不然误会解不开，我俩就真没办法继续当朋友了。”楼筱如释重负一般说道：“你这几天一直没找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和我原来的那个同桌一样，听了其他女生的话，不想再理我了。” 顾思思愧疚得不行，她向楼筱保证：“下回要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向你求证！” “好。”楼筱应下，然后问：“那我们还去吃火锅吗？” 她是真的很想吃火锅！ 顾思思咬了咬唇：“怎么办，我不知道是误会，还打算跟你绝交完就走，所以今天和同学约了在大礼堂排练校庆的话剧，可能没时间陪你去吃火锅。” 这是楼筱没想到的，她眨了眨眼：“那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去？” 反正这顿火锅她是一定要吃的。 顾思思不希望楼筱一个人去吃火锅这么孤独，于是她问楼筱：“可不可以今天不吃火锅，我请你吃寿司？” “寿司？” 顾思思说：“学校附近不是有家寿司店嘛，除了寿司他们还卖蛋包饭和石锅饭，我有他们家微信，可以让他们把东西做好从体育馆的围墙那边偷偷送进来。” 这样又能让自己留学校排练，又能让楼筱吃上好吃的，一举两得！ 楼筱早就听说过那家寿司店，还时常看见同班同学不回家吃饭也不吃食堂，偷偷打包那家店的寿司来教室吃，因此垂涎已久，反正火锅下回还能吃，这回先吃寿司也行。 两人说好后，顾思思带着楼筱进了学校。 周日的学校不是谁都能进的，顾思思拿一张紫色的磁卡在感应器上嘀了一下，让楼筱先过，等闸口关上，又拿紫卡重新滴了一遍。 保安亭里的保安看见，问了一句，顾思思一点不心虚地说道：“她也是来排练的。” 保安这边被校领导打过招呼，确认楼筱也是他们这儿的学生后就放她们进去了。 顾思思带着楼筱往大礼堂去，路上她问楼筱：“你姐和练席现在怎么样？” 楼筱遗憾道：“还是分手了。” 顾思思：“是不是因为你姐听说他要订婚了？你跟你姐说，那是谣传，不是真的。” 楼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是谣传？” 顾思思满头黑线：“因为谣言里跟练席订婚的就是我，都怪我小叔，一看我打听练席，就以为我喜欢练席，多大个人了做事没一点靠谱，居然跑去找练席的爷爷问要不要撮合两家的小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简直神经病，还好练席的爷爷没答应，不然还得想办法回绝，麻烦死了。” 楼筱：“原来是这样。” 顾思思：“所以你快点和你姐说，别让他们和我们一样，因为误会掰了。” “那倒不用。”楼筱说：“我姐问过练席，知道那是谣言，她和练席分手，也不全是因为谣言。” 顾思思：“那是因为什么？” 楼筱摇头：“不清楚，我姐没和我详细说过，我也不敢问太多，怕她难过。” 抵达大礼堂，高高的舞台上有几个学生在对英文台词，舞台下的空地上，一大伙人在制作背景板和道具。 顾思思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让楼筱坐下，自己拿着手机用微信跟寿司店点餐，因为吃的人不少，她点了一大堆，付完钱后让楼筱帮她看着手机，说店家送到体育馆外面会发微信给她，到时候她叫几个同学去拿。 说完，顾思思就跑去排练去了。 顾思思说，这是为校庆准备的话剧，楼筱坐着听了一会儿，根据台词和道具连猜带蒙，觉得他们演的应该是灰姑娘。 为了让话剧更有可看性，顾思思饰演王子，灰姑娘的继母则由一个胖胖的男生来扮演，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也都是身材非常魁梧的男生，唯独灰姑娘，是个个子矮小长相清秀的……男生。 全剧反串。 楼筱饶有兴致地围观了片刻，直到有个同学因为需要人帮忙扶着泡沫板进行切割，把楼筱叫过去搭把手，楼筱这才加入进去，跟着一块忙了起来。 大约四十来分钟后，顾思思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寿司店发来的信息，说已经到体育馆的围墙外。 顾思思叫上好几个同学去拿，剩下的同学开始收拾道具，把桌椅都搬过来摆好当餐桌。 那家寿司店的东西分量很足，一大群人放开了手脚去吃，顾思思怕这群饿狼吃得太凶猛，替楼筱抢了半份蛋包饭，半份泡菜炒饭，还夹了几块海草寿司和一份土豆泥沙拉。 有同学笑说这么多，楼筱一个女生怎么吃得完，结果楼筱真就把顾思思替她抢来的东西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一伙人也不排练，拿着道具在那玩儿。 一个女生不知道楼筱的情况，为了刺探军情特意问楼筱：“你们八班是什么表演？” 八班的表演？ 楼筱摇头：“我不知道，没听他们说过。” 顾思思想带楼筱一块参加校庆表演的筹备，就说：“要不你来我们班凑个数好了。” 楼筱非常实诚：“我英语不好。” 顾思思：“做后勤也行啊，你有什么特长吗？” “特长的话……”楼筱没怎么犹豫地说道：“大概是唱歌吧。” 她上辈子是异二代，从出生就有异能，且异能和歌声有关，异能的强度直接跟歌声质量挂钩，几乎大半辈子都在练歌唱歌，年幼时被控制最严重的时期，她甚至不被允许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只为保护她的嗓子。 原主的声线和唱歌这方面的潜能跟曾经的她相差无几，想要重新练回来并不难，但她觉得没必要，反正都没异能了，还这么努力唱歌干嘛。 顾思思：“唱一个来听听。” 楼筱刚想答应，一个男生拿着手机跑过来，压着声十分激动地问楼筱：“你是小鸟的表妹？！” 慕冬阳在y站的id叫“腿长的白啾”，她的粉丝一直戏称她“小鸟”。 第十章 男生名叫赵奚，就是话剧里饰演灰姑娘的那位。 他是很早之前就关注慕冬阳的老粉，暑假期间慕冬阳开补习直播，他一个堕落到十二班的学渣硬是守在直播间听课做笔记，还在开学考试上考了个全班第三的成绩。 成绩出来后他曾私信慕冬阳，慕冬阳也非常高兴自己的直播能给粉丝带来帮助，私信回复中好一番鼓励，看得赵奚热血上头，当天就跑去买了一大堆学习资料，可把他爸妈吓够呛。 因为太过喜欢慕冬阳，赵奚没少在班上跟同学进行安利，也确实有那么几个和他一样粉上了慕冬阳，但没他这么狂热，每次慕冬阳发布视频，他总是能风雨无阻，第一时间发现并打开观看。 比如刚刚他就点开了慕冬阳半分钟前最新发布的视频，并发现视频最后有两段花絮，里面首次出镜的小鸟表妹，分明就是顾思思带来的那个叫“楼筱”的八班女生！ 于是他飞快跑来找楼筱，跟楼筱进行求证。 楼筱猜是灯影牛肉那期视频发布了，不过考虑到“小鸟”这个昵称的普遍性，楼筱还是进行了确认：“你说的‘小鸟’，是指‘腿长的白啾’吗？” 赵奚点头：“对！” 楼筱这才给予肯定的回答：“嗯，我是她表妹。” 赵奚兴奋疯了：“居然真的是！！！” 赵奚的反应引起了顾思思和其他同学的好奇：“你们在说什么啊？” 赵奚立马将视频发到班群里，迫不及待地跟同学们进行了又一次的安利。 顾思思戴上耳机点开视频，见楼筱也凑过来，就分了一只耳机给她。 慕冬阳的视频风格和她本人完全不同，非常活泼欢快。 视频开头，慕冬阳简单讲述了灯影牛肉这道美食的起源地和文化背景，并展示买来的成品是什么模样，随后就是食材的筹备。 灯影牛肉需要把大块牛肉切片，但慕冬阳怎么切都切不好，不是把肉切烂，就是切得太厚。 在拿两大块牛肉练手，导致全家吃了好几天韭菜炒牛肉末、青椒炒牛肉、火锅涮牛肉后，她终于用手切出了风干后能透光的牛肉片。 剩下就是烤制，再油炸，最后裹上酱汁，灯影牛肉便算做好了。 整个视频节奏流畅，文案风趣，努力切牛肉片却多次翻车的部分搭配上全家被迫吃了好几天牛肉宴的片段，既凡尔赛又笑点十足，看得人非常放松，问题是……这和楼筱有什么关系？ 视频里只有up主露了脸，up主的家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赵奚为什么会看了这个视频就知道楼筱是up主的表妹？ 就在顾思思困惑之际，视频里的慕冬阳讲完了结束语，画面一黑，屏幕中央出现了“花絮”两个大字。 背景音乐响起，是节奏非常轻快的“欢沁”，新出现的画面中慕冬阳正在熬煮酱汁。 油炸完的薄脆牛肉片放在锅边的烤盘里，就等酱汁熬完刷到牛肉片上，整道菜便可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画面往左边展开，原来拍摄途中，一直有个女孩趴在桌边，眼巴巴地盯着牛肉片看。 女孩毫无疑问就是楼筱。 顾思思看着视频里楼筱紧盯牛肉片的模样，心里若有所感，碰巧这时飘过一条弹幕：【牛肉片，危】 正好契合了顾思思的预感，还渲染出了紧张的气氛，让顾思思忍不住笑了一声。 视频里，楼筱抬眼瞄了瞄专心熬煮酱汁的慕冬阳，悄悄伸出手，从烤盘边缘挪了张炸好的牛肉片，飞快塞进嘴里。 下一秒，清脆的咔嚓声打断了节奏轻快的背景音乐，楼筱似乎没想到牛肉片能脆成这样，被惊得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慕冬阳也发现了楼筱的偷吃行为，四目相对，两人齐齐陷入沉默之中。 三秒后，女孩动了，她把嘴里的牛肉片彻底嚼碎，咽下去，这里慕冬阳还配了一个吞咽的音效。 莫名的喜感使弹幕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当然也有人好奇女孩是谁。 结果第二条花絮就解答了这个疑惑。 因为第二条花絮加了行字幕，上书：《教你们怎么用烤坏的灯影牛肉制作表妹捕捉器》。 镜头下是慕冬阳烤坏的一批灯影牛肉，它们安安静静地放在桌上，慕冬阳在画面远处的厨房里，背对着镜头，捣鼓疑似出故障的烤箱。 视频正片里说过，烤坏这批牛肉片一点都不脆，非常难咬。可花絮里，楼筱多次路过桌前，路过的速度保持匀速，但每次经过都能捞两片烤坏的牛肉片来吃，一点都不嫌弃这批牛肉片的口感。 弹幕乐坏了—— 【小鸟快回头！表妹上钩了！！】 【学废了学废了，现在就差一个表妹】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上期放进冰箱的两盒冰淇淋，拿出来就剩下一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拍摄环境极其恶劣】 在楼筱吃掉了大半的牛肉片后，慕冬阳终于发现楼筱在干嘛，爆发出一声怒吼：“烤坏的不能吃！！” 花絮部分戛然而止，结束得非常到位。 顾思思忍笑忍得肩颤，楼筱倒还好，也不觉得丢人，还用顾思思的y站账号给视频点了个赞。 顾思思看她点赞，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并把视频放进收藏夹，还顺手给慕冬阳的账号点了个关注。 赵奚虽然很喜欢慕冬阳，但也知道分寸，不敢跟楼筱要慕冬阳的私人联系方式，只敢拜托楼筱替他跟慕冬阳要个签名。 楼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点了点头：“可以。” 赵奚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大恩不言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表妹！” 被当场认亲的楼筱：“……倒也不至于。” 话剧排练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 十二班一众同学在校门口道别，楼筱还惦记着那顿火锅，就问顾思思晚饭要不要和她一块在外面吃。 顾思思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翻出楼筱之前找的那两家火锅店的截图，商议后决定去比较近的那家自助火锅店。 火锅店在购物中心里面，吃完火锅出来，顾思思想起两人曾经的约定，带楼筱在购物中心找发夹，最后在一家饰品店里，帮楼筱挑了一枚云朵形状的金属发夹。 离开的时候顾思思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自己，顺路把楼筱也送回了家。 同顾思思告别，楼筱独自一人走进小区，安静了一天的系统出声感叹：【没有失去顾思思这个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楼筱：“我以为你早就能计算出结果。” 系统嘿嘿一笑，谦虚道：【宿主大人是系统无法计算的变数，和您有关的一切，系统不敢断言。】 不然也不会被拿捏成如今这幅德行。 解开了顾思思那边的误会，楼筱准备跟系统打听管理局的事情，脚下一转就进了小区花园，顺带拿出手机在家族群里给父母报平安，说自己已经到家了，就是吃太饱，在楼下花园散会步在上去。 楼国栋在群里让她别往花草多的地方走，免得被蚊子咬。 褚秀珍骂她家里的饭不吃，非得跑外面吃，居然还把自己吃撑了。 慕冬阳说今天下午做好的龙须酥放在冰箱，让她明天再去拿，别真把肚子吃坏。 楼筱一一回复完，将手机放回到了小挎包里。 七八点左右的小区花园灯火通明，特别是滑滑梯那边，物业怕小孩看不清摔着，一整排的灯，把夜晚照得跟白天一样亮。 楼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问系统：“书中的剧情到我姐和练席结婚就结束，那之后你是恢复休眠还是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当然是离开这个世界，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好多还多的书中世界需要系统进行剧情监控。】 楼筱：“就是说剧情结束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系统：【宿主大人是舍不得我吗？】 楼筱：“算是吧。” 系统用精神电击控制过许多任宿主，第一次被宿主“舍不得”，有些高兴道：【不同的世界时间流速也不同，要是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您的。】 很好，楼筱心想，这个世界虽然被称为“书中世界”，但也仅仅是指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正在进行书中的剧情，就算剧情结束，世界也不会被停止或毁灭，还能照常运行下去。 楼筱继续：“你们系统要经历的惩罚很可怕吗？要不我尽量帮你把剧情完成度弄高点？” 系统求之不得，它卖惨说：【非常可怕，比精神电击疼多了，宿主大人你可一定要帮我。】 楼筱：“好，我也怕你完成度太低，管理局会来把我处理掉。” 系统：【不会的。】 三个字刚出口，系统就意识到自己又因为愚蠢，丢失了一个吓唬楼筱的机会。 它陷入短暂的沉默，楼筱却不打算放过它：“为什么不会？” 系统没想到宿主会越问越深，忙道：【原因涉及管理局内部咨询，无法告知宿主。】 楼筱：“如果我非要你说呢？” 系统：【系统会因涉嫌违反规定，被禁言一个月。】 系统感到些许不妙，连忙对楼筱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这一个月，我都没办法为宿主大人提供任何帮助。】 楼筱一点不介意，还说：“那不正好，先让我提前适应一下没有你的生活，免得我太依赖你，忍不住想把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你说是吗？” 系统打了个冷颤。 管理局的资料库里有过宿主将系统劫持的历史数据吗？ 没有。 但也没有过宿主不怕精神电击反过来控制系统的历史数据啊！！ 系统犹豫再三，还是在可能被劫持和被禁言一个月中选择了后者。 它哭唧唧道：【管理局在任何世界都只能干涉有关书中的剧情，一旦剧情时间结束，无论剧情有没有完成，管理局都无法再干涉书中世界。】 话落，楼筱脑子里响起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警报，随后就是一道从未听过的陌生电子音—— 【后台检测到系统4071涉嫌违反规定，即日起，禁言一个月，禁言期间将为系统重新录入工作注意事项。】 闷热的夏风拂过脸颊，楼筱看着一群小孩在滑滑梯上嬉闹，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心里问：“系统？” 没人任何声音回答她。 手下员工违反条例，居然不调查起因经过，直接禁言，是根本就不相信有宿主能威胁系统说出不该说的话，所以自动认定是系统的工作疏忽吗？ ——这个所谓的管理局，还真是自大到令她欣喜。 “筱筱？”楼国栋还是怕楼筱大热天的在楼下花园喂蚊子，拿了一瓶驱蚊水下楼找楼筱。 楼筱看见楼国栋，起身朝他跑去：“爸！” 声音非常雀跃。 楼国栋看她开心，也跟着露出了笑容：“这么高兴？” “嗯。”楼筱拉着楼国栋一起上楼，告诉他自己今天去了哪，还低头让他看了自己新买的夹子。 楼国栋：“夹起来好，清清爽爽，你妈妈就喜欢你把头发都梳起来的样子。” 楼筱：“不过她肯定会说我乱花钱。” 楼国栋：“也有可能说你笨，买夹子不知道买两个，丢了就没了。” 楼筱：“嗐，让她说，反正她也就说说，没准说完就会给我钱让我再去买一个，多好。” 父女俩一块回家，橙黄的灯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楼筱一直以为，自己周日那天就是过去给十二班帮个忙的，不曾想自那之后，她竟然成了十二班的外编人员。 每次十二班话剧排练都会跑来叫上她，顾思思就不必说了，赵奚对她更是一口一个表妹，导致十二班其他人也不记她的名字，偶尔在校园里遇见，打招呼时直接把“表妹”两个字当她外号来喊，热情的态度和八班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校庆当天早上，十二班的同学更是在路过八班时起哄把楼筱拖走，将人带到了他们十二班的坐席。 看着被自己班孤立的人在别的班混得如鱼得水，八班同学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更别说那个班还是全校赫赫有名的风云班级，说不艳羡是假的。 但也有几个同学觉得：十二班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搞事情吗，谁不会啊。 其中更有之前拿球砸楼筱的男生煽动情绪，使那几个同学越发对楼筱感到不满，并在恶意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校庆表演很快开始，一场接一场的演出质量非常高，快到十二班的时候，十二班全班都跑去候场处，上一场演出一结束，报幕的主持人一上台，他们立马抬着背景板就涌了上去，在主持人的说话声中，飞快把背景板固定好。 十二班捣蛋厉害，整活的本事也不小，一场剧情简单的英文话剧，愣是演出了爆炸的效果，由男同学扮演的胖继母拿着羽毛扇扭着腰出场时，台下的笑声几乎冲破天际，就连总是板着脸的教导主任都被学生抓拍到了乐不可支的表情。 最后演出完毕，全员上台谢幕，负责后勤的同学也上去了，他们没落下总来帮忙的楼筱，硬是把楼筱塞进自家队伍中，让台下的老师给他们全班拍了张合照。 下台后，他们就跟校庆演出已经结束了似的，热热闹闹地回到自己班的坐席，开始为所欲为。 他们为今天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手机零食饮料自不必说，还有几副象棋跟扑克，只要他们玩得够隐秘，就不怕被发现。 顾思思身上的王子衣服还没换，她翘着腿跟灰姑娘的两个姐姐斗地主，画面简直美到令人无法直视。 顾思思问楼筱：“要玩不？” 楼筱喝着果汁，摇头说：“我不会。” 顾思思：“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 楼筱放下果汁：“行，不过我要先去上趟厕所。” 她果汁喝太多了。 从厕所出来，楼筱发现厕所外头居然等着几个八班的女生。 她们一见到楼筱，就用蹩脚的演技对楼筱说：“这么巧，我们正要找你呢。” 楼筱好奇她们在打什么算盘，问：“找我什么事？” 女生们：“待会我们班表演合唱，除了你全班都要上去表演，你不参加就算了，表演完帮忙搬一下椅子，拿一下话筒总可以吧？” 这话说的，好像是楼筱自己不愿意参加合唱一样，分明就是他们故技重施，选了全班合唱做表演项目，却故意没有通知她。 如果他们表演别的，楼筱肯定转身就走，才不去管他们打什么算盘，偏偏他们这次的行为，像极了今年暑假的聚会，一大伙人聚在一块，故意不叫原主，给原主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虽然是因为他们的行为间接导致原主死亡，给了楼筱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但既然楼筱接手了原主这具身体，替原主找回一次场子又何妨。 楼筱跟着他们去了候场处。 候场处有表演单，楼筱之前跟十二班来的时候看过，知道放在那，就又去拿来看了下，确定台上的古筝演奏结束后，再有一个同学上台表演完就到八班的合唱。 楼筱听完古筝演奏，看着一个身材瘦长的男生抱着吉他上了台。 男生叫吴嘉启，高三，表演曲目是一首自己编曲自己填词的原创歌曲，名字叫《希望》。 光看这个歌名，就知道一定是一首积极向上的歌，然而舒缓的前奏过去后，吴嘉启开口唱出的歌词与歌名截然相反，充满了绝望的味道。 能隐约听出，歌词唱的是一个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女孩的自述。 在后台统筹的音乐老师脸都绿了，有同样听出问题的老师来问是怎么回事，那位音乐老师说彩排的时候不是这首歌。 也就是说，吴嘉启临时换了曲目，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想在校庆的舞台上唱这首根本不可能过审的歌。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上台去把吴嘉启拉下来，只能祈祷这首歌快点唱完，并祈祷台下为数不多过来看校庆表演的家长经过这么多场演出的洗礼，已经注意力涣散，没听出歌词在讲什么。 终于等到这首歌唱完，吴嘉启抱着吉他下台，音乐老师几乎是扯着他从台阶上下来的，吴嘉启一脸无所谓，抱着吉他往椅子上一坐，任由老师怎么骂他，他都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为了把男生的表演揭过去，音乐老师催促八班的同学快点上台，楼筱站在原地没动，老师看见，问她：“你怎么不上去？” 八班的班主任不想让同事知道楼筱在他们班被孤立的事情，抢在楼筱前头说：“她不会唱歌。” 楼筱第一次听别人说她不会唱歌，感觉非常微妙。 五分钟后，合唱结束，八班同学依次下台，有先下台的同学催促楼筱上去搬椅子，可等楼筱上去后，椅子已经被搬光了，他们又催促楼筱去把话筒架拿下来。 楼筱走到话筒架前，耳边突然响起之前拿球砸她那个男生的声音，男生用话筒进行了报幕—— “接下来请欣赏高二八班楼筱，为大家带来表演……” 男生话没说完麦克风就被抢了，抢过麦克风的音乐老师简直要疯：“你们一个个是要干嘛？造反是吗？！！” 舞台上，终于明白八班同学在打什么主意的楼筱微微一愣—— 就这？ 第十一章 楼筱甫一上台，就有十二班的同学注意到她，赶紧提醒后面还在打牌的顾思思，问：“那不是楼筱吗？怎么被八班叫上台去搬东西了？” “八班？！”顾思思抬头看向舞台，正好这时响起男生报幕的声音，配合楼筱呆愣在舞台上的表现，她立马反应过来楼筱是被人耍了，扔下手里的牌就往舞台跑，嘴里还骂—— “那群混蛋！！” 练望舒昨天一宿没睡，校庆表演才开始，他就嫌吵，独自去了艺术楼睡觉。 隔音的门和窗户阻隔一切喧嚣，独独没能阻隔他的手机铃声。 被吵醒的他压不住暴脾气，微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危险：“你最好是找我有事。” 手机另一端的盛翊才想起练望舒是补眠去了，试探着：“要不你先睡，我待会再打给你？” 练望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克制自己别乱发脾气。 盛翊听到吸气声，求生欲上线，赶紧把情况给说了：“吴嘉启不是有个自弹自唱的表演吗，他把原定的曲目换了，新歌唱的是他妹妹的事情，他妹妹你应该知道吧，在别的学校上初三，刚开学一个星期，周末回家就自杀了。” 练望舒：“听说过。” 吴嘉启的父母离婚不到一年，他妹妹跟他父亲在外地上学，突然就没了。 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基本是通过长辈认识的，有个什么丧事，面面俱到的大人们自然也会上门拜访慰问，连带着家里小孩都会知道点消息。 盛翊：“我们还在舞台这边，我看他情绪不对，你要不来看看？” “我又不是心理医生，他情绪不对我去有什么用？”话是这么说，但练望舒还是站起身，走出了琴房。 挂断通话后，盛翊还给练望舒发了条视频，是刚才吴嘉启唱歌的时候录的。 练望舒戴上耳机，听得眉头紧蹙。 聚英是出了名缺什么都不缺钱的私立学校，音响设备都是最好的，能很轻易就把这首歌的歌词听清。 歌词通过自杀者的口吻自述，开头舒缓，中间有段rap，节奏激烈，到了后面再度归于平静，浓浓的绝望，听得人几乎窒息。 盛翊之所以确定这首歌写的是吴嘉启的妹妹，是因为开头的歌词中隐晦地提到了父母离婚，手足分离的情况，中间那段rap的部分则出现了“删不掉的照片”这样的歌词。 吴嘉启的妹妹虽然是自杀，但经过警方调查发现，吴嘉启住校期间曾被舍友欺凌并拍下裸照，她不敢把事情告诉给已经离婚的父母听，也不敢和哥哥说，但她曾在暑假期间壮起胆子切断了和那几个舍友的联系，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垃圾舍友的威胁，开学后才知道她们真把她的裸照发到了学校贴吧，只因为她没有逛贴吧的习惯，所以直到开学才发现这件事。 一首歌听完，练望舒已经走到了大操场，本来是要绕一大圈才能进去，但他直接跨过花坛翻过围栏，走直线到了舞台侧面。 舞台侧面全是候场表演的学生，人太多了，练望舒正想打电话问盛翊他们在哪，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非常突兀的报幕声。 他一边困惑学校挑主持人的眼光怎么跌到这个水平，传媒班是要被取消了吗，一边抬头朝舞台看去，就看见曾经和他哥表白过的女孩站在舞台上。 她像是被人骗上去的，在原地愣了很久。 舞台侧面有一群学生开始喝倒彩，观众席那边不明所以，也跟着瞎起哄。 大约是刚刚听过那首歌的缘故，练望舒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止不住的烦躁，他挤过人群朝舞台的楼梯走去，想把那个愣在舞台上的傻子拉下来。 结果还没等到他踏上台阶，女孩回过神，抬手把麦架上的话筒拿下，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练望舒不知道她想干嘛，因此没有停步，直到女孩对着话筒哼出一段旋律，他才猛地刹住脚。 不止是他，那些有意无意起哄的声音也在短时间内消了下去，往舞台这边赶的顾思思也慢慢地停下了脚步，一脸震惊地看着舞台上的楼筱。 唯独抱着吉他半死不活的吴嘉启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旁的盛翊吓一跳。 盛翊脱口一声：“卧槽！你……” 吴嘉启：“闭嘴！” 盛翊举双手投降。 闭嘴就闭嘴，不过台上那个女生好厉害，只哼了那么一小段，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是那段旋律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盛翊没听出来，练望舒听出来了，女孩哼的就是刚刚吴嘉启唱的那首歌的副歌部分。 待全场寂静，女生开口，唱出的调子果然与之前吴嘉启唱的一般无二，唯独歌词略有改动。 原本歌词里的“我”全都改成了“你”，原曲是自杀者的自述，到她这变成了旁观者的叙述。 原曲还有几句描述旁观者无动于衷和自杀者讨厌自己无能弱小的歌词，到女孩口中变成了旁观者都希望自杀者能活下来，变成了即便无能弱小，也不是自杀者的错。 歌词改的非常积极向上，就在练望舒以为她会把所有负面的歌词全部改掉的时候，女孩唱到了中间的说唱部分。 练望舒记得，吴嘉启唱这部分时节奏激烈，声声如刀，但女孩把它唱成了语速很快的低吟，声音空灵仿若神音，最重要的是，这段描述最黑暗的部分，她一个字都没改。 简直就像是神在低语谁所遭受的苦难。 rap部分结束，歌声骤然拔高，原本的舒缓变成了悠扬，女孩的音域简直广阔到吓人，几近窒息的绝望也在歌声中一扫而空，因为最后部分的歌词改得近乎绝妙—— 原曲最后一段是自杀者死前同这个世界的道别，女孩在道别中穿插了世间一切人事物对自杀者的拼命挽留。 这首歌，是名副其实的《希望》。 希望一条年幼的生命不要就这么逝去的“希望” 楼筱唱完最后一句，在舞台上空余音未散之际，平静鞠躬，转身下台，没有多看一眼台下被她歌声震撼的观众，也没留意到台阶旁与她擦肩的练望舒。 可练望舒的视线却忍不住随着楼筱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才缓缓回神。 他顺着楼筱离开的方向，看到了人群中的盛翊，他迈步走去，发现吴嘉启也在，之所以刚才没看见，是因为吴嘉启正蹲在地上痛哭，压抑的嘶吼听得人非常难受。 盛翊站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被吴嘉启感染的，眼眶有些湿润。 为了避免尴尬，盛翊跟练望舒感叹：“太绝了，这首歌太绝了……不对，是唱这首歌的那个女生太绝了，那真是人能唱出来的声音吗？ 别说盛翊，同样听哭的顾思思也有这样的疑惑。 顾思思用手背擦掉眼泪，突然想起她跟楼筱解除误会和好那天，她问楼筱，有没有什么特长。 楼筱说唱歌。 ——她居然管这叫特长！ 这分明就是大杀器！！ 人人都在夸楼筱，只有楼筱感觉自己发挥得一般般，准备回十二班找水喝，结果没走多远，就被追上来的老师叫回到候场处。 台上负责主持的学生还在报幕，但显然刚刚的插曲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导致他们频繁卡词，其中有个稍微敏感点的女生拿话筒说着说着居然说出了哭腔，别过脸半天不敢说话，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首歌的情绪中。 舞台下的同学也都差不多，议论的声音特别吵。 最后是一位校领导上台控场，才让观众席得以安静，也让接下来的表演能继续进行。 控场的领导走下台，确定今天扰乱表演秩序的人都到了，就让他们跟自己去教导处，把今天的事情都好好交代清楚。 教导处办公室。 除了吴嘉启、楼筱和胡乱报幕的男生，还有当时在后台的音乐老师、高二八班的班主任和吴嘉启的班主任。 吴嘉启的班主任很护着吴嘉启，不停拿吴嘉启今年高三来当挡箭牌，希望学校这边能罚轻点。 学校果然没怎么为难一个高三的学生，只让他上交一份八百字的检讨就算完事。 简单解决完吴嘉启的事情，领导又把矛头指向八班。 八班的班主任率先开口歪曲事实，把楼筱被坑上舞台，说成了楼筱表演欲旺盛，还说楼筱年纪小，可以理解。 楼筱不可能吃闷亏，直接拆穿了班主任的谎言：“是他们把我骗上去的。” 当时在场的音乐老师也说：“我能作证，当时是八班的同学让她上去搬东西，结果刚上去，那个男生就拿了主持人的话筒。” 八班班主任一脑门汗，挣扎道：“叶老师你不知道情况……” 音乐老师打断他：“我是不知道情况，为什么班级合唱就她没参加，我问你原因的时候，你居然还说她不会唱歌，她那是不会唱歌的样子吗？！” 班主任：“是她自己不合群不想参加……” 楼筱也跟着打断他的话：“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们班表演什么，没人来告诉我，也没人来问过我要不要参加。老师——” 楼筱问他：“你嘴里能不能说句真话，敢不敢告诉他们我在班上被孤立的情况？” 一旁始终没说过话的吴嘉启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楼筱，随后又望向八班的班主任，咬牙切齿道：“这算校园霸凌了吧。” 八班班主任急了，口不择言道：“只是不和她当朋友，谁都有交友自由的权利，怎么能算校园霸凌，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别人都能好好做同学就她不行，肯定是她也有问题，不然……” 八班班主任的每一句话都听得吴嘉启太阳穴突突直跳，也让吴嘉启想到了自己妹妹的班主任。 就是因为有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师，就是因为他们…… 吴嘉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上去一把抓住八班班主任的衣领。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急忙上前阻拦，想把两人分开，奈何校领导上了年纪，另外两位又是女老师，怎么拉得开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的十八岁少年。 拿球砸过楼筱的男生也上前去拦了一拦，结果他最不顶用，一下就被吴嘉启推开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楼筱压根就没想过上前拉架，但吴嘉启毕竟算是在替她出气，她总不能看着吴嘉启因为打老师被开除，于是她快步走到门口，想叫人来帮忙拉架。 然而刚一打开教务处的门，就撞见了两个男生。 楼筱还没向他们发出求助，甚至没看清那俩男生长什么样，其中一个就已经越过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抓住吴嘉启就把人甩到了沙发上，砸得沙发发出一声惊人的闷响。 好、好厉害！ 楼筱愣愣地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极其嚣张的银灰色短发吸引。 另一个男生还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向楼筱打声招呼—— “嗨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第十二章 吴嘉启动手打老师的行为，让整个事件变了性质，也让原本八百字检讨就能解决的问题，一下子上升到了请家长。 如果是普通学校的普通学生，结果怎样真不好说，关键在于，聚英是一所私立学校，吴嘉启的舅舅，是学校的校董之一。 于是一切都变得玄妙了起来，那个曾经拿球砸楼筱，之后又带头在校庆舞台上整楼筱的男生被劝退转学，八班班主任也被撤换，换成了一个姓徐的老师。 吴嘉启被停学，但不是因为他打老师，而是因为他如今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待在学校，他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不然谁都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天晚修的时候，新来的班主任把楼筱从教室里喊出来，带她去了二楼的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等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打扮非常气质，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助理。 气质女人戴着耳机在听什么，手里拿着纸巾，红肿的眼睛痴痴地看着窗外，还是助理提醒，女人才摘下耳机，起身跟楼筱打了声招呼：“你好。” 楼筱没能得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只能回了一句：“你好。” “过来坐吧。”女人招呼楼筱到她身边，一旁的助理细心地帮楼筱拉开了椅子。 楼筱过去坐下了，反正是在学校，没什么好害怕的。 坐下后，女人问楼筱：“你想转班吗？” 楼筱：“啊？” 女人的表情非常认真：“或者转学，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转去其他班，或者给你找更好的学校。” 楼筱迟疑地摇了摇头：“不了吧。” 女人没想到楼筱会拒绝，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楼筱的理由非常实在：“这里离我家近，上学放学比较方便，转班的话，每个班课程进度不一样，我怕我跟不上。” 女人微微朝楼筱的方向倾了倾身：“可是你在班上被人欺负了。” 楼筱：“那也不该是我走啊。” 凭什么受害人是她，要转学去离家更远的学校，或者转班去学习进度不同的班级的人也是她。 “而且……”楼筱转头去看徐老师：“学校给八班换了一个班主任，如果他能管好学生，我这个时候转走也太亏了。” 女人愣愣地看着楼筱，过了片刻才说：“好吧，那……那要是什么时候，你想转学了，就来找我，好不好？” 一旁的助理赶忙拿出小本子，写下号码递给楼筱。 在号码的旁边，有个“吴”字。 之后女人又问楼筱学没学过音乐，楼筱按照原主的经历交代：“音乐课上学的算吗？” 女人略带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她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在音乐方面也很有天赋，不学音乐可惜了。” 楼筱：“谢谢夸奖。” 之后女人又和楼筱说了几句话，离开前，她问楼筱：“你在校庆上唱的那首歌……” 女人停顿了一下，微微吸一口气，再开口声音带上了些许沙哑：“你为什么会想到改歌词呢？” 楼筱实话实说：“我忘词了。” 女人愣住。 楼筱：“那首歌我就听了一遍，曲子还好记，歌词真的太难了，我只能把不记得的部分改掉。” 原曲中间部分节奏激烈，因此这段的歌词她记得最清楚，其他部分越到后面她越记不清，只能临时改词。 这对她来说不算难，因为在原来的世界，她在别人眼里的价值就是唱歌，不同的歌曲产生的异能效果都不同，为了把她的异能效果最大化，她每天都要记好多好多的歌，可记词一直是她的弱项，无奈只能掌握现编现改的技能。 “就、一遍？”女人惊讶极了。 女人一直以为吴嘉启把这首歌放到了网上，眼前这个叫“楼筱”的女生曾经听过才会唱得那么好，结果只听了一遍，词还是现改的？ 女人抓住楼筱的手，认真询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转音乐班？” 楼筱：“……没有。” 这辈子，唱着玩可以，让她再以歌为生，不可能，她对那样的生活有阴影。 女人满是遗憾地离开后，徐老师带着楼筱往回走。 这位徐老师和原来的班主任不同，他对楼筱在小会议室里说的话感动到不行，回教室路上絮絮叨叨地跟楼筱保证，一定会纠正其他同学的错误观念，不辜负楼筱对他的信任。 楼筱对他的保证并不在意，毕竟好话谁都会说，她就是好奇：“刚刚那位，是吴嘉启的家长吗？” 徐老师：“她是吴嘉启的妈妈。” 原来如此。 徐老师：“也是一名钢琴家，我女儿也是学钢琴的，特别崇拜她。” 楼筱明白了，难怪对方会问她考不考虑转音乐班。 至于对方为什么特地来问她要不要转班或转学，楼筱猜测，大概是和那首歌里自杀的女孩有关吧。 若那首歌不是凭空捏造，那么吴嘉启对校园霸凌的反应这么激动，多半是因为女孩自杀的原因和学校有关。 所以这对陌生的母子一个因她打了老师，一个过来问她要不要转学转班，其实哪里是为她呢，只是把她当成那个女孩罢了。 可惜她不是，吴嘉启和他妈妈也回不到悲剧发生之前，为那个女孩殴打不作为的老师，帮女孩转班转学更换新的学习环境。 今天没上课，晚修自然也没作业，高一高二的b层班和c层班这个时候肯定是关了教室里的灯，打开电脑投影仪看电影。 其中八班情况特殊，新来的徐老师利用这个机会在讲台上发表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讲话，并在剩下的时间了重点挑了几个学生出去单独说话，看起来像模像样。 a层班依旧充满了浓郁的学习氛围，其中也包括高二一班。 被迫沉浸在学习氛围里的盛翊简直要郁闷死，他坚决不和其他同学一样，自顾自拿着手机在抽屉里玩，还时不时骚扰同桌练望舒：“唉你看，居然全是吃的，这是有多喜欢吃啊。” 练望舒随便瞄了一眼对方硬凑过来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别人的微信朋友圈，就像盛翊说的那样，上头一溜全是吃的照片。 从下往上划，照片的拍摄角度和构图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细致，划到最近一张，拍摄出的照片经过后期调整，看起来非常令人有食欲。 正在打游戏的练望舒又看了一眼头像和昵称，头像是一张猫猫流口水的表情包，昵称是真实姓名——楼筱。 练望舒缓缓收回视线，盛翊还在那絮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在篮球场看到有个女生打架嘛，喏，就她，被打的男生就是这次带头整她那个，当时就看一热闹，没想到这场热闹居然还有续集。” 练望舒表面没反应，心里却在细数楼筱至今为止给自己留下的全部印象—— 跟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告白，被人坑上校庆舞台，凭借感染力惊人的歌声震惊全校师生，还在篮球场和男生打架…… 这就是别人的校园生活吗？真精彩。 他略带嘲讽地想着，飞快结束了手上这局游戏。 盛翊看见数据面板，“哇”了一声，但却不敢叫练望舒带他，因为练望舒玩起游戏来特别不是人，胜负心重得一匹，队友什么的都是工具，盛翊觉得还是快乐掉分比较适合自己。 周末，练望舒坐练席的车去练老爷子住的半山别墅。 兄弟俩来得早，硬是被老人家劝着又吃了顿早饭，饭后练席去书房开视频会议，练望舒给老爷子当帮工，听老爷子的指挥折腾后院的花草。 期间老爷子时不时就要往书房的窗户看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悄声问正在帮自己给兰草换土的小孙子：“望舒啊，你哥最近怎么了？” 没外人的情况下，练望舒绝对不会给自己哥哥留半点面子，直接就说：“他失恋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就是上回说要带来给我见见的那个女孩？” 练望舒：“对，就是她，。” 老爷子拍了拍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爷子故意问练席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来见她。 练席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说：“过段时间吧。” 老爷子气的：“还过段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把人小姑娘气走了！你说你啊，但凡有你姐一半的本事，我还用这么操心吗？啊？” 练席头上有个大三岁的姐姐，放荡不羁爱自由，成天满世界到处跑，每次发回来的照片上，身边总是站着样貌不同的男人。 和至今只谈过一次恋爱，还给谈崩了的练席天壤之别。 练席淡淡地觑了练望舒一眼，练望舒拿纸巾擦了擦嘴，大大方方承认：“就是我跟爷爷说的，谁让你这么没用。” 爷爷也骂：“没用！” 练席抿唇，隐约间，竟透出几丝委屈来，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失恋的是他，得不到安慰被骂的也是他，半点没有平时在公司和在友人面前的气场与威严。 可偏偏这样的练席才是老爷子和练望舒最熟悉的练席，无论别人眼里的练席多么冰山多么冷漠，多么像电视剧小说里塑造的霸总，在他们的心中，练席始终都是那个从小就被姐姐和弟弟欺负，父母去世后不得不接手家业，小心翼翼藏起所有想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深不可测的练二。 兄弟俩在老爷子这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坐车离开，半路练席接到个电话，让司机换了目的地。 上车后就在补眠的练望舒睁眼发现车子停在路边，往窗外一看，正好看见他哥的前女友同他哥说了什么，随后转身离去，丢下他哥一人身影寥落。 不一会儿练席回到车上，让司机把车开去练望舒在学校附近的住所。 刚睡醒的练望舒沉着眼盯着他哥看了一会，见他哥确实是不打算和他这个弟弟敞开一下心扉，再次确定他哥就是个傻逼，下车时暴躁地把车门甩上，掏出手机给盛翊发了条信息—— “把楼筱的微信推给我。” 第十三章 练望舒只跟慕冬阳见过一次，就练席生日那次，所以他加楼筱微信，目的是想通过楼筱获得慕冬阳的联系方式，把自己亲哥的真面目抖落到慕冬阳面前。 可等发送了好友申请，他又觉得自己操心的样子比他哥还傻逼，于是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也没管自己有没有被楼筱加上。 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晚上叫的宵夜分量越来越多，开始追究原因，终于在自己的朋友圈发现了罪魁祸首——每天都会在朋友圈发美食照片的楼筱。 那些照片在深夜发挥了远超白天十倍的功效，勾得人饥肠辘辘。 还是把她删掉好了——又一次在深夜，被楼筱的美食照片勾引着点了两份宵夜的练望舒准备删人。 他点进楼筱的头像，正要去按右上角的三个点，无意间发现对方朋友圈那一栏的照片里，居然有一张不是吃的，而且排在最前面，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发的朋友圈。 他鬼使神差地将食指挪下来，点了进去。 照片上是一颗从盆里倾斜栽倒的仙人球，配字是：怎么办，我感觉它快死了。 评论里能看到几个熟悉的昵称留言，内容都是很统一的“节哀”。 练望舒“嗤”了一声，节个鬼哀，不就是浇水太多根烂了吗，切掉腐烂的部分，重新种土里生根不就好了。 练老爷子喜欢侍弄花草，练望舒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但他并没有多管闲事，一颗仙人球而已，学校后门天天都有小贩踩着三轮车来卖，养死重新再买不就得了。 门口传来门铃声，他猜是外卖到了，起身去拿。 被门铃声打断的练望舒忘了将楼筱删掉，之后连续几天都没想起来，后来突然想起，是在某天晚修回家的路上，他在一家便利店随便买了盒泡面当宵夜，期间惊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看到楼筱晒美食照，就点开看了眼，发现楼筱的朋友圈内容还停留在几天前，最新的一张依旧是那颗根部腐烂的仙人球。 简直就像是因为一颗仙人球之死，失去了吃吃吃的动力。 就因为一颗仙人球？ 怎么可能。 练望舒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回家后吃完泡面，打开电脑上游戏。 可这次没打几局他就停了，刚吃饱又不想睡觉，于是踱步到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习题来做。 做题做到十二点半，练望舒决定去睡觉。 睡前他又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楼筱那张仙人球的照片。 许久，空气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啧”。 楼筱为那颗被过度关爱，导致浇水太多多到根部腐烂的仙人球着急了许多天。 虽然来到了这个随处可见绿植的世界，虽然没有了仙人球她还有那盆她爸给她买的多肉，但本质上来讲，楼筱终究是从末世来的，总忍不住把植物当成稀世珍宝，而且仙人球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买的第一盆植物，意义非凡，就这么养死了，她实在难以接受。 于是她上网找方法，终于找到一个办法，说是将腐烂的部分切除，阴干后放进土里就能重新生根。 反正最坏也坏不到哪去，她就从家里的工具箱中找到一把电工刀，按照网上的说法，将腐烂的地方割下，然后把仙人球放到屋里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晾了两天才重新放到土上，等它生根。 可好几天过去，仙人球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得楼筱焦急不已，生怕这办法是错的。 这天早上她没带手机去学校，中午回家后先去吃饭，吃完饭才打开手机，慢慢清理微信信息。 自校庆那一曲后，楼筱收到了许多好友申请，其中混杂着几个她答应会加的同学，但因为数量太多分不清谁是谁，楼筱就一口气把所有申请都通过了。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微信里总会出现许多信息 有人夸她唱歌好听，也有人莫名其妙说自己有个创作音乐的梦想，或是有在某站创立音乐账号的念头，希望楼筱能提供帮助，然后扔给楼筱一首伴奏，请楼筱录唱，还有些很自来熟，见都没见过就说要请楼筱出来玩。 原主的记忆不足以支撑楼筱去应对眼下的情况，她考虑过后跑去询问顾思思和慕冬阳，结合两人提供的建议，给夸她的人回复谢谢，无视那些提出无礼要求的信息，礼貌回绝陌生同学的邀请。 其中一些人像是听不懂人话，各种纠缠不休，楼筱直接删了。 可就算是删了一批人，她的微信依旧能收到很多信息。 她按照顺序一个个看过去，看到最后一条，发送时间是昨天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字挺多，至于内容…… 嗯？ 楼筱一下子就从沙发上支棱了起来，她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起身奔去阳台。 慕冬阳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楼筱蹲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就拎了一张小板凳过去：“坐凳子上，你这么蹲在待会腿要麻。” 楼筱抬头看向慕冬阳，眼底的光让慕冬阳愣住：“干嘛呢？” 楼筱笑着举起手里的仙人球，说：“它可能有救了。” 慕冬阳去给自己也拿了张小板凳，在楼筱身边坐下，问：“怎么有救了？” 楼筱手上都是土，就用手背把放边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往慕冬阳那推了推。 慕冬阳拿起手机来看，发现屏幕上是微信的聊天界面，界面上有长长一大段字，都是在教楼筱怎么处理浇水过多导致根部腐烂的仙人球。 步骤和楼筱之前在网上找到的很像，但要详细许多，比如切除腐烂部分后还需要给切口消毒杀菌，比如晾干得花很长时间，直到切口变干硬，花上半个月或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再比如生根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少说一个月。 简而言之，想要彻底救活这颗仙人球，绝对不是一两个星期就能完成的事情。 慕冬阳：“好麻烦。” 楼筱细心把切口上的泥都弄掉：“还行吧。” 本来就是她太大意，居然因为随处可见的绿植，误以为随便什么种种都能活，如今吃了教训，她严格按照那条微信上说的做，还拜托慕冬阳帮自己网购能用来给植物杀菌的杀菌剂。 等暂时忙完，她才回过头来看手机，刚刚注意力全在内容上，现在才留意到对方的头像是张月亮的照片，昵称是一个句号。 楼筱给发这条信息的人道谢，怕收不到回复，楼筱下午去学校还特意带上了手机。 去学校路上，她嘴馋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她按照惯例给小丸子拍了张照，稍微加个滤镜，发到朋友圈。 练望舒先是看到那句“谢谢”，然后就在朋友圈看到了久违的美食照片。 他轻哼一声，不打算回复楼筱，就这么把手机放回口袋。 本以为两人的交集就此打住，谁知下午活动课的时候，楼筱又发了条消息来问他：【杀菌剂需要弄点在土里吗？】 练望舒故意没理她，晚上点了盒小丸子当宵夜，发现味道不错，吃得还挺愉快。 或者说，楼筱朋友圈发过的那些食物，吃着其实都还可以。 等到第二天晚上，准备点宵夜的练望舒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手机，找一圈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犹豫片刻后点进楼筱的朋友圈，发现对方最新一张照片就是昨天下午发的章鱼小丸子。 练望舒面无表情关掉微信，打开外卖软件找吃的，找了一圈实在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最后还是决定下楼去买盒泡面。 吃完泡面他随手把今天发的卷子给写了，写完又打开电脑玩游戏。 刚玩完一局，有人在游戏内给他发了条消息，练望舒点开看完，脸色变得愈发冷淡，最后干脆退出游戏，关电脑关灯睡觉。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换土】 忘了关机的楼筱被手机震动惊醒，她睡眼朦胧地从枕头边拿过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句号”回的，立马又追问了许多问题，生怕对方又突然不理她。 大概是因为她问得及时，对方一一解答了她的疑惑，内容非常细致，看得楼筱直呼专业。 眼看时间不早，楼筱也不好意思再占用对方的时间，只最后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这么帮她，她怎么也得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到了学校好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请对方吃点什么报答一下。 这次楼筱等了很久才等来回答—— 【盛翊】 盛翊？ 楼筱趴在枕头上，小腿翘起晃了晃，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顺着印象打开通讯录，没花多少功夫就翻出了真·盛翊的好友申请，因为对方在给她发好友申请的时候，备注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是盛翊的另一个账号，还是说……句号撒谎了？ 第十四章 空调口出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楼筱把翘起的小腿砸回到床面上，强撑着睡意对比了一下这两个微信账号，发现无论是昵称还是头像还是目前可见的朋友圈内容里，都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们俩是一个人。 倒是能确定最先加自己的那个账号就是盛翊，因为对方没设定查看范围，能翻到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单，名字就是“盛翊”。 但因为句号帮过她，所以无论是小号也好，撒谎也好，楼筱都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追究太多。 想明白这点，楼筱回到跟句号的聊天界面，打字表示：【麻烦你啦，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吗，我请你喝西瓜汁呀。】 聊天的时候多在句子里加语气词和颜文字，时不时发俩表情包，能让干巴巴的文字显得可爱不冰冷，也能让气氛不那么严肃尴尬——这是慕冬阳教楼筱的，慕冬阳一向害怕与人发生矛盾，所以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 不过楼筱这会实在太困，所以没找表情包和颜文字，就在句子后面加了几个语气词。 对方回她：【不用】 又加上一句：【朋友圈里那些食物的照片，能一天只发一次吗？】 楼筱：“……？” 这是什么要求。 楼筱一向想得多，但这个时间真的太困了，不想再动脑子，也觉得只是减少发美食照的数量而已，问题不大，就答应了对方：【好。】 之后对方没再回她，她也关了手机，翻个身安详躺平陷入梦乡。 另一边，练望舒越看越觉得自己要求对方一天只发一次美食照的要求有病，但想想这个要求他是顶着盛翊的名字提出来的，内心瞬间平静不少，关掉屏幕就把手机扔到一边，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上，楼国栋蒸了灌汤小笼包给楼筱做早餐。 楼筱一边吃，一边翻昨天跟句号的聊天记录，因为内容几乎都是养仙人球的注意事项，她准备找个小本子把重点记下，免得又把仙人球给养坏了。 她一条条翻，翻到最后，视线停留在对方要求她一天只发一次美食照那句话上，筷子微微一顿。 对方让她一天只发一次，是觉得她刷屏太烦了吗？ 楼筱感到奇怪，既然觉得烦，为什么不直接屏蔽她？但看在对方帮了她，还提供了这么多养仙人球的知识的份上，楼筱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不过人大概就是这样，越被限制不让做什么，就越是想要做什么。 明明前几天她都没怎么发食物的照片，自从句号提了要求后，她去学校超市买袋彩虹糖都想拍照发出去。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 楼筱对着手机相册沉思良久，最后决定从这一天的照片中挑出九张自己最满意的，发出去。 反正他只要求发一次，又没说一次发几张。 于是当天晚上，准备吃宵夜的练望舒打开微信，对着楼筱发出的九宫格照片陷入了沉默。 食堂的烧鸭饭，学校超市里买的拿破仑蛋糕和彩虹糖，学校对面奶茶店的西瓜汁和咖喱鱼蛋，还有夹了鸡柳跟肉松的紫米饭团和家里煲的玉米排骨汤…… 练望舒：“……” 是他没把话说清。 事已至此，再去提要求就太讨人嫌了，本来他就没理由管别人朋友圈发什么，不想看屏蔽就行，非要看还被照片引诱吃太多，只能说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练望舒能理清对错，也知道事情到这该告一段落了，没必要再无理取闹下去。 可一想到他现在用的是盛翊的名头，他就没忍住，给楼筱发了一条消息—— 【你这样和一天发九次有什么区别？】 正在做作业的楼筱拿起手机看了眼，不大明白对方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你的诉求到底是啥？】 练望舒靠着椅背：【少发吃的】 楼筱认真提议：【如果是讨厌我刷屏，你可以把我屏蔽了。】 练望舒：【不行】 楼筱：【为什么不行？】 练望舒：【把你屏蔽了我不知道宵夜吃什么】 练望舒发完这句话，非常意外自己居然能不讲道理到这个地步。 他用拇指轻轻往上一划，看见之前他说自己是盛翊的话，顿时又淡定了，反正丢的是盛翊的脸。 这时耳机里传来声音，是组队游戏的人在催他。 他回了一句：“等下。” 队友：“干嘛呢？” 练望舒：“点宵夜，你先自己玩吧。” “没事没事，我等你。”队友十分宽容。 这时，练望舒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楼筱向他确认：【所以你又嫌我烦，又想通过我发的照片给宵夜作参考是吗？】 练望舒：【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练望舒：【没嫌你烦】 练望舒：【就是觉得你拍的都挺好吃，会想把照片上的都点一遍。】 楼筱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早说嘛。 楼筱问他：【除了仙人球，你还会种别的东西吗？】 练望舒隐约察觉到楼筱的意图，回答说：【得看是什么】 楼筱：【多肉？】 练望舒：【会一点】 楼筱：【兰花？】 练望舒：【知道怎么养】 楼筱：【碗莲？】 练望舒：【会，要是遇到不会的，我可以帮你去问我爷爷，他对这方面很擅长。】 楼筱心想：好得很。 又发去一条：【那我以后遇到不懂的就问你，朋友圈那边我给你分组屏蔽，每天私聊给你推荐一款我觉得好吃的食物当宵夜，就当咨询费，你觉得怎么样？】 练望舒：【可以】 楼筱长舒一口气，感觉跟练望舒商量事情，可比跟系统做交易简单多了。 楼筱：【今天宵夜吃紫米饭团吧，点学校对面那家，他们家店会开很晚，加蛋加鸡柳加肉松加火腿，超级好吃！别加热狗，热狗太大，加进去他们会把蔬菜配料减半，腻得不行。】 还挺专业，练望舒打开外卖软件，按照楼筱说的下单后又多点了一份咖喱鱼蛋和一杯西瓜汁，随后折回来问：【你想养什么？】 楼筱：【我家有一盆多肉和一盆兰花，能活到现在全靠运气。】 练望舒：【我猜你说不出它们的品种】 楼筱：【猜对了。】 楼筱：【[猫猫躺平jpg]】 练望舒的视线在那张表情包上停留了一会儿。 猫是布偶猫，躺在地上就跟一张饼似的，眼睛很蓝，圆圆的形状让练望舒想起之前在单车棚，楼筱跟他哥告白时看着他哥的眼睛。 练望舒兴致稍减，回了句：【拍照发我，明天跟你说怎么养】 说完放下手机，玩游戏去了。 楼筱起身给桌上的多肉拍了张照，又跑去客厅给那盆兰花拍了一张。 因为练望舒说明天告诉她，所以她也没专门去等，发完照片继续做作业。 今天的作业内容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在晚修课上写好，剩下一点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写完作业，楼筱又去看了眼仙人球，摸了摸切口，发现还是软的，就没去管它，继续晾着。 几天后，盛翊突然对练望舒说道：“奇怪，楼妹子最近怎么都不发吃的了。” 练望舒：“……” 盛翊用手肘捅了捅练望舒：“啊？” 练望舒想到了一个可能，但他不能说，只能反问盛翊：“你问我我问谁？” 盛翊：“也是。” 过了一会儿，练望舒问盛翊：“你加楼筱的时候，有没有跟她说你是谁？” 盛翊：“说了啊。” 练望舒：“……哦。” 又过了几天，盛翊跑来找练望舒控诉楼筱：“她居然把我屏蔽了！！！” 随着加楼筱微信的人越来越多，楼筱的朋友圈已经成为默认的聚英美食图鉴，想要知道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直接去她朋友圈找，非常方便。 因此盛翊终于发现，从一张章鱼小丸子的照片开始，之后发的所以照片，楼筱都给他分组屏蔽了。 盛翊很受伤：“她为什么要屏蔽我？我哪招惹她了吗？” 练望舒猜测，楼筱可能是把自己的账号当成了盛翊的小号。 盛翊：“我要不要直接去问问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练望舒：“没事，我也被她屏蔽了。” 盛翊诧异：“你也被屏蔽了？” “嗯。”练望舒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还跟他分析：“只是分组屏蔽，不是不让你看她朋友圈，说明她应该不是讨厌我们。” 盛翊接过练望舒的手机一看，果然和自己一样，以章鱼小丸子为分界线，之后的内容一条都看不到。 盛翊：“那是为什么？” 练望舒敛下眉眼：“可能是知道我们是一班的，怕发太多吃喝玩乐的照片，会影响我们学习吧。” 盛翊作为不用认真学习也能考出好成绩的天赋型选手，每天都被班主任三申五令不要带坏班上其他同学，因此一下子就接受了练望舒的解释，还问练望舒：“那我要不要去和她说一下我的情况？” 练望舒：“跟b层班的同学说你不用学习也能考上a层班，你缺心眼吗？” 确实。 盛翊一脸凝重：“那怎么办？” 练望舒：“我帮你说。” 盛翊满眼狐疑：“你去和她说？” 练望舒：“之前找你要她的微信，就是有事找她，和她聊过几句。” 盛翊点头：“好，那我就把这个重任交托给你了！” 练望舒忍着不露出看傻子的表情，转头摸出手机给楼筱发了条消息—— 【不用屏蔽我另一个账号。】 第十五章 穿越以来，楼筱心中一直都有个梦想，那就是喝一口传说中的奶茶。 但因为体质问题，楼筱对茶类饮品特别敏感，一杯下去一晚别想睡，所以楼国栋和褚秀珍一直都不允许她碰任何与茶挂钩的饮品。 楼筱也一直都克制自己不去碰奶茶，就连柠檬茶之类的饮料她也都没喝过。 直到某一天，顾思思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跑来八班，给楼筱带了一杯非常正统，没有加任何其他配料的珍珠奶茶。 顾思思说她早上请假没来学校，被她爸妈拉去机场接亲戚去了，回来路上顺手买了一杯奶茶，喝后惊为天人，就给楼筱也带了一杯。 楼筱本来就对奶茶惦记不已，顾思思又说这杯奶茶比别的奶茶都好喝，楼筱实在忍不住，就喝了杯半杯。 为了不浪费，她还跟顾思思说明了情况，只倒出半杯来喝，剩下让顾思思解决。 顾思思乐得再喝半杯，她就是担心：“我不知道你不能喝，早知道就不买了。” 楼筱抱着倒出的半杯奶茶，悄悄后退：“半杯，就喝半杯。” 顾思思：“那你要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楼筱连连点头：“嗯嗯。” 楼筱非常珍惜地品尝着那半杯奶茶，奶茶入口醇厚，既有浓浓的茶香，又有奶的香甜，珍珠韧劲十足，嚼起来非常带劲。 楼筱把奶茶放在桌上，上课期间没事就端起来喝一口，终于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前把那半杯奶茶给喝完了。 满足，幸福。 楼筱心想，要是影响不大，她明天就再喝半杯！ 可惜影响很大，非常大。 最开始发现不对劲，是在洗完澡后。 楼筱习惯晚修回家做完作业再洗澡，一般这个时间，经过温水的洗涤，楼筱的身体会自动发出疲惫的信号，让她的精神彻底松弛下来，躺床上一会儿就能入睡。 但是今天晚上，洗完澡的楼筱感觉自己非常精神，甚至还能再做两张卷子。 楼筱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但是她不敢告诉爸妈，也不敢告诉慕冬阳。 她忐忑不安地喝下了楼国栋每天都会给她热的牛奶，甚至没有拿起手机玩一会儿，早早就躺下睡了。 她闭上双眼，放松身体，想象自己身处绵软的云端，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流失，身体缓缓下坠，下坠…… 她下坠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睡着。 楼筱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显示凌晨一点零十三分的数字，内心涌起绝望。 不该喝奶茶的。 她知道睡眠不足有多痛苦，明天还得上课，就算她家离学校近，她也得在七点的时候起床漱洗，就算她现在立马昏睡过去，也注定了只能睡五小时四十七分钟。 楼筱抱着手机，开始为自己非要作死喝奶茶的行为感到懊悔。 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闭上眼也睡不着，为了让自己不在焦虑中度过这一晚，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先是走到书桌前，翻了翻，没找到想看的书，习题也不想碰，然后才回到床上拿起手机，把各个社交平台都刷了一遍，最后刷到微信，刚聊过天的对话都在上面，第一个是慕冬阳，第二个是顾思思，第三个是句号。 三个小时前，她给句号推荐了自己家小区对面的一家汤粉店，那家店的锡纸米粉非常好吃。 说起来，句号每天都要吃宵夜呢。 楼筱问句号：【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吃宵夜啊？】 句号很久都没有回她。 可能是睡了吧，楼筱想，结果下一秒，对方回了她一句—— 【睡得晚】 楼筱又问：【你天天吃宵夜，不会胖吗？】 她最近长胖了许多，原主为了好看修身买的一米五五的校服上衣都开始勒胸口了，弄得她这两天都不太敢乱吃东西。 句号：【只要每天运动，你就不会胖】 不是特别爱动弹的楼筱感觉自己的膝盖在隐隐作痛。 楼望舒刚结束一局游戏，一手水杯一手手机，起身去客厅倒水。 饮水机的水落入杯中，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出一行字：【你今天不睡觉？】 楼筱：【睡不着……】 楼筱：【今天喝奶茶了，现在整个人都很精神。】 楼筱：【[猫猫哭泣jpg]】 练望舒每次看到楼筱发猫猫的表情包，都会变得非常冷酷：【我这边有事，没空和你聊】 楼筱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那你忙去吧，我找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哦，她找我就是来打发时间的。 练望舒把手机放回口袋，端着水杯回了房间。 他在电脑前坐下，视线在屏幕上定了一会儿才发现角落闪动的图标，点开，是之前组过队的人问他——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练望舒随手关掉对话框，拿出手机给楼筱发了一条信息—— 【突然有空了，带你打游戏。】 楼筱原本是决定去找本小说来看的，之前她为了了解什么是火葬场文学，特地下了个看小说的app，收到练望舒发来的消息后，她觉得尝试一下新鲜事物也行，就问：【玩什么？】 练望舒口气非常大：【随你，我都行。】 楼筱对游戏不了解，反而是慕冬阳，偶尔直播打游戏，也会接跟游戏相关的推广，其中楼筱影响最深刻的就是一款名叫“领域”的游戏。 因为书中也曾提到过这款游戏，甚至有个配角就是该游戏的职业选手。 于是楼筱说：【领域？】 练望舒一愣，问：【你那有电脑吗？】 楼筱下床去打开了只碰过几次的电脑，等开机的时候，她回复练望舒：【有，但没下游戏，现在下？】 练望舒：【下吧。】 因为楼筱什么都不会，打字又太麻烦，练望舒给楼筱拨了通语音，跟她讲规则，教她过新手教程，帮她认地图，告诉她每个位置每个角色对应的作用和技能…… 完事儿带她玩一局，中途免不了继续讲解，在她不知道干嘛的时候告诉她该怎么做。 练望舒做好了楼筱会一惊一乍的心理准备，结果楼筱非常淡定，就连音量都因为怕被家里人听见而压低，还非常听话，反应也快，是练望舒带过最令他省心的新手。 第一局结束后，楼筱发表了自己的感想：“这个游戏好像挺简单的？” 耳边传来练望舒不屑的哼笑声。 楼筱下意识坐直了身，并飞快摘下一边的耳机，试图以此降低对方声音的杀伤力。 倒不是说对方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从耳机里听到对方出声的一瞬间，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对方的音色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有少年的青春活力，亦有青年的微沉磁性，虽然两项特征都不曾发挥到极致，却因为相互的融合显出了不一样的魅力。 楼筱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完成了对方的遥控指挥。 之后入进游戏，她越发专心，也就免疫了对方的声音，此刻回过神，再次听到，她还是有些扛不住。 楼筱对练望舒的声音感到无法适应，练望舒又何尝不是。 他早就听过楼筱的声音，无论是在学校单车棚听见的那句“我喜欢你”，还是通过学校音箱唱出的歌声，他都还记得。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透过耳机听，又会是另一种感觉。 楼筱不好受，他也很想把耳机摘了，多亏多年游戏养成的经验，让他飞快地集中了注意力。 之后他们俩就一直组队，楼筱把游戏里能玩的位置都给玩了几遍，玩练望舒习惯的位置时，练望舒就去玩别的位置，顺带把其他位置的玩法也给楼筱详细展示了一遍。 几局下来，身心愉悦的楼筱终于明白练望舒那一声哼笑是几个意思了。 并非是游戏简单，是带她玩游戏的那个人，帮她拉低了难度。 不仅楼筱游戏体验绝佳，练望舒那边也玩得很舒心，因为楼筱非常擅长遵从指令，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工具，让她做什么她就能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组队玩了几个小时，直到楼筱终于有困意想睡觉了才停下。 楼筱对游戏的不沉迷也是练望舒所意外的，明明玩得很开心，可就是能清楚记得自己玩游戏的目的是为了打发睡不着的时间，绝不会因为游戏太好玩而强撑着困意继续玩下去。 下了游戏，两人第一次跟对方道了声晚安。 楼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因为睡得实在太迟，早上闹铃根本叫不醒她，最后是楼国栋敲门，才把她喊醒。 根本没睡几个小时的楼筱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混混沌沌地出了房间漱洗，然后走到桌前，准备坐下吃早餐，结果屁股都还没坐热，直接被褚秀珍吼醒了：“吃什么早餐吃吃吃！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去换衣服！！” 楼筱这才知道自己起迟了十几分钟，刚刚刷牙洗脸那一通磨蹭后，距离早读上课还剩八分钟左右。 她跑回房间去换了衣服，背着书包出来后褚秀珍把装好的奶黄包和豆浆塞进她手里，说她爸已经开车在楼下等她了，今天坐车去学校。 可不就得坐车吗，不然哪里来得及啊！ 楼筱抓稳早晨就往外跑，等电梯的时候想起自己都起迟了，那句号呢？ 楼筱怕句号也跟自己一样，趁着电梯还没来，连忙又跑回去拿了手机。 好险赶上电梯，楼筱进去后用手机最后的那点电量疯狂给句号发消息—— 【起床了吗？】 【起床了吗！！】 【起床了吗起床了吗起床了吗！！！！】 【起床啊！！！迟到啦！！！】 楼筱最后一条刚发出去，对方那边终于蹦出一行—— 【起了！】 第一次看到句号用感叹号，楼筱想起他昨晚的声音，仿佛听到了他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在出电梯时乐得笑出了声。 第十六章 楼筱紧赶慢赶，总算是踩着早读的铃声冲进了教室。 回到座位，楼筱把昨天晚修没交的作业都拿出来，等徐老师过来确定班上人都到齐后，她就跑去办公室交作业。 像原来那位八班班主任一样奇怪的老师毕竟是少数，楼筱虽然成绩一般，但她的努力和认真老师们都看在眼里，对她不免多几分偏爱，上课时看到楼筱打瞌睡，第一反应就是把楼筱叫去办公室，问她是不是最近的作业布置太多，做不完。 楼筱没敢说自己大晚上不睡觉打游戏去了，只能说自己没睡好。 老师们立刻就脑补楼筱是学习压力太大，焦虑的，对她好一番安慰，告诉她学习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让她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楼筱乖巧点头：“知道了，老师。” 回到教室，楼筱看还有时间，就又趴桌上睡了小一会儿。 中午放学，楼筱回到家吃完饭就睡，一觉睡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系统和她说话她都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能说话了？” 系统雀跃道：【禁言解除啦！】 午睡带来的不仅有头脑昏沉，还有身体使不上劲的麻软，让楼筱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没精神：“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系统：【宿主大人愿意手下留情，没有在系统禁言期间过多干涉剧情发展，系统当然高兴！】 “你真奇怪。”楼筱起身洗脸准备去学校上课：“剧情发展对我来说本就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又不会影响我的死活，我干嘛要特地去干涉。” 系统小小声：【那您之前不是还威胁我……】 楼筱：“书中剧情影响不了我，你不一定，如果我哪天对剧情出手，你要记得先反省自己。” 系统立马开始向楼筱表忠心：“系统记住了，宿主大人您就放心吧。” 最好是这样。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楼筱上到一半又开始犯困，一觉睡到了下课铃响。 随后一直到五点半都是活动课时间，校门不会开，但学生能自由活动，有参加社团的就去社团活动室，但更多的同学会下楼去打球或者去操场散步，还有些会去图书馆看书自习，也有少部分人才，会利用教室的电脑玩游戏，或者是放电影或动画。 八班的电脑和投影仪一直被一个热爱二次元的男生所占据，每天活动课，他都会用投影仪看动画。 今天他刚打开一部动画，片头没唱几句就有两个参加啦啦队的女生回来拿水杯，听到声音又看到楼筱在睡觉，离开的时候不太自然地埋怨了男生一句：“小声点，吵到人睡觉啦。” “哎呀你不懂，声音太小没氛围。”男生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稍微调小了音量。 楼筱恰好在这时醒来，随后又默默地闭上眼睛，准备过会儿再起身。 清醒着趴台这几分钟里，楼筱回忆了一下徐老师这段时间做过的举动，无非就是叫高一和原主同班的学生去谈话，其他时候徐老师很少刻意偏袒楼筱，也不会强迫同学们非得跟楼筱友好相处，不更会要求大家都让着楼筱，但严禁出现班级活动不通知楼筱的情况。 同在一个班，想要一点接触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被班主任勒令过后，不得不公事公办的他们自然就有了和楼筱说话的机会，其中说话最多的是班干部，他们不仅接触楼筱，也接触其他同学，一旦他们发现楼筱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奇葩难相处后，有关楼筱的新印象自然而然就会在班上慢慢扩散。 可曾经的矛盾终究是搁在八班同学和楼筱之间的一堵墙，他们之间不可能变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其乐融融，尴尬与不自在始终都在。但楼筱却觉得现在这样差不多可以了，她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融入他们，不如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反正高三还得再分一次班，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当同班同学呢。 楼筱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找科任老师问作业，她要先把作业做了，这样回家能少写一点，多点时间出来……玩领域。 楼筱喜欢这款游戏。 这款游戏分两方阵营，每个阵营里都有五个位置，分别是领主、法师、医疗师、骑士、刺客。 句号最擅长的是刺客，楼筱还不知道自己擅长玩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很喜欢领主这个位置。 游戏里的领主就像象棋里的将帅，领主一死，所属阵营便算输了游戏，领主无法通过任何办法回血，且只有大招，大招的冷却时间还长，但血厚得令人发指，很难死，自身还是另外四个玩家的复活点。 楼筱为了把喜欢变成擅长，之后跟句号玩游戏，抢的都是领主，句号对她的指挥也越来越少，很快两人就玩出了默契。 随着楼筱的等级越来越高，匹配到的玩家也不再是原先的水准，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开始在游戏里频繁遇见认识句号的人，从他们的反应不难看出，句号还挺有名气的，但句号对他们的态度非常很冷淡。 照例是玩到犯困就睡，楼筱跟句号道了声晚安，退出游戏去睡觉。 睡前她脑子灵光一闪，打开了研究领主打法时曾经去过的游戏论坛，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句号的游戏id：lian。 出来的内容不少，楼筱太困就先没看，第二天活动课，她再次打开论坛，把有关句号的帖子扫了一遍，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陪自己玩游戏的，居然还是位传说中的大神。 楼筱跳到末页，找到了最早提及句号的帖子，内容说的是领域职业选手直播炸鱼塘翻车，输给了全是普通玩家的阵营。 而在普通玩家阵营里，操作最亮眼的就是句号。 然后句号就被该玩家的脑残粉给挂了，说是怀疑对面有人开挂，闹得很大很难看，逼的官方不得不出面澄清。 但因为脑残粉太脑残，不依不饶，吃瓜群众们都怜悯起了被内涵开挂的句号。 之后过了许久才有第二批有关句号的帖子，依旧是句号出现在了某职业选手的直播间里，一手天秀操作，几乎把刺客给玩出花来，同一天还有好几条技术贴，都在讨论句号的玩法，楼筱点进去看了眼，发现都是如今被默认成常规操作的刺客打法。 但在一年前，这种打法并不多见，句号甚至是这种打法的开创者。 之后有关句号的帖子越来越多，甚至有职业选手为了直播间的热度特意跑去邀请句号组队，还有职业选手喝大了无意间爆出他们站队有规定，每个月的国服排名都要超过句号，不然会被扣钱，再后期甚至有人不停开贴猜测，句号会被哪家职业战队收入麾下。 结果是到现在，句号依旧是个排名混在一堆职业选手里的普通玩家，甚至连直播都不开，简直就是谜一样的存在。 但从楼筱的角度，知道句号是高中生，甚至有可能是一班的尖子生，一切困惑就都迎刃而解了。 就算句号想打职业，以句号这个成绩，哪个家长会肯呢。 楼筱关掉手机，准备做作业，和平时一样腾出晚上的时间打游戏。 顾思思过来找她，看她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勤奋样，不愿打扰她，就在一旁用手机看起了视频。 看着看着，顾思思先是忍俊不禁，随后开始盯着屏幕不停地笑，笑到捶桌，根本停不下来，把一旁的楼筱都看傻了。 顾思思凑到一脸懵逼看着她的楼筱那，戳了戳楼筱的脸颊，笑着问：“你怎么什么都吃。” 楼筱：“……啊？” 顾思思举起手机，原来是慕冬阳最新一期的视频。 最新一期是慕冬阳跟另外一位女up主合出的美食视频，从头搞笑到尾，也从头翻车到尾，最后的试吃环节，两人面带礼貌微笑，请对方先吃，结果毫不意外谁吃谁呕，哪怕拼命忍忍到面部抽搐都忍不住，快把弹幕给笑疯了。 当然也有人质疑她们为了节目效果浪费食物，可到了花絮，所有质疑烟消云散，因为楼筱又出现了。 花絮应该是在她们忘了关摄像头的情况下拍的，桌面乱七八糟还没收拾，能隐约听见镜头外说话的声音，是慕冬阳在跟放学回家的楼筱介绍那位到她家拍视频的up主。 因为翻车的时候还把衣服给弄脏了，慕冬阳就带人去洗澡，楼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她们拍摄的房间，扬声问慕冬阳：“你们做了什么啊？” 慕冬阳回答她：“没做好，不好吃，你别吃。” 可惜慕冬阳的阻止三连并没能让楼筱停下她的手。 楼筱用筷子夹起盘中的不明物体，缓缓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这时的弹幕几乎都是只有零星几条带着剧透性质的弹幕，内容是【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楼筱把口中的不明物体咽下，转头朝外喊道：“这个你们拍完了吗？拍完了我帮你们收拾一下。” 慕冬阳：“拍完了，你别吃！” 楼筱很响亮地回了声：“好！” 然后坐下吃了起来。 弹幕划过大片大片的问号，开始还有人劝—— 【不至于不至于】 【表妹别把自己吃进医院了】 【表妹吃东西和我五岁的外甥吃饭一样认真】 【铁、铁胃？】 慢慢的，弹幕内容开始被楼筱带偏—— 【可能没有看起来这么难吃吧】 【看饿了】 【手里的煎饼果子突然就不香了】 【或许按照翻车的做法也能行？我开始蠢蠢欲动了】 【《收拾》】 …… 吃完楼筱顺手把盘子拿去洗，慕冬阳回来发现连盘子都没了，还问楼筱是不是吃了，楼筱用力摇头，一脸真诚：“我拿去倒了。” “倒了”两个字被后期放慢重复播了一遍，画面一转，是做后期的慕冬阳在电脑前把楼筱叫进来看这段无意间拍下的视频，楼筱看完后可怜巴巴地转向慕冬阳，两人对视三秒后，楼筱拔腿就跑，气得慕冬阳起身就追，还朝她咆哮：“楼！筱！！” 视频结束。 楼筱对上顾思思满是笑意的眼，理直气壮地说道：“只是味道不太好，又不是不能吃，倒了多浪费。” 在末世，这样的食物想吃都吃不到。 顾思思笑得更厉害了：“嗯嗯嗯，不能浪费食物哈哈哈哈哈哈。” 楼筱用手指戳顾思思肚子上的痒痒肉：“还笑。” 顾思思抓住楼筱的手，奋起反击，两人打闹了一阵，赶上活动课下课，你拉我扯地起身离开教室，一个准备回家吃饭，一个准备去学校食堂，在一楼楼梯口分别时脸上都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 结果楼筱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顾思思跟人打招呼的声音，因为情绪上头，顾思思的声音还带着笑，音量很大，听起来相当爽朗：“盛翊！走！一起吃饭去！” 谁？ 楼筱转身，就见一高个少年拿着球走到顾思思身边，好奇地问：“呦！怎么这么高兴？” 楼筱愣愣地看着两人离开，半晌才回过神，朝校门口走去。 她在想，顾思思喊的“sheng yi”，是哪个“sheng”，哪个“yi”？ 她回到家，拿出手机给顾思思发了一条信息：【刚才你在楼梯口遇到那男生，是盛翊？】 顾思思很快回道：【是啊，你也认识他？】 楼筱：【听说过。】 发完，楼筱又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对方同顾思思打招呼的声音，心道—— 这个声音，不对。 第十七章 声音透过电子产品，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可语气和说话的习惯总不会因此而改变。 盛翊的说话语气和习惯跟句号完全不同，太活泼开朗了，不像句号。 是因为说话对象不同带来的差异吗？还是因为……这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但她屏蔽盛翊的事情句号知道，还为此来找她，叫她不要屏蔽自己的另一个号，说明句号和盛翊至少应该是认识的关系。 那句号会是谁呢？ 楼筱思索着，房间外楼国栋喊她出来吃饭。 一想到今晚晚饭有红烧带鱼，楼筱立马把困惑抛到脑后，跟顾思思说自己先去吃饭，随后便放下手机，离开了房间。 吃完饭，楼筱被慕冬阳提醒待会刷了牙再去学校上晚修，不然嘴里会有鱼腥味。 楼筱乖乖去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突然想到自己有个名为“系统”的作弊器，于是她问系统：“每天跟我打游戏的lian，你知道他是谁吗？” 系统：【知道的，他就是男主的弟弟，练望舒。】 系统没给楼筱选择要不要听的机会，直接就把答案告诉楼筱。 楼筱猝不及防，险些被口中的牙膏泡沫呛死。 句号是男主的弟弟？！ 楼筱开始回忆有关男主弟弟的剧情，发现有两点对不上，就问系统：“顾思思刚才给我看的那个视频，我记得是之后一段剧情的伏笔，对吗？” 系统：【是的，按照书中剧情，该视频将会在明年成为女主的黑历史，被人指责她浪费食物。】 【如今虽然有了宿主大人的花絮，但这段剧情依然会发生，因为那个视频只是□□，女主被黑的真正原因是凌雪衣希望她事业不顺，而且女主拍了这么多美食视频，总有做不好需要重做的情况，那些被做坏又没有交代如何处理的食材，会成为她浪费食物的新证据。】 楼筱对此并不意外：“我知道，要真有影响，你早闹了，哪里轮得到我来问你。” 系统嘿嘿一笑：【宿主大人是想确认什么？】 楼筱：“这段剧情的后续是慕冬阳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浪费食物，并有多名up主以及亲友帮忙转发，这其中就有男主的弟弟，书里写他是人气非常高的领域职业选手，但他的游戏id是‘lll’，不是‘lian’。” 不然楼筱早就识破对方的身份了，哪会等到现在 系统：【lian是练望舒进职业战队前所使用的游戏id，之后被他姐姐逼迫，才改成了lll，三个练，寓意他们姐弟三人，同时也意味着哥哥和姐姐会永远支持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楼筱接受这个解释，那么第二点：“我看他的作息不像高三的学生，他今年高二？如果明年就会成为职业选手，是不是说他明年会休学？” 系统：【是跳级高考，考上大学后才休学。】 楼筱陷入了沉默。 每天玩游戏还能跳级高考，这真的是人吗？ 大约是出于对学神的嫉恨，楼筱现在特别想去找练望舒，当面揭穿他的身份。 因为楼筱知道，按照句号……练望舒的性格，假冒同学被揭穿，一定会恼羞成怒，但楼筱一点都不怕他生气，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要去吗？ 要不要去呢？ 当天晚上，练望舒吐槽楼筱今天晚上给他推荐的砂锅粥不好吃，楼筱终于决定，明天下午活动课就去找练望舒当面谈谈。 第二天，顾思思请假没来上课，楼筱发信息确认她只是小感冒在家休息，陪她聊了会天，并从她口中问出了盛翊所在的班级是高二一班。 下午她到一班找盛翊，想通过盛翊找到练望舒。 没想到盛翊不在，一班的同学说他下楼打球去了。 于是楼筱便下楼，打算去篮球场找人。 “楼筱？” 路过一楼大厅时，楼筱听见有人叫她。 楼筱循声望去，发现竟是男主练席。 练席对面还站着一位学校领导，楼筱朝他们走去，听见练席对学校领导说：“她是我亲戚家的小孩，让她送我到校门口就行。” 学校领导：“是练先生亲戚家的孩子啊，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您慢走。” 目送学校领导离开，楼筱看向练席：“找我有事？” 练席点头：“嗯，想问问……你姐的事情。” 楼筱跟着练席一块朝校门口走去，张口就是一刀直捅练席心窝：“你俩不是分手了吗？” 练席：“我在重新追求她。” 楼筱懂了：“所以来找我打听情报？” 练席点头：“算是吧。” 楼筱在心里问系统剧情进行到哪了，系统告诉她，练席还在努力跟慕冬阳接触，因为怕慕冬阳反感，所以并不敢出现的太过频繁。 系统还说：【下个星期女主会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按照系统计算，男主一定会偶遇女主，帮助女主完成同学聚会上的打脸剧情，但为了以防万一，宿主大人您能不能……帮帮忙，提升一下男主一定会遇见女主的几率？】 楼筱心想：行啊。 她跟练席说：“我姐下星期要去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她跟我说过，她有几个高中同学挺讨厌的，肯定会为难她，你……” 练席反应很快：“加个微信吧。” “嗯！”楼筱今天特地带了手机来学校，两人互加好友，楼筱承诺：“等我打听到他们在哪聚会，我就把地址发给你。” 练席看楼筱的眼神越发和蔼：“谢谢。” 系统也很高兴：【宿主大人干得漂亮！】 楼筱低头扫码加好友，不着痕迹地感慨系统的傻。 在褚秀珍的熏陶下，女主的性格今非昔比，男主赶过去，是去帮忙打脸替女主找场子，还是见证女主的蜕变，真不好说。 系统一直围着她打转，完全忽略了女主在性格上的变化，也不知道等这段剧情崩掉，系统会不会哭晕过去。 但总该让练席知道，他喜欢的人已经变了，如果接受不了就趁早离开，免得把人追回来才疑惑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感情。 楼筱跟练席加了好友，丝毫没发现在远处，打球不小心摔跤，把脚踝给扭了的盛翊正搭着练望舒的肩膀一瘸一拐朝医务室走去。 盛翊远远看见楼筱和练席，对练望舒说道：“那不是你哥吗？” 练望舒看向校门口的两个人，下午金灿的阳光散落在他们身上，楼筱仰着脸，同他哥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 练望舒想起昨天晚上，就因为他抱怨了一句砂锅粥不好吃，连麦玩游戏时楼筱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有个之前和他们组过几次队的玩家私聊问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还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让他让着点自己的小女朋友。 什么小女朋友，人喜欢的是他哥，目标是当他嫂子。 非得在他哥一棵树上吊死是什么毛病。 练望舒沉着脸转身离开，盛翊跟不上，只能一蹦一跳地在后面追，让练望舒走慢点，等他一下。 楼筱送走练席，转身就听见有人大喊：“练望舒你等等我！！” 楼筱循声望去，就见大老远的林道上，盛翊正拖着一条腿费力追赶前面的人。 那人的头发颜色太过标志性，楼筱一眼就想起对方是曾经在教导处，一下就把吴嘉启掀到沙发上的男生。 他就是练望舒？ 楼筱小跑着追了上去，快追到的时候放慢脚步，想把气喘匀了再上前去跟练望舒打招呼。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楼筱听见盛翊问练望舒：“怎么这么大火气？跟你哥吵架了？” 练望舒：“没有。” 一听见练望舒的声音，楼筱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是他，就是他没跑了。 真不可思议，全校这么多学生，加她微信的不知凡几，偏偏就让她遇上了男主的弟弟，这是什么缘分。 盛翊还在那问：“你哥怎么跟楼妹子在一块？” 跟在他们后面的楼筱挑了挑眉：他们刚才看见她跟练席说话了？ 练望舒眉头紧蹙，不太想解释，但又觉得盛翊的问题听起来刺耳，就说：“我哥在追她姐。” 练望舒还算好心地隐瞒了他哥追人之前曾经被甩的细节。 盛翊一脸恍然大悟：“所以你跟我要她的微信，是想帮你哥追人！” 楼筱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诶？ 练望舒没回答，因为一开始确实如此，后来……后来鬼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盛翊还在那说：“那你哥要追到人还结了婚，你俩不就成亲戚了。” 亲戚？楼筱掰着手指捋了捋关系：妈妈的妹妹的女儿的老公的弟弟？该怎么称呼来着？ 楼筱还没捋顺，就听见练望舒很是抵触地对盛翊道：“谁要和她当亲戚？” 练望舒的语气很凶，凶得楼筱先是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俩走远，然后才放下手，指尖在腿侧敲了敲—— 一下两下三下…… 敲到第十下，楼筱转身走了。 晚上回到家，楼筱没给练望舒推荐宵夜，练望舒也没找她，她做完作业去洗澡，回到房间后一边擦头发，一边在电脑前坐下。 她对着已经开机的电脑思考了片刻，随后拿起手机，给练望舒发信息：【我忘了_(:3)∠）_】 练望舒把泡面盒扔进垃圾桶，不冷不淡地回了句：【已经吃过了】 楼筱登录游戏，向练望舒发出组队的邀请。 练望舒一回家就开了电脑和游戏，但就是没开始玩，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如今一收到楼筱的组队邀请，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鼠标却非常诚实地点了接受。 之后两人打游戏打到快十二点，期间楼筱没再像昨天那样不肯主动说话，语气跟态度也都和平时没什么差别，而且一犯困就敲练望舒：【我困了。】 经过几局游戏，练望舒的心情比吃泡面那会儿要好不少，脸上还带着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浅笑。 他拿起手机，回复楼筱：【晚安】 结果楼筱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回他晚安，而是说：【盛翊，我昨天看到思思跟你打招呼了。】 练望舒一愣。 接着对话框里又蹦出一句—— 【你长得好高好帅啊！】 练望舒看着手机屏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十八章 练望舒隔了很久才敲出一个字，并很罕见地加上了标点符号：【哦。】 正对着空调的粉色纱窗被轻轻吹动，楼筱曲起双膝，把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端起楼国栋早就端来，已经稍微有点凉掉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另一只手动作不停，在手机上打字回复，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天真无邪：【我夸你，你不高兴吗？】 练望舒先是在输入栏里输入很是敷衍的“高兴”两个字，随后又轻吸一口气，将这两个字删掉，打出一行：【不高兴，你只看到了外表，没看到内在】 楼筱：【(0_0)？】 楼筱：【你内在不好吗？】 练望舒表无表情：【不好，天天就知道玩，哪热闹往哪钻，脸皮比城墙还厚】 看到这句话时楼筱正在喝最后小半杯牛奶，没忍住笑，直接就喷了，弄得自己脸上和地上都是。 她连忙把手机放下，一边忍笑忍出奇怪的声音，一边抽纸巾擦脸擦地。 等把纸巾都丢进垃圾桶，楼筱又拿起手机：【倒也不用这么说自己。】 练望舒：【事实如此】 楼筱忍笑忍得好辛苦，她决定了，她一定要找个时间把截图发给盛翊本人，背后说人坏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她切出界面，发现是慕冬阳问她睡了没，怎么好像听到她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楼筱赶紧回复：【喝牛奶不小心呛到了，待会刷了牙就睡。】 接着又回练望舒：【没关系呀，只要你长得好看，这点缺陷也不算什么。】 楼筱：【我去睡啦，晚安~】 楼筱气了人就跑，徒留练望舒对着手机屏幕，半晌才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放，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 因为心情不好，练望舒的操作越发不近人情，碰巧这局的队友里面还有两个熟人，他们就开玩笑，说—— “lian的小女友一走，lian就放开手脚了。” “这才对嘛，带妹子就是不方便。” 同队的医疗师是个女孩，虽然对这样的发言感到不满，但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小女友”是谁，就没有开麦或打字说什么。 可练望舒清楚楼筱玩得有多好，对时机的把握能力和走位更是远超绝大部分普通玩家，她缺的只是经验，所以练望舒对有人因为楼筱是女孩子，就认定楼筱玩游戏不行，还觉得是楼筱妨碍了自己的发挥，感到十分不爽。 他直接开麦：“她不需要我带，是我觉得她操作好，才非要她跟我组队。” 说话那俩人中的一个大言不惭道：“领主需要什么狗屁操作，苟到最后不就好了。” 练望舒笑了：“是akar的名气还不够大，还是密码退役前那一战打得不够漂亮？领主不需要操作，你是想笑死谁？” “那些都是职业选手，你拿他们来比才他妈搞笑。” 练望舒：“那就和你比，之前两局她就是玩领主也比你个骑士收的人头多，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反省反省重走一遍新手教程？” 然后那两人就说出了之后在游戏论坛内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不是你让的？” 他们都没想到，和他们一个阵营的领主是某个游戏主播的小号，该主播本来就气那两个傻逼说普通玩家玩领主不需要操作，后来听到他们说刺客给领主让人头才导致领主的人头数比骑士多，差点气笑，弹幕也都在骂那两人傻逼。 因为领主没有普通攻击，只有大招，领主的人头数能比骑士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领主操作牛逼，要么全队都有布局有谋划，利用领主的大招团灭对方阵营。 lian作为刺客，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在随机匹配的游戏里打出全队配合的效果。 之后的发展就更戏剧化了，练望舒开始在那两人的骂声中疯狂抢人头，最后游戏结束，练望舒用棒读的口吻问那两个人：“哇，我的人头数比你们多好多，是你们让的吗？” 医疗师和主播差点没笑疯，弹幕更是一片欢声笑语。 事后这段视频被人发到论坛，“不是你让的？”和“是你们让的吗？”两个句式突然开始流行起来，最后甚至破圈到随处可见。 就连楼筱也经常听见十二班的同学用这个梗，她只当是网络流行语，没有去好奇这两句话的起因，也就没发现练望舒替她怼人的那个视频，更不知道这个梗的源头其实就是她自己。 时间回到楼筱故意气练望舒的第二天早上。 做完早操，同学们准备回教室，校长用话筒说要占用几分钟的时间。 同学们顶着大太阳哀叫连连，因为按照惯例，校长口中的“几分钟”，大概率是十几分钟，甚至有可能是半个小时。 结果比他们想的还要夸张，校长占用课间操后一节课的时间，痛批某不知名学生到教育局举报学校周六补课的行为。 校长拿着一个中心思想来来回回硬是不带重样地说了四十五分钟，要不是下课铃声打断了他，估计还能继续说下去。 不过说再多也没用，有教育局介入，除了高三是最后的底线动不了，高一高二全部取消周六补课，欢快的气氛因此在校园内蔓延，楼筱却对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感到奇怪。 昨天顾思思说自己感冒要请几天假，楼筱怕她在家无聊，就专门带了手机到学校，想没事和她聊聊天。 可当楼筱把周六补课取消的事情说了后，顾思思那边没有回她任何消息。 是还在睡觉吗？ 楼筱想到这个可能，就收起手机，专心上课。 结果一直到下午，楼筱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楼筱有些担心，便在活动课的时候去十二班找赵奚问情况。 这里不得不说到聚英作为一所私立学校的特点，学校里除了像楼筱这样的普通学生，还有两类稍显特殊的学生，他们分别是家里有钱的富家子弟，和成绩优异学费全免的特招生。 十二班算是有钱学生的聚集地，所以对于顾思思的情况，同一个圈子里的赵奚也有所了解，他说：“可能是又被她爸关起来了吧。” 楼筱诧异，关起来？ 赵奚安慰楼筱说：“你别担心，我和她住一个小区，上学期她被关的时候我还偷偷去看了，发现她好着呢，还叫我给她带手机充电器，我就用无人机帮她带过去了，没事的，肯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就好。”楼筱得到答案，离开十二班，回教室去写作业。 其实顾思思家里的情况，并非无迹可寻，之前家长会，顾思思就曾因她爸妈都没来参加，被老师叫去过办公室，还有周末她从不在家待着，不是找楼筱就是找别人，朋友圈里总是她出去玩的照片。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楼筱拿起一看，发现是顾思思发来的语音。 楼筱连忙从书包里抽出耳机，听那条语音的内容，很快耳机里传来了顾思思的哭声，她一边哭，一边说：“……筱、筱筱……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来接我……我想回、回我外公家……” 楼筱皱着眉，打字问顾思思：【你在哪？】 顾思思又发了条语音，依旧是哭着：“我在我爸、爸爸家……我生病了，他们、他们不信……觉得我骗人，不让我出去……” 楼筱：【打电话给你外公了吗？】 顾思思哽咽道：“打了，我外公叫、叫人过来了……可是我爸不让他们进……我爸是不是、是不是想我死啊……” 顾思思大概是生病把脑子给病懵了，连她外公那边的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她却觉得楼筱能做到。 楼筱想了想：【把你家定位发给我。】 很快楼筱就收到了定位，她又回过去一句：【等着，我很快过来。】 发完，楼筱起身，再次去十二班找赵奚。 赵奚：“咋了？” 楼筱拿起耳机：“戴上。” 赵奚戴上耳机，楼筱按下顾思思发来的头两条语音。 赵奚听完人都懵了：“什么情况？” “不知道。”楼筱看了下时间，还有半小时校门才开，于是她问赵奚：“思思说你们家长会的时候翻墙出去了，在哪翻的？” 赵奚转身回教室喊了个女生出来，说：“那天我没出去，她去了，她肯定知道。” 女生跟楼筱打招呼：“嗨表妹，找我什么事？” 楼筱：“翻墙。” 女生：“啥？” 几分钟后，女生带着楼筱他们到了体育馆，体育馆边上有排围栏，围栏外面就是马路，经常有学生在这里收外卖。 女生带他们走到尽头，尽头拐角的地方从围栏切换成了墙壁，踩着围栏爬上墙壁，就能避开围栏一侧的尖刺。 女生还有事，把他们带到地方就走了，赵奚看着高墙，很是踌躇：“感觉好难爬，你能行吗？” 楼筱在墙下活动了一下手脚，表示：“我没问题，你呢？” 赵奚：“要不你先出去，我等放学再赶过去吧。” 楼筱歪了歪头：“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收到语音后第一时间来找你？” 赵奚：“……为什么？” 楼筱举起手机，定位上显示地址为别墅区：“她家住的地方，我进不去。 赵奚：“那我也进不……哦不对，我也住那，我能进去。” 楼筱：“还能带我一起进去。” 于是赵奚被楼筱赶鸭子上轿，硬生生翻墙出了学校。 落地后两人打车到目的地，靠刷赵奚的脸进了小区。 小区内有小区管家开代步车送他们俩进去，一到顾思思家附近，他们就听到了争吵声—— “您要是再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报警了。” “你报啊！这里是顾家，顾思思是我们顾总的女儿，你们来抢人还有理了！” “我们戴先生是思思小姐的外公，接思思小姐去见老人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代步车停下后，前院门口争吵的人都朝楼筱和赵奚看了过来，饶是赵奚见多识广，被好几个大人盯着看还是有点虚得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楼筱走到了他前面，微笑着对门内阻拦的阿姨说道：“你好，我是思思的同学，听说她病了，过来看看她。” 第十九章 坐车到顾思思家的路上，楼筱一直戴着耳机和顾思思保持联系。 她曾问顾思思：【你有把你生病的事情告诉你外公吗？】 顾思思回了她两条语音—— “没有。” “我不敢。” 楼筱耐心地问她：【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敢吗？你外公不知道你生病就愿意因为你一通电话叫人来接你，说明他是在乎你的，只要你和他说了你现在的情况，他一定不会不管你。】 顾思思那边很久没回楼筱，楼筱也没勉强她，跟她说：【别怕，我很快就到你家了。】 顾思思像是已经缓过劲来，再次发来的语音里，哭得没有刚刚那么厉害了，她说：“是我自己选了爸爸。” “我、我妈妈去世之后，外公就想接我去他那，爸爸不肯，外公让我自己、让我自己做决定。” 顾思思的气息非常不稳，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楼筱听明白了。 顾思思的妈妈眼瘸嫁错了人，但因为两家生意往来等种种原因，顾思思的妈妈始终无法离婚，只能带着顾思思一直住在娘家。 顾思思的外公因此对顾思思感到亏欠，在顾思思的妈妈去世后希望顾思思能继续住在自己那。 可顾思思的爸爸想要利用顾思思，强行维持两家的关系，说什么也要把顾思思接回家。 最后选择权落到顾思思手上，但因为顾思思年纪小，听了她姑姑说的鬼话，以为妈妈的遗愿就是让她回爸爸身边，于是自己选择住爸爸那。 长大后顾思思反应过来，却不敢再提出回外公家住，因为无论原因是什么，结果就是她舍弃了外公，现在在爸爸那过得不好就又想回去，太难看也太无耻了。 所以她不敢求救也不敢示弱，给外公打电话也只说自己是想过去住几天，没说爸爸眼里只有她的继母和弟弟，也没说自己生病了没人管，更没说自己很想外公，很想念曾经和妈妈一起住在外公家的日子。 车子即将抵达小区门口的时候，楼筱打字问她：【你外公叫来的人，还在你家楼下吗？】 顾思思又发了长长一串语音，她现在没办法打字，手抖得厉害：“还在，我听到门铃声了。他们不停按门铃，一定是因为家里的阿姨不肯、不肯开门，所以他们肯定还在。” 楼筱：【你看这样好不好……】 楼筱的突然出现让门口的一伙人都很意外。 楼筱数了数，门里的阿姨只有一个，别墅里头还有几个人不确定，但门外有三个人，一女两男，都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保镖，都很能打的样子。 听到楼筱的话，身穿西装的女人连忙问道：“思思小姐生病了？” 门里的阿姨：“什么生病，就是不想去学校骗人乱说的，你们赶紧走，再按门铃我就叫保安来赶你们！” 说完便用力将门关上，恢弘大气的紫铜门迎面这么一关，别说还挺有压迫感。 被拒之门外的五人先是一静，随后保镖三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男的转身离开，不知道干嘛去了，另外一男一女转向楼筱和赵奚，问他们：“你们是思思小姐的同学？” 赵奚本就因个子矮小样貌清秀演过灰姑娘，这会儿在楼筱身后躲着说话，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我是思思的同班同学。” 接着指了指楼筱：“她虽然跟思思不同班，但是和思思的关系特别好。” 楼筱：“我叫楼筱。” “太好了。”女人说：“我们是思思小姐外公家的人，能问一下你们思思小姐在学校里的情况吗？” 赵奚看向楼筱，楼筱收敛起了假笑：“果然是你们啊。” 女人意外：“你知道我们？” 楼筱双手握住手机，说：“听思思提过，你们……” 她像是在犹豫什么，面上挣扎了许久，终于问道：“你们能救思思吗？” “救”这一个字让面前的一男一女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们追问楼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筱看向一旁紧闭的紫铜门，女人立马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之前离开的保镖开了车过来，原来他们刚才已经打算要离开，免得闹太大，让住在这里的顾思思难堪。 楼筱和赵奚上了车，车子开往小区内的另一栋别墅。 这栋别墅在顾思思外公名下，若非是小区业主授意，他们这些保镖也进不了小区。 别墅内人还不少，光穿过前院这一小段路，楼筱就见到了十几来个人，估计都是顾思思的外公为顾思思准备的。 女人带着楼筱和赵奚到进门右手边的会客厅，马上就有人端来了两杯果汁。 赵奚渴了一路，端起果汁就喝，楼筱没动果汁，两只手都握着手机，犹豫再犹豫后，还是把手机解锁，将自己和顾思思这一路的对话都交给了女人。 她说：“我没有别的办法进去救她，只能求求你们了。” 楼筱的手机上还插着耳机线，女人接过手机和耳机线，发现楼筱要自己看的是她和顾思思之间的聊天记录，心里略有些诧异，但还是戴上了耳机。 楼筱替她点开下午顾思思发来的第一条语音，顾思思的哭声一出来，女人就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之后又听了几条，女人摘下耳机，微微弯腰对楼筱说：“请你稍等一下，还有你的手机，能不能暂时先交给我？” 楼筱点头，还很贴心地告诉对方：“锁屏密码是407100” 女人很郑重地对楼筱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拿着楼筱的手机走了。 女人联系上顾思思的外公，也就是戴老先生。 戴老先生今天一接到外孙女的电话，马上把这些天的会面都给推了，就盼着能把自己的外孙女接过来多住几天。 谁知左等右等等不到人，还以为是外孙女说话不守信用，突然不想来了，正难过呢，专门安排在外孙女家附近的人给他打电话，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外孙女生了病都没人照顾，当即就叫他们去顾家把人抢回来。 随后戴老先生的助理收到了转发来的聊天记录和语音，还有几张原样的截图。 戴老先生听完顾思思给楼筱发的语音，又是难过又是生气，难过顾思思居然在顾家受了这么多委屈，生气顾家当年居然这么龌龊，为了利益去骗一个小孩，骗到手了也不好好照顾！ 戴老先生这边动静太大，招来了戴老先生那游手好闲正好在家的小儿子，也就是顾思思的小舅舅。 小舅舅立马跟着自己亲爹骂起街来：“可不，爸你还不知道吧，你肯定不知道，大哥不让我跟您说，就顾狗那弟弟，思思的小叔，他居然还跑去跟练家老爷子说要两家联姻，把思思和练席凑一对，思思才十七岁啊就忙不慌把人小姑娘推出去捞好处，真不是东西。” 戴家这边戴老先生怒火中烧，思思的小舅不嫌事大拼命拱火。 另一边，女人把手机还给楼筱，态度非常好地请他们两个在这等一会儿，说很快就会把顾思思带过来。 确实是很快，十分钟左右，女人就抱着昏睡过去的顾思思进门往楼上跑，楼筱追上去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房间里等着的家庭医生正在给顾思思检查身体。 赵奚也跟上来了，他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透过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前院有人在门口堵着，像是怕顾家再来人把顾思思抢回去。 家庭医生说顾思思只是普通的感冒，情绪激动才会突然昏过去，吃了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安置好顾思思，女人再次感谢楼筱，楼筱摆了摆手，说：“我什么都没做，还是多亏你们，对了，她继续留在这里安全吗？不会被她爸抓回去吧？” 女人：“你放心，待会我们就带她离开，也请你们一起，我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家，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楼筱没意见，至于赵奚，他干脆道：“我家就住附近，几步路的事情，不用带上我。” 女人一愣，随即道：“好，我们也会派人护送您到家门口的。” 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很快女人又抱着还没醒的顾思思下楼，带着楼筱从别墅另一边的小门出去，坐车离开了小区。 楼筱和顾思思上的不是一辆车，载着顾思思的车直接驶向顾思思的爷爷家，楼筱则在告知司机自家地址后，被送到了自家小区门口。 开车送她回来的司机还告诉她：“学校那边，我们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今天的事情，还麻烦你不要往外说。” 楼筱点头：“我知道。” 目送车子离开，楼筱在原地站了会儿。 【宿主大人。】 系统小心翼翼地拍了记马屁：【您真的好聪明啊。】 楼筱：“你可以直接说我卑鄙教坏小孩，别忘了我是从哪来的。” 在末世滚过一遭的人，心都跟从泥里捞出来的一样脏，教人撒谎而已，算得了什么。 车子快到顾思思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她问顾思思——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会把这条聊天记录和你待会的回复删掉，就把上面的部分给你外公的人看，让他们告诉你外公你一直以来的想法和你当年选你爸的原因，而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给了别人听，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舍弃你的诚实，你就可以不必放下自尊，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顾思思依旧是过了很久才回楼筱，当时楼筱都已经快到顾思思家前院大门了，忽然就收到一条语音回复，楼筱点开，透过耳机听见顾思思颤着声，“唔”了一下。 第二十章 现在摆在楼筱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一个是回家，在下午她已经打电话跟父母说过晚饭不回家吃的前提下，被父母发现自己没有去上晚修，甚至连书包都没背回来。 二是找个地方先把晚饭给补了，等到放学的时候回一趟学校，拿了书包再回家。 楼筱稍作思量，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她在学校附近慢悠悠地逛，终于选定一家面食店。 面食店的主打是牛肉煎饼，煎饼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楼筱买了五个，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又想试试这家店的面条，就又点了一碗番茄牛肉面。 楼筱吃得非常香，甚至还跟练望舒推荐：【宵夜吃这个吧！】 附图是吃之前拍的番茄牛肉面，连个滤镜都没加。 安静到渗人的一班教室里，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十分明显。 练望舒知道是自己的手机，但盛翊不知道，他听声音这么近，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而且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他立马就跟看向他这边的老师比了个双手合十的求饶动作。 幸好老师也只是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盛翊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上并未收到任何信息。 难道……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练望舒，就见练望舒从抽屉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图标上带红圈数字一的微信。 盛翊睁大了眼睛：“你他妈……” “盛翊！不想学习就出去！”忍无可忍的老师在讲台上说道。 盛翊只好咽下这口苦水，替兄弟把锅背了。 练望舒问楼筱：【哪家店？】 楼筱：【刚刚进店没看招牌，你等等我问问店员。】 练望舒没想到这张照片不是楼筱手机里的存货，而是楼筱现拍的，又问：【你不在学校？】 楼筱先是回了个：【饱食面点馆】 接着又回：【昂，没在学校。】 练望舒：【早点回家】 楼筱：【等放学进学校拿了书包就回去。】 这个时间面点馆没什么人，店老板在外头跟人聊天，老板的儿子霸占了店里的电视机在看动画片。 楼筱慢吞吞地吃着面条，吃完又要了瓶汽水，跟老板的儿子一块看动画片，听小孩跟她科普里面各个角色之间堪称错综复杂的关系。 快十点的时候，老板娘催小孩去睡觉，小孩不肯，老板娘就吓唬他，说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 小孩想看动画片，才不管什么长高不长高的，最后被老板给硬抗回了家。 楼筱因此发现店里有小孩专门测身高的量尺，就贴在墙上，走过去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158。 楼筱看着这个数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表情凝重地给练望舒发了一句：【我发现一件事情。】 她说：【我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牛奶，还吃这么多东西，可我居然一点都没长高。】 楼筱：【为什么，那些营养都去哪了？】 练望舒：【别只量身高，也把体重量一量，可能就有答案了。】 楼筱：【你住口！！！】 楼筱向练望舒发起了表情包攻击，练望舒把这些表情包收为己用，准备下次就拿这些来对付楼筱，师夷长技以制夷 突然，楼筱说：【快下课了，这家店离学校也不远，从咱高中部正门出来，直走到第三个小巷口进来就能看到店面，你待会直接过来打包会比叫外卖方便。】 练望舒顿住。 直接过去，会和楼筱撞上吗？ 楼筱：【要不要我等等你，我们见个面呀？】 楼筱又一次试图扒练望舒的马甲。 若是之前，练望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楼筱，绝不承认那个管别人朋友圈发什么的傻逼是自己，可如今…… 练望舒对着手机停顿许久，最终还是回道：【你有这个时间等我，还不如快点拿书包回家】 楼筱撇撇嘴：“胆小鬼。” 楼筱：【行叭。】 待到放学铃声响起，练望舒拖拖拉拉地收拾好了东西，起身离开教室。 放学时间的学校附近总是格外热闹，练望舒混在人群里，按照楼筱说的去找那家面点馆。 不经意地一个抬眸，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对方没背书包，头发梳成高马尾，脚步轻快地逆着人流朝他而来，越走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撞进他怀里。 练望舒知道那是错觉，他别开眼，回忆刚刚看到的场景，发现楼筱也没胖多少，就是脸看着比之前肉了，身高确实是没长高，导致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看起来小小只的。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练望舒闻到了淡淡的，牛肉煎饼的香气。 楼筱在错身后回头看了练望舒一眼。 如果说练望舒能一下子就看见楼筱，是因为楼筱逆流而行，那楼筱能看见练望舒，纯粹就是因为对方长得太显眼了。 身高显眼，气场显眼，就连样貌也非常显眼，是根本不可能被淹没在人群中的类型。 楼筱之前几次都只看到他的背面和头发，第一次正面撞见，楼筱发现他的五官跟练席很像，但又多了几分练席所没有的少年气。 他单侧肩膀挂着一看就很轻的书包，修长的五指搭在背带下侧，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一副随性懒散的姿态。 但不知道是因为眼神太凶，还是因为头发染成了烟灰色，少年气场稍显锐利，使得周围学生都下意识和他保持了距离。 楼筱在心里，对练望舒的外貌做出了评价：是非常适合被惹怒的一张脸。 顾思思在家休养了一周才回学校。 据说她现在已经搬到了外公家，可因为外公家离学校太远，上下学不方便，而她又不想转学，只能办住宿。 “住学校也比住我爸那好。”她是这么跟楼筱说的。 关于那天的细节，她和楼筱都不曾再提起，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比之前更喜欢粘着楼筱。 这天活动课，楼筱因值日表出现变动，拖着大扫帚下楼做值日，顾思思也跟了过来。 八班的值日区在林道尽头，因为天气开始转凉，值日区落叶不少，楼筱拿着大大的扫帚扫过地面，能不能把落叶集中到一块是其次，主要是大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让楼筱觉得特别爽，就忍不住多挥了几遍扫帚。 顾思思蹲在一边的花坛上跟辛勤做值日的楼筱闲聊，吐槽宿管又干了什么奇葩事。 聊着聊着，顾思思看见盛翊抱着篮球经过，便从花坛上跳下，说自己要去跟盛翊打声招呼。 楼筱见只有盛翊一人，反应寻常：“去吧。” 顾思思离开后，她接着扫地，直到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烟灰色，她动作一顿，咬着唇忍了又忍，告诉自己做人不能太恶劣，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拖着大扫帚朝盛翊和顾思思走去。 她走得不快，扫帚在地面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练望舒无意间被这一阵声响吸引了注意，扭头就看见楼筱朝盛翊走去，被吓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赶紧跟楼筱一块朝盛翊和顾思思两人走去，因为离得远，他走到时楼筱已经在那两人面前站定，还朝盛翊道：“忘了问你，这个周末……” 练望舒经常会在周末去爷爷家，有时候是陪爷爷在花园整理花草，有时候是陪爷爷出门，偶尔还会在爷爷家过夜，能跟楼筱一起打游戏的时间非常不稳定，所以每个周末，他和楼筱都会提前确认时间。 今天星期五，这个周末的安排确实还没说好，但他没想到，楼筱会直接问到盛翊那去。 盛翊看着楼筱，一脸迷茫。 他虽然一口一个楼妹子，但其实跟楼筱并不熟，楼筱上来就问他听不懂的问题，他当然会感到茫然。 就在这时—— “盛翊！”练望舒大声打断了楼筱的话。 盛翊被练望舒吓一跳，顿时忘了楼筱刚刚在说什么，朝练望舒抱怨：“这么大声是想吓死谁？” 练望舒不想跟他吵，只想让他马上立刻迅速消失在楼筱面前，于是他说：“老王叫你去图书馆帮忙搬东西。” 盛翊不敢置信：“怎么的，一班就我一个劳动力了吗？” 练望舒一击致命：“就你一个闲人。” “放屁！你不比我闲！”盛翊委屈极了：“还不是看我好欺负，一个个的欺软怕硬。” 练望舒沉下声：“去不去？” 盛翊怂得飞快：“去去去，我没说不去。” 练望舒刚把心脏放回胸膛，尽力自然地朝楼筱看去，猝不及防对上楼筱一脸困惑的表情，心头又是猛地一跳，他突然想起—— 楼筱听过他的声音。 刚刚那一番对话，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练望舒的心再一次提起，但直到他们离开，楼筱都没说什么，似乎仅仅只是疑惑。 练望舒带着盛翊走到图书馆附近，默默平复自己被楼筱折腾了一番的心脏。 按说他该庆幸，他也确实庆幸。 可同时，他也有不满——对楼筱不能听出谁是谁的不满：聋的吗，这都不能确定自己才是和她玩游戏的那个人，是不是平时根本没仔细听过他的声音？ 练望舒越想，越是不高兴。 盛翊还在哔哔班主任老王对他的压榨，走出大老远才察觉练望舒已经停下，他回头：“怎么不走了？” 练望舒：“老王没找你。” 盛翊：“啥玩意儿？？” 练望舒一脸无情：“骗你的。” 说完转身离开，徒留盛翊原地懵逼。 活动课下课后不久，练望舒的手机震了，他拿出手机，通知中心是两条楼筱回家后发来的信息—— 【盛翊，刚刚听你声音好奇怪，你不会玩游戏还开变声器吧。】 【算了随便你，赶紧说说这周末要怎么安排？】 练望舒的视线在“盛翊”两个字上停留了许久。 他没有马上回复，直到晚修下课，才问楼筱：【明天有空吗？出来见个面，我有事想和你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楼筱在回家路上看见这条信息, 大感意外—— 这就受不了了。 亏她还想了不少折腾……咳，开玩笑的法子，准备一个个试过去呢。 可惜, 真的太可惜了。 楼筱怀揣着遗憾之情, 回复练望舒：【好，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没等练望舒猜测楼筱所说的“很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楼筱那边又发来一条：【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星雅购物中心，可以吗？】 星雅购物中心就是之前楼筱跟顾思思去吃火锅的地方，离学校不是很远。 练望舒：【好】 商量妥了见面的事情，楼筱又给练望舒推荐了她家附近新开的一家炸鸡店, 特地点名店里的“琥珀酸甜酱”, 让练望舒一定要试一试。 明天不用上学, 楼筱回到家也不着急做作业, 而是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擦着头发回房间, 却发现房间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楼筱家的房间门用的都是球形门锁，只要从里面把按钮按下, 就没法从外面把手柄转开。 偏偏楼筱的房间门设计有问题, 每次开门只要一用力, 门把手撞到墙壁就会把反锁的按钮给撞进去，这时候只要再把门关上，门就会自动反锁。 楼筱怕热，洗澡前开了房间里的空调, 出来又顺手把房间门给带上, 这才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外面。 家里各个房间的钥匙都是褚秀珍保管, 但今天晚上褚秀珍和楼国栋去他们家的另一个超市点货去了, 要很晚才回来，楼筱手机又在房间里，只好去敲慕冬阳的房间门。 慕冬阳正在直播，知道楼筱房间门被锁，就把手机借给楼筱，让她打电话给褚秀珍，问问家里的钥匙在哪。 楼筱几乎可以想象褚秀珍会怎么骂自己，就把手机推回给慕冬阳：“你来说吧，这毕竟是你的手机。” 慕冬阳又把手机推到楼筱那：“不不不，还是你来说，我嘴笨，怕说不清情况。” 好一幅姊妹情深的画面。 最后没办法，楼筱选择打给楼国栋。 楼国栋说，他们出门的时候把超市保险箱的钥匙和家里房间的钥匙都一块拿走了，得等他们回来才能给楼筱开门。 行叭。 慕冬阳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外套给楼筱：“你要是困，就先在我这睡。” 楼筱套上外套，坐到了慕冬阳床上，表示：“困到不困，就是和同学约了晚上打游戏，我得先跟他说一声。” 微信登录是需要原手机验证码的，楼筱只能登录游戏通知练望舒。 于是慕冬阳跟直播间的观众说了一下情况，接着让出位置，让楼筱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通知练望舒自己今晚没法和他一块打游戏。 慕冬阳：“要不我电脑先借你，直播明天再补好了。” 楼筱摇头：“不用，你按照你的节奏来就行。” 收到练望舒那边的回复，楼筱退出游戏，把电脑还给慕冬阳。 慕冬阳继续直播，因为有楼筱在，她壮着胆子挑了款平时绝对不敢玩的恐怖游戏来玩。 楼筱闲着无聊，就从她桌上拿了本书，准备看书打发时间，结果没看几页，她就听到了慕冬阳的尖叫声。 慕冬阳不仅尖叫，还在后退的时候拉扯到耳机线，整个人从座位上摔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楼筱从床上爬起来，问：“没事吧。” “没、没事，没事没事。”慕冬阳脸色惨白，手脚都软了，还是楼筱过去扶她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观众也都被吓得不轻，但显然，他们是被慕冬阳吓的，纷纷劝慕冬阳换个游戏，别勉强自己。 可慕冬阳还想再试试，毕竟她都答应了观众，而且游戏也是观众投票投出来的，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要不……”楼筱提议：“你离远点坐，那样或许不会那么恐怖。” 慕冬阳听她的，调整了一下面对自己的摄像头，拉开了自己和显示器的距离，甚至眯起了眼。 可这样的结果就是，很多画面上的细节慕冬阳都看不清，在几次错过重要道具后，楼筱终于忍无可忍，抢过慕冬阳的耳机坐到了电脑前：“厨房垃圾桶里面除了纸团还有一节电池，捡吗？” 慕冬阳立刻点头：“捡！” 荒野古屋里的手电筒电池那是电池吗？不！那是延续生命之光的重要能源！！ 之后几乎都是楼筱在操作，慕冬阳也把镜头调回原来的位置，对准了楼筱，自己则躲在楼筱身后，时不时用楼筱的脑袋挡一下视线，遇到恐怖的cg图还会从背后抱住楼筱，仿佛抱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与之相比，楼筱简直像台莫得感情的机器，无论遇到多恐怖的音效和cg，她总是能一脸平静地把游戏进行下去，找到线索就跟慕冬阳说，遇到分叉路口就问慕冬阳往哪走。 两人的反应对比太强烈，渐渐的，弹幕从担忧转变成了“哈哈哈哈”，而且因为楼筱足够细心理智，游戏的进展也很顺利，没有发生漏掉线索让弹幕着急的情况，观看体验非常不错。 等把游戏玩完，已经是凌晨一点，习惯把直播录屏剪辑成视频发布的慕冬阳一脸虚弱地跟直播间的观众们表示：“这期直播的视频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牛逼的妹妹和她的废物姐姐》。” 直播间的观众差点没笑死。 慕冬阳讲结束语的时候，楼筱起身想去厨房给自己热杯牛奶，然而慕冬阳不敢一个人待着，就拉住了她：“等我结束了再去！我和你一块去！别丢下我！！！” 楼筱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吓成这样。” 慕冬阳欲哭无泪，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玩恐怖游戏，后劲实在太大了。 两人的角色彻底颠倒，和平时在花絮里表现出来的完全相反。 弹幕一开始还在笑，慢慢地就有人说—— 【我也好怕，我也要表妹摸头！】 【我发现了，只要和吃无关，表妹就是最a的】 【是在这里排队吗，我排好了，头也洗干净了，表妹快来~】 …… 楼筱看看弹幕，又看看饱受惊吓的慕冬阳，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提议：“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压压惊？” 弹幕都以为楼筱是准备唱歌跑调制造喜剧效果，纷纷拒绝，表示不想被摧残耳朵。 就连没听过楼筱唱歌的慕冬阳也有些犹豫。 楼筱从没被这么多人嫌弃过歌声，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重新戴上耳机，也不找伴奏，先是习惯性地哼一段适应设备，接着便在满屏的问号中，开腔唱了一小段。 温柔的歌声本身有没有压惊的功效慕冬阳不确定，但因为太好听带来的震撼，确实是盖过了游戏带来的恐惧。 之后慕冬阳把这一小段单独分了一个视频投y站音乐区，视频一下子就冲到了榜首，累积下了百万的播放量。视频下面也都是数量惊人的彩虹屁，此外还有人研究楼筱唱的究竟是哪国的语言，更有人在慕冬阳的每一个新视频里催慕冬阳发这首歌的完整版。 但那都是后话，现在的情况是，楼筱唱完这一小段，看弹幕都在挽留，也没人再质疑她唱歌的水平，高高兴兴地起身去厨房热牛奶去了。 热完牛奶，正好楼国栋和褚秀珍从外面回来，拿钥匙给楼筱开了房间门。 重新拿回手机的楼筱率先给练望舒发了句：【晚安。】 难得没玩游戏，坐在电脑前看完了慕冬阳直播的练望舒：【晚安】 之后又是一句：【明天见】 第二天，楼筱睡到十点才起。 慕冬阳起得比她早，据说是在睡前把楼筱唱的那一小段拿来当催眠曲，很快就睡着了，楼筱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剪辑昨晚的直播，时不时就会被录屏里的恐怖画面吓一跳，但还是含着泪剪了下去。 赚钱真不容易，楼筱一边感慨，一边刷牙洗脸，回房间去挑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最后她选了一件白色带兜帽的短袖上衣，和一条慕冬阳送她的格子裙。 短袖上衣的下摆非常短，和高腰的格子裙搭配，正好能显腿长。 格子裙是黑金格纹，金色的部分掺了金线，阳光下闪闪发亮，非常好看。 这条裙子是慕冬阳在网上的jk制服店买的，因为不支持更换码数，慕冬阳只能把买小的这一条送给楼筱。 楼筱扎了个丸子头，穿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搭公交车到了星雅购物中心。 【我到啦！】刚一到站，楼筱就给练望舒发了条信息。 练望舒像是一直在等她，秒回：【a1出口】 a1出口？ 楼筱抬头一看，发现购物中心的a1出口就在公交车站的斜对面。 中午太阳大，楼筱打着伞朝a1出口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楼筱看到了站在玻璃门边，身材高挑的少年。 少年的烟灰色短发嚣张依旧，身上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长裤上有几处不明显的黄色点缀，左手手腕上还戴了一串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黑色手串。 购物中心的巨大玻璃墙映出两人的模样，虽然他们都是各自选的衣服，没有提前商量过，但是…… 莫名的，像穿了情侣装。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楼筱一到公交车站, 练望舒就看到了她。 说好让她到a1出口后，练望舒就在原地等着，没一会儿就看见那个猫一样的女孩朝自己走来。 女孩显然也看到了他, 但视线仅仅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很快就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转开了头，并且走到了a1出口的另一侧，等待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盛翊。 购物中心内的冷气不断从门口往外溢，因为是周末，门口进出的人不少，两人就这么隔着进出的人群站着, 仿佛两个全然不认识对方的陌生人。 楼筱拿起手机, 问练望舒：【你到了吗？】 练望舒收到这条信息, 脸上没什么表情, 手上也没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没多久, 楼筱又发给他两条信息—— 【我在a1出口看到昨天叫你去图书馆的同学了，就是头发染成灰色的那个。】 【我是不是该去和他打声招呼？可是我不敢啊, 他看起来好凶。】 正打算把真相告诉楼筱的练望舒稍一停顿, 问：【你讨厌他吗？】 楼筱：【我又不认识他, 干嘛要讨厌他。】 楼筱：【对了，你人在哪呢，还没到吗？】 练望舒盯着“我又不认识他”六个字看了几秒，告诉她：【我已经到了。】 一行字刚发出去, 练望舒就放下手机, 转身朝收到信息后抬头四处张望的楼筱走去。 楼筱当然无法忽视朝自己走来的少年, 甚至因为对方靠近带来的压迫感, 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练望舒因为楼筱后退的举动，停住了脚步，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楼筱看着他，眼底满是疑惑：“你好？” 练望舒说：“我叫练望舒，是盛翊的同班同学。” 楼筱迟疑地“哦”了一声，然后试探着问：“是盛翊让你来的吗？” 练望舒举起屏幕还亮着的手机，递给楼筱：“自己看。” 楼筱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你也不怕我抢了你的手机就跑。” 从昨天晚上约楼筱出来开始就莫名紧张的练望舒此刻竟有些想笑，他反问楼筱：“你跑得过我吗？” 楼筱看向练望舒的手机屏幕：“那不好说，万一你就是看着厉害，外强中干呢。” 外强中干…… 练望舒差点没给气笑，并短暂地遗忘了内心的忐忑，直到他眼睁睁看着楼筱的表情从迷茫变成惊讶，练望舒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这怎么……”楼筱脸上的惊讶变成了局促和埋怨：“盛翊怎么把他的手机给你了？” 练望舒有一瞬间的失语，好不容易升起的紧张感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想要把楼筱脑壳敲开来看看的冲动，随后又把脸别回来，看着楼筱，告诉她：“这是我的手机。” 楼筱愕然：“你的？” 事情一旦起头，剩下就变的顺利了，练望舒说：“从一开始就是我。” “一开始……”楼筱声音恍惚地问：“教我怎么养仙人球的是你？” 练望舒：“是。” 楼筱：“让我每天推荐宵夜的也是你？” 练望舒：“是。” 楼筱：“那教我……” 练望舒：“教你打领域，每天跟你说晚安的，都是我。” 楼筱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要说你是盛翊啊？” 练望舒很诚实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都给交代了：“因为一开始觉得，管别人朋友圈发什么很神经，所以就用了盛翊的名字。” 楼筱抿了抿唇，把手机还给练望舒：“你也太缺德了。” 练望舒毫无芥蒂地收下了这份评价：“嗯。”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楼筱像是彻底接受了事实的真相，垂下眼轻声道：“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练望舒点头：“嗯。” 楼筱突然哑声道：“对不起呢？” 练望舒被楼筱的声音吓一跳，没听清内容：“什么？” 楼筱抬眼，绷直的唇角与瞪人的眼神，无不彰显她此刻有多气愤：“骗了我这么久，你都不说对不起的吗？” 练望舒赶紧补上一句：“对不起。” 楼筱红了眼眶，却仍板着一张生气的脸，带着哭腔任性道：“不够虔诚，听不清。” 楼筱的表现让练望舒心里一慌，想想也是，一个女孩被骗了这么久，还差点什么都不知道跑去跟盛翊搭话，如今终于发现真相，不生气不难过就怪了。 练望舒一字一顿，态度认真地跟她说：“对不起。” 楼筱像是终于绷不住，转过身去，抬手擦了擦眼睛。 练望舒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他难得这么着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撕开开口后整包递了过去。 楼筱带着气用力拿过纸巾，抽出一张擦眼睛，接着又捂住鼻子，过了许久才转过身，用湿润的眼睛看着练望舒。 练望舒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从楼筱第一次夸盛翊的时候他就隐隐有预感，自己一定会后悔当初找盛翊背锅的举动，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后悔。 他说：“你要是……” 楼筱闷声闷气地打断他：“我之前说，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现在还能说吗？” 练望舒差点忘了这事：“你之前以为我是盛翊，现在你知道我不是了，还要说吗？” 楼筱垂下眼：“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练望舒：“你说。” 楼筱朝练望舒走近，让练望舒附耳过来。 练望舒很配合地弯下了腰，在楼筱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握住口鼻的纸巾被收拢的十指纳入掌心，唇瓣轻启的同时，死死压住的唇角终于忍不住开始上扬。 他听到楼筱跟他说：“每天和我一块玩游戏的人是你不是盛翊这件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说到最后半句，楼筱硬憋出来的鼻音消散无踪，声调微微上挑，像戏弄又像调笑，听起来完全不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练望舒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直到楼筱退开好几步，同他拉开距离，放下纸巾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才骤然惊醒—— 眼前的女孩哪里是猫，分明就是只演技好到该去传媒班的狐狸！ 练望舒满是错愕地看着楼筱，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垂下眼，再抬起时，眼神锐利地像是要把楼筱给吃了：“你过来。” 小狐狸理不直气还壮地背着手，掷地有声：“我不。”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练望舒朝楼筱走去, 打算让方才怀疑他外强中干的楼筱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追上她。 楼筱转身就要跑，却不想身后正好有人推着婴儿车过来, 她下意识后退, 却忘了边上就是三层高的台阶，若不是练望舒一个箭步上来拉住楼筱，指不定会摔成什么样。 推婴儿车的家长也吓够呛，确定楼筱没事后还让楼筱走路当心点。 乐极生悲的楼筱好好和人道了歉。 待家长推着车走远，楼筱看了看身旁的练望舒，又看了看自己被练望舒抓住的手腕，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于是用另一只手摸摸肚子, 问练望舒：“我饿了, 中午吃什么？” 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这么揭过去。 练望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撒谎的。” “坐下边吃边说不行吗。”楼筱往购物中心里走, 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也知道是你撒谎，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练望舒抓着楼筱的手不放, 像是怕楼筱跑了，因此一道被带进了购物中心。 听见楼筱的话, 他嗤笑：“装哭吓人的可不是我。” 楼筱回头看他：“真被吓到啦？” 练望舒顾左右而言其他：“看路。” 楼筱轻哼一声, 拖着个累赘径直走到扶手电梯旁, 一边看购物中心的平面地图，一边问：“自助火锅、烤肉、川菜、韩式料理、转转寿司、意面、素食馆……要吃什么？” 练望舒：“烤肉。” “好。”楼筱带着练望舒直奔三楼的烤肉店。 搭扶手电梯的时候，站在楼筱身后的练望舒换了只手抓，并提醒她靠左站。 习惯上下楼靠右的楼筱一开始还不明所以, 后来发现右侧扶手朝外, 自己又穿着短裙非常容易走光, 果断听练望舒的话靠到了左边。 “你好熟练啊。”楼筱感叹。 练望舒：“我姐经常拿我和我哥当防走光器来用。” 楼筱：“什么是防走光器？” 练望舒面无表情：“只要她穿短裙, 上下楼梯我和我哥必然有一个得走她身后，坐下一定要拿东西给她盖腿，仪容仪表上要是出了问题不提醒她，回家会被杀掉。” 楼筱：“哇哦——” 练望舒：“把你脸上的羡慕收一收。” 烤肉店主打牛肉，手机扫码点菜。 两人各自用自己的手机点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直接线上支付，很快就有服务员端来烤热的炭盆，合上烤盘。 练望舒把肉都码到烤盘上，楼筱则在研究桌上的调料。 烤肉酱、辣酱、孜然、椒盐……这是什么？ 楼筱拿起一个研磨器，里面装着粉色的像是小石头一样的东西。 “玫瑰盐？”楼筱念出标签上的名称，转着研磨器就把玫瑰盐研磨成粉往调料盘里加，结果因为研磨器发出的声音太好听，不小心加多了。 楼筱拿筷子蘸了蘸—— 好咸！ 她咬着舌头，悄悄把练望舒的调料盘和自己的掉了个个。 练望舒整理烤盘上的肉，头都没转一下：“换回来。” 楼筱：“嘁！” 第一批肉烤好放到干净的盘子里，第二批肉上烤盘，自助的凉菜和蔬果饮料也都拿齐放到桌上，练望舒再一次抛出之前那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在撒谎的？” 楼筱夹了块牛舌，蘸了下自己调的蘸料，不高兴道：“你再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是审犯人了。” 练望舒简直要没脾气，他叫服务员又拿了个调料盘过来，楼筱得以重新调酱料，终于开始配合练望舒的提问，回答说：“就我跟你说，看到顾思思跟盛翊打招呼那天，听到声音就发现了，他肯定不是你。” 练望舒凉凉道：“然后就故意在我面前夸他。” 楼筱斟酌着往调料盘里加玫瑰盐：“他是长得又高又帅啊，我说错了吗？再说我本来是要找你说清楚的，就在发现这事的第二天下午，我都特地去找你了，结果听见你跟盛翊说起我姐和你哥，发现你好像很嫌弃我，那就算了呗。” 练望舒从楼筱随意的话语中听出了隐藏的不满，皱起眉头回忆却根本想不起自己当时说了什么，遂问：“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楼筱重新吃了块晾凉的牛舌，说：“就盛翊假设你哥和我姐要是结婚，我们就是亲戚的时候，你想想你那会儿的态度，自己反省一下。” 练望舒想起来了，他当时的语气确实不好，让楼筱听见，自然会误以为是嫌弃她。 练望舒：“对不起？” 楼筱：“没事，反正我讨回来了。” 练望舒被楼筱这么一提醒，立刻想起自己刚刚在a1出口是怎么被耍得团团转的，拿起筷子就跟楼筱抢肉。 两人飞快瓜分了第一批烤肉，继续捣腾第二批。 吃到第四批烤肉的时候，楼筱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放下筷子，看着练望舒翻转肉面，说道：“其实我来之前想过，你会不会临阵脱逃故意找盛翊来见我。” 练望舒：“我干嘛要找他？” 楼筱：“你这么胆小。” 练望舒，挑眉：“我胆小？” 楼筱开始回忆：“昨天我找盛翊搭话的时候，你的反应可真是太棒了。” 练望舒：“……” 这个混蛋果然是故意的。 练望舒：“那我要真叫盛翊来找你，你怎么办？” 如果易地而处，是练望舒自己遇到楼筱这样的情况，他会直接翻脸走人，彻底跟不停欺骗自己的楼筱断绝联系。 楼筱的话……她单手撑着脸颊：“来都来了，当然要先把午饭吃了，然后……稍微逛逛？完事儿再给你发一条微信，说——” 楼筱拿出手机，给练望舒发了一条—— 【抱歉，我不该问都不问就亲你的，吓到你了吧［委屈］】 练望舒拿出手机，看清内容后微微一震。 耳边是楼筱恶魔低语似的声音：“发完就把你删了。” 练望舒放下手机，把烤熟的肉夹起放到一边的盘子里：“楼筱。” 楼筱拿起筷子：“嗯？” 练望舒：“你太恶劣了。” 楼筱很高兴：“谢谢夸奖。” 练望舒：“没在夸你。” 因为点得太多，两人又都是能吃的，边吃边聊，硬是吃了两个多小时才停。 “好撑啊。”走出烤肉店，楼筱的脚步都慢了不少。 练望舒倒还好，他问：“坐下歇歇？” 楼筱摆了摆手，指向前方拐角的一家店，说：“我去买条扎头发的，家里的发圈又快没了。” 练望舒想起半个月前楼筱才刚买了一盒十条左右的发圈，因为发圈的颜色和慕冬阳做的马卡龙一模一样，楼筱还特地拍照给他看过。 练望舒：“……你是把发圈吃了吗？” “你不懂。”楼筱一脸沧桑：“发圈是会蒸发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情况下一条接一条地消失。” 楼筱吸取经验，在店里挑了一盒二十条的黑色发圈，练望舒站在一旁，视线扫过琳琅满目的发饰，忽然抬手勾起一条发圈，跟楼筱推荐：“这个。” 练望舒推荐的发圈是深蓝色的，两条细细的橡皮筋用金属坠子固定在一块，坠子的样式不少，有蓝色的云朵、金色的太阳、紫色的星星和银色的月亮。 “有坠子的会勾头发。”楼筱话是这么说，但因为确实好看，她挑了一条太阳和一条月亮的。 俩人从店里出来，楼筱问：“接下来去哪？” 练望舒还记得楼筱之前说如果来的人是盛翊她会怎样的话，直接抄作业：“逛逛？” 楼筱：“可我没什么想买的了，瞎逛还不如回家打游戏呢。” 练望舒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之前看地图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五楼有一家叫‘独行为舟’的网咖？” 楼筱记得确实是有一家，但：“没带身份证，而且我还没成年呢，你呢？” 练望舒：“不重要。” 他哥朋友开来玩的店，只需要一个电话。 练老爷子的半山别墅里，说好会过来的练席姗姗来迟，练望舒更是直接放了老人家鸽子。 “你们俩怎么回事？”练老爷子很是不满地向练席发出控诉。 练席只能好声好气跟老人家道歉，根本不敢说自己来迟的真正原因是昨晚他的发小齐子豪做东，想让他跟凌雪衣和好。 自从那日练席发现凌雪衣故意欺骗慕冬阳，让慕冬阳订了一家海鲜酒店，在众人面前丢脸后，他就没再跟凌雪衣联系过，任何有凌雪衣的聚会他都会推掉，意思很明显——有凌雪衣，就没他。 他和他弟不同，不会生气起来直接跟人闹翻，戾气重得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更喜欢冷处理，许多得罪过他的人都只会在事后发现他的态度，从而赶来道歉。 至于原不原谅，就要看是什么事了。 慕冬阳这件事，他不打算原谅凌雪衣，而且他也终于窥见了凌雪衣对自己的想法，觉得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齐子豪约他的时候故意隐瞒了用意，他到后看见凌雪衣也在，当场就准备离开。 齐子豪拦下他，说：“席哥不至于，大家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给我个面子……” 练席怒火中烧，突然觉得和自己弟弟一样脾气大点也没什么，于是冷笑一声，反问齐子豪：“你给我面子了吗？” 齐子豪从来没见过练席这幅模样，其他人也上来打圆场，凌雪衣更是委屈到不行，指责练席为了个慕冬阳置他们从小认识的情谊于不顾。 凌雪衣的话得到了在场不少人的支持，言语间多有对练席的不满。 也是直到此刻练席才明白，原来在他们眼里，他所心爱的慕冬阳就是个可以随意捉弄观赏的玩物，不配得到他们一丝一毫的尊重。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慕冬阳不止一次遭受他这群朋友的刁难，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被分手后疑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无用。 愤怒引出了练席与自己姐姐和弟弟相同的一面，他微微垂下眼帘，本就浓重的疏离在这一刻染上冰霜：“她不配，你们难道就配了吗？” 在场包括齐子豪在内，全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练席看似冷漠实则好说话的性格，导致他们都忘了，练席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家里注定不会继承家业，游手好闲一辈子也饿不死的存在。 练席原本也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偏偏练家出了练晨星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大奇葩，就因为舍不得外面的一大片森林，说什么都不想结婚继承家业，转手就把偌大的家业扔给了弟弟来扛。 若不是有小时候的情分在，他们也该和许多人一样，想要见练席一面都难，又如何能像如今这般，不停地在练席的底线上来回横跳。 因为昨晚的事情太过糟心，练席回家后点开了慕冬阳的直播间，看到一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硬生生忙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所以来迟了。 老爷子看他脸色不好，也没为难他，让他回房间休息。 练席没硬撑，可睡下后没多久，他就接到了戴思安的电话。 他跟戴思安联系不多，但也算的上朋友，按圈子划分就是齐子豪他们碰不到的那一拨人。 在齐子豪等人的想象中，继承家业那拨人必然是人模狗样斯斯文文，张口规矩闭口面子，但其实他们比齐子豪等人玩得更开，也更随心所欲，因为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人能管得住。 接通电话，戴思安上来就是一句—— “你弟可真行，跟你一样不会谈恋爱，居然带人小姑娘去网咖约会，他还是跟他的游戏凑合凑合去过吧，别耽误人小姑娘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两人走出星雅购物中心时, 已经快到饭点时间。 楼筱没在外面吃，一是因为得省着钱买平日里吃的小零食，二是因为今早出门前楼国栋提醒了, 晚上吃火锅, 楼筱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练望舒本来是无所谓的，发现楼筱家离自己在学校附近的住所不远，就跟她一块坐公交车回去。 虽然是周六，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依旧人满为患。 两人被挤到角落里，突然听见有人让练望舒再往里面走点，别留这么大空，大家站着都不舒服。 话刚说完, 楼筱啪地将一只手搭到练望舒手臂上, 同时踮起脚尖, 探出头去跟说话的大叔说：“这里站着人的。” 那大叔方才被练望舒当了视线, 没看到楼筱，见是自己误会, 还挺不好意思：“没看见没看见，不好意思啊。” 楼筱：“没事没事。” 下车后, 练望舒把手放到了楼筱头上：“你太矮了。” 楼筱把他的手拍掉：“一米六才不矮, 再说我才十七, 还能长高的。” 练望舒回忆了一下：“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是一米五八。” 楼筱一脸认真：“你记错了。” 练望舒：“我假装信了。” 两人分道扬镳，楼筱回家吃火锅，离开的背影看起来非常雀跃。 练望舒想了想，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 让人过来接自己, 然后又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说：“我现在过去你们那, 我想吃火锅，爷爷能吃吗，能就一块，不能等爷爷睡了我们上屋顶偷偷吃。” 练望舒不知道，他这一通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练席就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一看来电显示是今天放他鸽子的练望舒，就让练席开了免提，想听听小孙子要说什么，谁知道内容这么大逆不道。 他当即朝手机吼道：“爷爷还没老到要忌口的地步！怎么不能吃！” 练望舒失语，接着就听手机那头隐约传来爷爷喊人去准备火锅食材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还挺热闹。 愉快的周末转瞬即逝。 周一返校，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直到课间，上厕所回来的楼筱在教室里听见一道十分熟悉的歌声，那歌声犹如游吟诗人的吟唱，悠扬轻缓，仿佛是在讲述故事一般温柔如水，娓娓道来。 正是她在慕冬阳直播间唱歌的那一段视频。 播放这段视频的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活动课都会用教室电脑看动画的男生。 男生比较宅，对网络上的事物特别熟悉，逛起y站更是逛自己家一样，只因他对美食区不感兴趣，所以只知道美食区有个特别火的up主小鸟，但一直都没看过小鸟的视频，更不知道和他同班的楼筱就活跃在小鸟的视频花絮里。 直到慕冬阳在周六当天把楼筱唱歌的这一段视频投到她从未涉足过的音乐区，并在音乐区内蹿至榜首，男生才发现楼筱居然是up主小鸟的表妹。 发现这点的他本也想瞒住这个秘密，觉得网上的事情不应该和现实混淆，问题是短短两天，这个视频就已经超了百万的点击，还上了首页推荐，甚至他混的游戏群和动画群里也有人在议论这首歌，如此牛逼的成就，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于是他趁楼筱不在教室时拿出手机和人分享，一开始是准备放一遍就停的，但因为不停有同学围过来喊他再放一遍，还吵着要看视频弹幕和评论，这么一来二去，就被楼筱撞上了。 男生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围在一起的同学们也都一哄而散。 楼筱顶着偷偷打量的视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一出插曲带来的影响不算大也不算小，就是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同学，在几天后主动来找楼筱道歉，大致内容就是以前不该和其他同学一起孤立她之类的。 楼筱虽然态度冷淡，但也没有完全无视他们。 楼筱态度冷淡是因为原主，没有完全无视是因为徐老师，徐老师的努力楼筱看在眼里，也感谢他给自己带来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但也仅此而已，她还没善良到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因为曾经孤立她的同学幡然醒悟过来亲近她，就不计前嫌地给予回应。 却不想有同学把她的礼貌误会成“原谅”，试图和她再进一步，又或者是抱着补偿的心理，想跟她做同桌，带她感受班集体的美好。 楼筱遭不住，果断去找徐老师，把自己身旁的空座位贡献给了图书角。 徐老师也好好劝解过她，希望她能给那些勇敢向她迈出这一步的同学机会，楼筱说：“不是机会不机会的问题。” 徐老师耐心询问：“那是什么问题呢？” 楼筱语气严肃：“是我上课吃零食不想和他们分的问题。” 一些来自末世，根深蒂固的想法依旧留存在楼筱心里，食物本就是重要资源，她能无条件与同伴分享，却没办法分给心有芥蒂且不缺这口的人，哪怕是装装样子也不行，会让楼筱非常难受。 可不分又显得她小气，学生之间的评价本就直接且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为了关系一般般的人让自己背上小气的指责，太不值了。 徐老师：“……上课不要吃零食啊。” 但无论怎么样，楼筱身旁的空座位还是搬去了图书角。 楼筱本以为这样就能消停一阵，谁知道空座位搬走的第二天上午，全班都准备上七楼实验室的时候，一个女生趁教室人少，特地叫住了她。 女生就是开学之初坐到过楼筱身边，后又起身离开的小圆脸，小圆脸想太多，觉得是自己给楼筱留下了阴影，特地挑了这么个时间，来跟楼筱道歉。 小圆脸跟楼筱说完道歉的话后，楼筱“哦”了一声。 楼筱对来道歉的同学都是这个态度，不会冷嘲热讽，但也没办法太过热切。 小圆脸高兴：“你是原谅我了吗？” 几乎所有来道歉的同学都是这么以为的，只有小圆脸问了出来，楼筱也就摇头，告诉她：“‘哦’是‘我知道了’的意思，不是‘原谅’的意思。” 小圆脸很受伤，也很困惑：“为什么，我只是不知道真实情况，没和你做同桌而已。” 楼筱比她更困惑：“既然你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过来道歉呢？” 小圆脸：“因为我觉得当时是我做错了，我应该道歉。” 楼筱的困惑开始升级：“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 小圆脸很虔诚：“希望你能原谅我。” 希望你能原谅我——这句话经常出现在道歉里，本意应该是想要表达愿意付出代价来换取原谅的想法，以此突出自己真心道歉的态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从一种态度表达，变成了道歉的目的。 久而久之，很多人都忘了，道歉是不一定会被原谅的，哪怕那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原不原谅都取决于被道歉的一方。 楼筱：“所以你来道歉不是来表达歉意，而是要索要原谅的吗？” 小圆脸被问住：“那、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楼筱头疼：“为什么非要得到原谅呢，你愿意对曾经可能伤害过的人道歉这个行为，对你而言本身就是个好的改变，能得到原谅当然是皆大欢喜，不能被原谅也是很正常的结果。如果非要我考虑你的心情，为了让你心里好受强迫自己选择原谅，那你道歉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小圆脸似乎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一时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楼筱也没再浪费时间，拿上课本离开了教室。 因为空座位被搬走，顾思思活动课过来找她没地方坐，于是楼筱就换去了图书馆做作业。 图书馆的空调一如既往的冷，长时间静坐必须得穿件校服外套，不然很容易冻到打哆嗦。 这天顾思思忘记带外套，楼筱怕她着凉，就没去图书馆。 两人重新找地方，最后去了有人工湖的榕园，因为那里有很多石桌石凳，且最近天气转凉，在室外也不会特别热。 练望舒和盛翊路过榕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楼筱。 一般情况下，练望舒是不会主动在学校里跟楼筱打招呼的，问题是他看见楼筱在啃巧克力。 他脚步一转就踏上了石子路，在盛翊正懵逼的时候，绕到楼筱身后，抢了她的巧克力。 楼筱吓一跳，转身看是练望舒，顿时又显得很心虚。 练望舒：“上星期不是还说牙疼吗？” 上星期楼筱牙疼，疼得睡不着，就又跑去找练望舒打游戏了。 楼筱因为心虚，声音都变小了，但语气还是很理直气壮：“做题费脑子，我就吃一点补充补充糖分。” 练望舒：“平时吃的就够你消耗了，还补充什么。” 楼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吃的又不多。” 练望舒：“哦，不多。” 楼筱大概也想到了自己最近的体重，赶紧把人推开：“你好吵啊！走开走开！别打扰我学习！” 练望舒拿了巧克力就要走，楼筱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人衣摆：“你走，巧克力留下。” 练望舒非常冷酷地把楼筱的手掰开：“留个屁，没收。” 说完就真走了，楼筱攥着笔，磨牙磨得吱吱响。 “筱筱。”一直没出声的顾思思突然唤道。 楼筱循声扭头，看见顾思思正盯着自己，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你和练望舒认识？” 楼筱点头：“嗯。” 顾思思拿手机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问：“怎么认识的？” 楼筱稍稍回忆了一下：“……说来话长。” 顾思思继续追问，语气听起来隐隐透着着急：“你们俩在谈恋爱？” 练望舒那边也被问到了同样的问题，提问人是自然是盛翊。 盛翊满怀愤恨，质问练望舒是不是背着兄弟偷偷跑去跟楼妹子谈恋爱了。 相隔不超过一百米，两人几乎同时答道—— 楼筱：“没有啊” 练望舒：“没有。” 楼筱的想法是：按照剧情练席和慕冬阳一定会结婚，他们俩自然就是亲戚，亲戚之间关系好点不是很正常吗？ 练望舒的想法就更简单了，他不喜欢楼筱，楼筱喜欢的又是他哥，没有交往的前提条件，两人又没有相互表白过，谈什么恋爱，开玩笑吗？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练席并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早恋。 哪怕戴思安发来的监控录像里, 他弟确实带了一个女孩去网咖玩，而且他弟和那个女孩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情侣装，他依旧不觉得他弟会早恋。 这么认为并不是说他弟平时表现得有多断情绝爱, 而是因为监控录像里的女孩是楼筱。 刚好在哥哥失恋的时候, 喜欢上了哥哥女朋友的妹妹——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所以他更倾向于他弟是为了帮他打听慕冬阳的消息，故意接近楼筱。 他觉得这样不好，有玩弄女孩子的嫌疑，就想找弟弟谈谈心。 练望舒提出要吃火锅的那天晚上，他就准备和练望舒好好聊聊，但因为老爷子喝了点小酒, 酒劲上头非要拉着他絮叨, 这才让他错失了教育弟弟的机会。 第二天因为工作上的一些突发情况, 他甚至没能送弟弟回学校附近的住处, 自然也就没能和弟弟促膝长谈，再后来时间一长, 练席就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最近有空闲看慕冬阳的视频，在慕冬阳剪辑过的直播录屏里发现楼筱用慕冬阳的电脑和经常一块打游戏的朋友打招呼, 说今天没法组队, 而那个朋友的游戏id就是lian之后, 练席又想起了这事。 他挑了个周五的晚上，专门坐车去练望舒那，准备接练望舒一块到爷爷家。 他有练望舒住所的钥匙，到地方后直接开门进去, 等练望舒放学。 期间他还在屋里逛了逛, 确定他弟没有囤积泡面才放下心。 晚上九点的时候,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正在用电脑看邮件的练席看了看时间，准备九点半提前去学校外面等着，把楼筱和练望舒一块接了。 然而九点才过十分，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练席和上楼一块等人的司机都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玄关那传来两道声音—— “那张卷子很难吗？” “可我就是不会啊。” “哪不懂？” “你要这么问，那范围可就大了。” “拿来我看看——”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说话的练望舒发现了客厅里的练席。 “哥？” 练席看看手上刚放下雨伞，一侧肩膀被打湿的练望舒，又看看头上披着件尺码明显过大的校服外套，除开外套和裤脚，几乎没怎么被雨淋到的楼筱，发出疑问：“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楼筱：“说是晚上有暴雨，学校怕太晚放学走读生回家不安全，就提前放学了。” 楼筱没带伞，就跑去跟住校的顾思思借了一把。 离校前她又去了一趟一班，果然练望舒也没伞，她就提议两人一块回家。 之所以先到练望舒这，当然是因为练望舒的住处比楼筱家离学校更近，且练望舒这有更加牢固的直杆伞，于是楼筱就跟他上楼拿伞。 这其中的细节练席没多问，只说外面雨越来越大，让楼筱坐他的车回家。 系统：【送送送！让他送！】 楼筱没有拒绝，车子开进小区时还帮忙刷了下脸。 车子停在楼筱家楼下，正巧慕冬阳刚去倒了垃圾，此刻正站在一楼电梯间等电梯。 后座的楼筱看向副驾驶座的练席。 练席的视线透过车窗与电梯间的玻璃门，定定地落在慕冬阳身上。 而同样坐在后座的练望舒则朝楼筱看去，发现楼筱在看他哥，拿起脚边的直杆伞递给楼筱，催她赶紧下车。 系统：【这弟弟真不贴心！】 楼筱下车的同时，在心里对系统道：“他贴不贴心关你什么事。” 大概是感应到什么，慕冬阳朝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楼筱下车，赶紧走到门口替楼筱推开玻璃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姨夫还说待会去学校接你呢。” 楼筱收伞走进门内：“提前放学了，我一个同学的哥哥开车过来接我同学，就把我一块送回来了。” 系统着急的不行：【男主名字，宿主大人你提一下男主的名字啊！】 楼筱没理系统。 倒是慕冬阳，朝外头看了眼，因为车子掉头，车牌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帘。 她微微一愣，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楼筱。 见楼筱没打算提送她回来的人是谁，慕冬阳笑着揉了揉楼筱的头：“上去吧，我煮了银耳桃胶羹，这会儿应该已经晾凉能喝了。” 这边姐妹俩一块上楼，另一边，练席和练望舒兄弟俩坐车前往半山别墅。 不知道是因为前后排不方便，还是因为两人心情都不怎么平静，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抵达目的地，练望舒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出来后看见他哥就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看书，一副显然是在等他的模样。 练席合上书，说：“我们聊聊。” 练望舒擦着头发在床边坐下：“有什么好聊的。” 兄弟俩分开看确实挺像，但坐到一个房间，面对着面来比，却怎么看怎么不一样。 练席本质温柔内敛，对感情方面稍显迟钝，但出于身份和工作需要，他总能把自己的内心想法掩藏起来，硬生生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看起来冷漠且深不可测的人。 练望舒从小脾气就大，要不是家教好，头上压着个老爷子和一个离谱的姐姐，指不定能长成什么鬼样子，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身的锋芒，“戾气重不好惹”是外面人对他的评价。 两人从举止到气质再到衣着打扮，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练席直接抛出主题：“你是为了帮我，才故意去接近楼筱的吗？” 练望舒蹙眉反问：“我看起来有这么无聊吗？” 诚然最开始跟盛翊要微信是为了他哥，但目的也是跟楼筱要慕冬阳的联系方式，简单明了不绕弯，怎么可能耐下性子跟人虚与委蛇这么久。 练席相信练望舒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他撒谎，因此打了满腔的腹稿统统作废，一时陷入无言。 练望舒明白了：“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练席将手里的书放回到桌上，起身道：“嗯，如果你不是为了我去骗人，那就没事了。” 练席离开练望舒的房间，关门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等等，既然不是为了他，那为什么望舒和楼筱的关系会那么好？ 练望舒并不知道他哥有了新的困惑，看着他哥关上的门，眼底的暴躁渐渐无法隐藏。 楼筱喜欢他哥。 每次想到这点，他都烦的一批，现在他哥又这么关心楼筱，是想干嘛？ 水珠顺着没干的头发滴落肩头，在衣服布料上晕开湿痕。 练望舒懒得再擦头发，就把干毛巾随手扔到床上，下楼去拿饮料喝。 走到楼梯口，手机突然震了好几下，练望舒点开，是楼筱发来的照片，一张接一张，都是她之前说没考好的那张卷子上的题目。 “她怎么不把整张试卷都发过来算了。” 练望舒转身回房间，一边看题一边用脚把椅子勾过来，坐下拿起纸笔几乎不带停地把第一张照片上的题都解了，拍照发给楼筱，然后继续看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上的题还没看完，楼筱又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你是强忍着泪意在教我做题吗。】 【倒也不用这么拼。】 最后附赠一张表情包，内容是一只猫的爪子搭在另一只猫的肩膀上，作安慰状。 练望舒看得一头雾水，点开自己发过去的照片，这才发现自己没擦干头发，水滴到了纸面上，看起来就像泪痕一般。 “操。”练望舒赶紧把床上那条干毛巾捡回来盖头上，擦了两下后想起什么，拍了张头发的照片发过去，证明是头发上的水，不是什么狗屁眼泪。 结果楼筱直接回一句：【你的锁骨好好看。】 练望舒：“……” 他猛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两只手抓着毛巾对着半湿的头发一顿揉搓，也不知道是在擦头发还是在宣泄什么情绪。 擦完头发，他回复楼筱：【好好说话！】 楼筱：【猫猫敷衍jpg】 之后两人继续教学，等练望舒反应过来，原本因楼筱和他哥而起的烦躁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家长教小孩做作业时那种血压飙升的痛苦。 他很想发语音，深刻表达自己的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答案会看不懂！！为什么这么清晰的解题思路还会在临门一脚的结果上出错！！！ 但为了避免打击楼筱学习的积极性，他只能硬生生把话憋回去，让楼筱开电脑，进行更加同步的线上教学。 第二天一大早，练席因为有事离开了半山别墅，练望舒下楼吃了早饭，陪老爷子去后院整理花草，顺手给楼筱拍几张照片发过去——楼筱是真的很喜欢绿植，有次她给练望舒发聊天记录的截图，背景就是那颗被救回来重新放进花盆里的仙人球。 下午练望舒陪老爷子出门会友，老爷子友人家的小辈也在，非常自来熟地说要带练望舒出门玩。 练望舒在外向来给家人面子，老爷子让他去他就去了，结果那傻逼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挑拨他跟他哥，还带他哥那群发小一块忽悠他，完事又说喝多了，刚刚都是醉话，让他别往心里去。 练望舒砸了瓶几十万的酒，拿碎酒瓶给那群人醒了醒神，回去的时候他就想，出来浪费的这点时间拿去干什么不好，哪怕再给楼筱讲一张卷子呢。 晚上照例和楼筱一块玩游戏，早上醒来又收到了两道题，讲完他又觉得，算了，还是不要教卷子比较好，血压受不住。 下午练席没空来接他，他自己坐司机的车，但没回学校，而是去了他哥那。 “有箱快递，不小心选错地址了，我去拿一下。”他是这么说的。 到他哥那，正好遇见他哥回家，问他：“什么东西？” 练望舒：“零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又加了一句：“给楼筱的。” 上回他抢了楼筱的巧克力，那天晚修下课回家后，楼筱专门问他：【巧克力呢？】 他随口一回：【扔了】 其实没有，巧克力被他带回来了，就放在冰箱里，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楼筱信以为真，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不许浪费食物。” 他第一次听楼筱用这么凶的语气说话，不是那种闹着玩的凶，而是沉下声，很认真很冷的凶。 他当时没过脑子，赶紧回了句：【吃了吃了吃了，我吃了。】 楼筱：【那还差不多。】 差多了吧！练望舒无法理解：被男性友人吃自己吃过的东西，楼筱不会觉得那个男性友人是变态吗？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楼筱对吃这方面的执念很深，偶尔还会吓到练望舒。 甚至练望舒怀疑楼筱是报复性饮食，可问过之后发现，楼筱并没有过减肥节食的情况，心态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能尽量提醒楼筱节制。 不过楼筱对食物的珍惜也是对的，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了，那他—— 练望舒从冰箱里拿出那块楼筱咬过的巧克力，他的家教不允许他背着女性友人去吃对方吃过的位置，那也太冒犯人了，于是就去厨房拿刀把她啃过的地方切下，再把剩下的吃了。 吃了人的巧克力，总不能白吃，练望舒上网给楼筱挑零食作为巧克力被抢的补偿，一个没注意就买了整整一箱。 练望舒拆开箱子看了看，练席在一旁，发现里面都是类似海苔肉脯豆腐干蟹柳之类的零嘴。 练席：“这些都不顶饱，还是要好好吃饭。” 练望舒抬起箱子：“谁断她一日三餐她跟谁急，哪里会饿，她就是嘴上停不下来，吃这些正好。” 练席看着练望舒抬着箱子离开，突然又想起那个问题—— 既然不是为了他，那为什么望舒和楼筱的关系会那么好？ 难道，这俩真的早恋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周五的暴雨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放晴了两三天，又开始下雨，断断续续的, 接连两周都没再见过一次太阳, 就连原本说要举办的校运会，也因为恶劣的天气一拖再拖。 “正常。”盛翊表示：“军训天天大太阳，一到春游秋游校运会就天天下雨，都是命，你看着吧，今年校运会肯定办不成。” 盛翊极力唱衰，但校运会还是赶在期末之前举行了。 只因校运会是高三学生最后能参加的学校活动, 从下学期开始, 高三正式进入最后的备考阶段, 就连课间操都被改成只占用一半时间的跑操, 这个时候取消校运会，怕给高三学生留下什么遗憾, 影响学习。 要说这次校运会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因为不断推迟, 校运会举办时天气已经彻底转凉, 空旷的操场上风特别大, 冷得人根本坐不住。 按照惯例，高二十二班应该是坐席最早空掉的班级才对，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十二班除了部分去比赛去加油的同学, 剩下全都留在坐席上, 顶着寒风拿着便利贴在那奋笔疾书。 中途有同学回来, 有同学离开, 但几乎每个人都往便利贴上写过字。 楼筱也被顾思思和赵奚拉去写，写了几十来张，写到最后头晕脑胀。 “我歇会。”楼筱放下笔，申请休息。 “辛苦了辛苦了。”顾思思拿了个暖手宝给楼筱握着，还替楼筱捏了捏酸软的爪子。 十二班向来爱整活，这次也不例外，他们在便利贴上写的全是对高三学长学姐的祝福，因为校运会要办两天，他们准备花一天的时间写完，然后在第二天校运会快结束的时候把这些便利贴贴到高三十二个班级的窗户和门上。 这样等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回到教室，就能看到他们的祝福。 这个想法出现后，十二班的同学们还买了好几种不同的便利贴测试粘性，免得粘性不够一沾就掉。 大家忙活一天终于写完，第二天早上十二班坐席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被路过的校领导批评，那些见惯了十二班不守规矩的老师才终于觉得这个世界恢复了正常。 楼筱不爱动弹，徐老师做主给她报了个跳高。 本意就是让她去凑个热闹，有点参与感，也不期盼她能跳出个什么成绩，甚至都不指望她能跳出标准的姿势。 第一次跳的时候，楼筱也确实和许多被拉来凑数的同学一样，连怎么跳都不会，但因为最开始高度不高，就算姿势不对，只凭弹跳力也能跳过去。 之后她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停利用试跳调整姿势，每一次都说冲就冲说跳就跳，丝毫没有被围观的胆怯与放不开，硬生生混到最后第五名才被淘汰——剩下四个人里面，有三个都是体育特长生。 楼筱登记完成绩看了看时间，发现就剩下教师比赛，等教师比赛结束就是闭幕仪式，她赶紧到操场边上，准备翻越围栏去教学楼，帮顾思思他们贴便利贴——为了防止学生不积极参加校运会，跑回教学楼躲懒，大操场的出入口有学生会负责记录人员进出，学生得拿老师写的批条才能通过，楼筱除了翻围栏别无选择。 楼筱刚翻过去，一抬头就看见吃着冰棍的盛翊和正在拆碎冰冰包装的练望舒。 盛翊的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冰棍、碎冰冰，以及各式各样的饮料，应该是背负着全班人的希望，翻栏杆去教学楼旁边的学校超市买的。 “哈喽。”盛翊跟楼筱打了声招呼。 楼筱先是好好地回了盛翊：“你好。” 然后转向练望舒，看了眼他手里的碎冰冰，开始阴阳怪气：“有些人，不让别人吃甜的，自己倒是吃得挺开心。” 楼筱眼中的哀怨近乎实质化。 练望舒想她这些天都没再牙疼，也有听话乖乖忌口，就把碎冰冰的包装拆开，掰成两段，分了她一段。 楼筱脸上的表情顿时多云转晴，接过后还送了练望舒一个大大的笑脸，才跟两人告别离开。 盛翊站在一旁感觉自己非常多余，顺便发表了一下谴责之词：“还说你们没谈恋爱。” 练望舒很无语：“分个吃的就算谈恋爱？你是小学生吗？” 盛翊比练望舒还无语：“都这种氛围了还觉得没在谈恋爱，我觉得你们像小学生多一点。” “……神经。”练望舒丢下两个字，翻栏杆回操场。 高三教室在六楼和七楼，楼筱在爬楼梯途中把半截碎冰冰吃完，到了地方先去洗手，然后才去找顾思思，从她那拿了半叠便利贴，帮着一块往窗户上贴。 一边贴，顾思思一边小声说道：“明年下半年，在这两层教室备考的就是你们啦。” 楼筱敏锐地察觉到了顾思思的用词不对，问：“你呢？” 顾思思：“我大舅准备送我去国外读书，一方面是……你也知道我成绩不怎么好，高考肯定没戏，另一方面也是准备出国躲一下我爸，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我们就见不到啦。” 楼筱垂眸：“这样啊。” 顾思思看楼筱情绪变得低落，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说：“没事，就算我出国了，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系，等毕业，我一定回来找你。” 楼筱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他们把便利贴全部贴完，回去的时候因为人太多，被刚比完赛的老师们抓了个正着。 但在问清楚他们回教学楼的原因后，对十二班头疼不已的老师们竟有些被感动到，还破例放他们回去，并没有因此批评他们。 待校运会闭幕仪式结束，高中部学生依次退场，楼筱又跟着顾思思他们一块跑去高三楼层。 昨天一回来就进教室学习的高三学长学姐们今天没有进教室，他们全都聚集在走廊上，看那些贴满了窗户和门板的便利贴，就连比学生还着急的高三老师也纵容了他们难得的松懈，还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其中不乏较为感性的老师学生，抗住了大半个学期的高压环境，却没能抗住这一走廊的祝福，湿了眼眶。 晚上楼筱回到家，做完作业后没玩多久游戏，就跟练望舒说不玩了。 练望舒看看时间，有些意外：“这么早就困了？” 楼筱：“不是，我给自己安排了睡前背单词的任务，想早点开始努力，免得高三压力太大。” 练望舒挣扎片刻，说道：“以后有不懂的题，还可以来问我。” 楼筱高兴：“好！” 楼筱下线后，练望舒继续玩游戏。他在学习方面没什么压力，能跟盛翊玩得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们俩不会影响对方学习，以及，他们都不懂为什么很好理解的知识点，其他同学需要费这么大的劲才能学进去，还稍微延展一下就懵逼。 但学业的轻松并不意味着他一点烦恼都没有—— 快十二点的时候，练望舒的游戏后台再次收到某职业战队的邀请，每次看到类似的邀请，他都会觉得很烦。 不是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恰恰相反，他有打职业的念头，如果他爸妈还在世，以他的性格说什么都要走自己喜欢的道路，哪怕和爸妈闹翻离家出走也在所不惜。问题是他爸妈不在了，姐姐又不爱被约束，哥哥顶着家里其他长辈的压力扛起家业，他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每次看到俱乐部的邀请，他都会再一次动摇，变得很烦很暴躁。 他关掉对话框，正准备继续下一局游戏，突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三个字—— 大小姐。 练望舒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他不是很高兴地接起了电话：“姐。” 练晨星：“‘饼干’跟我打听你，就曲崎，你知道是谁吧？” 练望舒：“知道。” 他姐的倒霉竹马，因为叫曲崎，和“曲奇”同音，被他姐喊饼干喊了不知道多少年。 “他不是弄了个电竞俱乐部嘛，里面有个领域分部，他知道你领域打得好，问你要不要过去他那。”练晨星说。 练望舒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姐也会来跟他提这件事，差点没给气笑：“打职业和玩游戏是两回事。” 练晨星：“可你不是很厉害吗，饼干说你还挺有名气的。” 练望舒沉默片刻，说：“没有的事。” 练晨星虽然行事离谱，但却不是个傻子，她一听就听出自己弟弟语气不对，问：“你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练望舒：“没事我先挂了。” 练晨星放话：“你要敢挂电话，我明天就到你学校去。” 练望舒暴躁：“你无不无聊？” 练晨星：“阿席说你好像谈恋爱了？正好我去看看我未来弟妹，打声招呼。” 练望舒一愣，声音陡然拔高：“什么鬼！” 练晨星施施然抛出两个选项：“要么和姐姐谈谈心，把话说清楚，要么我明天去学校找你和我弟妹，你选一个。” 练望舒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强势的姐姐。 但开诚布公的沟通，显然是很有用的。 练晨星大手一挥：“想去就去，饼干的眼光不会错的，他说你有当职业选手的才能，那就肯定有，你现在去都行，姐给你办休学。” 练望舒冷着脸：“不去。” “你这死孩子。”练晨星骂他，但既然已经知道练望舒的顾虑，问题也就很好解决了，她说：“那我回去呗，回去给阿席帮忙，你就乖乖想干嘛干嘛去，姐姐潇洒够了，愿意回来帮忙，这样总可以了吧？” 练望舒持怀疑态度：“你说的话能信吗？” 练晨星一时语塞，没办法，谁让她前科累累，信誉早已破产。 “我用实际行动证明还不行。”练晨星抱怨：“真是够了，难得想散发一下长姐为母的光辉，怎么这么难。” “你也知道是‘难得’，真不可思议。”练望舒吐槽完，开始考虑实际的可行性。 说实话，诱惑非常大，他很难不心动，所以他姑且同意了他姐的安排。 练晨星：“啥时候给你办休学，还是考完高考再说？” 练晨星的奇葩之处再一次展现，所有家长都重视不已的高考，她压根不放心上，甚至还撺掇弟弟高中休学。 好在练望舒比她靠谱，如果这通电话再早点打来，他不会考虑高中休学，而是直接跳级和高三一块参加高考，大学休学，现在的话…… 练望舒脑海里闪过某张脸，谁让他刚刚答应了要给人讲题的呢，总不好失约：“高考完再说吧，免得你骗我。” “也行，我刚还想叫阿席收购现成的俱乐部，既然你不着急，那就现组好了，反正有时间，可以慢慢安排。” 练望舒：“……” 倒也不用这么财大气粗。 还有—— “不是说让我去那谁的俱乐部吗？” “那谁？哦，你说饼干啊，我没说啊，我就替他传个话，如果你真要打职业，我肯定不让你进他那，总不能让你跟别人签卖身契不是。” 练望舒：“……不愧是你。” 那叫曲崎的哥们也不容易。 楼筱刚背完单词，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抽泣声。 楼筱：“系统？” 系统声音一顿，随即不再忍耐，嚎啕大哭。 楼筱一头雾水，索性先不管它，拿起手机跟练望舒道了声“晚安”。 练望舒秒回，不知怎么回事，系统哭得更大声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楼筱喝完热牛奶刷完牙, 人都钻进被子里了，系统还在哭。 楼筱闭上眼，问：“我好困, 你能稍微降低一下音量吗？” 系统哭声一顿, 抽泣着降低了自己的音量。 楼筱任由自己大脑放空，将睡未睡之际，系统抽抽搭搭地问：【宿主大人，您都、您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哭吗？】 睡意被系统的电子合成音所惊扰，楼筱艰难地睁开眼，翻了个身：“等你哭够了，自然会来告诉我, 没必要上赶着安慰你。” 系统非常难过：【宿主大人好无情。】 楼筱还能更无情点, 她说：“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 果然系统更加难过了。 但就像楼筱说的, 系统一定会把原因告诉楼筱, 只为让楼筱知道，又有一处剧情发生了改变, 它又离被销毁进了一步，这样日后卖惨求楼筱帮忙的理由也能更充分一点。 【宿主大人还记不记得书中有关练望舒的剧情？】系统问。 楼筱一听与练望舒有关, 剩下的困意尽数散去：“记得, 他怎么了吗？” 系统抽了抽鼻子：【按照原书剧情, 练望舒将在明年跳级参加高考，随后进入职业电竞圈，在女主打脸的时候提供助力——这段剧情之前，他需要获得家里人的支持。】 楼筱皱起眉头：“难道剧情出现偏差, 他家里人又不同意他去打职业了？” 系统：【那倒不是, 他的姐姐练晨星有好好走剧情, 目前已经弄清了练望舒的真实想法, 也愿意为了弟弟回家，帮男主打理家业——后续男主能腾出时间追求女主，也是多亏了这位，不然男主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哪里有时间追妻。】 楼筱：“那不挺好，你哭什么？” 系统悲从中来：【问题是、问题是练望舒他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选择跳级参加明年六月份的高考！】 楼筱：“……哦。” 系统幽幽道：【根据宿主的生理体征分析，您在高兴。】 楼筱笑着道：“确实很高兴。” 系统问楼筱：【宿主大人，您真的没有和练望舒在一起吗？你们之间，真的没有超越友谊的感情吗？】 根据数据显示，除非练望舒与学校里的谁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不然这段剧情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系统拿着资料筛来筛去，发现也就楼筱有这个嫌疑。 知道不是什么坏事，楼筱打了个呵欠，困意上涌：“当然没有，你作为系统，难道看不出来吗？” 系统含着泪：【系统只能根据数据和资料，对每个角色的行为进行预测，数据内容包括且不限于每个角色的言行举止、生理体征，以及他们的社交情况。但有关角色的情感，管理局并没有研发出现成的检测手段，只能通过综合数据进行推测，系统会配置拟人核心，也是为了更好地推测人类的情感。】 【本系统……我还不具备推测出你们是否喜欢对方的能力。】 “所以只能通过询问，检测我有没有说谎，好确定我和练望舒之间是否是恋人关系。”楼筱一语道破系统的小算盘。 系统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它哭自己命苦，怎么选了这么一个恐怖的宿主，每次都能精准地猜中它的想法，同时也在宣泄自己崩溃的情绪—— 程序报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找不到bug。 方才楼筱否认自己和练望舒之间有恋情时，系统不曾检测到楼筱在撒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会出现偏差？为什么？！ 可怜的系统忘了，当色盲说天空不是蓝色时，也没有撒谎，但天空确实是蓝色的。 楼筱闭眼，准备入睡，还提醒系统：“安静点。” 系统不得不降低音量，并乞求楼筱：【宿主大人，偏离的剧情越来越多，日后要是再出现需要纠正剧情的地方，您能帮帮我吗？】 楼筱将被子盖过嘴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说过了吗，不会让你的完成度低于百分之六十的。” 至于能超过百分之六十多少，随缘吧。 楼筱陷入梦乡，第二天就跟平时一样上学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就打会儿游戏。 不同的是她开始放更多的心思在学习上，睡前和上下学路上都会背背单词，记记公式，在掌心默写考试范围内的古诗词和文言文，有不懂的题目也会去问老师和练望舒。 但活动课的时候她却一改常态，不再让顾思思迁就自己，而是主动去找顾思思，陪顾思思参加十二班的集体活动。 期末考试，楼筱的成绩总算有了b层班学生该有的样子。 领回成绩单那天，楼国栋还特地做了一桌大餐奖励楼筱。 慕冬阳也给楼筱转了笔钱，因为慕冬阳用的是转账功能，能清楚看到数额，楼筱对着手机眨巴眨巴眼，跑去慕冬阳房间提醒她：“姐，你多打了一个零。” 正在电脑前写稿子的慕冬阳转过身，招呼楼筱到她身边，然后打开了她在y站的后台，让楼筱看之前那个上了音乐区榜首，并且霸榜两周的视频挣了多少收益。 楼筱一看，发现收益额和慕冬阳给她发的转账数额十分接近。 慕冬阳：“这笔钱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过就是给你补了个整数。” 楼筱万万没想到自己高中还没毕业就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她收下这笔钱，感觉非常新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给顾思思买礼物的钱有了。 顾思思明年休学，好准备出国的事宜，因为生日就在放寒假后不久，所以顾思思打算在生日当天举办一次聚会，把认识的小伙伴跟同学都请来，算生日宴，也算饯别宴。 往年顾思思的生日都是她自己约人出来吃吃喝喝，今年她外公特地找了人去筹备，因此办得格外隆重。 据说就连司仪，都是请的明星来担任。 戴思安是顾思思的大表哥，他知道外公还请了关系一直不错的练家，但由于之前传过顾思思和练席订婚的谣言，戴思安专门和练席打了声招呼，让他别来，叫他弟练望舒过来就行，免得又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顾思思生日当天，戴家专门叫人开车来接楼筱，楼筱拿着礼物上了车，一路前往顾思思外公家。 两个半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楼筱因为晕车被顾思思拉去休息室休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从休息室里出来。 顾思思作为主人公，自然不可能一直在休息室里陪楼筱，所以楼筱出来时是一个人。 她循着来时的记忆走过长长的走廊，找到了下去的楼梯。 可她并不知道举办生日宴的地方在哪，碰巧她又在一楼遇到两个衣着妆容堪称靓丽精致的女人，就上前去向她们问路。 那两个女人的视线在楼筱身上转了个圈，随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对楼筱说：“我们怎么知道，你去问别人吧。” 说完就越过楼筱，朝楼梯走去。 拉开距离后，那两个女人语带不屑地小声议论起来—— “我知道顾家大小姐有请她同学来，但也没必要连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也一块请吧。” “年纪小嘛，长大点就懂了，阶级不同是有壁的，硬融没用。” “也可能是缺爱呢，不然怎么会巴巴地跑回戴家，一定是在她爸那待不下去了。” 两人压着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直到—— “让开。” 迎面从楼上下来的少年丝毫没有要礼让的意思，开口就叫两位女士给他让路。 两个女人见过少年，在齐少攒的局上，就是这个少年一言不合砸了桌上的酒，在一众尖叫声中将齐少摁在沙发上，另一只手里还握着尖锐的碎酒瓶，把周围看好戏的所有人都给吓傻了。 当时根本没人敢上前去拦，因为少年虽一身戾气，但却并未显得有多激动，骨子里透出来的危险气息愣是震住了全场，令人印象深刻。 对那副画面心有余悸的两个女人立刻侧身让开了路，其中一个还扶住了楼梯扶手，免得腿软踩不住脚下十三厘米的高跟。 少年走下楼梯，径直朝方才跟她们问过路的女孩走去。 女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少年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定是吓傻了——两个女人同时想道。 或许是想看女孩被少年无礼对待的场景，她们并未马上离开，但因为离得远，她们都没听见，女孩看到少年后的第一句话是—— “你把头发染回来了？” 楼筱看着眼前一头黑发的练望舒，定定地，错不开眼。 曾经她想过，练望舒看起来那么吓人，究竟是因为发色太嚣张，还是因为眼神太凶，现在她知道了，和头发是有点关系的，但又不是完全有关系。 如果说银灰色头发的练望舒是外放的锐利，那黑色头发的练望舒就是内敛的危险。 反正都不是好惹的样子。 因为不是在学校，练望舒没穿校服，且还穿得挺正式——黑色的衬衣，蓝灰色的暗纹马甲，黑色的西装长裤。 一身静谧深邃的暗色调，看起来完全不像个高中生。 练望舒被楼筱看得浑身不自在，很想抬手捂住楼筱的眼睛，但他忍住了，他回答楼筱：“头发长长了，我姐说只有发根是黑的不好看，逼我全染黑了。” 干得漂亮！楼筱对素未谋面的练晨星报以十二万分的赞赏。 “我……”楼筱伸出蠢蠢欲动的双手，问：“我能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练望舒果断拒绝：“不能。” “哦。”楼筱难过地放下手，轻声叹息：“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在你染回黑发前和你拍照张，遗憾死了。” 练望舒不喜欢楼筱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耐烦道：“有什么遗憾的，又不是再也不能染头发了。” 楼筱：“再染多麻烦，还伤发根，万一染秃了怎么办？” 练望舒：“你再贫一个试试。” 楼筱一点不怵他：“但如果，你要是愿意让我摸一下你现在的头发，我心里的遗憾应该能稍微平复一点。” 练望舒对上楼筱满含期待的双眼，发自内心怀疑对方就是来克他的—— “……就一下。” 楼筱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嗯嗯嗯！” 那两个女人还杵在楼梯上，等着看热闹，结果却眼睁睁看着桀骜不驯的练家小少爷朝那个衣着打扮要多普通有多普通，普通到仿佛走错片场的女孩低下头，还微微倾了倾身，纵容女孩把双手覆到了他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上。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练望舒本以为, 只是被摸一下头发而已，没什么的。 他来这之前还被拉去做过造型，头发都是造型师替他弄的, 用的也是手，能有什么区别。 可当他妥协地低下头，倾身靠近楼筱, 感受到楼筱的气息时，他发现他错了。 区别可真是大了去了。 软软的手掌覆上头顶，大约是不想弄乱他的发型, 所以只是小幅度地来回摸了摸，然后便顺着发丝的走向, 划到他的后脑两侧。 清晰且陌生的触感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噼里啪啦地顺着后脑往下爬过后颈与脊椎，激起一阵莫名的酥麻。 有那么一瞬间，练望舒甚至产生了楼筱正用双手搂着自己脖子的错觉。 练望舒咻地一下直起了腰。 楼筱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指尖正好蹭过他的耳朵和脸颊。 练望舒心乱如麻，只觉得楼筱碰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明显的触感，微微发烫, 让他特别不自在。 相较而言, 楼筱的反应就没心没肺多了, 她收回手, 不满道：“你躲什么？” 练望舒开口, 声音染上些许低哑：“说好就一下。” 楼筱对音色很敏感, 她眼睫轻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板起脸道：“等我把手收回才算一下, 我还没收呢你就自己躲开了, 只能算半下！我不管，把另外半下还我。” 楼筱这一番据理力争，轻而易举地打散了空气中弥留的暧昧，就连练望舒也被她带偏，忽略了心头蕴绕不散的奇怪感觉：“想都别想。” 他们在一楼争执不下，楼梯上的两个女人却因为楼筱方才摸练望舒头发的动作像极了在rua狗狗，看着楼筱的眼神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走、走吧？”其中一个小小声说道。 另一个点头：“嗯嗯，走吧走吧。” 她们离开后不久，顾思思就来了。 顾思思无视练望舒，问楼筱：“有没有好点？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练望舒眉头皱起：“你不舒服？” “就是晕车而已。”楼筱转向顾思思：“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顾思思拉起楼筱的手，往另一边的长廊走去：“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赵奚他们都来了，正找你呢。” 练望舒跟在两人身后，也不在意顾思思对他的忽视，只当对方还在介意之前的谣言，不愿意和谣言里另一位主角的弟弟有过多接触。 顾思思带着楼筱到了南楼的会客厅。 说是会客厅，给人感觉却一点都不正式严肃，反而像是年轻人聚会的地方，空间很大，有酒柜吧台、沙发茶几，还有摆满了食物饮料的自助餐桌。一侧的落地窗通往室内庭院，庭院三面环墙，顶层是玻璃的，能直接看到天空。 庭院的角落里还有旋转楼梯通往会客厅上方的二楼。 顾思思告诉楼筱，二楼有家庭影院、棋牌室以及电脑房，觉得无聊可以去看电影、打牌、打台球，或者玩电脑。 楼筱一露面，等候许久的赵奚就凑了上来，把楼筱拉去他们十二班同学围坐的沙发边，问她：“你姐真的没事吧？” 身为小说女主，自然是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让书中剧情波澜起伏，比如楼筱期末之前，突然有人自称是慕冬阳的大学同学，在某社交平台上爆料，说y站知名up主小鸟在学生时代私生活混乱，还发了很多模糊不清的床照。 那些照片当然是p的，慕冬阳直接报警，利用法律的手段将躲在电脑后面的人抓了出来，并且把自己维权的过程拍下剪辑成视频，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的粉丝：如果遇到这样的网络垃圾，一定不要忍耐。 她还在视频中分享经验，比如怎么通过正当途径获取对方在社交平台的实名信息，又比如如何收集证据，将网上的证据进行公证，方便后期把对方告上法庭。 视频里，她还连线了她所委托的律师，就相关细节进行提问和解答，发布视频时还艾特了当地的警方官博，写了篇小作文对当时提供帮助的警察进行感谢。 因为是个正面案例，不仅当地的警方官博进行了转发，还有其他网络大v跟着一块转，导致慕冬阳的视频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 这年头，就怕真相无人问津，能上热搜自然是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一直到放寒假，慕冬阳都没再更新过视频。 最初赵奚还能耐心等待，加之期末考试，他忙着临时抱佛脚，也就没多想。 期末考试结束后，赵奚彻底闲了下来，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次的事件给慕冬阳造成了心理阴影，就隔三差五地给楼筱发信息，向她询问慕冬阳的情况。 楼筱无奈：“说了多少遍了，真的没事，本来她今天就能发新视频，不巧的是电脑昨天出了问题，拍了很久的素材都没了，所以才没办法更新。” 赵奚开始代表群里的粉丝发言：“其实我们也不着急，就是怕她有事，素材没了她肯定很难过，要不你让她出门旅游玩几天？别老待在家里，不利于心态调整……” 赵奚絮絮叨叨，楼筱一边听，一边用余光观察练望舒。 练望舒不是十二班的，自然不会跟过来。 楼筱被赵奚拉走后，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向远处无人的沙发。行走间，他动作自然地解开了马甲扣子，脱下马甲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坐下后把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那曾经被楼筱夸赞过的漂亮锁骨。 这样的举止本该让他显得十分随性，问题是他的脸色有点阴沉，导致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骇人气息。 他在不高兴，不高兴些什么呢？ 楼筱不想自作多情，可她又不傻，练望舒被她摸头后不仅声音不对，耳朵都红了，加上这些日子不停有人问她是不是在和练望舒谈恋爱，她想不往那个方向想都难。 问题是她只把练望舒当未来的亲戚，从没想过要和练望舒成为恋人，因此在发现情况不对后，她刻意胡搅蛮缠，破坏了当时的气氛，也让练望舒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由此可以判断，练望舒并未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 很好，那她只需要趁着寒假减少和练望舒的联系，慢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或许就能将练望舒对自己的喜欢扼杀在摇篮里…… 听赵奚说话，暗暗观察练望舒，思考对策——楼筱一心三用，突然发现一个女生走到了练望舒身边。 女生穿着一件银色带亮片的小礼裙，脚下踩着颜色相同的玛丽珍鞋，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戴着一枚蝴蝶结发夹，给人感觉非常贵气淑女。 她本人的性格也确实不错，哪怕练望舒对她的到来不曾给予任何反应，她依旧能落落大方地向练望舒开口，进行询问：“你是练望舒吗？” 正在刷手机的练望舒抬起眼。 女生对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曲妙。” 练望舒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打算把气撒在无关的陌生人身上，他抬起手，礼貌性地握了一下，很快便把手收了回来。 曲妙在练望舒身边坐下，笑道：“我哥说的没错，你就是看起来凶，本质上还是很讲礼貌的。” 练望舒没有回应对方的夸奖，他收起手机，问：“找我有事吗？” 曲妙不是很好意思地说道：“你知道我哥吗？他叫曲崎，和你姐是朋友，他弄了个电竞俱乐部，想邀请你毕业后加入他的俱乐部，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没什么人的角落，坐在一块低声私语的少年和少女，一个穿着黑色的衬衣长裤，一个穿着银白色的小裙子，两人样貌般配，气氛看着也挺融洽…… “表妹你在听我说话吗？”赵奚发现楼筱在走神，便出声提醒。 楼筱回过神，起身对赵奚说道：“抱歉，我有点事，待会再聊。” 楼筱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可赵奚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直到楼筱走远，才呐呐地发出一声：“好。” 角落里，曲妙还在努力争取练望舒的同意：“你再考虑一下吧，或者回家问问你姐姐，她了解我哥，知道我哥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不会坑你的。” 练望舒略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曲妙一个大活人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注意到，隔着大老远的楼筱不过是站起身，他就忍不住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朝他走来的楼筱身上，因此没听清曲妙在说什么。 正当他要开口，让曲妙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楼筱已经在他身边站定，很不礼貌地踢了踢他的小腿：“陪我上楼打游戏。” 练望舒本就忍着气，如今罪魁祸首出现在他面前，态度还这么嚣张，他终于不再忍耐，转头问她：“你不是跟那个男生聊得很开心吗，还用我陪你打游戏？” 二倍浓度的酸味充斥在仅有他们三人的角落里。 曲妙心里咯噔一下，求生欲满满地往边上挪了挪—— 她就是来替她哥的俱乐部拉人的，完全不想被卷入小情侣之间的感情纠纷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练望舒也没完全迟钝到家。 至少在反问出口的那一刻, 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吃醋。 幸运的是在这个时候，被请来做司仪的明星抵达会客厅，在会客厅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曲妙趁机开溜, 她起身对练望舒和楼筱微微一笑：“我去要个签名，你们慢聊。” 说完踩着小低跟就跑了，将险些殃及她的修罗场远远抛到身后。 角落里就只剩下楼筱和练望舒，这俩相处数月, 从网络到现实, 但凡见识过他们相处的都说他们俩在谈恋爱，偏就他们自己觉得不可能。 因为练望舒知道楼筱喜欢的是他哥，他不认为自己会在清楚这点的情况下，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孩。而楼筱则被盛翊最初所说的“亲戚关系”误导, 觉得自己对待练望舒的态度之所以亲近，完全是因为她贷款了他们俩未来的亲戚关系。 一叶障目, 不外如是。 如今两人又在同一天同一刻发现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楼筱出息些，在这之前还发现练望舒也是喜欢自己的, 还险些在没开窍前把人给推开了, 练望舒就比较倒霉，他发现自己喜欢楼筱，却还以为楼筱喜欢的人是他哥。 所以两人在此时的心情也截然不同。 练望舒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 心情糟糕透顶，更为方才明显的吃醋反应感到懊恼。 至于楼筱, 她深受末世环境熏陶，知道什么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既然喜欢了, 那就喜欢呗, 正好对方也喜欢自己，简直完美。 楼筱因练望舒满含醋意的那句话舒缓了情绪，走到他身边坐下，解释说：“那是我姐的粉丝，来找我只是为了问我姐的事情。” 练望舒急需遮掩自己方才的言行，接着楼筱的话问了下去：“你姐？” 楼筱：“嗯，我姐很久没更视频了，之前又出了点事，他就一直担心我姐心态会出问题。” 慕冬阳前阵子的遭遇，练望舒依稀记得他哥说过，这事他哥本还想暗中帮忙，谁知道慕冬阳根本不需要他，一个人就处理完了整件事情，导致他哥现在很自卑，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慕冬阳，结果被大姐练晨星一顿臭骂。 练晨星放弃自由回来，就是给她俩弟弟追妻和追梦的机会，她决不允许俩弟弟中有任何一个敢辜负她的牺牲。 练望舒考虑到练席的无能，遂跟楼筱打听：“那你姐还好吧？” 楼筱：“放心，她没事，最开始是很生气，后来把人告了就舒坦了，还因为这事有了意外的收获，她挺高兴的。” 楼筱所说的收获并非指“热度”，而是一份有关特警的真人秀节目邀请。 书中慕冬阳就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获得了上节目的机会，因为表现非常好，之后还陆陆续续接到了不少网络综艺的邀请，甚至还上了一次电视，一步步收割人气，获得了更多的粉丝支持，这也是为什么楼筱明明知道剧情，却没有想办法去阻止这段剧情的发生。 慕冬阳这么久没发视频，也是因为坐飞机去了一趟外地拍摄节目，节目要求嘉宾在节目播出前进行保密，所以楼筱没办法告诉赵奚慕冬阳鸽这么多天不发新视频的真正原因。 “你呢？”楼筱说完了自己这边，又去问练望舒：“你是要陪我上楼打游戏，还是留这等刚才那个女生要完签名回来找你？” 练望舒没敢往楼筱在吃醋那方面想，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她找我只是想把我招进她哥的电竞俱乐部，我刚拒绝她，她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楼筱这才知道是误会，庆幸自己方才表现得没练望舒那么明显，就算丢脸也是练望舒比她更丢脸。 练望舒怕楼筱细想他刚刚说过的话，起身道：“餐台那边有你喜欢的熔岩蛋糕，我替你去拿几个，要喝什么？” 话题转太快，楼筱微微一愣才回答说：“葡萄汁。” 练望舒走去餐台拿托盘装吃的，楼筱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感到疑惑—— 他逃什么？ 楼筱想不明白，等练望舒端着托盘回来，现场的灯光突然变暗，被邀请来的明星开始主持今天的生日宴会。 为了让大家嗨起来，宴会上安排了不少小游戏，像是改良版的击鼓传花、国王游戏、抢椅子，又或者是抽奖之类的，把气氛炒得非常热闹 击鼓传花传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手鞠球，被人当排球似的扔来扔去，其中一局球扔到了楼筱和练望舒所在的角落，音乐停止前球在楼筱脚边停下，楼筱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捡起球，快速塞进练望舒手中。 音乐停下，没来得及把球扔出的练望舒在起身时低声对楼筱说：“你给我等着。” 楼筱不惧反笑，看着练望舒按照游戏规则拿球上去，从箱子里抽出一张纸签。 纸签上写着“才艺表演”。 若是拒绝履行纸条上的要求，就得认罚喝酒。 同样有来参加生日宴的盛翊唯恐天下不乱，起哄让练望舒演奏一首钢琴曲。 练望舒之所以会在艺术楼二楼的走廊尽头拥有专属琴房，自然是因为他会弹钢琴，但现场没有准备钢琴，练望舒又嫌麻烦，直接把酒喝完，结束了这一局游戏。 因为喝得够干脆，引起一阵叫好，倒也没破坏氛围。 练望舒坐回到楼筱身边，楼筱一边夸他一边伸手去拿碟子里最后一块马卡龙，谁知练望舒还在记仇，不仅将那块马卡龙抢走，并当着楼筱的面把那块马卡龙给吃了。 楼筱用自己的腿撞了撞他的，骂：“幼稚。” 看练望舒因为马卡龙太甜皱起眉头，又笑着补了句：“活该。” 但就是被抢一块马卡龙而已，根本没办法让楼筱长记性，也不能让楼筱收敛她那有事没事就惹一惹练望舒的坏习惯。导致楼筱在日后很坚定地认为，自己会在练望舒面前这么皮，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错，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每次放狠话都凶得要死，可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的练望舒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游戏环节告一段落后，原本在二楼的人都被叫下来吃蛋糕，三层的生日蛋糕每一层都是不同的造型和口味，在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很像顾思思的Q版玩偶。 在众人合唱的生日快乐歌中，顾思思许下心愿，并亲手切下第一块生日蛋糕，准备迟点送去给自己的外公。 随后有专门的人来切分蛋糕，并一一把蛋糕摆放至旁边的长桌上。 楼筱正准备去拿，顾思思就端了一块蛋糕过来，那块蛋糕一看就是顾思思自己切的，没有专门切蛋糕那个人那么好的手法，蛋糕上面装饰的奶油都糊成了一团，盘子边缘还沾着奶油和巧克力碎。 除了蛋糕，顾思思还送了个小盒子给楼筱，让楼筱回到家再打开。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你还要送我礼物？”楼筱接过盒子，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顾思思：“反正你收着就是了，我还得给我外公送蛋糕呢，待会再过来。” 顾思思说完就跑了，楼筱端着她送来的蛋糕，看了看身旁的练望舒——顾思思只拿了一块蛋糕过来，自然没有练望舒的份。 楼筱用手肘推了推他：“自己去拿。” 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的练望舒收起手机，说：“不喜欢吃蛋糕，太腻了。” “会吗？”不挑食的楼筱用叉子分了一大块下来，一口吃掉大半，奶油沾到了嘴角边。 “你是三岁小孩吗？”练望舒从面前的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时发现楼筱腾不开手，还微微仰起了脸，就下意识替把她嘴角的奶油给擦了。 也是在擦完后，练望舒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对，手顿在了楼筱脸旁。 奶油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香，格格不入，却又莫名融洽。 距离太近，气氛太好，加上楼筱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于是她开口，唤道：“练望舒。” 练望舒收回手，把纸巾扔到桌上，说：“你刚刚吃太多了，蛋糕只许吃一块。” 楼筱踩了他一脚：“……我没跟你说这个！” 练望舒没敢看楼筱，甚至有些想起身离开：“那你要说什么” 楼筱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楼筱心想，她都直接问了，练望舒再迟钝，也该明白过来了吧？ 楼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浅好听，可练望舒听了，却是心里一沉。 若是承认，按照楼筱的性格一定会给他发好人卡，之后对他有多远离多远。 那样的结局其实挺好的，简单粗暴又干脆利落，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但是…… 他不想那样。 练望舒抿了抿唇，说：“没有。” 只要不承认，就还能和以前一样相处下去。 楼筱对这个回答非常意外。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对练望舒产生了误会，可看到练望舒为了假装自然，随手拿起一块他之前吐槽说甜到齁，死都不会再吃一次的土耳其果仁蜜饼，咬下后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楼筱就明白—— 这丫在撒谎。 为什么？ 害羞？还是没办法接受？ 楼筱不懂，索性不想了，没有……那就没有吧。 楼筱咬着叉子垂下眼，决定除非是练望舒自己承认，不然她才不要主动表白。 生日宴会持续到晚上十点多还没结束，楼国栋担心楼筱，给楼筱打了通电话催她早点回家，楼筱只好去找顾思思，向她道别。 顾思思本想拖到凌晨留楼筱在家里过夜，但看楼筱坚持，不愿让家里人担心，只能叫司机开车送楼筱回去。 楼筱刚坐上车，另一边的车门就被人打开，练望舒坐了进来。 楼筱：“我是回家，你上来干嘛？” 练望舒：“正好顺路。” 楼筱：“哪顺了，你放假还一个人住学校附近吗？” 练望舒半真半假地说道：“嗯，我姐回来了，她在家太吵，所以我暂时回学校那边住。” 其实真相是，练望舒用手机确认了路程，发现从这里回楼筱家要两个多小时，也就是说等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他不放心，所以过来搭同一辆车。 确定是同路，司机启动了车子。 楼筱还记着练望舒否认喜欢她的事，心里不高兴，就没跟练望舒说话。 累积了一天的疲惫在寂静中滋生，她靠着车门，慢慢地开始犯困，脑袋钓鱼似的一点一点，好几次都撞到了车窗上，生生被撞醒，后又接着睡。 练望舒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别往车门边靠，生怕自己撞不傻吗？” 楼筱困得不行，直接吼了回去：“那你过来给我靠！不行就别吵！” 练望舒的心情也没比楼筱好到哪去，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哥哥，谁能高兴的起来，当下更是被楼筱吼出了火气，直接就挪到楼筱身边，凶道：“行，给你靠，你再往车窗上撞一次，看我敢不敢把你扔下车。” “靠就靠。”楼筱毫不客气地把练望舒当成了靠垫来使，还嫌对方身上硬邦邦的靠着不舒服，手动推了推对方的手臂和腿，调整出了靠着最舒服的姿势。 开车的司机假装自己不存在，就觉得现在的小孩火气真大，这都能吵起来。 片刻后，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挨在一块的两个年轻人，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索性不再去想，专心开车。 练望舒在楼筱摆弄自己的时候就后悔了，之后楼筱靠到他身上，他更是一动都不敢动，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该怎么熬过去。 而本该闭眼小憩的楼筱也彻底没了困意，但就这么装睡也挺无聊的，于是她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在练望舒以为她睡着后，随着车子的颠簸，故意动了动身体，营造出睡梦中不小心往车门边靠的假象。 练望舒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想要把楼筱拉回来又怕将人惊醒，犹豫许久，眼看着楼筱的脑袋又要撞上车窗，他才伸手扶住了楼筱的头，宛如拆弹一般，小心翼翼把人推回到自己身上靠着。 楼筱感受到了乐趣，没一会儿，她又开始乱动，不过这次她是往前倾。 练望舒有了经验，依旧是非常的小心，甚至屏住呼吸，把人慢慢地摁了回来。 楼筱承认自己很无聊，但真的，太——有意思了。 之后她又故技重施了几次，最后一次，练望舒看到了她翘起的唇角，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抬手就往楼筱脸上捏，压着声咬牙切齿道：“好玩是吧？” 楼筱忍着笑睁开眼，怕司机听见丢人，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是挺好玩的。” 练望舒当即就要往另一边挪。 楼筱赶紧拉住他：“别别别，还没到家呢，再借我靠着睡一会儿，这次真的不逗你了，真的。” 练望舒气不打一处来，可这种感觉和最开始的不高兴不同，他并不讨厌，所以他还是借出了自己的身体，给楼筱当靠垫。 楼筱也履行承诺，好好睡觉，没再作妖。 晚上十二点五十六分，车子快到楼筱家的小区，练望舒低头想把楼筱叫醒，未曾想楼筱早醒了，并在练望舒低头的同时抬起了头。 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块，呼吸交缠，让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骤然升温。 车内光线不好，车窗外的路灯照进来也只能照亮些许，因此就连近在咫尺的脸部轮廓都是模糊的，更别提对方眼中的情绪。 但有一点能确定，他们俩谁都没退开，也谁都没再往前一步。 直到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的那一刻，两人近乎默契地拉开了距离。 他们跟司机道谢下车，车子离开，楼筱转向练望舒，说：“那我进去啦，拜拜。” 练望舒“嗯”了一声，看着楼筱走进小区才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手机突然一震，是楼筱发来的信息—— 【晚安？】 练望舒没注意到那个问号，和平时一样回复：【晚安】 楼筱走出电梯，收起手机，心道：你自找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楼筱洗完澡, 准备回房间去拆顾思思送给自己的小盒子。 她路过慕冬阳房间，发现房间门半开着, 慕冬阳就躺在床上，姿势非常端正，端正得就像躺在棺材里一般。 楼筱走去轻轻敲门：“姐？你怎么了？” 慕冬阳从床上坐起：“没什么，就是……” 她一时找不到词，只能叹息。 楼筱走进房间，在慕冬阳床边坐下，问：“是因为素材没了，在苦恼要怎么重拍吗？” 慕冬阳摇头：“问题不大, 我打算拍一期出门买年货的vlog, 跟负责妆造的小姐姐也联系好了时间, 准备到时候穿汉服拍, 应该能混一期。” 楼筱：“……‘混’可还行。” 慕冬阳浅笑着问楼筱：“要一起吗？我买的那套汉服正好是双子装，你要愿意, 我可以再去买一套, 不过这就算过年的红包啦。” 楼筱想了想，觉得双子汉服比较有噱头，于是点头答应：“好” 接着又把话题拉回来：“既然不是为了素材，那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慕冬阳转移话题失败，浅笑渐渐淡去, 没忍住又叹了一声：“我……我今天遇到练席了,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 就是……” 楼筱：“你前男友。” 慕冬阳没想到楼筱还记得, 点头说：“对, 前男友。” 楼筱蹙眉：“他纠缠你了？” 慕冬阳一愣, 随后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就是碰巧遇见。” 楼筱循循善诱：“然后呢？” “然后他……”慕冬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楼筱：“他变了好多。” 楼筱：“比如？” 慕冬阳：“变胆小了。” 楼筱：“……啊？” 慕冬阳对着楼筱，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变胆小了。” 话匣子一开，慕冬阳便滔滔不绝起来：“他现在居然连光明正大看我都不敢，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想无视我，那样正合我意，可每次我视线扫过他的时候，都发现他在偷偷看我，一对上我的视线立马扭头，慌得跟什么似的，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慕冬阳习惯了练席近乎冷漠的温柔，一直都把他放在雪山之巅，觉得他高不可攀。 分手后，她不再仰望练席，所以练席依旧用那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挽留她，甚至为了跟她复合放低姿态哀求她时，她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因为即便是“哀求”，也需要底气和胆量，真正的卑微，应该是连哀求都不敢。 可她万万没想到，练席会在许久不见后，露出如此胆小的一面。 这可比他放低姿态的哀求要新奇多了。 慕冬阳说：“我稍微有点在意，但是……” 慕冬阳第三次叹息：“但是我和他都分手了，再去留意他，也太贱了。” 楼筱不明白：“你不就只是好奇吗？” 慕冬阳：“好奇也不行，我不该在他身上浪费任何精力！” “你对自己的要求好高啊。”楼筱说：“而且你越纠结，不就越显的你在意他吗？” 慕冬阳哽住。 楼筱摸摸她的头：“放轻松，好奇就去观察，腻了自然就会把视线收回来，这才显得他无足轻重。” 慕冬阳提出一个糟糕的假设：“万一收不回来呢？” 楼筱：“那就再看一会儿，总会看腻的。” 慕冬阳竟觉得楼筱说的有些道理。 楼筱回到房间后，得到了系统的感谢：【谢谢宿主大人救命之恩。】 百分之六十的剧情完成度，开头和结尾就占了百分之四十，是如今系统必须要确保完成的剧情。 楼筱刚刚那番话，多少能让慕冬阳获得重新认识练席的机会。 但其实楼筱也没别的选择，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如果一味劝慕冬阳一定不要在意练席，慕冬阳反而会越加在意，顺着来，也不见得慕冬阳就一定会给练席重新表现的机会。 之所以这么劝，只是希望慕冬阳在当下能过的轻松点，别太为难自己，让自己钻牛角尖，至于后面的事情，因为变数太多，就连系统都没办法保证，她当然也没把握能完全掌控。 可她不介意系统误会，承她的情。 她还假惺惺地说道：“谁让我答应你了呢。” 系统感动得不行。 楼筱走到桌前，桌上摆着电脑、寒假作业、热牛奶，以及顾思思送她的小盒子。 楼筱说：“你也挺惨的，考卷上的百分之六十是及格线，到你这却是生死线，还得接受惩罚，也太不人性化了。” 系统小小声提醒楼筱：【系统不是人。】 楼筱：“可你不是有拟人核心吗？” 系统：【拟人核心只能让系统产生人类的感情，并不能让系统成为人类。】 “那还不够吗？”楼筱伸手去拿桌上的小盒子：“你能拥有人类的感情，管理局就不该把你当成一台机器。” 系统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宿主大人的发言似乎……】 砰地一声，楼筱手中的小盒子碰倒了热牛奶。 楼筱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最后擦干被牛奶弄湿的耳机，楼筱才终于打开那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装的是顾思思模样的Q版玩偶，如果楼筱没记错，这个玩偶应该是从顾思思的生日蛋糕上拿下来的。 “她怎么会送我这个？” 系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它尝试进行计算，最后推测：【是希望您不要忘了她吗？】 楼筱将小玩偶放进抽屉：“可能吧。” 她转身回到床上，钻进被窝：“睡觉睡觉。” 系统乖顺地恢复了安静，但它没有忘记楼筱先前的话，“百分之六十应该是及格线，而不是生死线”的观点宛如一颗小小的种子，落进了它微微发烫的拟人核心里。 第二天楼筱睡到很晚才起，起来后直接吃的午饭。 吃完饭，她回房间去做今天份的寒假作业，做到不会的题目直接跳过，等把会的做完，她掏出手机找练望舒，问：【醒了吗？】 练望舒：【刚醒】 放假之后，练望舒熬夜熬得比之前还要厉害，起得也越来越晚。 楼筱：【我有题目不会。】 练望舒那边顿了片刻才发来一句：【来吧】 简单两个字，饱含无奈与辛酸。 为了降低讲题难度，老样子视频连线，可接通视频后楼筱才发现，昨天被牛奶弄湿的耳机已经彻底报废，根本用不了。 楼筱没办法只能外放，声音小了听不清，声音大了……楼国栋会来敲门。 “和同学聊天呢？” 楼筱：“在做题。” “做题找男生干嘛，男生成绩都不好。”忧心楼筱会早恋的楼国栋一杆子打死了一船人。 楼筱：“会吗？” “怎么不会。”楼国栋自己就是男的，但为了防止宝贝女儿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交往过密，他毫不犹豫地往男性群体头上扣了个学习不好的负面标签，并表示：“我上学那会学习好的都是女生，还有家长会，你们班级前三里面不就有两个是女孩子，所以男生学习就是没女生厉害，别找男生教你，一看就不靠谱。” 楼筱忍着笑：“那行，我不找男生，我去找女生，他就住学校附近，我直接去找他，还比隔着手机教题方便。” 楼国栋：“行，下去到超市提箱牛奶带过去，看到同学爸爸妈妈记得打招呼。” 楼筱：“好~” 楼筱给练望舒发了信息，然后就拿袋子装好作业课本和纸笔，下楼到自家超市提了一箱草莓味的酸奶，去了练望舒那。 敲门的时候，楼筱听见门外传来了扫把落地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就开了。 门后，练望舒穿着一件圆领的T恤，一条长裤，脚踩拖鞋，打扮非常居家。 客厅开着暖气，楼筱把酸奶和装着作业的袋子递给练望舒，脱了羽绒服随手放沙发上。 这里楼筱之前来过一次，但只在玄关站了一会儿就回家了，这次过来她才发现，练望舒住的居然是两室一厅。 “我能参观参观吗？”楼筱问。 练望舒：“一间卧室一间钢琴房，没什么好看的。” 楼筱略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练望舒立马改口：“卧室有点乱就别看了，钢琴房看可以，不过这会儿别弹，会被邻居投诉。” 楼筱果然高兴起来：“好！” 楼筱打开钢琴房的门，发现里面放的居然是一台三角钢琴，她坐到琴凳上感受了一下氛围，发现钢琴上有一串字母，就拿手机出来查了一下。 查完，楼筱默默起身，退了出去。 这玩意儿太贵，她决定离远点，万一弄坏，卖了她都赔不起。 楼筱从钢琴房出来的同时，练望舒也从厨房里出来，手中拿着两杯水和一瓶楼筱拿来的酸奶，放到了桌子上。 客厅除了茶几，还有两张桌子，一张放着电脑，另一张上放着纸笔和练望舒的手机，刚才练望舒应该就是在这张桌子上教她做题。 练望舒把一杯水和酸奶一起放到楼筱待会坐的位置，然后拿起手机，问：“要吃什么吗？” 楼筱摇头：“刚吃过午饭，肚子不饿。你呢？午饭吃了吗？” “你来之前刚点了外卖，就是你之前推荐的煲仔饭，不过还没到。”练望舒放下手机：“来做题。” 楼筱走到桌边，练望舒把打电脑时坐的人体工学椅推去给楼筱，自己从茶几旁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开始给楼筱讲题。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虽然练望舒还是会被气到需要冷静，但效率显然比视频教题要高不少。 做完两道大题，两人都跟打完一场仗似的长出一口气。 练望舒端杯喝水，楼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手上。 他的五指就跟工匠精心打磨出来的一般，细致完美，且因为肤色带着淡淡的冷，拿起杯子的动作让人有些移不开眼。楼筱看着，忍不住想象这双手弹钢琴打游戏时候的模样，随即又想起盛翊。 盛翊喜欢打篮球，没少找练望舒一块去，但篮球这样的运动，非常容易伤到手，练望舒还得靠手打比赛呢，按照原剧情他下学期就会跳级高考，自然没可能再被盛翊叫去打球，如今剧情出现偏差，他还得在学校待到后年六月份，还是小心点好。 楼筱提醒练望舒，练望舒听后，不知怎的笑了一声。 楼筱板起脸：“你别不当回事。” “你的话我怎么敢不当回事。”说完意识到这句太过暧昧，赶紧又添了一句：“早就没打了，刚刚笑只是因为想起一件事。” 楼筱只当没听见前一句，问：“什么事？” 练望舒：“太傻了，能不说吗？” 练望舒越这样，楼筱越想知道：“快说快说！” 练望舒没办法：“我之前有段时间，觉得自己不该任性去当什么电竞选手，又很想去，就故意跟盛翊去打篮球，想着能把手打伤最好，这样就不用再犹豫了。” 结果每次都好好的，只有他烦上加烦。 他平时几乎不抽烟，只有心情不好才会抽一□□天就是打完球烦得要死想抽烟，才会去单车棚后面，碰巧听到了楼筱对他哥的表白。 想到这，练望舒笑容微敛，他起身去倒水，免得楼筱从他的表情上发现端倪，继续追问下去。 楼筱：“你等我嘲笑完你再走啊。” 练望舒脚步没停，空出的那只手往楼筱头上一顿揉搓，弄乱了楼筱的头发，气得楼筱冲他骂骂咧咧。 练望舒离开后不久，门铃响了。 楼筱以为是外卖，就去开门。 然而门外并非是外卖员，而是一个大波浪长发，妆容精致红唇艳丽的女人。 女人看到楼筱，先是挑了挑眉，踩着高跟后退半步去看门牌号，确定没走错，才又看向楼筱。 仔细辨认后，女人问：“你是……楼筱？”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女人准确无误地唤出了楼筱的名字, 可楼筱却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练望舒拿着杯子从厨房里出来，他和楼筱一样以为是外卖到了，看见门外妆容艳丽的女人, 微愣：“姐？你怎么过来了？” 练望舒的姐姐？那不就是练晨星？ 楼筱疑惑：练晨星怎么会认识她？ 楼筱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 进屋的练晨星脱下外套扔给练望舒, 抬手摸了摸楼筱的脑袋，告诉她说：“我在你姐的视频里看过你。” 练晨星平时对二次元文化或者y站都不感兴趣，只是因为两个弟弟太不争气，一个把女朋友弄丢了，一个死活不承认自己有喜欢的女孩, 才会上y站去找慕冬阳的视频, 看看那个被她弟弟弄丢的妹子长什么模样，顺带认认花絮里的楼筱。 练望舒这什么都没有, 楼筱想起自己带来的那箱酸奶, 问练晨星：“姐姐要喝酸奶吗？” 练晨星轻捏楼筱的脸，爱死了被小姑娘喊姐姐的感觉：“要。” 虽然对话的是练晨星和楼筱, 但练望舒很自觉, 转头回厨房去拿了瓶酸奶出来给他姐。 练晨星头一次来这, 喝着酸奶把里里外外都给逛了一遍, 之前楼筱没看成的卧室也被她打开，楼筱凑到门口看了一眼, 发现就被子没叠, 其他也没多乱。 期间练望舒的外卖到了，练晨星让练望舒吃饭去, 不用管她。 练望舒点了楼筱之前推荐过的煲仔饭, 还点了同一家店的虎皮凤爪。 练晨星把卧室、钢琴房、厨房参观完回到客厅, 看了眼堆放课本和作业的桌面, 正想夸他们勤奋好学，比自己当初强，结果扭头就看见楼筱坐在练望舒身旁的沙发上，蹭了只虎皮凤爪来吃。 俩小孩一个大口扒饭，一个直接用手抓着凤爪啃，啃完满手汁水，用自己的腿撞了撞练望舒的腿，练望舒便伸手去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练晨星挑了挑她好看的眉，往后倚着桌子，看着楼筱又低声跟练望舒说了什么，练望舒转过筷子，用筷子的另一头夹起块蜜汁叉烧肉给楼筱，楼筱一口吃下，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满足。 练望舒见状，等她把嘴里的肉咽下后，又给她投喂了一块 练晨星不明白，她弟到底哪来的脸说自己没喜欢的女孩？ 楼筱蹭了两块肉就起身去洗手，回来后练晨星招呼她：“来，到姐姐这坐。” 练望舒心底涌起不妙的预感，然后就听见练晨星问楼筱：“你喜欢……”我弟吗？ 练望舒假装被饭粒呛到，用咳嗽声打断了练晨星的话。 楼筱把桌上的水给他递过去，练晨星则很是不屑地啧了一声，等练望舒不咳了，才继续刚才的话，只不过稍微改了下内容：“你喜欢滑雪吗？年后有空我带你和望舒去滑雪怎么样？” 楼筱：“我都行。” “哦还有。”练晨星拿出手机：“这歌是你唱的对吧？” 楼筱凑过去，看着练晨星打开y站客户端，从历史记录那点开一个视频，正是她在慕冬阳直播快结束时唱歌的那个录屏，遂点头：“嗯。” 练晨星：“这首歌很好听，每次听感觉心都能静下来，就是有点短，你能录一首完整的给我吗？” 楼筱点头：“可以啊。” 练晨星：“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帮你约个录音棚，伴奏你有吗？这首歌网上都搜不到，是你自己写的？” 录音棚？ 楼筱本想拿练望舒这的耳机唱了录下来就行，没想到练晨星这么大阵仗，她说：“是我写的，可我手上没有伴奏。” 楼筱在末世也不是全唱别人的歌，她自己也会写，因为自己写的歌能契合感情发挥出最佳的效果，所以她经常被逼着写歌，然而创作是需要灵感的，被压榨灵感的楼筱开始对写歌产生排斥，最后无法再写出有效果加成的歌，控制她的掌权者才转而找别人替她写歌。 这首便是她为数不多的自创歌曲之一。 练晨星：“伴奏简单，让望舒替你录伴奏。” 练望舒觉得这样太麻烦楼筱，就说：“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 练晨星歪了歪头：“有吗？” 练望舒：“有。” 练晨星又看向楼筱。 楼筱倒是不介意，还问：“成品可以拷贝一份让我姐发到网上吗？” 如果可以，慕冬阳过年期间就不用再准备新视频的题材了。 练晨星乐得为慕冬阳提供帮助，便一口答应：“当然没问题。” 楼筱这边搞定，练晨星又转头问练望舒：“你呢？帮忙弄伴奏不？不肯我找别人。” 反正她认识的人够多，找个懂音乐的完全没有难度。 练望舒：“……我没说不肯。” 敲定录歌的事，练晨星在练望舒这赖了一个下午，还用练望舒的电脑看电影，但戴了耳机，没打扰练望舒给楼筱讲题。 等楼筱做完作业，两人又进了钢琴房，琢磨伴奏的事情。 练晨星趁这会儿摸出手机，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她翻开未接通话的列表，找出练席的号码，拨了回去。 电话接通，练席一向冷淡的声音显出几分虚弱：“你去哪了？” 练晨星：“望舒这，明华科技的人走了吗？” 练席：“已经走了。” “行。”练晨星关掉还在播放的电影，说：“那我现在就回去。” 练席：“你这算是下马威吗？” 练晨星笑道：“不然呢。” 练席无话可说。 练晨星又道：“老爷子那乱七八糟的人多，你和我又都忙，一天天不着家的，就让望舒在学校这边多住一阵子吧。” 练席应下：“好。” 打完这通电话，练晨星去敲了钢琴房的门，告诉俩小孩自己要回公司，还让练望舒送送自己。 练望舒猜他姐是有话要跟他说，就让楼筱在楼上等他。 练晨星的车就停在地下车库，两人从电梯里出来，练晨星问：“你这算是还没追到手？” 练望舒低头看手机：“听不懂。” 练晨星：“少来，不就是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吗，你以为你姐这些年渣女是白当的。” 练望舒放下手机，感受到了练席面对练晨星时会有的头疼：“不要拿自己是渣女这件事来炫耀好吗？” 练晨星：“老娘凭本事渣的人，凭什么不能炫耀？” 练望舒：“……你高兴就好。” “反正我不可能看走眼。”练晨星说：“别的我也不管你们，但你们年纪还小，就算真的在一起，拉拉小手接个吻就差不多了，别再更进一步。” 再怎么奇葩，练晨星也不希望自己弟弟还未成年就跟同样未成年的小姑娘滚到床上去。 练望舒蹙眉：“你想多了。” 他们俩连在一起都不可能，更不可能接吻，又怎么可能会有比接吻更亲密的举动。 练晨星很是不屑：“你们这些小鬼头说话都跟放屁没区别，所以你记住就行，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要是一个不小心怀孕了，你是要人小姑娘放弃学业和前程给你生小孩，还是躺手术台上，让人把搅碎的胎儿尸块从她肚子里夹出来？” 练晨星说的太露骨血腥，练望舒听得头皮发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练晨星看他听进去了，又说：“喜欢就好好对她，保护她，爱她，为她学会克制，多替她想想，别跟你哥一样蠢，硬生生把人给弄丢了，还天天在那后悔，屁用没有。” 说到这里，练晨星简直恨铁不成钢，准备找时间再去会一会那群欺辱慕冬阳的傻逼，给俩弟弟打个版，让他们学学护妻的正确姿势。 送走练晨星，练望舒上楼，还没开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钢琴的声音。 陌生的曲调轻快活泼，明明身处寒冬，却让人听见了春夏的明媚与生机。 练望舒确定楼筱不会弹钢琴，因为他刚才还教她了，可刚学就能随手弹出这样的旋律，练望舒实打实感到意外。 他开门进去，走到钢琴房门口，就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琴凳上，面上带着小孩触碰到新玩具的愉悦，在琴键上敲击出直抒胸臆的旋律。 练望舒在楼筱身上看到了天赋，楼筱停下后，他走进房间，问：“你要不要试试去音乐班？” 吴嘉启的妈妈也这样问过楼筱。 楼筱的回答依旧是拒绝，她说：“我不想去。” 就像她对吃的分外执念那般，她对以歌为生也有着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 哪怕在末世活着的最后几年，她成功弄死了操控自己的掌权者，她也依旧无法忘记那段只能唱歌的日子。 那段日子里的她没有被当成人来对待，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唱歌，此外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她的感受。 曾经有段时间她宁可死也不想再唱下去，于是掌权者给她安排了两个异能者，一个是治疗系异能者，确保她活着，一个是精神系异能者，利用精神攻击折磨她，调教她，试图磨掉她的人格，让她成为一个只会唱歌的机器。 她运气不错，非但没有被折磨成留声机，甚至还慢慢地习惯了那种痛苦。 也因此，系统的精神电击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让她有了反过来操控系统的机会。 练望舒还记得姐姐刚刚说过的话，他没有再劝，只对楼筱说：“好，那就不去。” 楼筱扬起笑脸，抬手又在琴键上敲出几个轻快的音阶，仿佛在表达自己当下的情绪。 练望舒在楼筱身旁坐下，问：“明天还过来做题吗？” 楼筱：“当然，伴奏都还没扒完呢。” 练望舒：“那等弄好了再联系我姐，录音棚那边她会准备好的。” 楼筱问：“可你不回家住，真的没问题吗？” 练望舒：“能有什么问题，等快除夕了，直接回我爷爷那就行。” “这样啊，那过一阵子我姐带我去买年货，你要一起去吗？” “要。” “不过她要拍vlog，你如果不想上镜，记得戴口罩。” “好。” “还有还有，我到时候会穿……算了，先保密，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会是人偶装吧？” “当然不是！” ……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地板上，将空中飘舞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楼筱和练望舒坐在钢琴前，两人一边扒谱一边闲聊，商量买年货到底是要买什么，讨论曲子某些地方需不需要改编一下，研究熬夜但晚起，睡足八个小时对身体究竟有没有伤害。 和平无忧的环境与岁月，没有食不果腹的资源贫瘠，没有凌驾人权的威逼强迫，窗外光秃秃的大树静静矗立，等待来年春风，唤起新的生机。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说好去采购年货的当天下午, 练望舒戴上一只黑色的口罩出门，朝楼筱家走去。 按照约定，楼筱会在小区门口等他, 两人跟慕冬阳一块出发, 前往车程一小时远的一家大型超市。 练望舒记得楼筱对自己会穿什么衣服卖过关子，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在看到楼筱的那一刻, 他还是没忍住愣了愣神—— 小区保安亭旁，穿着打扮与大街上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少女身姿挺拔，脸上画着淡淡的妆, 让本就漂亮的面容显得越发精致俏丽，寒冷的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也吹得她头上垂下的几串珍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诗如画。 他对汉服没什么了解，路上听楼筱跟他说他才知道, 楼筱身上穿的衣服是明制汉服，里面那件橙红色镶金边, 把脖颈衬得修长秀气的衣服叫立领对襟长衫，外面那件袖子很宽, 只在胸口处有一枚子母扣的青松绿色外套叫披风，下半身那条怎么看怎么端庄的白色裙子叫织金马面裙。 时间回到当下，往来的路人向楼筱投去目光, 楼筱却不动如山, 仿佛一樽冷硬的瓷娃娃, 直到余光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侧头望去, 哪怕对方戴着口罩, 也能透过眼睛确认对方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立刻像活了一般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如诗如画的文雅气瞬间烟消云散。 练望舒走到楼筱身边，楼筱毫不羞涩地问他：“好看吗？” 练望舒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说：“好看。” 然后又问：“不会冷吗？” 这种天气，练望舒都穿上了羽绒服，楼筱只穿这么一身，看起来就很冷。 “不会，我里面穿了保暖的衣服，还贴了暖宝宝，还有……”楼筱提起裙子伸出腿，晃了晃腿上的棉裤：“喏。” 练望舒看着那条印满凯蒂猫的棉裤，放下心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楼筱不知道练望舒被她萌了一脸，放下裙子就拉着练望舒进了小区，时间刚刚好，正赶上慕冬阳和化妆师以及她最近新招的助理从电梯间出来。 慕冬阳身上穿着和楼筱一样款式的汉服，不同的是，她那身外红内绿的搭配，跟楼筱的外绿内红正好相反，且妆容也比楼筱要艳丽许多，非常有姐姐的模样。 慕冬阳身旁的助理叫小元，是个有点社恐但又非常会吐槽，十项全能的短发妹子，这次出行负责开车和帮忙拿东西。 她们推开玻璃门出来的时候还在商量路线，准备在去超市之前，把请来化妆做发型的妹子送回家先。 正说着，抬头就看到楼筱拉着练望舒朝他们走来，母胎单身的小元忍不住吐槽：“现在的高中生可真是不得了。” 楼筱之前就跟她们打过招呼，说想带同学一块去，也说明了是男生，可以帮忙提东西。 就是没想到对方不看脸都给人一种超帅的感觉，也不知道摘下口罩会是什么样子。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小元开车，化妆师坐副驾驶座，楼筱和慕冬阳以及练望舒坐后排，为了避免尴尬，楼筱特地坐在中间的位置，左右都是能说上话的人。 慕冬阳在车上也要录一段素材，告诉观众他们现在要先去哪，顺带介绍一下他们之后要去的超市。 一般超市肯定没什么好介绍的，关键在于他们这次要去的超市，是一家会员制的超市，他们都没有会员，但慕冬阳和小元一块去踩过点，知道这家超市可以用身份证办临时准入证明，她们还给超市打过电话，确定在超市内进行拍摄是被允许的，前提是尽量不要拍到正在购物的顾客，并给入镜的路人打码。 所以他们这一行的前期准备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然而在他们把化妆师小姐姐送回家，抵达目的地超市后，意外发生了—— 因为临近过年，来买东西的人太多，所以超市暂停了凭身份证办理准入证明的措施。 “这世上居然还有嫌赚钱多的超市。”超市入口的前台处，小元再次吐槽。 慕冬阳手里还举着摄像机：“咋办现在？” 楼筱拿出手机，点开地图：“要不换个地方？” 这家超市的会员需要介绍信才能办，慕冬阳等人自然没那个渠道，也不能浪费今天的妆，只能换个超市了。 练望舒也拿出了手机，就在慕冬阳三人准备离开时，他发出的信息收到回复，抬头问她们：“我借到了会员号码，要用吗？” 众人一顿，随即异口同声：“要！” 只有借来的会员号，没有会员卡，四人需要登记进入超市。 超市内部空间很大，每个区域都分得很清楚，几乎什么都有。 慕冬阳上回来踩点，在烘焙区停留了快一个小时，因为看到就想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东西哪怕是在网上买，也需要分好几家店才能买全，但在这里，轻轻松松就能一网打尽。 就连小元也忍不住称赞这地方的购物体验简直完胜她平时逛的超市，还有一部分设施也是真的夸张，像普通超市卖冷冻的生鲜或速冻食品一般就是放在冰柜里，可这家超市居然有专门的冷冻区，冷冻区前后两个门都垂着pvc门帘，进去就跟进冷库一样冻得不行。 慕冬阳列了一张年货清单，因此才逛没多久购物车就满了。 问题不大，因为慕冬阳在推购物车时就让楼筱也推了一辆，以防万一，可当她回头找楼筱，却发现楼筱那辆本该空着的购物车已经被填满一半，而楼筱还在指挥练望舒帮她拿高处架子上的一盒进口芝士饼干。 慕冬阳：“……” 还好这地方是会员制。 虽然楼筱说了慕冬阳之前给她的钱还有剩，她能自己付钱，但慕冬阳还是制止了她冲动消费的行为，并且把她拎到超市内置的咖啡厅，让练望舒看着楼筱，还给他们俩点了小蛋糕和饮料，让他们乖乖在这等着。 楼筱很不高兴地看着慕冬阳和小元离开，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还是练望舒把自己那份蛋糕推给她，她才打起精神。 小元拿着摄像机，在咖啡厅外隔着玻璃拍下楼筱因为一块蛋糕就振作起来的模样，摇头叹息：“我居然在磕一对高中生的糖，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慕冬阳则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关妹妹早恋这件事，要知道一开始，她真以为就是普通的同学，当面一看，好嘛，这要不是在谈恋爱她头砍下来给他们。 不知道又有人把他们当成了情侣，练望舒表面看着正常，实际想得有点多。 早先看慕冬阳的直播他就发现了，楼筱跟慕冬阳关系很亲近，当时没细想，发现自己喜欢楼筱后他才明白过来，楼筱表白被拒后能坦然接受结局，保持跟慕冬阳之间的关系，很可能是在姐姐和喜欢的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不，那说明楼筱会喜欢上任何人，唯独不可能喜欢他，就因为他是楼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的弟弟。 练望舒努力掩饰自己的异样，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慕冬阳和小元总算是回来了。 她们俩还带回来一个高高瘦瘦男人，男人手里也拿着一部固定在云台上的摄像机。 经介绍，楼筱和练望舒知道男人也是y站的up主，之所以过来这里拍摄，纯粹是想出一期有关这家超市的视频，因为是会员制的超市，规模又大，他认为会有不少人喜欢看，就是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同行。 后来回家路上，小元吐槽那个男人属于非常非常会整活的类型，为了流量，只要不损坏自身形象，他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楼筱深以为然，因为在咖啡厅坐下后，男人就暂时关闭了摄像机，表示想跟慕冬阳联手出一期视频，视频内容就是在某旅游地制造一次偶遇，因为该地离他老家很近，所以他知道过完年后的元宵节，该旅游景点会弄一些情侣小游戏做噱头吸引顾客，像是让男孩子抱起女孩，看哪对情侣坚持最久，就能获得奖品之类的。 他们可以作为偶遇的朋友去玩一次，后续反响要是好，他们可以试试炒cp，当然都是假的，他不会因此就占慕冬阳的便宜，他只是想要赚流量而已。 男人一眼认出楼筱是经常在慕冬阳花絮里出境的表妹，还问楼筱要不要带上男朋友一块去。 男人说“男朋友”，当然是指练望舒。 练望舒喝饮料的时候摘了口罩，男人笃定，练望舒那张脸，以及俩小孩之间的cp感，一定能引爆弹幕。 练望舒当然不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楼筱和慕冬阳也拒绝了。 不过楼筱拒绝的理由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慕冬阳和小元都以为这是楼筱拒绝用的借口，还在心里嫌弃这个借口未免太烂。 唯独练望舒知道，楼筱说的是真的。 练望舒心里正难受，收到了他哥练席的信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爷爷那。 这可不就赶巧了吗。 练望舒不会因为一段无望的感情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因此上演兄弟阋墙的烂俗戏码，但拉哥哥和自己一块难受还是可以的。 练望舒偷拍了一张慕冬阳和男人说话的照片发给练席，并附带三句话—— 【这个男的想拉冬阳姐炒cp】 【冬阳姐没答应】 【如果你们当初没分手，你就能作为家属在冬阳姐的视频里出现，光明正大秀恩爱了，真可惜】 发完之后，练望舒心里果然舒坦不少。 另一边，刚从外面回公司的练晨星在走廊上遇见练席，正准备打声招呼，谁知练席看都不看她，直接就走了。 练晨星愣在原地，跟在俩人身后的助理和秘书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并脑补了一出恩怨情仇，感叹不愧是世家豪门，哪怕亲姐弟也免不了为争权而撕破脸皮。 了解弟弟的练晨星眨了眨眼，好奇：谁把她家练二整自闭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练晨星是个一碗水端平的好姐姐。 她能为练望舒回来分担家业, 也会因为练望舒把练席整自闭，在楼筱录完歌后，亲自把练望舒逮回爷爷那。 宛如用金簪划出银河, 不让牛郎织女相见的王母娘娘, 非常冷酷。 因为春节，练老爷子的半山别墅可谓是热闹非凡，老爷子的儿子女儿, 孙子外孙，甚至还有曾孙曾外孙，俱都从世界各地奔赴而来，将平日里清静的半山别墅衬得跟个集市一般, 吵吵嚷嚷。 这还不算什么，练望舒有经验, 知道等过了除夕才是重头戏, 到时候轮番上门拜年的妖魔鬼怪之多，堪称社交地狱。 但这一切都地狱不到练望舒头上。 练望舒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除了老爷子和亲哥亲姐，莫说远一点的亲戚和世交，就连关系还算近的同辈和小辈都将他视作毕生阴影, 即便是热热闹闹的除夕夜，见他坐在南厅沙发上玩手机, 就都跟见着老爷子本人似的息了动静。 长辈就更不用说了，练望舒记着仇呢, 根本不会给那些人好脸。 要知道当初, 就是因为他们练晨星才会撂挑子跑路。 练老爷子年轻时离经叛道, 敢想敢闯, 这才打下诺大的家业。选继承人也是, 不管什么长子不长子，就挑能干的来用，最后挑中了家里排行老五的儿子，也就是练望舒的父亲。 后来练望舒的父母双双去世，他也没什么性别偏见，就觉得练晨星的性子和他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打算把家业给练晨星担，看她能不能在沉沉的暮气中搅出新的风雨。 谁知道他的儿子女儿比他还封建，非要说什么女儿家迟早得嫁人，让练晨星继承家业等于是把家业拱手让给别人。 更提出条件，说除非练晨星马上结婚，老公入赘他们家，改姓练。说完还搜罗了一大堆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年轻男人来介绍给练晨星，一副要左右练晨星婚事的模样，可把练晨星恶心坏了。 他们以己度人，都认为练晨星舍不得当家作主的权力，一定会捏着鼻子咽下这口馊水，却万万没想到练晨星说走就走，直接把摊子扔给了弟弟练席。 老爷子也被他们气够呛，一手把练席推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因为这件事，除了逢年过节，老爷子再不让那些混账东西到他这，练席怕老人家孤独，所以一有空就会把练望舒带过来陪他。 其他小辈则因为接触太少，越发惧怕老爷子，导致老爷子也越发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没有自己当年的胆量，都是不成器的。 过分安静的南厅里没人出声，只剩电视播放春晚的声音和隔壁北厅隐约传来的麻将声，年纪小的想走又不敢走，年纪比练望舒大的，知道要跟这姐弟三个打好关系，此刻正酝酿情绪准备跟练望舒搭话。 咔嚓—— 突然响起的快门声让众人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练望舒也抬了抬眼，看向那个按辈分，应该是自己侄女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吓傻了，她不过是用手机跟同学吐槽自己家亲戚多，爷爷那辈的兄弟姐妹年龄差距极大，导致自己有个还在上高中，长得还特别帅的叔叔。 同学不信她，她才想拍张练望舒的照片给她同学看，万万没想到手机没静音，拍照动静这么大。 练望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删了。” 小女孩抖着手把照片删掉，再不敢胡乱偷怕。 之后练望舒又在南厅坐了片刻才起身，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拿了一瓶草莓味的酸奶上楼，留下众人表情各异。 练望舒回到房间，本想打几局游戏，结果一戴上耳机就忍不住点开了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把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视频又再看了一遍。 视频就是之前陪楼筱一块去买年货拍的vlog，大概是看他戴口罩，觉得他不喜欢出镜，后期剪辑刻意将他避开，因此视频里只出现了他的声音和身形，就没让他露过头。 但练望舒就是忍不住看上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他甚至能凭感觉把进度条拉到有楼筱的地方，来回重复地看。 可无论看多少遍，还是……好想她。 练望舒闭上眼靠着椅背，静静地听着视频里楼筱的声音。 早知道就不折腾他哥了，这样他还能在学校那边多住几天，等除夕当天再回爷爷这。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手机响起，练望舒拿起来随便瞄了一眼，发现是楼筱，立刻点开—— 楼筱：【发一张你今天的照片给我，我给你一个惊喜。】 练望舒当即打开手机相机，可惜他的拍照技术太差，这么拍怎么不满意，正苦恼，他突然想起什么，下楼回到南厅，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中走到方才偷拍他的小侄女面前。 小侄女吓一跳，赶忙举起手机：“我我我我删了，不信你看！” 练望舒：“‘最近删除’里的还在吗？复原发给我。” 小侄女一愣，才想起删掉的照片会在‘最近删除’里面暂时留存，直到三十天后才会自动永久删除。 小侄女连忙照做，但她没有练望舒的微信，正想问，却发现练望舒已经打开了二维码给她扫。 小侄女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因为来之前她父母曾经耳提面命过弟弟，让她弟弟无论如何都要跟处在练家食物链顶端的姐弟三个打好关系。 她知道自己从小被奶奶带大，爸爸妈妈都不怎么喜欢她，可看着父母只叮嘱弟弟，把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仿佛只有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小侄女说不难受是假的，结果现在，弟弟没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小侄女把照片发过去，练望舒收到照片，看拍得还不错，比他自拍好看多了，遂心满意足地发给楼筱，转身回了房间。 上楼时练望舒还催楼筱：【惊喜呢？】 楼筱那边照片刚加载出来，是坐在沙发上的练望舒，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但角度非常不错，光线简直完美，楼筱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桌面，然后才转向电脑，按下邮箱的发送键。 楼筱：【发你邮箱啦。】 楼筱的“惊喜”，是几段拍vlog时留下的视频素材。 里头无一例外，全是她和练望舒同框的片段，当然是练望舒没有被去过头的版本。 有一开始在她家小区，她拉着练望舒出现在慕冬阳镜头里的场景，练望舒被她拉着，虽然戴了口罩看不见表情，当楼筱还记得当时她握着练望舒的手的温度。 还有后来在超市，慕冬阳的购物车满了，回头找楼筱，拍到楼筱拉着练望舒的衣袖指挥他拿饼干。练望舒侧身对着镜头，视线顺着楼筱指的方向望去，抬起手臂就把楼筱踮脚都拿不到的饼干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还有在超市咖啡厅，摄像机隔着玻璃拍到楼筱不高兴地趴在桌上，vlog里的这段只出现了练望舒把蛋糕推到楼筱面前的手，但在未裁剪过的素材里，练望舒摘了口罩与楼筱面对着面坐，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将蛋糕推到楼筱面前，在楼筱终于高兴起来的同时，他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 素材太多太多，就像练望舒把有她的vlog看了许多遍一样，她也把有练望舒的素材重复看了好几遍。 ——在见不到对方的日子里，想念对方的，可不止练望舒一个。 这么多素材，要说楼筱最喜欢哪个片段，大概是在他们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慕冬阳和小元找他们开来的车，慕冬阳特意拿摄像机扫了一圈露天停车场，说车太多，完全想不起来他们之前到底把车停哪了。 但这段最后并没有用上，因为一旁的家具城正在用大音箱放广告，导致慕冬阳这边收音效果不好，但这段内容无意间拍下了楼筱和练望舒，楼筱当时因为广告太吵听不清练望舒在说什么，于是练望舒低头凑到楼筱耳边，同时把鼻子上的口罩拉了下来。 楼筱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况，也记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练望舒会亲到自己脸上。 不过最后碰到她脸颊的也就只有练望舒说话时的气息而已。 当然楼筱喜欢这段不是因为这段两人凑得近，而是因为练望舒拉下口罩凑到她耳边的动作，实在是太苏了。 楼筱问练望舒：【这些可都是没公开的珍贵素材，你喜欢哪段？】 练望舒把素材一一看完，回道：【最开始那段】 最开始？最开始那段有什么好看的？ 楼筱感到奇怪，她不知道两人在看视频的时候，注意力都落在了视频里的对方身上，所以楼筱喜欢的是练望舒靠近自己，表现最有魅力的时刻，而练望舒喜欢的则是最开始，楼筱拉着自己出现在镜头里，衣袖和裙摆被风微微扬起，她侧着头，笑着跟自己说话的模样。 接近凌晨，练席上来叫练望舒下楼，陪老爷子跨年。 练望舒下楼去了北厅，北厅这边本来都是长辈，因为快到时间，南厅那边的小辈也都被叫了过来。 小侄女一路盯着手机，差点撞练望舒背上，回过神后立马解释：“我没在拍你，我在等零点跟我闺蜜说新年快乐！” 练望舒没管她，径直走到老爷子身边。 不过她的话提醒了练望舒，于是在春晚倒数前，练望舒拿出手机，在输入框里打好字，卡着零点把内容发了出去。 就在他发出去的瞬间，楼筱那边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俩人的内容都差不多，都是一句新年快乐，再加一大段祝福。 楼筱对他的学业半点不担心，就是祝他身体健康，新的一年少熬夜，别仗着年轻就可劲儿造。 练望舒则祝她学业进步，让她新的一年克制一下饮食，吃太多对胃的负担太大，容易影响身体健康。 半山别墅远离市区，老爷子早早就安排了人，一过零点就在院子里放鞭炮。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许久，终于停息后，练席和练望舒都让老爷子回去睡觉。 兄弟俩异口同声，虽然语气不同，但还是让老爷子愣了一愣，笑说：“望舒把头发染回来后，你们兄弟俩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练望舒仿若被雷劈中，突然想起染发后第一次在楼筱面前出现，楼筱惊讶又喜欢的表情。 只是认识的人染个头发而已，她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高兴？ 还有那天在车上，光线昏暗，他们俩差点亲到对方，楼筱当时没有退开，是误把他当成了谁？ 以及楼筱方才跟他要照片的举动，想看他直接视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跟他要照片？ 残酷的答案呼之欲出，练望舒紧紧地握着手机，心想：楼筱是觉得照片上不说话不动的他……更像哥哥吗？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练望舒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只能确定自己没睡多久, 醒来卧室里的烟味还没散。 姐姐敲门叫他下楼，他知道家里人都不喜欢他抽烟，就先洗了个澡才下去。 大年初一, 数不清的亲朋好友上门给老爷子拜年，其中好几个还带了自家或亲戚家的年轻男女过来, 话里话外都是想跟练家姐弟三个交朋友, 认识认识。 练晨星来者不拒，还顺便替两个弟弟挡了桃花。 一天就这么飞快过去, 晚上练望舒看了看手机, 发现楼筱这一整天都没来找过他，心情越发不妙, 他对着手机多次输入“晚安”, 最后却又一遍遍删掉, 始终都没发出去。 当晚他又熬夜打游戏打到两三点, 第二天一大早, 他被哥哥打来的电话吵醒, 哥哥问他：“楼筱病了？” 练望舒有这么一瞬间脑子都是懵的：“什么？” 练席：“……你不知道吗？” 练望舒：“我上哪……” 话没说完，又让他自己给咽了回去。 他昨天一天都没联系楼筱, 上哪知道去？！ 练望舒甩了甩头, 冷静下来, 问练席：“这事你从哪知道的？” 练席：“冬阳的微博，她本来预告了今天中午要出楼筱唱的那首歌的完整版, 但因为楼筱急性肠胃炎进医院，推迟了。” 肠胃炎……离了谱了，他除夕夜发的难道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吗？！！ 练望舒直接挂断了练席的电话, 打开微信, 给楼筱拨了通语音。 没过一会儿, 楼筱那边就接通了语音，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带着点鼻音，向他埋怨：“这才几点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练望舒看了眼床头矮柜上的钟——八点半。 练望舒忘了昨天一整天的纠结，开口问她：“还在医院吗？” 楼筱那边顿了顿，像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需要确认了才反应过来，说：“昂，还在医院。” “方便让我去看你吗？”练望舒又问。 楼筱的反应比平时要慢许多：“你等一下。” 过了几分钟：“我下午就出院，要不你下午直接来我家？” 练望舒陷入沉默，他不想等到下午，他想现在就过去。 楼筱压低了声音：“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下午下午，别现在过来，我爸妈都在呢，下午我出院后我爸妈会去看我外公外婆，明天才回来，到时候你可以直接来我家看我，好不好？” 练望舒又是一阵沉默，楼筱带着耳机，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过了片刻，他说：“好。” 楼筱：“那我先挂了，我们打字聊。” 说完不等练望舒拒绝，就挂了语音通话，然后给对方发了张表情包：【[猫猫漂移jg]】 练望舒靠着床头，问：【肠胃炎？】 楼筱有点心虚，毕竟对方除夕夜给她发过的祝福里写得明明白白，让她新的一年克制饮食，谁能想到大年初一头一天，她就因为肠胃炎进了医院呢。 不过有一点她必须严正声明：【不完全是因为吃太多！】 练望舒：【那是因为什么？】 楼筱：【除夕那天熬夜熬太晚有点饿，我就把冰箱里剩的芋圆给吃了。】 楼筱：【医生说是吃太多又受了凉，如果我没吃那碗芋圆，什么事都不会有。】 练望舒对着手机冷笑一声：【就你平时那个吃法，就算没有这次，也迟早会把自己吃进医院】 楼筱：【[呸呸呸jg]】 楼筱：【大过年的盼我点好行不行？】 练望舒：【那你倒是管住自己那张嘴啊！】 练望舒气得不行，甚至拿出了打游戏的手速，冲着楼筱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你以为这次生病病好了就没事了？胃有多脆弱你知不知道？别说会不会反复，你要再这么胡乱吃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什么好吃的都吃不了！】 楼筱看出练望舒是动了真火，也不敢再拿表情包萌混过关，索性开始卖惨—— 【我知道错了。】 【我昨天一直在发烧。】 练望舒一看，果然开始心疼。 楼筱：【睡了一天，除了上吐下泻其他时候就没醒过，晚上烧才退，半夜醒了想跟你说声晚安的，结果一看凌晨四点，就没发继续睡了。】 【当时其实还有点难受，因为我不找你，你居然也就不找我了，一整天一条信息都没有，问都不问一句。】 练望舒知道楼筱在悄悄转换两人的立场，把本该被指责的人替换成了他，但他没有计较，且真的很后悔没有在昨天就察觉出不对劲，并跟楼筱道了歉：【对不起】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楼筱非常豁达：【原谅你啦！】 楼筱：【不过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找我啊？我是因为发烧一直在睡觉，你呢？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练望舒再次想起除夕那晚的发现，他在输入框里输入他打完字又删掉，搜肠刮肚犹豫半晌，才重新打出一行话。 楼筱在等待期间本想催促他快说，谁知道微信卡住了，无论怎么按都无法在键盘上敲出字，就算退出来再进去也没用，于是她又关掉屏幕，打开后微信闪退，点进去才恢复正常，并看到了练望舒发来的回复—— 【下午到你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题？ 楼筱想象不出会是什么问题，让练望舒昨天一天都没有找过她。 好奇让楼筱开始期待下午的到来，在那之前，两人像是要把昨天缺失的对话都给补回来一般，有事没事都能给对方发一条信息，然后聊上几个来回。 练望舒在家吃过早饭，准备提前到学校那边等，他刚给司机打了电话，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上楼去了趟楼顶。 楼顶有间暖房，他从暖房里挑了一盆茶花端走，随后搭别墅电梯到地下车库，等司机过来送他去学校。 半路练望舒想起还没跟家里人打招呼，就给练席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回学校那边去住几天。 练席知道弟弟回学校是因为楼筱，放在平时，他肯定会觉得弟弟太过胡闹，如今却只感到羡慕，羡慕他能随时随地去找他喜欢的那个人。 练席：“去吧，爷爷那边我替你说。”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楼筱给他发了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碗粥，楼筱跟他说：【这是皮蛋瘦肉粥，可我都吃完了，也没吃到皮蛋和瘦肉，连一粒肉末都没有。】 练望舒：【憋着】 楼筱气呼呼地把手机扔到了枕头上。 半个小时后，手机震动，楼筱拿起手机，点开后气得直磨牙——练望舒居然给她发了张砂锅粥的外卖照片，点的还是皮蛋瘦肉的口味，瘦肉片片白净，皮蛋大块大块…… 之前是谁说的砂锅粥不好吃！就为了气她故意点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什么人啊这是！！！ 楼筱：【我！讨！厌！你！】 练望舒一口一口吃着自己不喜欢的砂锅粥，心想巧了不是—— 我喜欢你。 吃完粥，练望舒拿了本书来看，手机就放在身边，音量开到最大，信息进来能第一时间听见。 下午三点的时候楼筱从医院回到家，但因为父母还没出门，所以楼筱让练望舒再等等。 练望舒端着那盆茶花来到楼筱家小区对面的超市，打电话给爷爷那边的家庭医生，询问肠胃炎患者能吃什么水果。 大概十几分钟后，练望舒收到楼筱的信息：【来！】 接着又给练望舒报了楼层和门牌号。 练望舒收起手机，朝对面的小区走去。 过门禁时，小区保安根据练望舒提供的楼层和门牌号给楼筱家打了通内线，确定无误后才放练望舒进去。 练望舒坐电梯抵达楼层，找到对应的门牌号，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慕冬阳，因为楼筱提前跟她说过，她也不觉得意外，就让练望舒进了门。 “东西给我吧，筱筱就在房间里，门没锁。”慕冬阳接过了练望舒递来的水果和茶花盆栽。 “谢谢冬阳姐。”练望舒从来没有这么局促过，他换好慕冬阳给他拿的拖鞋，走进楼筱家，打开了楼筱的房间门。 楼筱就坐在床头，身上穿着睡衣，面上还带着病气。 见练望舒手上没拿东西，楼筱毫不客气地问：“怎么都不给我带点吃的？” 练望舒一听这话，局促与心疼立马散了大半，他快步走到楼筱床边伸手掐她的脸，同时咬着牙低声道：“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吃！” 楼筱抓住他的手，别过脸就咬，疼得练望舒倒抽一口气才松口：“你还说我，你脸色那么难看，肯定又熬夜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吗？ 练望舒不确定，出门前漱洗的时候，他根本没心思留意镜子里的自己。 楼筱振振有词：“我们俩都一样，谁也没资格说谁，除非你以后不熬夜。” 练望舒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巾，擦掉手背上楼筱的口水：“那我不熬夜，你也控制饮食。” 楼筱犹豫片刻，才终于点头：“好。” 练望舒对楼筱生病一事心有余悸，他摸了摸楼筱的额头：“真的退烧了吗？” “退了退了，医生都让我出院了，不过还得吃药，我……”楼筱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发现是顾思思。 顾思思也关注了慕冬阳的微博，看慕冬阳说楼筱进了医院，赶紧发了条微信来问。 楼筱点进微信，正要回复，谁知微信又卡了。 “怎么回事？”楼筱关掉屏幕，打开后微信已经闪退，点进去还是卡，根本无法使用。 练望舒：“怎么了？” 楼筱：“我的微信好卡，上午和你聊的时候就这样。” 楼筱对着凝固不动的微信界面一顿猛戳，可什么反应都没有。 练望舒：“我看看，是不是内存不够了？” 楼筱把手机递给他：“不会吧，我也没下什么东西啊。” 练望舒想起楼筱每次吃东西都要拍照，就问：“会不会是照片太多。” 楼筱想了想，确实每次打开相册，都会跳出一行储存空间已满的提示。 练望舒退出微信，准备打开“设置”看看储存空间还剩多少，结果刚退出来，就看到楼筱的手机桌面正是除夕那天他发给楼筱的照片。 练望舒微微抿唇，因楼筱生病进医院而被暂时遗忘的嫉妒在一刹那犹如洪水决堤，将他彻底淹没。 楼筱忘了自己的桌面是练望舒的照片，看练望舒突然停住，一边奇怪：“怎么了？”一边把手机拿回来，看到桌面的瞬间，呼吸一窒。 ……操！ 楼筱暗自懊悔，她明明是想等练望舒主动跟她表白的，现在可好，桌面被看见了，那跟自己表白有什么区别，一般的异性朋友是不会把对方设置成手机桌面的吧。 练望舒开口唤她：“楼筱。” 楼筱不大高兴，语气也不大好：“干嘛？” 练望舒不敢看楼筱，他避开了楼筱的视线，轻吸一口气，问：“你到底喜欢我哥什么？”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楼筱将练望舒的提问来回反复地琢磨, 怎么都找不到前后逻辑，于是她斟酌着，反问了一句：“……有这回事？” 练望舒有一瞬间的动摇, 因为楼筱脸上的困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楼筱跟他哥表白也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他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对楼筱回以同样的反问：“没有吗？” 楼筱懵得不行, 她双手举起手机, 小心翼翼地问：“话说你还记得, 这是你的照片吗？” 练望舒看着楼筱的手机桌面—— 他的照片，对, 是他的照片, 可楼筱要这张照片, 难道不是因为他染回黑发后像他哥吗？ 虽然楼筱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虽然他一直都不敢在楼筱面前把话挑明, 这次会说出心里话也是因为无法忍受楼筱把他当做替代品，但既然已经起了头, 也只能把话彻底说明白了。 练望舒：“上学期家长会, 你跟我哥表白，我都听到了。” 楼筱：“啊？”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ＣoＭ 家长会？表白？ 楼筱想了想才想起这件事, 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 也终于明白练望舒如今的反应是怎么回事，甚至就连对方当初否认喜欢自己的原因，她也终于弄清楚了。 这一刻，楼筱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若非要找一个反应来展现, 那大概就是—— 想笑。 她咬了咬唇, 以免自己真的笑出声, 然后努力绷着表情向练望舒确认：“所以你以为，我喜欢你哥？” 楼筱的话语出乎练望舒的预料，他以为楼筱会否认或承认，又或者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偷听，唯独没想到楼筱会是眼前这么个反应。 练望舒隐隐意识到什么，他迟疑着，没敢接这句话。 楼筱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很快又憋住，压着笑用很慢很慢的语速跟练望舒解释道：“我跟你哥表白，其实是为了录音给我姐听。” 练望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录音？” 楼筱翻了翻手机，发现那段录音居然还在，这么久远且不重要的东西她都没删，难怪她手机内存会满。 楼筱点开录音，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练望舒曾经亲耳听过的那段对话。 练望舒的记忆随着录音回到去年夏天的学校单车棚，楼筱当时看着他哥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 录音放完，楼筱说：“我姐那会儿还没和你哥分手，但我姐觉得你哥不喜欢她，所以我就去表了个白，把你哥说喜欢她的声音给录了下来。” “就这么简单。”楼筱放下手机，双手撑着床沿，朝练望舒跟前倾了倾身，问：“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楼筱说得非常清晰明了，练望舒总算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他一脸愕然地看着楼筱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里盛着满满的好笑，等待着他的回应。 练望舒一直以为，假冒盛翊跟楼筱相处是他做过最蠢的事情，现在他明白，是他天真了。 练望舒咻地一下站起身，看都不敢再看楼筱一眼，匆忙且含混道：“我突然想起来我爷爷那边还有事，我先……”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楼筱扬声打断他：“你确定现在就走？” 练望舒停下脚步：“……” 与其说不确定，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想走。 但他也不是特别想留下，至少在这一刻，他需要找个楼筱看不见的地方冷静冷静。 挣扎一番后，他改口道：“我去阳台给我爷爷打个电话。” 楼筱靠回床头，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去吧去吧。” 练望舒逃似的离开了楼筱的房间。 慕冬阳正在厨房切水果，准备待会拿去给那俩小的吃，突然看见练望舒从房间里出来，迈着大长腿直奔阳台。 因为练望舒本身气场就很不善，从房间里出来的速度又快，给人感觉气势汹汹，慕冬阳下意识以为他们俩是闹矛盾吵架了，才会出现眼前这样疑似不欢而散需要各自冷静的场景。 慕冬阳把切好的水果盛进碗里，端着两只碗走出厨房，准备去打个圆场，然而出来她才发现练望舒就蹲在楼筱那盆曾经烂了根，后面又给救回来的仙人球面前，一只手捂着脸，耳朵在黑发之间，红得特别明显。 慕冬阳刹住脚，随后就听见楼筱房里隐约传来压抑的笑声，但很显然没压住，因此笑声越发肆无忌惮，甚至还伴随着捶床的声音。 慕冬阳：“……” 这就是狗粮的味道吗。 慕冬阳转身，决定先去厨房消化消化，待会再把水果送去。 听见楼筱的笑声，练望舒的耳朵更红了，但他决定忍——被嘲笑就被嘲笑吧，总好过楼筱是真的喜欢他哥。 但因为楼筱笑得太张狂，一副根本不打算停的样子，练望舒在忍耐了片刻后忍不下去，起身回了楼筱的房间。 楼筱当真是太愉快了。 她原本还以为这次是她棋输一着，却不想练望舒能给她这样大的惊喜。 楼筱先前压抑笑声的时候，整个人滑进被子里，如今见他回房间，她用手肘撑着枕头，一只手支着脸颊，很欠揍地问他：“电话打完了？” 问完又没忍住笑了起来。 练望舒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他快步走向楼筱，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打算干嘛，就是想……让她先安静下来，给自己留点面子。 着急向来是导致意外的常见因素。 练望舒走到床边时没注意，被他原先坐过的椅子绊倒，不小心往前扑到了楼筱身上，虽然双手及时撑住床面，没有实打实压到楼筱，但还是让两人一下子就拉近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距离。 楼筱如练望舒所愿，安静了下来。 出于本能，两人在方才即将撞到对方脸上的时候别过了头，只蹭到对方的脸颊和耳朵，没造成什么撞歪鼻梁或牙齿磕出血的惨案，但在下一刻，练望舒撑着床面稍稍起身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把头慢慢转向了对方。 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缠炙热，他们仿佛回到了顾思思生日那晚，在车上差点亲到对方的瞬间。 但其实，他们现在的距离比那时更加近，只要动一动，就能亲上。 可两人谁都没动，他们既不舍得就这么分开，又觉得两人目前的关系，好像还不太适合做情侣之间的举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练望舒终于开口，声音染上莫名的低哑，轻声问她：“你把我的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干嘛？” 楼筱的声音也很低，但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皮：“辟邪？” 练望舒：“……拿我的照片辟邪？” 楼筱眼底全是认真：“是啊，你看起来这么凶，辟邪一定很好用。” 练望舒差点没给气笑：“行，辟邪。” 他算是发现了，他拿楼筱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练望舒轻吸一口气，又问：“那你要不要考虑，直接拿我镇宅？” 楼筱挑眉：“镇宅？” 练望舒曲起一只膝盖抵在床边，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楼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开始推销自己：“只需要你一句话，这么大个镇宅吉祥物，就是你的了。” 哦豁！ 楼筱明知故问：“什么话？” 练望舒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有些紧张—— “楼筱。” 楼筱：“嗯？” 练望舒看进楼筱泛着光的眼底，说：“我喜欢你。” 楼筱扬起灿烂的笑颜，给了练望舒那句他一直渴望的话：“嗯，我也喜欢你。” 有什么在练望舒心中盛开出了绚烂的烟花，练望舒微微往前，碰上楼筱的唇，发现触感柔软，就像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甜丝丝的，仿佛轻轻一抿，就会融化在唇齿间。 楼筱本就因为大病初愈而无力困乏的身体泛起轻微的酥麻，让从没和人这么亲密过的她难得有些无措。 在末世，喜欢和爱都是奢侈品，目光停留于外表皮囊，因为生理需求宣泄欲望才是更常见的两性关系。 楼筱从小就是留声机，掌权者不会允许任何人与她交往过密，后来她弄死掌权者，在恶劣又危险的环境中只想活下来，哪有时间考虑什么感情问题，为了自身安全也绝不会让任何人近自己的身。 直到来到这个和平又美好的地方，遇到练望舒…… 但要对情侣之间的亲密举动驾轻就熟，还是有点为难楼筱了。 幸好练望舒也没什么经验，又怕乱来会把好不容易拥进怀里的人吓跑，所以只是碰了碰楼筱的唇，轻轻碾蹭几下就恋恋不舍地退开了，给了楼筱慢慢适应的时间。 练望舒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楼筱拉起被子，遮住鼻子以下，呼吸因刚刚下意识地屏气，导致有些混乱。 待呼吸恢复平缓，楼筱对自己被亲一下就手足无措的反应很不适，试图找别的话题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我有点好奇。”她开口问练望舒：“我要是真的喜欢你哥，你打算怎么办？” 练望舒始终握着楼筱的一只手，此刻正低头把玩楼筱软嫩的指尖，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口道：“不怎么办。” 楼筱不信：“真的？” 练望舒点头：“真的。” 楼筱抽回自己的手：“哦，原来我对你也不是那么重要嘛，你居然连争取都不肯争取一下。” 练望舒赶紧把楼筱的手抓回来，踌躇片刻后，心想反正自己今天已经在楼筱面前把脸丢尽，也不差那么一下，就说：“我刚刚问，你喜欢我哥什么。” 楼筱点头：“嗯，然后呢。” 练望舒继续低头揉捏楼筱的手指：“其实我哥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我问你这个问题，就是想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如果你喜欢的只是他的伪装，我就说出来，看能不能让你对他幻灭。” 楼筱：“没太听懂，能举几个例子吗？” 练望舒抬眼看她，说：“如果你喜欢我哥冷冰冰的性格，我就会告诉你，他不是性格冷，而是太迟钝，看他和你姐谈恋爱就知道了，死活没发现身边有人刻意挑拨他和你姐的感情，后来总算发现了，和那些人断绝往来，那些人家里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我保证这事你姐一定不知道，因为他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要做的事情，连跟你姐邀功都不会。 “你要喜欢他杀伐果决运筹帷幄，那我就给你看我哥被我姐气哭的照片，不是小时候，就去年年初的事情，让你看看他有多弱多好欺负。 “你要喜欢他对你姐的深情，那我会让你知道，他不仅深情还很胆小，因为你姐越来越出色，他已经自卑到不敢靠近你姐了，想要帮你姐也只敢偷偷地帮，每天伤春悲秋，像个怨夫。” …… 练望舒把他哥的底细掀了个一干二净。 楼筱听完默然片刻，抬手拍拍他的狗头，轻叹：“你可真是你哥的好弟弟。”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楼筱拿着手机删照片, 删了十几分钟才删掉两千多张照片和截图，之后又将几个常用的app点开，清缓存, 再重新开机关机，总算是让手机恢复正常。 她回复顾思思，又和顾思思聊了一会儿，期间练望舒坐在桌前, 打开楼筱平时拿来记种植事项的小本子，把花茶的习性、多久浇水和这么选土施肥都一一写上去。 小本子上，楼筱的字工整端正, 练望舒的字则锋芒毕露，等他把能想到的都写好, 楼筱还在和顾思思聊天。 练望舒起身走到床边，试图把楼筱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别总是看手机, 对眼睛不好。” 楼筱感到好笑：“这话从某个网瘾少年嘴里说出来, 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听拉倒。”练·网瘾少年·望舒伸手, 没把楼筱的手机拿走, 而是和之前一样拉走了楼筱的一只手，握在掌心揉捏把玩。 楼筱也不明白练望舒什么毛病, 怎么突然就喜欢上玩她的手了，但看练望舒玩自己的手，就像被主人冷落的大狗狗只能自个儿玩玩具，莫名可怜，也就没把手抽回来。 不过一只手拿手机打字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因此楼筱又回了顾思思几句, 就把手机放下了。 恰逢门口传来慕冬阳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两人循声望去, 就看见慕冬阳端了两碗切好的水果进来：“吃点东西吧。” 楼筱毫不犹豫把手抽回，去接属于自己的那碗水果，笑容灿烂得紧：“谢谢姐。” 练望舒也接过自己那碗：“谢谢冬阳姐。” 慕冬阳：“那我先去忙，望舒帮我多看着楼筱，有事就叫我。” 练望舒点头应下：“好。” 待慕冬阳离开后，练望舒转头就看见楼筱拿着叉子往嘴里塞切成小块的香蕉，速度有点快。 练望舒不想刚开始谈恋爱就对喜欢的人管三管四，可他实在担心楼筱的胃，因此还是对楼筱劝了句：“慢点吃。” 楼筱应得乖巧，动作也确实慢了下来，可没吃几口，速度又会变回原样。 不是她叛逆，而是她早已习惯用这样的速度进食，一时半会很难纠正过来。 且她吃的速度虽然快，但却一点都不狼狈难看，不然早就被褚秀珍骂着纠正了，哪里有机会保持到现在。 练望舒想了想，说：“你要是愿意吃慢点，我把我碗里的水果分你一半。” 楼筱动作一顿：还有这种好事？ 她当即放慢了动作，每一口都仔细嚼碎才咽下去。 虽然中间还是会忍不住加快速度，但每次都能意识到，并且重新把速度放慢。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楼筱原本的胃口，别说一碗，就算是把两碗都吃光也没问题，但今天她只吃了一半，肚子居然就饱了。 好奇怪。 楼筱问练望舒：“我食量变小了？” 练望舒摸摸楼筱的脑袋：“不是你食量变小，是你本来就只有这么大的胃口，可你吃得太快，有时候肚子饱了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等反应过来你已经吃撑了。” 原来如此。 楼筱满脸遗憾：“那剩下的怎么办？” 练望舒遵守约定，分了半碗到楼筱碗里，说：“吃不下先放着，饿了再吃。” 楼筱点头：“也行。” 练望舒把刚写完的笔记交给楼筱，让她看看还有什么不懂，自己则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水果，边吃边回答楼筱的疑问。 练望舒吃完水果，楼筱又开始犯困，练望舒就让她躺下再睡一会儿。 楼筱揉着眼睛：“我睡着了，那你呢？” 练望舒环顾房间：“电脑可以借我玩吗？或者把书架上的书借我看也行。” “当然可以。”楼筱躺下，盖好自己印满凯蒂猫的大被子：“那我睡咯？” 练望舒替她把缠在脖子上的长发拂开：“晚安。” 楼筱闭上眼：“晚安。” 练望舒怕楼筱不自在，没有盯着楼筱，而是起身去书架前挑了本书来看。 大约半个小时后，练望舒才转头去看楼筱，看着她比平时更加苍白的面容，没忍住上手碰了碰，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快点好起来吧。” …… 楼筱醒来时，窗外夜色沉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房间里的灯关着，从半开的门外透进来白色的灯光，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楼筱手软脚软地下了床，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层浓稠的空气裹着，与周围的一切都透着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就好像这个世界终于发现她是个外来者，开始排斥她、驱赶她。 楼筱将门彻底打开，明亮的客厅里没有人，反倒是关着门的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和食材带着水珠下锅时发出的撕拉声。 楼筱拖着步子走到厨房门前，慢慢推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被里头的油烟扑了一脸。 ——家里的抽油烟机太老了，虽然年前专门找人上门检修清洁，但还是不怎么吸油烟，褚秀珍打算过完年就换掉，现在只能先将就着用。 挽起袖子进厨房打下手的练望舒转头看见她，洗了手朝门口走来，一手将她推出厨房，一手把身后的厨房门关上，免得她被油烟呛到，还问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穿件外套再出来？” 楼筱愣愣地仰头看着练望舒，突然伸手一把抱住练望舒的腰。 刚睡醒的小身子带着暖烘烘的热度，练望舒先是猝不及防，接着又抬起手将人抱住，低声问：“哪不舒服吗？” 楼筱沉默着摇了摇头，她清楚自己没事，一般白天睡觉晚上醒来都会有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很正常，缓一缓就好。 但练望舒不放心，于是他弯腰把楼筱抱起来，朝楼筱的房间走去。 楼筱吓得抱紧了练望舒，过了几秒才往他肩上拍：“放我下来……” 练望舒以为楼筱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抱，正想把人放下，就听见楼筱说：“你不知道你的手有多重要吗，太用力拉伤肌肉怎么办？” 练望舒：“……” 虽然明白楼筱是在为他的未来考虑，但被说的好像是个菜鸡，抱一下女朋友就会伤到手，练望舒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一意孤行把楼筱抱回房间的床上，拉过被子给人裹好，然后才直起身去门口开灯，问：“体温计在哪？” 楼筱：“我真没事……” 抗拒的声音在练望舒的目光下慢慢变低，楼筱将自己半张脸都藏进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不知道。” 练望舒又去厨房问慕冬阳。 厨房的抽油烟机虽然没什么作用，但吵是真的吵，背对着推拉门的慕冬阳被练望舒问起才知道楼筱已经醒来，刚刚还跑到了厨房门口。 她把灶上的火关掉，又关了抽油烟机，跑去客厅把抽屉里的体温计找出来给练望舒。 练望舒拿着体温计去给楼筱测体温——三十七度三。 练望舒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拿手机给爷爷那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确定这个体温只要不再上升就问题不大，好好休息多喝水就行。 练望舒去给楼筱倒水，慕冬阳则去把医院开的药拿来她的房间。 练望舒和慕冬阳两人站在桌前研究哪些药得饭前吃，哪些药是饭后吃，确认无误后，慕冬阳便拜托练望舒帮她看着楼筱把饭前的药先吃了，她去厨房把已经熬好的粥倒出来，又赶紧炒好两道小菜，分别夹了一小半到碗里，端来给楼筱。 楼筱更想到客厅吃，但练望舒和慕冬阳都不让，她只好坐在床上把晚饭吃了，再去吞那些饭后服用的药物。 就这练望舒还不放心，又下楼去附近的药店买了退烧贴，给楼筱贴上。 之后慕冬阳让练望舒到客厅吃晚饭，练望舒随便吃了点，之后又回到房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测一下楼筱的体温，一直到晚上八点，楼筱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楼筱简直喜极而泣：“我都说了我没事。” 练望舒不置可否，他放□□温计，拿起先前没看完的书，头也不抬，冷酷道：“半个小时后再量一次。” 楼筱不高兴地蹬了蹬腿，练望舒这才抬眼，看楼筱把被子从腰际踢到了小腿，便伸手把被子扯了回去。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练望舒还在看书，楼筱坐在床上看慕冬阳终于通过审核的新视频。 新视频就是她唱的那首歌，慕冬阳专门到网上找画手画插画，又花钱找大佬制作pv，且楼筱的歌还是在专业录音棚里录的，因此视频质量非常高。 加上是粉丝盼了很久的完整版，一经发出，在线观看人数很快就破了万。 楼筱不停刷新评论，还把弹幕放量开到满屏，来回看了快半个小时的彩虹屁，看得不亦乐乎。 她并不打算循环听自己的歌声，就没有开声音，所以练望舒接到练老爷子的电话时，正好被她听见了。 老爷子给练望舒打电话就一个事—— “你把我那盆‘杰作’端哪去了！？？” 杰作，练望舒端来的那盆茶花的品种名称。 练望舒：“送人了。” 老爷子：“那是我的花！！” 练望舒理直气壮的样子像极了楼筱：“我养的。” 从扦插开始，一点一点养到现在。 老爷子也知道那是练望舒养了很久的花，也因此格外珍惜，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说送人就送人。 老爷子反应快，当即就问：“送谁了？谁跟你这么要好，能让你把这盆花都给送出去？” 练望舒微微一顿，再开口，语气柔和了不止一个度，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炫耀：“我女朋友。” 楼筱听到练望舒提及自己，抬头朝练望舒看去。 练望舒发现她好奇，就开了免提。 老爷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顿时就把茶花给抛到脑后去了。他虽然不是什么迂腐古板的性格，但作为长辈还是意思意思地担忧了一下：“谈恋爱了？你这个年纪，可别影响学习。” 练望舒：“我每天打游戏都没影响。” 那倒是，练望舒在学习方面的天赋一度让老爷子惊叹，练晨星和练席上学那会都算学霸，但要比起练望舒还是差点，所以老爷子也不担心他，甚至因为练晨星的渣和练席的怯懦，隐隐希望姐弟三个里面能出至少一段正常又顺遂的恋情，最好能一路顺遂进婚姻的殿堂。 他问练望舒：“你要不要趁放假，带你的女朋友来家里做做客？” 练望舒一愣，想说太早了吧，结果扭头就对上了楼筱发亮的眼睛。 楼筱对老爷子的后院以及楼顶温室早就倾心不已，平时只能看看练望舒发来的照片解馋，现在有直接去参观的机会，她焉能错过！ 练望舒笑了一声：“好，等过段时间，我带她回家里做客。” 挂断电话，楼筱视频都不刷了，凑上去问练望舒：“什么时候去？” 练望舒将她摁回去：“首先，得等你身体好全了。” 楼筱：“好了就去？” 练望舒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过年不用走亲戚吗？” 楼筱这才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生病，她跟慕冬阳今天肯定是要和爸妈一块去外公外婆家的。 此外还有很多亲戚，有些甚至会从外地回来…… 楼筱算了又算，发现等有空，她都快开学了。 练望舒：“那就快开学了再去。” 两人正商量着，慕冬阳过来问练望舒晚上要不要在这过夜，家里虽然没有多余的房间，但沙发还是很大很宽敞的，完全能给他当床睡。 练望舒：“不用，我迟点就回去。” 他不敢留下，免得起晚了遇到明天早上回来的楼筱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过年街上人少，楼筱怕太晚不安全，没到十一点就催促练望舒快点回去。 练望舒也不想楼筱担心，起身准备离开。 成为情侣的第一天，第一次分别，当然不能这么平淡没有仪式感。 楼筱拉住练望舒的衣袖，在练望舒弯腰并低下头的同时，仰起脑袋在练望舒唇上碰了一下，这回她比之前要从容许多，气都不带喘的：“到了给我打电话。” 练望舒也低头在她嘴上碰了一下：“好。” 练望舒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跟慕冬阳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好楼筱要是再发烧，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慕冬阳存上练望舒的号码，加上练望舒的微信，应得心不在焉，像是在犹豫什么。 练望舒：“冬阳姐？” 慕冬阳回过神，终于下定决心，问练望舒：“能把你哥哭的照片，发给我看看吗？” 练望舒：“……”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楼筱跟练望舒说好, 一个克制饮食，一个戒熬夜。 但要怎么监督对方又成了问题，毕竟两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后, 他们终于找到了办法—— 练望舒将自家二哥被大姐气哭的照片发给慕冬阳, 还答应日后可以给慕冬阳提供有关练席的消息, 作为交换, 慕冬阳帮他监督楼筱, 不让楼筱再过度饮食。 如果楼筱不听话, 练望舒这边就会知道。 当然这个办法仅限于过年期间, 不让楼筱在各家酒桌上胡吃海塞，因为慕冬阳准备元宵节过后就搬出去住。目前已经在同小区租了套房子，可以让助理小元和她一起住, 半夜录视频也不用再怕会吵到家里人。 至于练望舒那边就要硬核得多, 他之所以熬夜,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打游戏，只要限制他玩游戏的时间，就能有效遏制他熬夜的频率。 练望舒平时用来玩游戏的电脑有三台, 爷爷家一台, 哥哥家一台, 学校附近的住所有一台。 练家家大业大，旗下也有跟计算机相关的产业，练望舒找公司的技术部门设计了一款简单的软件, 安装后可以设置时间段关机锁定，取消设置和卸载软件则需要输入密码。 而正确的密码，只有楼筱知道。 这就意味着, 练望舒得带着楼筱, 把有这三台电脑的地方都走一遍, 设置好每一台电脑的关机时间和密码。 去爷爷那的日子已经定下，并不着急，所以练望舒先带着楼筱去了练席家。 练晨星也住在练席那，她非常欢迎楼筱的到来，并在知道楼筱过来的原因后，抽了抽嘴角，表示：“要不要这么绝，万一哪天你们分……” 话没说完，练望舒就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练晨星举手投降：“我是说吵架，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万一哪天你们俩吵架，你这半夜要是心烦睡不着，岂不是连游戏都打不了？” 楼筱输好密码，点下确定：“那不是很好。” 练望舒：“很好？” 楼筱转身，一脸无害道：“你都敢和我吵架了，我肯定不让你好过。” “不让我好过是吧。”练望舒上前逮住楼筱，把楼筱披散肩头的头发给揉乱，楼筱嗷了一声，抬手就要反击。 一旁的练晨星受到一万点狗粮暴击，扶着墙默默退出了房间。 ——这就是正经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吗？好幼稚好肉麻。 练晨星心里的嫌弃才刚冒头，手机上就收到一条信息，是她发小曲崎发来的：【沈宵回国了】 练晨星的视线在“沈宵”两个字上一掠而过。 这会儿再去听房间里传来的打闹声，练晨星方才的嫌弃一扫而空，突然觉得，像练望舒和楼筱那样也挺好的。 只要没什么坎坷和剜人心肺的误会，在感情上幼稚就幼稚吧，最好能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幼稚，守好他们那份只有对方的感情。 练晨星轻敲屏幕打字。 很快曲崎就收到了回复—— 【有他的照片吗？我看看长残没，要还可以，也不是不能考虑】 曲崎一头雾水：【考虑啥？】 练晨星把他们俩昨晚的聊天记录截图发了过去。 截图上，是练晨星说最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没时间去物色男人，就想找这些年都在本地待着的曲崎给她介绍一个。 联系上下文的意思，就是练晨星把曲崎方才提到的沈宵当成了下一个渣的目标。 曲崎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飞快回复道：【姑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可千万别冲动！！！要让你爷爷误会我撮合你们俩，他老人家能宰了我！！！】 练晨星嗤笑一声：“不经吓。” 就这胆子也敢把她弟往自家俱乐部招揽，也不怕被吓到早衰。 不过说到俱乐部…… 练晨星转身回房间。 房间里那俩虽然谈起恋爱来很幼稚，但这会儿已经闹够，在认真商量以后要是真的吵架了该怎么办，可以各自冷静，但不能冷战忽视对方，练望舒之前就做了个糟糕的示范，因为误会一整天都不去找楼筱，要不是练席告诉他楼筱病了，他们俩现在还指不定是什么样。 之后他们又各种假设代入，约好再生气也不能不接对方的电话闹失踪，更不能为了气对方就去做过分的事情。 练晨星听着，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幼稚还是成熟，头一次谈恋爱不是得磕磕碰碰才能总结出经验来吗，他们现在应对吵架做出的约定是不是太过老道了点。 练晨星顶着一脑袋问号站在门口，练望舒发现，就问：“有什么事吗？” 练晨星：“昂，之前跟你说的俱乐部，已经申请下来了，不过我和你哥对这方面了解有限，也没时间一直打理，我就从饼干那抢了个经理过来，我待会把那个经理的联系方式发你。” 练望舒点头：“好。” “还有，”练晨星说：“俱乐部的名字叫lll。” 楼筱愣住。 练晨星说：“取自我们姐弟三人的‘练’，以后看到这个名字就给我记住，只要不是作死，你干什么我和你哥都会支持你，别再傻乎乎地一个人扛，和我们撒个娇又不会掉你块肉。” 练望舒听练晨星说完，沉默半晌，唤道：“姐。” 练晨星：“干嘛？” 练望舒斟酌着：“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又或者遇上什么事了，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不太习惯。” 练晨星翻了个白眼：“滚！警告你少在那咒我。” 姐弟俩正进行友好交流，楼筱在心里呼唤：“系统？” 原本lll应该是练望舒打职业时候的游戏id，现在却成了俱乐部的名字。 系统虚弱道：【问、问题不大。】 一副已经放弃挣扎的模样。 楼筱对此感到非常欣慰。 去练老爷子家的前一天晚上，楼筱失眠了，因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去不仅是参观老人家的花园和温室，更是要去见练望舒家的长辈。 “进展未免太快了。”失眠的楼筱给练望舒打电话，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紧张。 练望舒差点没给气笑：“我还以为你不怕，原来是之前根本没反应过来吗？” 楼筱趴在枕头上，小腿翘起，一晃一晃：“第一次谈恋爱，有点疏忽怎么了？” 练望舒：“那现在怎么办？你让我早睡，总不能反过来自己又去熬夜吧。” 楼筱听着耳机里练望舒的声音，说：“你给我唱首歌吧，也许我听完就不紧张了。” 练望舒非常果断：“我不会唱歌。” 楼筱拍了两下枕头：“你会！我之前听到你哼《鹊羽》了。” 《鹊羽》就是楼筱在慕冬阳直播间里唱的歌，完整版威力更甚，在楼筱放出授权后，有关这首歌的翻唱和歌词解析已经彻底支配了整个y站。 练望舒也经常听，所以不经意间就会哼两句。 练望舒：“我唱得不好听。” 楼筱坦诚道：“我听你唱歌又不是冲着好听去的，就是想听你的声音。” 练望舒哪里招架得住她这番甜言蜜语，只好唱给她听。 练望舒的声音楼筱本就很喜欢，那首她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歌从练望舒口中唱出，原本已经听倦的旋律竟又让她愿意耐下心来，静静地细品。 因为楼筱这首歌用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练望舒唱的时候，楼筱有种非常奇妙的错觉，仿佛练望舒也是她那个世界的人一般。 这可不是什么好联想。 一曲终了，楼筱问：“改天我填个中文版的歌词，到时候你再唱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练望舒：“不好，想得美，要收费。” 楼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呐呐道：“收费标准是？” 练望舒开价：“唱五句亲一下。” 楼筱算了算，鹊羽一首歌唱完……得亲六下。 楼筱：“……你亲的过来吗？” 练望舒：“你只管说你要不要听。” 听不听反倒成其次了，主要是…… 楼筱压低了本就不高的音量，做贼似的：“只唱中文的《鹊羽》收费，还是唱什么都收费？” 练望舒：“无论唱什么。” 楼筱松一口气，很好，她不用熬夜想中文歌词了。 楼筱清了清嗓子，点菜似的：“那原版的《鹊羽》，你再给我唱半首。” 练望舒：“先收费后唱歌，小本生意，不赊账。” 楼筱：“……那你开个屁的价！” 练望舒笑得愉悦，笑完了问：还紧张吗？ 楼筱：“……” 不紧张了。 楼筱盖好被子：“睡觉睡觉，明天你等着，看我不点上十首八首，腻死你！” 练望舒：“那我等着，晚安。” 楼筱气势汹汹：“晚安！” 第二天，楼筱很早就醒了，她提前几天就跟爸妈说了自己要去同学家玩，昨天也有提醒，因此看见她一大早起床，楼国栋和褚秀珍都没觉得意外，还跟之前一样，让楼筱出发前去趟自家超市，带些东西过去，别空手上门。 楼筱为此特地给练望舒打电话，问他带什么好，还站在超市里把可以用来当上门礼的东西名字都报了一遍。 练望舒只记住了最后报的那个：“就核桃牛奶吧。” 楼筱挑了箱核桃牛奶，站在路边等练望舒过来接她。 很快车子就来了，楼筱把准备下车替她拎牛奶的练望舒推进车里，说：“别让超市员工看见，小心他们和我妈说。” 练望舒只好顺着楼筱的力道，退回车里。 车子一路前往半山别墅，路上练望舒告诉楼筱：“爷爷昨天有事出去了，今天中午回来，待会到了我先带你去花园和温室。” 楼筱握住练望舒的手，缓解紧张的情绪：“好。” 车子抵达目的地后，练望舒让司机把楼筱带的那箱牛奶拿去厨房，自己拉着楼筱下了车，准备按照事先说好的，先带她去花园，顺带还帮她熟悉了一下别墅一楼。 半山别墅面积不小，两人刚逛完一楼，正要穿过落地窗直接去后院，就听见有人朝他们喊了一声：“望舒。” 楼筱和练望舒朝楼梯口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打扮非常休闲气质的青年从楼梯上走下，笑着问道：“这位是？” 练望舒半点没有对待年长者的顺从，先是对楼筱说：“他是我堂哥。” 然后才转向青年，介绍：“我女朋友，楼筱。” 青年一愣，随即苦笑着说道：“早恋对象带家里，不好吧。” 练望舒：“怎么，爷爷把这里交给你管了？” 练望舒比青年还高不少，反问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若非从外貌上来看，练望舒多了几分少年气，真的很难说谁才是年龄更小的那个。 青年表情一僵，不自在地放下了身为年长者的架子，转向楼筱：“你好，我叫练家俊。” 楼筱浅浅一笑：“你好。” 练家俊本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会劝练望舒对亲戚家的哥哥礼貌点，谁知道这么木讷，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你们是要去后花园吗？我和你们一块吧，昨天晚上不小心把袖口掉那了，还没找回来呢。” 练望舒没搭理他，拉着楼筱径直穿过落地窗。 练家俊讨了个没趣，但还是跟在了两人身后。 楼筱适应良好，因为来之前练望舒就和她提过，说家里的亲戚都差不多走了，就剩下还在上学的，说是还没开学，要在这边再待一阵。” 主要还是他们父母的意思，希望他们能多和老爷子，以及练晨星三姐弟多接触。 “有几个特别烦，你要不顺心了直接怼，不用给我面子。”练望舒当时是这么叮嘱她的。 楼筱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应了“好”。 穿过落地窗，再走过一条小道，楼筱终于抵达后院花园，花园里种的盆栽景观楼筱通过练望舒拍来的照片看过，练望舒还教她认过，因此她很快就把那些植物和记忆中的一一对上，沉迷其中，看得非常忘我。 就连练望舒问她要喝什么她都没听见。 “楼筱。”练望舒只好喊她名字，又问了一遍：“要喝什么？果汁还是牛奶？” 楼筱这才反应过来，回答依旧是她最爱的：“葡萄汁。” 练望舒顺着小道折回去给楼筱拿葡萄汁，刚刚顶着压力不敢靠太近的练家俊又凑过来，一脸无奈道：“望舒真是一点都不懂浪漫，既然是女朋友，怎么也该有个昵称之类的吧，总叫全名，显得多生疏。” 说完，见楼筱愣住，又连忙道：“你也别因为这事儿怪他，他可能就是没注意到，不是有心的，而且他都带你来这了，肯定不是像对别人一样随便玩玩……” “哎呀，你看我，又说错话了，刚刚的你就当没听到，好吗？”练家俊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看起来非常诚恳。 深谙演技一道的楼筱心想：表情还行，就是语速着急了点，可能是怕望舒回来撞见，所以来不及铺垫气氛，就把话一句接一句地往外抛。 总结：满分十分只能打个五分，不能更高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十几分钟前, 二楼棋牌室。 刚在阳台打完电话的练家俊推开落地窗，发现棋牌室里头一个个牌也不打游戏机也不玩，凑一处嘀嘀咕咕, 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听见练家俊推开落地窗的声音, 还都很心虚地回头望了眼。 练家俊是一众人里年纪最大辈分也最大的，他看大家都望向自己, 笑说：“你们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哪啊。”跟练家俊关系还算亲近的一个少年说道：“我们在说……那个谁。” 整个练家, 能让他们怕到连名字都不敢随便提的，也就练望舒了 练家俊其实也怕那个比他小，但却比他更有气势，在爷爷面前从来不露怯的堂弟, 不仅怕, 甚至还有点畏惧。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觉得自己是练望舒的堂哥, 就应该比练望舒更有威严才对，于是硬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淡定自若地问道：“望舒？他怎么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茜茜说她看到那个谁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 “应该是同学吧” “女孩子诶，是女朋友吧。” “早恋的女朋友带太爷爷这, 疯了吗, 除非是未婚妻。” “可我妈说了, 他们姐弟三个都没订婚, 哪来的未婚妻。” “也可能是还没高中毕业, 就没办订婚宴吧。” 带来这一消息的茜茜摇头：“不可能, 我去问司机了，那个姐姐来这, 只带了一箱牛奶当礼物。” 话落,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随后不知道是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众人也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对还没有经济来源的普通高中生来说，带一箱牛奶去同学家已经算是很大手笔了，但在他们这些虽然还是学生，但已经花钱如流水的人看来，未免过于寒酸，一看就是普通家庭出身。 因此他们都和“茜茜”一样，打消了女孩是练望舒未婚妻的想法。 门不当户不对，老爷子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女孩跟练望舒在一起。 那么问题来了，女孩到底是谁？ 练家俊：“我下去问问吧。” 众人看向练家俊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勇士。 练家俊一方面很享受这样的注视，一方面又觉得不是滋味。 找堂弟问问话而已，都被视作勇敢，岂不是说明在他们眼里，练望舒的地位是在他之上的？ 练家俊离开棋牌室，一步步走下楼梯，隐约听见练望舒与那个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遂停下脚步等他们过来。 等待期间，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老爷子喜欢伺候花草，后院和温室都是他们不敢随便去的地方，生怕碰坏了老爷子养的花花草草，被父母责骂。 但就在大年初二那天下午，老爷子发现自己温室里的花不见了一盆。 老爷子还没怎么着，几个长辈就赶紧把他们叫去盘问了一遍。 之后有人去查监控，看见是练望舒拿的花，赶紧就跑去跟爷爷告状去了。 不少人都盼着老爷子能因这事儿冲练望舒发火，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在他们看来宛如禁地，不能随便乱碰的东西，有人可以随便进随便拿，这就是他们跟那姐弟三个之间的差距。 他们在老爷子面前永远都得小心翼翼，唯独那姐弟三人与众不同。 练晨星和练席就不必说了，他们在公司都有着不小的话语权，老爷子偏心就偏心吧，练望舒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就算学习好也证明不了他的能耐，这年头高分低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就因为没爹没妈是老爷子亲自带大的，所以能被众人仰视，甚至比老爷子的子女还要得老爷子喜爱，简直没道理。 名为嫉妒的种子在练家俊心里埋了许多年，以不甘为土壤，以愤懑为养料，一点点冒芽，生长。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未必会比练席差，至于练晨星就不比了，一个女的，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没什么好比的。 他就是还没毕业，等他毕业，他父母自然会把他塞进公司，到时候他一步步往上爬，练家家业最后会落到谁手上，谁又说得准呢。 练家俊等来了练望舒和楼筱。 知道楼筱确实是练望舒女朋友的那一刻，他觉得练望舒被老爷子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才会敢把家境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孩带到这里来，但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悄然而生—— 若能利用这个女孩，让堂弟和老爷子起矛盾，老爷子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堂弟好吗？ 这个想法只在练家俊脑子里停留了一瞬，因为他对老爷子的敬畏，让他不敢把小算盘打到老爷子跟前，生怕练望舒没被老爷子嫌弃，自己反而成了炮灰。 可要他就这么算了，他又觉得可惜，于是他打算悄悄搅黄这段恋情，一能顺了老爷子的心意，二还能给练望舒添点堵。 两全其美。 他跟着两人去了后院，趁练望舒不在，在女孩面前说了练望舒的坏话。 他也知道自己说得不像样，但是足够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谈起恋爱来能聪明到哪去。 说完那些话，他便看见堂弟端着杯葡萄汁远远走来。 发现自己站在女孩身边，堂弟的脚步快了几分。他忍着后退的冲动，等堂弟走近，摆出一如既往的亲和笑脸，开口说道：“袖扣找到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俩……” 话没说完，从练望舒手中接过果汁的楼筱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他说你对别人都是玩玩，只有对我是认真的。” 练家俊整个人都傻了，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对上练望舒充满戾气的双眸。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练望舒看着练家俊，嘴里的话却是在问楼筱。 楼筱喝了一口葡萄汁：“他还说你不懂浪漫，总喊我全名，显得我俩关系太生疏，还好好的开解了我，让我别太放心上。” 练望舒伸手就拽住了练家俊的衣领，对楼筱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要是冷就到里头，我房间在三楼，可以直接叫人带你去。” 楼筱笑眯眯道：“没关系，这里我还没逛够呢，就在这里等你。” “也行。”练望舒说完这两个字，把练家俊拽走了。 练家俊企图挣扎，可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练望舒的魔爪。 大约十几分钟后，练望舒回到后院，看见楼筱站在后院的一面墙前。 墙上的迎春花枝就跟小瀑布似的往下垂，长长的枝条上缀满了黄色的小花，让被寒冷笼罩的后院增添了几分春意。 楼筱太喜欢这堵墙了，要不是因为天气冷，练望舒怕她着凉总催她，她能站在墙前看到中午。 “楼上还有温室，不看了？”练望舒拿温室引诱她，她没忍住诱惑，跟着练望舒回了屋。 因为是老人家住的地方，为了方便还装了电梯，能上楼顶，也能到地下车库。 但练望舒就是喜欢走楼梯，他带着楼筱一层层往上走，拉着她把每一层能看的都看了一遍。 二层也就几间娱乐室有点意思，拉开都是人的棋牌室时，里头的人就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一个蹦得比一个高，反应过来后才一一开口跟练望舒打招呼。 练望舒平时对他们都没什么耐心，今天一反常态，把人给楼筱都介绍了一遍。 那些人别提多惊讶了，他们惊讶练望舒的态度，也惊讶平时没怎么理过他们的练望舒居然能准确地说出他们谁是谁，无论是名字还是辈分，都没弄错。 一圈介绍完，练望舒又转向他们，吓得他们挺直了腰板。 练望舒：“她是我女朋友——楼筱。” 练望舒的态度不仅认真，还带着警告的意味，导致他们不敢像刚才似的不把楼筱当回事。 “楼筱姐姐好。”从第一个出声的人开始，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找准称呼，跟楼筱打了声招呼。 楼筱，微笑：“你们好。” 练望舒的目的似乎就是想把楼筱介绍给他们，因此介绍完后没多逗留，带着楼筱直接往三楼去。 练望舒的房间就在三楼，他问楼筱要不要去看看，楼筱表示温室的吸引力更大。 练望舒：“……行，走吧。” 两人终于抵达楼顶的温室。 楼筱本以为后院已经很精彩了，能有这么多耐寒的植物，在冬季的寒风中依旧欣欣向荣，没想到温室比后院还要夸张，直接让楼筱看花了眼。 温室不冷，练望舒也就没催她，让她慢慢看，自己则坐到了温室内的椅子上，拿出手机来玩。 “望舒！”楼筱喊他：“这些是要移栽吗？” 练望舒收起手机，起身过去看了眼楼筱指的大花盆。 大花盆里头只有土，边上摆着几盆小小的多肉。 练望舒想起来：“是要移栽的，爷爷准备拼盆，就是把这几盆多肉都移栽到同一个大花盆里……你等我一下。” 练望舒回到之前坐过的地方，那里除了椅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本笔记本，练望舒打开翻了几页，随后又回到楼筱身边，把本子递给她，说：“就像这样。” 翻开的本子上画了一张素描，是几种多肉放在同一个盆子里的模样。 练望舒：“爷爷喜欢设计拼盆的样式，但又觉得脱盆修根太费眼睛，所以一般都是他把想要的样式画出来，等我有空了就过来帮他弄。” 练望舒问楼筱：“要试试吗？” 楼筱眼睛发亮：“要！” 练望舒去拖了两张团蒲过来，手把手教楼筱怎么脱盆修根。 两人在温室里忙活一上午，总算是把小花盆里的多肉按照图纸上画的，移栽到了大花盆里。 拼盆的多肉比单个看起来更有层次和美感，楼筱近乎痴迷地看了许久，要不是练望舒手上还沾着土，他都想挑起楼筱的下巴，让楼筱用那样的眼神看看自己。 “去洗手。”练望舒把醋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楼筱见了笑出声，想起昨晚的事，问道：“昨晚是不是有人卖唱开价，说五句亲一下的。” 练望舒一愣，顿时也不着急催楼筱去洗手了，还帮着楼筱回忆：“是，还有人说，今天要点上十首八首，也不知道是吹牛，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来来来，收账，按十首算，六十下。”楼筱扬起小脸，一副随便亲的架势，和之前碰一下就不自在的模样判若两人，显然是已经适应唇与唇之间的触碰，没在怕了。 练望舒调整了一下坐姿，朝楼筱倾身：“真阔气。” 他先在楼筱的唇上碰了一下，分开时，楼筱认认真真地数：“一下。” 把暧昧的情侣接吻弄得像体育考试考仰卧起坐那样正经严肃还带报数，真有她的 练望舒也不生气，他唇角勾起，亲了楼筱第二下。 楼筱：“两……” 话音未落，便消弭在了唇齿间。 练望舒竟趁楼筱不备，凑上去亲了第三下，并在亲第三下的时候，探入了楼筱微启的唇。 “两”字发音时，舌尖轻触口腔上颚，一触及离的瞬间，被入侵者当场捕获。 “唔……” 楼筱猝不及防，被对面凶猛的攻势吓得往后仰了仰，谁知对方紧追不舍，根本不给她躲开的机会。 楼筱进化了没错，谁能想到练望舒也长进了呢，虽然头一次还比较生疏，难免有些磕碰，但很快练学神就掌握了诀窍，把楼筱逼得丢盔弃甲。 意识混乱间，楼筱还记得自己手不干净，即便往后仰得快要倒了也没去抓练望舒的衣服，而是撑住了身后的地面。 练望舒也考虑到待会要见爷爷，不能把楼筱的衣服弄脏，所以他也没用手碰楼筱，双臂就撑在楼筱身侧的地上，宛如狮子的一双前爪，在楼筱受不住想逃的时候，优雅从容地踱着步子跟上去。 等这“第三下”结束，楼筱上气不接下去，虽然人还坐在团蒲上，上身却悬在团蒲外，微曲的手臂轻轻颤抖。 练望舒就在她身上，虚虚地压着，一脸意犹未尽，还低声问她：“怎么不报数了？” 楼筱缓过气来，咬牙切齿：“奸！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陈安是练老爷子的生活助理, 他知道老爷子期待今天中午的会面，不然也不会提前一个小时回到别墅。 因此在回到别墅后，他特地给监控室打了通电话, 确定小少爷和他的女朋友此刻正在楼顶，便上楼顶去找那两位, 通知他们去见老爷子。 陈安找到温室, 一进去就听见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还有五十七下” “不付了, 只要半首，剩下退货。” “做人要讲诚信。” “是你先骗我的！” 两人站在温室的洗手池旁洗手, 水龙头开着，两人的手凑在一块，洗去刚擦出的白色泡沫。 练望舒面对着陈安来的方向，率先发现了陈安。 陈安：“小少爷。” 楼筱第一次听别人这样称呼练望舒，正要转过身看来人是谁, 就被练望舒抬起的一只手按住后颈，顿住了想要转身的动作。 楼筱和陈安都对练望舒的举动感到奇怪, 但两人都没有问。 练望舒：“爷爷回来了？” 陈安：“老先生回来了, 正在茶室歇息，您看方不方便在午饭前, 带楼小姐下楼去见见他。” 练望舒：“好, 我待会就带她下去。” “那就先不打扰二位了。”陈安转身离开。 练望舒松开手，用衣袖擦去楼筱后颈的水渍。 楼筱关掉水龙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来擦手, 边擦边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然为什么刚刚不让她转头。 练望舒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洗把脸就好了。” 楼筱不信, 她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看了一眼, 就一眼, 她便放下镜子往练望舒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刚刚那一吻太过出乎意料，她知道自己脸上一定还是红的，因为脸颊的热度还没消下去，眼底也有湿润的感觉，但她都没太在意，觉得不会跟平时有什么太大区别，直到刚刚照了镜子她才发现，区别大了去了。 嘴唇、脸颊、眼角，都是不同层次的红，湿润的眼睛衬得她格外可怜，一看就是刚被人欺负过的模样，透出一股子不自觉的勾人意味，简直离谱。 其实要不是楼筱这幅模样，练望舒也舍不得亲那么一下就放过她，实在是姐姐的警告犹言在耳，他害怕继续下去，自己会克制不住做出什么伤害到楼筱的事情。 楼筱弯腰洗脸，练望舒乖乖递纸巾。 擦完脸，楼筱又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没那么奇怪，才跟着练望舒下楼去见老爷子。 老爷子精神矍铄，楼筱实打实看到人，觉得对方跟自己的外公外婆没什么两样，心里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她礼貌地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爷爷好，我叫楼筱。” 老爷子向来偏爱胆大的孩子，见楼筱态度自然，心里便已经升起了几分好感。 他让楼筱跟练望舒一块坐下，还让陈安给他们泡茶。 陈安的泡茶技术是专门去学的，眼下正要动作，就被练望舒给叫住了：“两个杯子就行，她喝不了茶。” 陈安意外。 楼筱解释说：“嗯，我喝茶容易睡不着。” 老爷子见楼筱不会为了讨他喜欢就勉强自己，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依着她：“那就不喝茶。” 老爷子说：“你爱喝什么，告诉我，我让厨房去准备。” 楼筱想也不想：“葡萄汁。” 于是楼筱又得到了一杯葡萄汁。 端来葡萄汁的人是厨房阿姨，陈安从厨房阿姨那得知楼筱带来了一箱核桃牛奶，把葡萄汁拿进茶室的时候就问老爷子：“楼小姐带了核桃牛奶来，您要不要试试？” 陈安知道他家老先生不会在意什么面子规矩，是个非常喜欢尝鲜又重情义的人，果然老爷子听是楼筱专门带来的礼物，就让陈安去拿了一瓶。 老爷子入口的东西一般都是厨房现做的，哪里喝过这种现成且保质期长达半年的乳制品，光把饮料瓶拿手里就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一喝味道还不错，便也不喝茶，改喝牛奶去了。 三人一个喝葡萄汁，一个喝核桃牛奶，陈安泡的茶自然就全进了练望舒的肚子。 期间老爷子问起楼筱家住哪，有没有兄弟姐妹，和练望舒是怎么认识的，楼筱都一一答了。 说到怎么认识那里，楼筱给练望舒面子，没说他冒充盛翊的事情，只说他们是因为一盆仙人球结缘。 老爷子由此得知楼筱也喜欢花花草草，两人聊天的话题就又多了一个。 练望舒本还担心自己没办法在气氛尴尬的时候抛出新话题缓解气氛，结果可倒好，他确实是抛不出新话题，但不是因为他不擅长，而是因为茶室里根本就没有他插嘴的份。 老爷子讲起自己熟悉且骄傲的领域，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楼筱一开始还听着，后面就拿出手机来做笔记了，按照她的说法，不管以后能不能养老爷子说到的花草，先记着总没错。 像极了当代青年刷微博刷到健身视频，不管做不做，先收藏准没错，万一就用上了呢。 练望舒从默默喝茶，改拿手机出来玩，因此没听他们在聊什么，被点名时收获了两道谴责的目光。 有这么一瞬间，练望舒怀疑自己才是来见家长的那个。 午饭做好，厨房那边来人通知，三人就移步去了餐厅。 老爷子拿的第一瓶牛奶已经喝光，第二瓶还剩一半，觉得不能浪费，就让陈安一块拿去餐厅。 老爷子在家，吃饭肯定都是要到餐厅吃的，那些个还在二楼的小辈抵达餐厅，看见老爷子面前放着瓶核桃牛奶，回想起先前他们对楼筱的嘲笑与不屑，一个个都麻了。 楼筱不知道自己在练家其他人眼里的形象变化，一开始吃东西就吃得非常专注认真，老爷子看她吃得香，受她感染，胃口也好了不少。 同桌吃饭的陈安需要给老爷子夹菜，对老爷子平时的食量最了解不过，他见状眼底一闪，想法子让本该下午就回家的楼筱留下吃了晚饭才离开。 晚饭后，陈安对楼筱的态度越发亲切和善，代老爷子送楼筱和练望舒离开时，叮嘱楼筱常来玩的态度也是特别的真诚。 从练老爷子那回来，再过几天就要开学。 整个寒假，楼筱除了做作业，还努力预习了下半个学期会学到的内容，因为他们学校会在高二把整个高中的知识点全都学完，高三再分最后一次班，直接进入全面复习。 楼筱怕到时候进度太快自己跟不上，早在过完年后就弄到了下学期的课本，准备先飞一阵。 至于练望舒，除了照顾楼筱的学业，固定时间打游戏保持手感，还会跟俱乐部的经理进行联系。 他们俱乐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一切从零开始，正牌老板还不管事，作为老板弟弟的练望舒，自然就得担起责任来。 练晨星从发小曲崎那挖来的战队经理名叫卫一意，在进曲崎的俱乐部之前，他带过一支很有名的战队，战队在组成第二年就打进了世界总决赛，止步八强后不到半年就解散，据说跟内部管理有关，作为经理的卫一意则因为不满俱乐部压榨选手而主动离职。 曲崎大少爷是觉得他人品不错才把他招进俱乐部的，但因为领域分部已经有一位经理，所以只能让他带二队，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 卫鸡肋倒是不怕lll会出现压榨选手的情况，毕竟选手之一就是老板的弟弟。 他就怕那位小少爷脾气不好，把战队弄得乌烟瘴气。 但在经过接触，发现对方就是职业圈里也有名的“lian”，且性格还算可以后，他尝试着向练望舒推荐了两名自己曾经带过的选手。 练望舒知道那两位选手，花时间确认过他们如今的水平后就让法务部拟合同。 签约当天，经理拉了一个群。 练望舒在群里话少，又因为上学不住在基地，经理和另外两个选手经常会有种不知道怎么跟练望舒说话的局促感。 有一次，练望舒不小心把发给楼筱的解题过程发到了群里，虽然很快撤回，但因为那会儿大家都在群里商量正事，还有两个是眼力和反应力极佳的职业选手，自然就发现了练望舒发错的内容，是一道数学题。 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练望舒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lian：发错了】 【yazi：没事没事没事，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oo：看到了也看不懂，毕竟是数学题】 【yazi：你他妈……】 【经理：数学题？你是要问作业吗？我妈是中学老师，教数学的，我可以帮你问问】 【lian：不用，刚刚那条是发给我女朋友的，她不会这道题，我在教她】 【yazi：……】 【oo：……】 【经理：……】 【经理：是我多嘴了】 有的人还在打电竞当和尚，有的人已经有了专属的俱乐部，还有了女朋友，自己还只是个高中生。 这大概就是世界的参差吧。 后来大家开始熟悉，群里的氛围逐渐放飞，在群里说的内容也越来越跟正事搭不上边，昵称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游戏id—— 【蒜香鸭子：今天是lian开学第一天对吧】 【嬷嬷：不是明天吗】 【嬷嬷：哦，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嬷嬷：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蒜香鸭子：没啥，就是突然怀念起了自己上学那会儿，翻墙逃课趴台睡觉和老师抬杠，哪个男生收到情书，我都能跟着起哄半天，青春啊】 【嬷嬷：你这学辍的不怨】 【经理：你们上学那会儿还流行写情书呢？】 经理的年龄比两位选手都要大，故有此一问。 【蒜香鸭子：怎么不流行，不过现在应该是流行小皮筋？】 【经理：啥玩意儿？】 【蒜香鸭子：就是女生给男生戴自己的小皮筋，表示男生有女朋友了】 【蒜香鸭子：你没看过猪跑你还没吃过猪肉吗，dy上很多这些秀恩爱的短视频啊】 【经理：我不下dy】 【嬷嬷：偶尔会看看，但是没看到过类似的推送】 【嬷嬷：有点好奇，你是平时看什么才会被推送这种视频】 【蒜香鸭子：……告辞】 早上，练望舒刷牙的时候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 他看完就关掉屏幕，一副根本没放心上的样子，只在漱洗完后去了客厅，打开电脑桌旁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条深蓝色带月亮坠子的发圈。 这条发圈是他跟楼筱第一次见面时，楼筱自己买的，上星期楼筱过来他这落下了，之后一直没记得带回去。 练望舒盯着这条发圈看了片刻，拿起来戴到手腕上，接着又默默地撸了下来，放回到抽屉里。 他回房间换上校服，拎起书包，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利落出门。 过了大概一分钟，紧闭的大门又被他从外面打开，他鞋子都没脱，直接踩进客厅，走到电脑桌前拉开抽屉，把发圈拿出来戴上，又脚步匆匆地摔门离开。 第40章 第四十章 冬季校服的外套袖子为练望舒缓解了羞耻的情绪, 他也任由袖口遮挡住了那条本属于楼筱的深蓝色发圈。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羞耻慢慢转变成了懊恼。 因为他发现，被袖子这么一挡, 根本没人发现他手上带了这么一条发圈，所以偶尔他也会考虑, 要不要假装无意把袖子挽起，露出自己的手腕。 幸好他很快就醒悟过来, 打消了这个过于傻逼的念头。 他日复一日地带着楼筱的发圈，只在回家后会取下，免得洗澡时忘记，导致发圈因为长期过水而皮筋老化断裂。 眼看着天气慢慢转暖, 再过段时间就能脱掉校服外套，他也被磨平了心态, 每天戴楼筱的发圈就跟戴手表似的，没有一开始的羞耻，也不会再为身边人的忽视而产生质问他们是不是眼瞎的冲动。 这天周末，楼筱在练望舒这儿做题, 练望舒则在电脑前跟俱乐部的其他选手进行训练。 除了嬷嬷和鸭子，另外两名队友以及暂时代替练望舒在队内担任刺客位置的选手也已经确定下来，这些人是后来聘请的教练和卫经理一块挑选的，练望舒仅仅是拿到这些选手的资料，没再插手选人。 但身为编外成员，他会在空闲的时候进行训练或者给他们当陪练。 楼筱曾经问过练望舒, 如果目前担任刺客位置的选手后面比他厉害，队友们不满换人, 他会怎么办。 练望舒说：“那就变得更加厉害, 去抢首发的位置。” 楼筱明白了, 练望舒没打算给自己开后门，他想要贯彻谁强谁上的准则，并对自己不可能坐冷板凳充满了信心。 楼筱向来考虑得多，练望舒觉得只要自己够强便足以，楼筱却想替他左右俱乐部内其他队员的想法，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她问练望舒：“除了卫经理、教练、嬷嬷和鸭子，其他人知道LLL的老板是你姐吗？” 练望舒愣住，想了想，摇头：“除了他们没人知道。” 练望舒不是张扬的性格，不会把俱乐部和自己的关系挂在嘴边；教练性格比较三大五粗，只管队员训练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和谁八卦过练望舒；卫一意性格谨慎，不确定其他队员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影响队内团结，所以他不仅自己守口如瓶，也跟嬷嬷和鸭子谈过，让他们别把练望舒的身份往外说。 所以其他人都以为，LLL说动了不接受任何战队邀请的Lian，但Lian因为学业暂时无法入队。 剥去了俱乐部少东家的外衣，众人看练望舒的目光会更加公正，而不是一味地认为他只是投了个好胎，并利用不正当手段挤走了同位置的队友。 楼筱问：“能继续瞒住吗？” 练望舒：“能。”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想要瞒住并不难。 楼筱：“那就先瞒住吧。” 练望舒也不问理由，直接应下：“好。” 休息时间，练望舒起身去给自己倒水，窗外阳光明媚，拂面而来的风还带着些许的寒意。 楼筱笔没水了，打算换根笔芯，却发现一直放在右手边抽屉里的一盒笔芯不见了，她想是不是练望舒收拾的时候换了地方放，就把其他抽屉拉开看了一遍，意外发现在电脑桌旁的抽屉里，放着那条深蓝色发圈。 正好练望舒回来，楼筱拿起发圈问他：“这条怎么在你这，我还以为不见了呢。” 练望舒放下水杯，故作镇定：“你之前落这的。” 楼筱没有多想，就把发圈套到了自己手上，正准备放下手继续找笔芯，练望舒突然开口，问：“你这条发圈，能送给我吗？” “啊？“楼筱疑惑：”你要我的发圈干嘛，你又不扎头发。” 练望舒别过脸：“发圈又不是只能拿来扎头发。” 楼筱察觉出练望舒反应不对，问：“不扎头发还能干嘛？” 练望舒羞于启齿，但又希望楼筱能留下这条发圈，委婉道：“自己上网搜。” 楼筱真就上网搜了，搜完非常意外：“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练望舒已经拉起她套发圈的那只手，准备把发圈拿下来。 “等等等等。”楼筱把手收回：“能换一条吗，这条我还挺喜欢的，之前以为不见了，我还特地跑去买这条发圈的店里想要重新买一条，结果那家店里的发圈早就换了一批，根本找不到一样的，我都快郁闷死了。” 练望舒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条发圈？” “嗯，”楼筱点头，给练望舒看发圈上的月亮坠子：“因为上面是月亮啊。” 望舒一词，也代指月亮。 楼筱的说法很浪漫，问题是—— “那你还把它弄丢？” “我没弄丢，我就是把它忘你这了……”楼筱越说越心虚，把手往身后一背：“我不管，反正我要这条。” 练望舒问她：“那我呢？” 楼筱直接从自己头上摘了一条发圈下来：“这个给你，正好，上面是小楼。” 楼筱摘下的是一条红色的发圈，发圈上穿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牌，圆牌上用制作烤漆金属徽章的工艺，做出了古代阙楼图案。 楼筱最初就是冲着精致漂亮、古香古色的阙楼图案才买的，如今送给练望舒，刚刚好。 练望舒虽然不舍得那条带了许多天的蓝色发圈，但看楼筱坚持，且阙楼图案正好也对上了“楼筱”的“楼”，便接过了新发圈。 不过他没当场戴上，而是先收进了抽屉里。 楼筱也没用蓝色发圈扎头发，直接拿只笔当簪子把头发盘起来，将蓝色发圈放进了口袋里，准备回家就放好，这次可不能再弄丢了。 “笔芯在哪？”楼筱问练望舒。 练望舒：“不是用完了吗。” 楼筱震惊：“用完了？！” 练望舒：“你对我们俩的做题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光是做题，语文的古诗词默写最怕写错字丢分，这块丢分真的能把人活活气哭，所以楼筱每次背古诗词，都会顺带手将整句默写出来，把每个字一笔一划都给记住。 此外还有英语和语文的作文、各种计算题的草稿等，楼筱两支笔用到天荒地老，没水只换笔芯，可不就把一整盒都给用光了吗。 楼筱起身：“那我下去再买一盒。” 练望舒看了眼时间：“我去吧，你在这等着。” 楼筱：“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练望舒发出灵魂质问：“那你会偷偷买冰淇淋吃吗？” 楼筱哽住。 虽然慕冬阳已经搬出楼筱家，但楼筱的进食速度已经得到改善，并且养成了习惯，所以饮食方面问题不大。关键在于，如今天气还没彻底转热，楼筱就开始贪恋各种冷饮和冰淇淋。 上个月生理期没注意吃了冰的，痛到直接请假回家，也让练望舒记住了他家小女友的生理期。 练望舒掐指一算，这个月大概就是这几天了，所以说什么都想管住她。 楼筱没办法，只能收起邪念，让练望舒下楼去买笔芯。 但人要是能不作死，那就不是人了。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老师宣布解散自由活动，楼筱笃定练望舒还在教室里上课，就跑去学校超市，买了支甜筒来啃，一边啃还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在林道上，特别嚣张。 结果就在通往医务室的拐角处，撞见了刚陪盛翊去医务室换完药的练望舒。 三人迎面撞上，楼筱脚步一顿，拔腿就跑。 楼筱对逃跑颇有心得，她没有浪费转身的时间，而是直接越过练望舒和盛翊，这么一来需要转身的就成了练望舒。 练望舒迈着大长腿追上去，追到医务室后头才把人逮住。 楼筱见逃跑无望，第一反应居然是朝甜筒上啃了两大口。 练望舒差点没给气笑：“疼不死你是不是？” 楼筱嘴里含着咬下的甜筒，太冷了咽不下去，没法开口说话，只能睁着猫儿似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练望舒。 练望舒眼下不吃这套，他夺走了楼筱手里的甜筒，正要拿出去丢掉，被楼筱一把拉住衣袖：“呜呜呜呜！” 练望舒听懂了楼筱说的是“不要浪费”四个字。 她知道楼筱对此的坚持，但又不可能让楼筱把剩下的吃完，于是他当着楼筱的面，把剩下的甜筒给吃掉了。 像是要气楼筱，练望舒吃得很慢，一口一口。 楼筱看着他吃，想的倒不是练望舒在吃她吃过的东西，而是甜筒没了，因此眼底泛着的可怜劲儿越发真实。 等练望舒吃完甜筒，楼筱嘴里的也都咽了下去，她努力为自己申辩：“还没来呢。” 练望舒：“万一明天就来了呢？” 楼筱：“别、别乌鸦嘴！” 练望舒捏楼筱的脸，问她：“你知道你上回痛经有多吓人吗？” 脸色煞白冒冷汗，整个人就像是凝固了一样，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话都说不出来。 据楼筱本人回忆，她是在中午吃了雪糕又喝了一瓶冷饮后开始疼的，断断续续疼了一下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才趴到桌上，所以没被老师发现。 要不是练望舒活动课一直没收到楼筱的微信回复，觉得奇怪到八班去看，她还不知道要硬撑多久。 也是那次练望舒送了楼筱回家，见到了楼筱的父母，但无论是练望舒还是楼筱的父母，彼此都没怎么注意到对方，一门心思全在楼筱身上。 当时的楼筱已经吃下医务室开的止痛药，可脸色还是很难看，所以请了一晚修的假，在家休息。 练望舒没法陪在她身边，又不敢总是发信息吵她，心里没着没落的，别提多担心了。 楼筱对练望舒担忧的眼神毫无抵抗力，她慢慢收起了可怜的表情，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做出了承诺：“我下次不敢了。” 练望舒：“真的？” 楼筱在心里叹息，踮起脚尖往练望舒唇角碰了一下：“真的。” 盛翊一瘸一拐地绕进医务室后面，正好错开了楼筱亲练望舒那一下，只看到两人在偏僻处深情对视，就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练望舒不明白了：“那你还来？” 盛翊非常冤：“要不是你刚刚追上来的样子凶得像是要把楼妹子给吃了，我才不管你们。” 说完，恰逢下课铃声响起，楼筱要去集合，就赶紧跑了。 练望舒很是嫌弃地过去扶住脚上有伤的盛翊：“走了，别待会赶不上下节课。” 练望舒抬手的时候，有什么在阳光下反光，盛翊顺着反光的物体看过去，发现练望舒的袖口坠着什么东西，他一手举起练望舒的手臂，一手扒拉开袖子：“操，这是楼妹子的小皮筋对吧，还说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大概是因为憋太久，此刻被盛翊发现自己手上戴了条女孩子的发圈，用这样的方式被宣示了所有权，练望舒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吐出一口郁气—— 终于有人看到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得偿所愿的练望舒心情不错, 可惜这番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就被一路上不停询问的盛翊给破坏了，盖因盛翊哪壶不开提哪壶，在练望舒的雷区疯狂蹦迪, 问的都是些练望舒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记得你们一开始是通过微信联系的对吧？之后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那会儿见面有没有很紧张？” 练望舒：“……” 紧张, 顶着你的名字骗她, 最后不得不坦白, 能不紧张吗。 “那你跟楼妹子是谁先表的白？怎么表白的, 是不是特别浪漫？” 练望舒：“……” 他表的白, 因为他当时误会楼筱喜欢他哥，满腔醋意, 所以一点都不浪漫，还非常丢脸。 盛翊：“诶你怎么什么都不肯说，太小气了吧” 练望舒：“再问一句, 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盛翊敢怒不敢言, 一回到教室就被练望舒扔到了座位上。 盛翊调整了一下坐姿，抬头发现前面的黑板上写着“海边”和“游乐园”两个词，两个词下面还写了好几个“正”字，显然是举行了一场不记名投票。 他赶紧问前桌：“春游投票已经投完了？” 前桌：“昂, 上节课投完了，游乐园比海边多十二票, 老王觉得你们那俩票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把结果报上去了。” 盛翊愤而捶桌：“干嘛不投海边，海边多好玩。” 前桌显然也是投了游乐园, 说：“海边就看看海, 坐坐快艇, 吃吃烧烤, 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你也别着急嘛，又不是我们一个班说了算，还要看其他班的投票结果呢。” 前桌的最后一句话安抚了盛翊，可惜结果没能如他的意，十二个班，只有五个班最后的投票结果是海边，游乐园险胜。 盛翊曾在去年校运会因下雨而延期的时候说过：“军训天天大太阳，一到春游校运会就会天天下雨，都是命。” 楼筱不信命，所以在春游大巴驶出学校半小时，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后，她确信，盛翊属乌鸦。 徐老师打电话的声音不断从前面传来，满车的同学都揪着心，生怕春游会被取消，司机会在老师打完电话后掉头把车开回学校。 幸运的是，徐老师讲完电话，对司机说：“继续开继续开，那边应该没下雨。” 车内响起一阵欢呼。 楼筱抱着挂在身前的书包，拿着手机给练望舒发信息：【还好我带伞了。】 虽然这把伞一开始是为了遮阳才带的。 远在另一辆大巴上的练望舒：【待会到了地方别乱跑，能解散我就去找你】 【充电宝的线在你平时放学生证的格子里，下车前记得充好电】 【我把我外套也放你书包里了，下车要是觉得冷就把外套先穿上】 练望舒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给楼筱，楼筱越看，越有种爸爸带女儿外出游玩的错觉。 他原来，有这么啰嗦吗？ 楼筱陷入沉思。 又一个半小时后，大巴终于驶入游乐园的停车场，这边确实没雨，但也没有放晴，天空阴沉沉的。 徐老师让他们排好队，按顺序进入游乐场。 楼筱一路东张西望，见到不少其他班的队伍，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但就是没看到练望舒他们班的人。 因为是集体票，入场时他们会领到一本薄册子，薄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有集体票可以免费玩的项目，玩过就会盖专属于那个项目的印章，要想玩第二次，或者玩小册子上面没有的项目，就需要自己排队买票。 楼筱翻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内容还挺多，如果想要把每个项目的印章都集齐，这一本小册子够他们玩上一整天的了。 等全班都入场后，徐老师带着他们去了游乐场东区。 楼筱这才知道，为了分流，老师们早就说好：一到六班先去游乐场西区，七到十二班去东区，下午再换过来。 也就是说，这次春游，八班的她和一班的练望舒多半是碰不上面了。 楼筱的心情就跟跳崖似的，一落千丈。 这时，楼筱的手机震了一下，楼筱拿出手机来看，发现是练望舒给她发了条信息—— 【往后看】 楼筱猛地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修长身影朝她走来。 走到她身前的练望舒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的书包，还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问：“怎么傻了？” 楼筱回过神，扬起笑脸，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大概是被你帅傻了吧。” 练望舒动作一顿，没忍住又捏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在外面收敛点。” 楼筱注意到练望舒的耳朵红了，越发止不住脸上开心的笑。 带队的徐老师发现练望舒，过来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练望舒非常镇定：“一班的。” 徐老师微愕：“一班的怎么在这？” 练望舒总不好说自己是想跟女朋友在一块，给他们高中生涯里的最后一次春游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就说：“我想先来玩东区的项目，已经跟我们班主任说过了。” 徐老师对一班有点刻板印象，怎么都想不到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也会早恋，还给一班班主任老王打电话，确定对方知情后，又担心练望舒一个人乱走走丢，就把练望舒留在了自己班。 练望舒混在八班的队伍里，陪着楼筱先后玩了跳楼机还有过山车。 来自末世的楼筱看惯了各种恐怖的场景，但却对从高空坠落的体验非常陌生。 因此她第一次玩跳楼机的时候，拉住了身旁练望舒的手，跟他说：“我有一点紧张。” 练望舒初中那会儿叛逆期，玩过一段时间跳伞，所以并不怕这些项目，他握紧楼筱的手，跟楼筱说：“没事，怕就喊出来。” 喊出来吗？ 楼筱突然想到了上辈子，上辈子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句话，因为她的嗓子太重要了，远比她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更重要，如果她因为极端情绪而提高音量，非但得不到安慰与同情，反而会让人责怪她不知道好好爱惜嗓子。 跳楼机慢慢升到最高处，脚下是人头攒动的游乐园，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放眼望去，皆是她故乡世界所没有的景象，就连阴沉沉的天空，都比末世的“晴天”要明亮。 跳楼机在最高处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在身体猛然下坠的同时放声尖叫，像是要把上辈子积攒在心间的嘶吼与呐喊，统统释放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在尖叫，楼筱这一声反而不怎么引人注目，就连练望舒也以为她只是过于害怕才会叫得这么大声，反而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从跳楼机上下来，楼筱脚下都是飘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吓到了，还是被那一嗓子抽掉了所有的力气。 她坐下歇了会，随后又拉着练望舒赶赴过山车，与其说是喜欢刺激，不如说是期待下一次放声尖叫。 玩完过山车，练望舒去给嗓子哑掉的楼筱买水，看见路上有卖棉花糖，他就排队给楼筱带了一串花朵形状的棉花糖回去。 楼筱果然很喜欢棉花糖，正准备下嘴啃一口，突然有人跑来和她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小鸟的表妹吗？” 楼筱和练望舒一同看向来人。 来人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是个看着活泼可爱非常无害的女生。 楼筱摇了摇头，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女生不信，再三向楼筱确认：“真的不是吗？你们长得也太像了。” 楼筱继续否认，女生也不能拿刀逼楼筱承认，只能在道歉后怏怏离去。 楼筱没去看女生离开的背影，低头咬了一大口棉花糖。 她已经不是去年那个会对赵奚承认自己就是小鸟表妹的楼筱了，因为她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赵奚那么有分寸感，更多人会向她询问慕冬阳的地址，索要慕冬阳的私人联系方式，还有更离谱的，会从学校跟踪她回家，以此确定慕冬阳的住所。 还好小区的保安够敬业，没有放任何一个可疑人物进小区，后来慕冬阳搬家，虽然还在同一个小区里，但是她没有在网上明说，只说自己目前和助理一块住，因此许多人都默认她搬去了别的地方。 女生不是第一个在游乐园认出楼筱的人，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路过游乐园的周边商店时，楼筱打算给自己买顶帽子，挡一挡脸。 楼筱看上的是一顶普普通通的草帽，帽子上围了一圈印有游乐园logo的缎带，帽檐很大，看起来很文静很淑女。 楼筱准备买这顶帽子，结果练望舒给她递了另外一顶带着猫耳朵的黑色鸭舌帽。 楼筱盯着帽子上的猫耳朵看了一会儿，斟酌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等我一下。” 她挤过人群，跑去别的货架前，拿了个猫耳发箍回来，举着猫耳发箍跟练望舒表示：“你戴这个，我就戴你挑的帽子。” 周边商店里人很多，他们排队买单就排了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两人从商店里出来，头上各一对猫耳。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练望舒头上的猫耳发箍是楼筱替他戴上的, 戴好后还特地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用黑色的短发遮挡住发箍本体，只留出一对黑色的猫耳在头顶竖立。 可爱的配饰搭配上练望舒那张跟可爱毫不相干的脸, 显出了几分莫名的萌感。 游乐园的吉祥物之一就是一只黑色的猫, 因此有关黑猫的产品不少, 除了黑色的猫耳鸭舌帽跟猫耳发箍, 还有猫耳发夹，猫须口罩……这些东西因为过于可爱，不少女生都会买来戴, 所以在游乐园内头顶猫耳并不奇怪。 但一个男生戴猫耳发箍，这就很罕见了。 所以一从店里出来, 练望舒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还好他对别人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不然上学期也不能顶着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在学校里待那么久。 之后除了玩高空项目, 练望舒头上的发箍和楼筱头上的帽子必须摘掉, 免得掉落砸到人, 其他时间都一直戴着。 楼筱也不嫌麻烦, 会在项目结束后一次又一次地替练望舒戴好发箍, 整理头发。 中午他们跟随大部队去吃饭，偌大的餐厅仿佛被他们学校给包了场，放眼望去全都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楼筱和练望舒遇到了盛翊, 盛翊边惊叹一物降一物，边拿出手机对着练望舒就是一顿九连拍, 发现练望舒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这才赶紧起身开溜。 下午他们去了游乐园西区, 西区的项目相对平和许多, 有杂技表演、摩天轮、4D影院等。 楼筱看杂技表演的时候靠着练望舒睡着了, 表演结束后, 场内灯光全部亮起，楼筱被灯光照醒，忍不住抱怨：“太亮了。” 楼筱不知道自己脸上被压出了印子，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娇憨，但练望舒知道，于是他在内心发出了同样的抱怨：灯光确实太亮了，不然他还能凑上去偷偷亲两口。 随后两人散了会步，去坐有很多女生排队的摩天轮。 按说这是一个对情侣而言非常浪漫的游乐园项目，可惜现实比较残酷，工作人员为了保证后面排队的人不用等太久，要求一个座舱上四个人，所以根本就没有情侣独处的机会。 楼筱和练望舒相对而坐，另一侧是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她们也穿着聚英的校服，虽然不认识楼筱，但能看出楼筱和练望舒是情侣，深感自己瓦数太大，只能凑到一边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努力不当电灯泡。 楼筱心想不能辜负了两位女生的好意，于是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摘下帽子，用帽子挡着，往练望舒唇上亲了一口。 恰逢此时，阴沉了一整个上午的天空终于放晴，微弱的暖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唇瓣分离，他们看着对方，竟都觉得对方在发光。 大约是被摩天轮上的气氛冲昏了头脑，楼筱拉着练望舒的手进4D影院时，练望舒没能及时制止。 结果两人一个短片都没看完就出来了，楼筱还发表了一下自己第一次看4D电影的感受：“我刚刚被座椅打了一顿。” 练望舒从楼筱的书包里拿出纸巾，默默擦去楼筱脸上被喷的水。 他们一直玩到下午四点，老师在群里发信息让所有人到游乐园出口集合。 楼筱和练望舒去得最早，便在花坛那坐着等。 两人挨在一块低头看手机，一个在整理今天拍的照片，一个在刷微博。 刷微博的练望舒发现有人在超话里发了楼筱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游乐园。 因为过年买年货的vlog和那首完整版的《鹊羽》，网上惊现楼筱的超话和贴吧，还有很多人到慕冬阳那发私信，希望慕冬阳能把楼筱在Y站的账号和微博公布出来，让他们这些粉楼筱的人能有个家。 慕冬阳也来征询过楼筱的意见，但被楼筱拒绝了——她不打算在高考结束之前把精力耗费在其他地方。 但因为超话里有人会做楼筱的表情包，每一个都很可爱，所以练望舒偶尔会去超话逛逛，顺带手就成了楼筱超话的主持人。 看到有两个人在超话发了一大堆偷拍楼筱的照片，练望舒皱眉，把那几条帖子都删了，顺便将那两个账号拉黑。 他们各忙各的，突然，楼筱这边听到了系统凄厉的哭声—— 【宿主大人！！】 楼筱已经习惯它的一惊一乍，表现非常平静：“又哪段剧情塌了？” 系统：【这次不是剧情偏移，而是有段剧情提前了QAQ】 楼筱手上一顿：“哪段剧情？” 系统非常崩溃：【就是凌雪衣买水军骂女主浪费食物，反转后练望舒在网上帮忙转发的剧情。这段剧情本应该发生在今年十二月份，但是就在三个小时前，凌雪衣找某大V发了一条指责Y站美食区up主浪费食材的微博，该条微博被转发上万，因为女主粉丝最多，名气最大，所以被骂得最厉害。】 十二月份的剧情被提前了大半年。 楼筱上网去搜系统说的那条微博：“剧情提前会影响你的完成度吗？” 系统哭着：【提前的剧情依旧算在完成度内，可这也意味着中间大半年的剧情都被蒸发掉了，唔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楼筱看完微博又去翻原剧情。 原剧情里，凌雪衣之所以突然发疯，是因为男女主角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多，凌雪衣以为他们已经复合，所以才会出手，想要毁掉慕冬阳的事业。 触发这段剧情的条件，是“男女主角之间接触变多”。 在书中这是一个耗费大半年的过程，男女主角在命运的安排下一点点磨合，看到和印象中全然不同的对方，这才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 现在剧情略过了漫长的磨合期，楼筱很好奇，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让慕冬阳有如此大的改变。 楼筱：“能查出剧情提前的原因吗？” 系统哽咽：【正在筛查中，但是数据量太大了，需要时间。】 楼筱：“那就慢慢查，等你消息。” 系统含着泪去查原因。 等待十几分钟后，学生全部到齐，各个班排队上车，楼筱和练望舒又一次分开。 回到学校已经是七点半，走读生取消晚修，楼筱始终没收到系统的回复，就在回家路上问练望舒：“你哥跟我姐和好了吗？” “应该没有吧。”练望舒不太确定：“不过你姐经常跟我问我哥的事情。” 楼筱听后隐隐有所预感，剧情提前的原因，说不定在练望舒身上。 晚上十点，事情发酵出圈，慕冬阳那边也终于剪辑好了澄清视频，她在发出视频之前多次观看，确定没有问题才先后在Y站和微博两个平台将视频发出。 视频开头是慕冬阳的自述，她非常简单地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并解释澄清视频来的这么晚的原因，然后把指责她的微博拿出来，逐条反驳，整个过程没有卖惨博同情，也没有混淆视线模糊重点，哪怕说到后面因为委屈想哭，她也会很快把情绪调整过来，直到把所谓的“黑点”都解释清楚。 视频的最后是过往每个视频的花絮，花絮加速过，没什么笑点，但是能很清晰地告诉观众，过往视频里的翻车食材最后都被吃了。 有的是慕冬阳自己吃，有的是被慕冬阳做成家常菜，放到了饭桌上，还有的是在慕冬阳拍视频途中，被楼筱偷偷吃掉。 每一段花絮都标出了对应的视频，简直无懈可击。 慕冬阳的粉丝们都快心疼炸了—— 【小鸟肯定把中间哭的部分剪掉了，前后剪辑对比真的好明显，眼睛好红】 【不想踩一捧一，但是比起某up主对着镜头一通哭，还模糊重点装白莲花，小鸟这个澄清视频真的做得很好了】 【小鸟之前就说她一个题材会从头录到尾，哪怕是稿子以外的内容她也会录，原来是真的】 【我就想知道那些喷子会不会来道歉：）】 …… 路人的评论也都非常正常，有跟风骂过来道歉的，也有之前没骂过慕冬阳，看完慕冬阳的澄清视频，过来安慰的，还有的人对整件事情都不感兴趣，就是被澄清视频里的片段吸引，跑去看慕冬阳以前的视频，不小心就入了坑。 女主的光环和魅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楼筱捧着手机，代替赵奚向慕冬阳转达了粉丝的心疼。 慕冬阳在群里就看到他们的安慰了，此刻心情不错，跟楼筱说：“替我谢谢他，让他早点睡，别熬夜跟人撕，你也是，明天还得上学的。” 楼筱听话地放下手机，起身去刷牙，准备睡觉。 剔透的牙膏被挤到牙刷上，迟迟不曾出声的系统终于出现，语带幽怨：【原因找到了。】 楼筱一听系统的声音，就猜了什么：“和我有关？” 系统：【大年初二那天，练望舒向宿主大人表白的时候，女主就在房间外面，她听到了练望舒的话，并在之后跟练望舒索要了男主被姐姐气哭的照片。】 【就是那张照片，让女主提前发现了男主的另一面，女主在经过后续几次接触后，决定给男主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是楼筱没想到的，楼筱刷完牙，跑去给练望舒发了条信息：【你哥被气哭的照片，能发给我看看吗？】 很快练望舒就给楼筱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练席低头看着手机，眼眶通红，眼底泪光盈盈，紧抿的唇线透出一股子倔强与不屈。 练席本身给人的感觉非常冷漠，就算哪天不冷漠了，给人的印象也是如隔云端般的温柔，遥远到触不可及，像照片上这样突然红了眼眶，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形象崩塌，反而有种刺激心脏的反差感。 ——还有什么，能比高岭之花被欺负哭更迷人呢。 楼筱盯着照片，很认真地问系统：“你确定我姐是发现了练席的另一面，决定给他一次机会，而不是被美色所迷惑，想吃回头草？”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系统因楼筱的提问陷入沉默。 它的一切推测都是以书中剧情为准, 可不知道从哪天起，它突然发现人类的想法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白纸黑字所能概括的，人心太难揣测, 即便它掌握了大量数据，拥有拟人核心, 依旧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 楼筱：“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会因为你做得不好惩罚你，别紧张。” 系统：【系统没有紧张。】 “那你不说话干嘛, 我还以为吓到你了呢。”楼筱放下手机, 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就是太胆小了, 还动不动就哭，有什么好哭的, 无论我姐是被练席的另一面打动, 还是被练席的美色打动, 只要她愿意重新给练席表现的机会，就证明书中的结局有实现的可能不是吗？” 系统：【但在中间还有大半年的剧情……】 楼筱：“那大半年的剧情占完成度的百分之几？” 系统：【百分之十二。】 楼筱：“结局占百分之二十, 怎么选你不知道吗？” 系统：【可是……】 楼筱没给系统把话说完的机会, 带着它拐上自己的思路：“你就是太贪心了, 想想吧，我生个病，无意识的情况下都能让剧情提前, 证明你根本无法把控全局, 那你要做的就是保证百分之六十的完成度，把精力都放在结尾和重要的转折剧情上, 不让自己被销毁, 明白吗？”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明白了, 可是除了不被销毁, 我也不想被惩罚啊。】 楼筱：“巧了不是，我当初也不想被你电击，你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系统心虚道：【我是为了维护剧情……】 楼筱：“管理局也是为了维护规章制度。” 系统又要哭了：【可你也没听我的啊。】 楼筱：“那是因为我有本事，你要有本事，你也可以不听管理局的，跟我一样想干嘛就干嘛。” 系统愣住。 和宿主大人一样，想干嘛就干嘛？ 可以吗？不，问题是，它有那个本事吗？ 系统没发现，它已经被楼筱给忽悠瘸了。 它把身为系统不该背叛管理局的准则抛到脑后，开始觉得只要自己有宿主大人的能耐，就能跟宿主大人一样，摆脱在背后操控自己的东西，过得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楼筱知道以蠢系统的本事，想要反抗管理局必然是不可能的，她也没觉得自己能策反成功，她就是想给系统一个新思路，系统肯定有同事，万一系统的同事从系统那得到了启发，也就不枉她这些日子所耗费的口舌。 楼筱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练望舒问她：【你要我哥的照片干嘛？】 楼筱不自觉地扬起唇角：【你是在吃醋吗？】 练望舒尝尽了有话藏着不说的苦头，因此变得十分直白：【稍微有点】 接着又发了一句：【刚才回家的路上，你还问我我哥是不是和你姐和好了，我回家一想就觉得不对，你真的不喜欢我哥吗？】 楼筱翻身抱住被子，笑得整个人都在颤—— 这人怎么这么会吃醋？ 楼筱笑了一会儿，压着声给练望舒发了条语音，说：“我喜欢你，练望舒。” 这段语音练望舒是带着耳机听的，因为楼筱怕被客厅的父母听见，所以声音压得很低，简直就像是在练望舒耳边说悄悄话一般。 练望舒听完耳朵都红了，准备将这段语音备份到电脑上。 时间还早，电脑还没被锁定关机，练望舒打开抽屉找数据线，发现抽屉里有张楼筱小区的门禁卡，是楼筱不小心落他这的。 这时手机又是一震：【人呢？】 练望舒回道：【在备份语音】 楼筱：【……倒也不至于。】 楼筱：【你想听我随时都能说给你听。】 练望舒：【截图了】 楼筱一方面觉得练望舒的反应有趣，一方面又隐隐觉得，练望舒是不是太没安全感了。 是因为她总是撒谎逗他的缘故吗？ 楼筱不确定，随后练望舒又发来一条：【不早了，睡觉吧】 楼筱：【晚安。】 练望舒：【晚安】 楼筱在琢磨自己和练望舒的感情，徐老师也在琢磨。 徐老师虽然不相信一门心思只有学习的一班学生会早恋，但这一整天下来，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俩孩子在谈恋爱。 为了不扫兴，徐老师一直憋着，放学的时候准备找楼筱谈谈，却因为有学生找他问问题耽搁了。 于是趁着第二天下雨，课间操被取消的机会，徐老师把楼筱叫来了办公室。 楼筱从教室出来，正好撞见盛翊，还跟盛翊打了声招呼。 徐老师见状心情愈发微妙。 盛翊他认识，一班班主任总是挂在嘴边的一个学生，成绩特别好，但也特别淘气。 一班和八班隔着一个楼层，楼筱能认识他，肯定是因为她那个同样在一班的早恋对象。 徐老师把楼筱带进办公室，正思考该怎么起头才能不激起楼筱的叛逆心，让楼筱能平静客观地把他的话听进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来人竟是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两个学生刚一进来，徐老师前桌的女老师就站起了身，显然那俩学生是她班上的。 教导主任看到女老师，也说：“刘老师，正好你也在，你说说怎么办。” 刘老师有所预感，却还是心存侥幸，问：“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他们两个，”教导主任指向门外：“就在楼梯上手牵着手，嘴里还叫什么‘宝贝’‘亲爱的’……” 刘老师头皮都要炸了，她赶紧出声打断了教导主任的话，说：“主任主任，这事儿别在这里说，传出去对学生影响不好，我们去会议室，去会议室。” 刘老师带着教导主任和两个学生去了走廊另一边的会议室，他们离开后，办公室恢复原先的安静，楼筱转回头问徐老师：“老师，你找我来什么事？” 徐老师：“……” 徐老师一下子就把已经打好的腹稿给忘了，甚至比原先更难开口。 但要像刘老师一样，把楼筱叫去别的地方说也不行，他毕竟是男老师，不方便。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谁听见似的：“你跟一班那个练望舒同学，你们俩是……” 徐老师纠纠结结，憋出一句：“你们俩是亲戚？” 楼筱能感觉到徐老师的期盼，楼筱本人也有承认的打算，承认是亲戚，总好过承认早恋，被叫家长。 但想起练望舒昨晚表现出的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一面，楼筱大概是傻了，居然摇了摇头，说：“不是。” “哦。”徐老师继续：“那你们关系很好啊，就是、昨天在游乐场，我看你们走得特别近，你们是……什么关系？” 楼筱：“我和他……” “早恋？”不知道在边上偷听了多久的一个老师插嘴问道。 徐老师：“钱老师！” 钱老师：“别生气别生气，我就这么一说，而且昨天我也看到了，她站花坛上给一个男生戴猫耳朵，不过我没想到那个男生居然是一班的。” 钱老师年轻，性格也不着调，他问楼筱：“诶，我看你最近成绩越来越好，B层班排名都能进前十了，你说实话，你是真的早恋，还是打着早恋的旗号找了个免费家教，我跟你说，学习是很重要，但就算是为了学习，也不能骗人感情的啊。” 徐老师额头青筋直跳：“钱老师！” 钱老师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徐老师血压都上去了，不过还好，钱老师只是开玩笑，而且因为他的玩笑，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都放平了心态，没有用带着偏见的眼光看楼筱，教八班的几个老师也说，楼筱的成绩是他们看着赶上来的，希望楼筱能再接再厉，不要因为早恋而耽误了学习。 楼筱这边正被老师们轮番轰炸。 另一边盛翊回到教室，也没提自己刚才遇到楼筱的事情。 后来看手机发现有人在群里闲聊，说哪个班的一对情侣在楼梯上牵手被教导主任抓了，他对着练望舒感叹：“这才牵牵手而已，你昨天跟楼妹子那样秀都没被抓，老天到底长不长眼啊？” 练望舒懒得理他，可没想到的是，盛翊刚感叹完，脸色就变了：“卧槽，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楼妹子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不会是因为你俩昨天秀太过，让她被叫去谈话了吧？” 练望舒这才转头看向盛翊，随后立马起身离开教室，朝楼下办公室走去。 从楼梯上下来，是办公室的后门，办公室后门锁着，练望舒又迈步走向前门。 期间路过窗户，看见楼筱背对着窗户站在一张办公桌旁，周围的老师都朝她看去，像是在跟她说什么。 练望舒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捏紧成拳，脚步也快了几分。 他走到前门，前门不仅没锁，甚至还开了一条缝。 他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楼筱的声音—— “……我确实是在跟练望舒谈恋爱，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谈恋爱会让我成绩退步，我本来是打算慢慢努力的，会像现在这么着急，也是希望能在高三分班的时候分到一班，我想和他同班。” 练望舒推门的动作顿住，因为楼筱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无迹可寻。 楼筱原来是很努力，但她的努力是有限的，仅仅是为了留在B层班，以及让自己高三不那么辛苦，后面突然发力，是在过年那阵。 除夕过后没几天，肠胃炎病愈的楼筱去弄了高二下半个学期要学的所有教材，除夕过后，那盒笔芯的消耗速度也越来越快，除夕过后，她在慕冬阳视频里出镜的次数越来越少，不仅是因为慕冬阳搬家，也因为她待在房间里做题的时间越来越多，除夕过后……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他表白之后。 办公室里，楼筱的发言也震住了一众老师。 片刻后，钱老师摸着下巴，说：“一班啊，这个目标是不是定太高了。” 一班可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甚至还有当年的中考状元。 徐老师：“钱老师，不要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徐老师说是这么说，但让一个上学期还成绩垫底，要去C层班的学生考进一班——不是A层班，而是一班——如今还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确实有点……不好说。 钱老师：“不打击不打击，那什么，迟点我给你介绍个老师，是楼上的，特级教师我跟你说，你要觉得我讲的你听不懂，你就去问他，保管你能懂。” 钱老师一开口，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还有老师说要给楼筱弄A层班老师出的考卷，一个个都很期待楼筱能考进一班，要真能考进去以后上课就有的吹了。 谈恋爱和老师家长顶嘴离家出走算什么，有本事考到一班去，那才叫能耐，那才叫真爱。 不过一码归一码，楼筱想去一班，想提高成绩是好事，避免早恋犯错那也是必须的，不然学校也不会在这方面管这么严，徐老师碍于性别不好跟女生细讲，就拜托了在场的一个女同事，找个时间跟楼筱好好沟通，无论如何都要阐明要害，不可以碰的禁果，绝对不能碰。 楼筱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好不容易从办公室里出来，转过身关门，猛然发现害自己被叫进办公室的罪魁祸首就站在门边，背靠着墙，愣愣地看着她。 楼筱先是错愕，接着又在练望舒的注视下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慢慢地，慢慢地红了脸。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练望舒不是没想过, 楼筱会不会是为了骗老师，才把自己在学习上的努力，强行跟自己早恋扯上关系。 毕竟楼筱属狐狸, 她的演技有多好，练望舒三不五时就要领教一回。 直到他看着楼筱脸红, 他才确定，楼筱在办公室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跟自己同班, 并为此做出了不少努力。 不同于练望舒的欣喜, 楼筱在心里问系统：“他什么时候来的？？” 系统小小声：【在您说您承认早恋, 并且为了他想去一班的时候。】 楼筱强自镇定，动作僵硬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假装自己没看到练望舒, 转身就朝八班教室走去。 系统：【宿主大人您怎么了？很少见你这么害羞。】 根据系统的数据显示, 哪怕是第一次被练望舒深吻，楼筱的生理体征都没出现过这么大的波动。 楼筱咬着牙：“你懂个屁！” 她要是想让练望舒知道, 肯定一开始就说了, 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之所以不说, 是觉得为了同班一年就这么拼……太夸张了。 如果是练望舒提出想要和她同班，然后她才努力，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在宠恋人。 现在的问题是, 这一切都是她主动的, 是她因为太喜欢练望舒，想之后的一年都能和练望舒一个班, 所以才会把其他能放下的事情都放下, 想要拼一拼看能不能进一班。 她能直白地告诉练望舒自己喜欢他, 能跟他撒娇, 跟他任性，被他压着亲，甚至故意惹他生气……但要把自己因为太喜欢他而做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这么赤裸裸地摊开给他看，简直能把楼筱的耻点戳爆。 楼筱越走越快，练望舒跟在她身后：“楼筱……” 走廊另一侧的会议室门突然打开，知道教导主任此刻就在会议室里的楼筱赶紧转身，把练望舒摁进一旁不知道哪个教室的门里，确定出来的是刘老师而不是教导主任，她才赶紧又把练望舒抓出来，推着他往回走：“回你的一班去！” 练望舒好笑又无奈：“有事问你。” 楼筱坚定地把他往楼梯口推：“放学再问！” 练望舒无法，只能先回楼上。 中午放学，练望舒走到八班所在楼层的楼梯口，靠墙等着，直到在拥挤着下楼的人群里一眼发现楼筱，他才混入人群，一步步一点点，走到了楼筱身边。 楼筱花了三节课的时间冷静，现下已经没有那么难为情了，她任由练望舒跟在自己身边，出校门后练望舒悄悄拉她的手她也没甩开。 快到练望舒的住处时，练望舒问楼筱：“要上来坐一下吗？” 楼筱别开脸：“我要回家吃饭。” 练望舒紧握了她的手：“就坐一会。” 楼筱一脸狐疑：“你要干嘛？” 练望舒眉眼低垂，委婉道：“想唱歌给你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练望舒给楼筱唱歌”就成了只有他们能懂的邀吻暗号。 楼筱抿了抿唇：“那就……一会儿，我爸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练望舒笑着：“好，肯定不会耽误你回家吃饭。” 他说话算话，为了不耽误楼筱的时间，进屋后才把门关好，就将楼筱压到了墙上。 大约是因为当初的第一次深吻太过突然，曾让楼筱恼羞成怒，后来练望舒再吻她，多是浅尝辄止，就算深入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不知轻重，肆意侵占她的唇舌，而是耐下心来，极尽温柔地对她。 楼筱曾经想过，再好听的歌听多了都会腻，更何况是接吻，然而每一次被吻，楼筱都会感受到不一样的悸动，让她怀疑练望舒是不是对她下了什么蛊。 阳台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蝉鸣，掩盖楼筱喉间轻颤的哼响，她身前是练望舒，身后是大理石墙壁，背后有多凉，抵在练望舒胸口的掌心就有多烫。 半首歌的交易后，楼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匆匆赶回家吃饭。 她以为早上的事情能就此揭过，谁知道吃完午饭，练望舒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喜欢后排靠窗的位置，还是喜欢前排中间的位置？】 楼筱磨了磨牙，给他发过去一张猫猫咆哮的表情包。 片刻后又发过去一句：【前排中间，方便听课。】 练望舒：【好，到时候我去给你占座】 为了帮助楼筱得偿所愿，练望舒不再顾忌，经常会来八班给楼筱讲题，一开始许老师还是有点介意的，在后门窗口偷看了几次，发现两个人确实是在认真学习，只能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六月份，慕冬阳的毕业典礼，她专门邀请了褚秀珍和楼国栋来学校，楼筱则因为当天还要上课，无法前去。 不过楼筱在学校收到了不少楼国栋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有穿着学士服的慕冬阳跟褚秀珍，其中有几张应该是叫路人拍的，因为照片上除了慕冬阳和褚秀珍，还多了楼国栋。 楼筱一直翻下去，翻到慕冬阳和练席的合影，惊觉那个“路人”就是练席。 楼筱把有练席出境的照片转发给了练望舒。 练望舒也是这才知道自己哥哥去了慕冬阳的毕业典礼，又转手把照片发给了爷爷和姐姐。 当天晚上褚秀珍在酒店订了包间，请亲戚和楼筱的外公外婆来给慕冬阳庆祝，楼国栋还特地开车来校门口接楼筱，帮楼筱请了一个晚修的假，带楼筱去赴宴。 楼筱坐着车，发现车子最后居然停在了她刚来这个世界时，褚秀珍请老师吃饭的那家海鲜酒店。 既然是吃海鲜，那练席应该已经回去了吧？楼筱心想，然后她就在包间的沙发上看到了正和自己外公说话的练席。 楼筱偷偷问慕冬阳：“他不是海鲜过敏吗？” 慕冬阳也很头疼：“我跟他说了让他先回去，他就是不肯。” 练席当然不会肯，他上一次来这，是在生日的时候，慕冬阳被凌雪衣欺骗，选了这里给他庆祝生日，当时要是知道慕冬阳会和他分手，他绝不会任由齐子豪等人起哄离开酒店，看慕冬阳的笑话。 如今又来到了这家酒店，还是在慕冬阳家的长辈都在的时候，他绝不会听慕冬阳的话，找借口离开。 慕冬阳拿他没办法，只能多点几样不是海鲜的菜品，并在亲戚非要给练席夹海鲜的时候，将练席碗里的海鲜都夹来自己吃。 为这，外公外婆还说慕冬阳任性，慕冬阳又不敢跟长辈说练席海鲜过敏，因为一些长辈不知道过敏是怎么回事，你不说还好，你越跟他们说，他们越是会让你吃，伴随的话语多半是“吃一口没事”，那还不如让别人以为是她贪嘴，非要抢练席碗里的东西。 练席也一改往昔的冷漠，对慕冬阳的长辈亲戚们礼貌体贴，别人都嫌外公啰嗦，他就是能耐心地听外公说话，一边听还一边给外婆剥虾。 楼筱拿纸巾擦擦手，偷偷拍了段小视频给练望舒。 练望舒看到视频，仿佛看到了父母去世前的哥哥。 或许别人会觉得，练席是为爱伏小做低，但练望舒知道，练席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后来怕表现太过乖顺好说话会让人在商场上欺负，才给自己加上了高不可攀的伪装。 挺好，练望舒想，成天装来装去多累，当自己才自在。 高二期末考结束后，楼筱好好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去领成绩单。 徐老师跟她说，以她的成绩，下学期一定能上A层班，但不确定能不能进一班。 楼筱也坦然，反正她已经努力了，就算进不了一班也没办法，当初褚秀珍请校领导吃饭把她从C层班塞进B层班，也只是塞进了B层班最末尾的八班，可见外力也是有限的，更何况是一班。 拿回成绩单的楼筱结束短暂的休息，继续努力学习，只是比起之前的架势要稍微缓和一些，偶尔也会跟练望舒出门约个会，吃顿好的，再买几件漂亮的小裙子，或者去爷爷那看花花草草，设想一下毕业后要不要在家里的阳台上再种些什么。 高三开学比高一高二都要早，开学那天学校特别冷清，偌大的教学楼里，只有高三的学生返校。 楼筱跟练望舒一块站在一楼大厅的公布栏前，在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楼筱的名字。 非常遗憾的是，高三一班的学生名单里，没有楼筱。 他们一路找下去，最后在三班的名单里，找到了楼筱。 “走吧。”楼筱朝练望舒伸手：“去给老徐报个喜，从八班到三班，可把我牛逼坏了。” 练望舒头一次没管这里是不是学校，直接握住了楼筱的手，无比认真地肯定道：“嗯，你已经很棒了。” 楼筱去找徐老师，因为换班以后也换了新的班主任，徐老师还很感慨，让楼筱不要沮丧，告诉她无论是高三的重新分班还是高考，都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只要未来继续全力以赴，不留遗憾，那便足够了。 楼筱点头：“谢谢老师，我会好好记住这句话的。” 随后楼筱又去了三班的教室，惊喜地发现高三三班和高三一班的距离可比高二八班和高二一班的距离近多了，都在同一个楼层，中间就隔着一个二班的教室。 也挺好的嘛。 楼筱非常好满足，还拉着练望舒帮自己搬书，把还放在高二八班的书都搬去高三三班。 三班教室里已经有几个学生了，他们大多都是原先高二三班的同学，来得早，搬完书后就凑一块研究他们班级的名单，发现有几个老同学转去了别的班，转来的基本都是同一楼层的熟面孔，只有一个是从楼下来的，那就是八班的楼筱。 他们正议论，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同学搬书进来。 两人挑了个位置把书放下，女生还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我叫楼筱。” 几个同学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还问要不要帮忙。 楼筱：“不用不用，就剩下一点了，我先去搬书，待会再聊。” 说完，楼筱又带着练望舒下楼，再回来时，教室里的同学比之前多了不少，练望舒感受到三班同学落在自己身上的，充满探究的视线，他想到什么，问楼筱：“你也帮我搬一下书吧？” 三班同学：“……” 兄弟你不是吧？找女生帮你搬书？？ 楼筱倒是无所谓：“好啊。” 于是练望舒又带着楼筱去了高二一班，练望舒的书已经拜托盛翊帮忙拿了一部分，剩下的练望舒自己拿了一大摞，只给楼筱留了几本。 楼筱举着那几本书，在练望舒拿着的那一大摞书上比划了一下：“这几本我直接放上去不行吗？” 练望舒摇头，一脸认真：“不行，太重了。” 楼筱明白了：“……行叭。” 楼筱跟着练望舒到高三一班，一班的同学几乎都到齐了，他们已经把书搬好，有几个正在低声闲聊，但更多的还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做题背书。 一班的人员没有丝毫变动，所以看到楼筱这么一个陌生人走进教室，同学们还都挺意外。 楼筱顶着明里暗里的目光走到练望舒的座位旁，帮练望舒把书放下。 “那我回去啦。”一班的气氛太凝重，明明还没上课，楼筱却忍不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以免影响教室里的同学学习。 练望舒心情不错地把楼筱送回三班。 盛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语道破天机：“妈的，这都能秀。”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楼筱本以为, 只要自己平时上课够认真，好好把不懂的题目都弄懂，高三一年就能轻松点。 结果是她太天真了。 高三的压力, 绝不仅仅来自于自身的知识积累是否足够应对高考，还跟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 楼筱不知道如今的高三八班是否还能像上学期的高二八班那样气氛轻松，但在高三三班，楼筱感受到了绝大部分同学的紧张与刻苦。 高二年级时, 老师还经常需要在课上训斥，让同学们安静听课, 这样的现象在高三教室里根本不存在，甚至课上的寂静还会延续到课下，整一个楼层都安静得犹如坟场。 学生态度认真紧张，老师也不遑多让。 平时晚修，办公室里只会留下看班的老师, 但在高三，哪怕是不看班的老师也会留在办公室，无论是晚修期间还是晚修课间, 他们的办公桌旁总会有学生来问问题。 因为每天发卷子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卷子数量多到哪怕学生来得及做, 老师也来不及在课上讲的地步，所以只能挑最典型的题目进行讲解，剩下的让学生根据自己的需求, 去办公室找老师问。 楼筱在开学时来得早, 选了中间前排的位置，她的同桌、前排以及左侧两桌都是女生。 楼筱的前桌原本是走读生, 高三特地改成住校, 就为了省下点上下学的时间, 后来前桌的宿管来找他们班主任，说前桌早上五点不到就起来站走廊上背书，宿管担心学生身体吃不消，让三班班主任劝一劝。 楼筱的同桌是个爱笑开朗，说话总是说着说着就切换成他们当地方言的女生，她的成绩在班上不算差，可每次大考成绩出来都会哭，就这样她也不敢停下，一边抹眼泪还一边听老师讲几个重要的题型，下课跑去厕所洗脸，回来再把错题整理好。 楼筱左侧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曾经跟楼筱一样早恋，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因为女生的男朋友是体育生，每天都需要从活动课开始训练，一直到晚修上课才结束，晚饭也只能在晚修期间拿饭盒到教室去吃。 女生的男朋友总是抱怨学校饭盒吃不饱，女生从高一开始就时不时拿自己的零花钱从学校外面给他打包吃的，送去他教室。 一直到高二下学期，女生越来越专注学习，就没怎么给男朋友带吃的，高三开学后没多久两人吵了一架，女生觉得自己这两年投喂男友还不如投喂路边的流浪狗，分手后趴桌上无声地哭了一节课。老师特地跑桌边问女生怎么了，女生没理老师，女生的同桌性格比较凉薄，就说了一句“不知道”，然后继续埋头做笔记，还是楼筱撒谎，说女生生理痛，老师才没再追问下去。 后来发生了一件非常巧的事情——女生的同桌生理痛到在课上趴台，老师来问，女生也回了老师一句“不知道”。 最后女生的同桌痛到去医务室躺了一个下午，回来桌面被新下发的试卷堆满，女生也没帮同桌整理一下。 这样的矛盾放在寻常班级，两个女生不撕得昏天暗地都难，更别说继续当同桌，但她们俩谁都没和对方吵起来，似乎比起吵架，她们更希望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学习，学习，学习。 当周围的一切都催促着你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当周围所有人都在为学习哭为学习笑。 楼筱虽不至于因此被打乱学习节奏，但也难免会对学习产生些许厌烦的情绪。 要怎么把厌学情绪压下去，楼筱也是经过了一番摸索，才找到对她而言确实有效的方法—— 摊在桌面上的卷子被风吹动轻轻掀起一角，练望舒坐在沙发上看书，楼筱枕着他的膝盖，闭着眼睛。 楼筱感觉自己睡着了，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睡着，因为她还能感知到外界的环境。 练望舒腿上的温度，轻抚她脸颊的手指，还有偶尔响起的，书页翻动的声音。 耳边的静不再是教室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而是随和且放松的平静。 直到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楼筱才睁开眼，伸手去将手机闹钟关掉。 “不再睡一会吗？”练望舒问。 楼筱从沙发上爬起，揉了揉眼睛，说：“够了，本来也不困，就是休息一下充个电，十分钟足够了。” 练望舒也不勉强她，合上手中的书，跟她一块起身回到桌前。 练望舒知道楼筱最近有多累，他不会打着为楼筱好的旗号干扰楼筱复习，但偶尔楼筱做题做到头昏脑涨，脾气逐渐开始暴躁的时候，他会找个楼筱做完题的间隙，跟她说些学习以外的话题，让她放松放松。 今天他找的话题是：“我哥和你姐还没复合。” 楼筱果然很感兴趣：“你怎么知道的？” 练望舒：“之前我不是请了半天假去给我爸妈扫墓吗？” “嗯。”楼筱记得，她还让练望舒替她给叔叔阿姨带了声问候。 练望舒：“我哥和你姐也去了。” 楼筱不明白，能一块去扫墓，不正好能证明他们已经和好了吗？ 练望舒：“你姐在墓园外的车上，没下车。” 楼筱：“……” 看来是真没和好。 练望舒：“后来我大姐问我哥，我才知道是他拜托你姐陪他过来，给他壮胆的。你姐心好答应过来，但因为还没复合，觉得身份不明不白，跟进墓园和我家亲戚撞见太尴尬，所以就没下车。” 楼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壮胆”的意思，然后才想起，这是书中的剧情。 练望舒也告诉楼筱：“我哥一直不敢去给我爸妈扫墓，每年都要逃避一次，因为他一直觉得爸妈是他害死的。” 楼筱知道原因，但还是装作不知道，问：“不是意外吗？” 练望舒请假去扫墓的时候跟楼筱提过一嘴，说自己父母去世是意外导致。 练望舒：“当然是意外，可他不这么觉得。” 练望舒将当初的事情娓娓道来，在很多年前，练望舒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姐弟三人的名字其实分别对应星星、太阳和月亮。 大女儿练晨星，小儿子练望舒，二儿子……练羲和。 后来练家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家族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管事的在想办法扭转局面，不管事躺着花钱的就病急乱投医，非要说是他们家风水出了问题，重金聘请大师来看风水。 这场闹剧被老爷子半路喊停，好险没让家里那几个蠢货把风水先生请进公司，不然他们的行为一旦传开，不仅笑掉外人大牙，还会让本来就不乐观的情况雪上加霜。 可那风水先生虽然不曾进过公司，但却去过一趟练望舒家。 那天练望舒的父母和大姐都在公司，家里只有练席和练望舒两个人。 当时练席正在陪放假的练望舒打游戏，知道有长辈登门，便下楼去招待。 练望舒懒得应付那些亲戚，打完一局才从房间里出来，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那神神叨叨的风水先生说练席名字起得不好，得改名字，不能从火。 练席好说话，不想当面拂了长辈的面子，可看那风水先生的目光落到练望舒身上，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练席终于忍无可忍，叫家里的阿姨替他送客。 之后许多人都忘了这一插曲，公司也在练望舒父母的努力下度过了难关。 眼看着就要越来越好的当口，练望舒父母却遭遇了意外。 事发当天练席也在场，三人里头就练席幸存，住几天院就没事了，连医生都说神奇。 然而身体没事不代表心里没事，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练席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他的性格让他开始把一切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他甚至想起了风水先生曾经说过的话，跟老爷子说想要改名。 老爷子骂了他一顿，但看他状态越来越差，老爷子没办法只能让他改，还对外说是自己的主意，毕竟他是老人家，迷信就迷信了，总好过让外人觉得练家二少爷在那场意外后被废了心性。 于是“练羲和”变成了如今的“练席”。 书中男主曾因为这段过往而改名，后来他遇到了女主慕冬阳。 冬阳也是太阳，还是冬天的太阳，作者这么安排，其实就是想埋一个浪漫的伏笔，表示女主是男主曾经失去的太阳，同时还可以让女主通过了解男主的过去，再一次拉近和男主之间的距离。 练望舒将楼筱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把玩：“他到现在都觉得，是他任性才会害了爸爸妈妈，就算我们跟他讲科学讲道理，他也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听起来特别扯？” 楼筱：“怎么会。” 人总是会在绝望无助的时候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很正常。 就连如今能轻易把系统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楼筱，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幻想有神明能来救她，让她可以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一台不需要感情的留声机。 后来她明白了，她所在的末世本身就是一个被神明抛弃的世界，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奢望神明会因为她，回眸再看一眼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想通一切的她选择自己去救自己，最终夺回了她想要的自由。 高二家长会是在开学第一次月考后，高三的家长会则是在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 因为高三的寒假只有几天，也因为高三过去了一半，学校需要就学生高考一事，跟家长行进一次沟通。 大致流程和高二没什么区别，但找老师说话的家长必然会比高二的时候要多，所以家长会的时间比高二要稍微提前，方便预留出更多的时间给老师和家长们。 教室被征用，楼筱跟练望舒本来是打算去图书馆的，后来发现图书馆没座位了，就准备换个地方。 如今天冷风大，室外肯定不行，卷子会被吹飞。 练望舒正想带楼筱去艺术楼那间独属于他的琴房，楼筱突然想起高二的家长会，就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高二家长会的时候，顾思思曾经邀请她翻墙去学校外面吃火锅，当时她需要帮系统完成剧情，就拒绝了。 如今想想还是挺可惜的。 练望舒捏了捏楼筱的脸，感觉手感没有以前那么肉了，略有些心疼，就说：“好。” 能补一补就多补一补，可不能再瘦下去了。 楼筱带着练望舒找到自己曾经翻墙出去找顾思思的地方，那地方还是老样子，一侧围栏，一侧墙，形成一个直角，围栏好踩但顶端有刺不好翻，墙壁虽然顶部平坦，但墙体光滑没有落脚点， 楼筱给练望舒打了个样，翻墙出去后刚转身，练望舒就落到了她面前。 “走！”练望舒就跟做贼似的拉着她跑。 她也莫名地兴奋，跟着练望舒坐上一辆刚拦下的出租车。 他们去的火锅店就在星雅购物中心，还和他们第一次见面吃的烤肉店在同一楼层。 不过那会儿他们有的是时间，吃完还能到处逛逛，去网咖打游戏，今天他们吃完就得立马回去，不是因为怕被发现，而是还有半张卷子，得在晚修前做完。 火锅的热气扑面而来，楼筱吃着会冒汁水的贡心丸，脚在桌下作妖，时不时晃一下，往练望舒脚踝上踢。 练望舒忍了片刻，最后没忍住，在楼筱拿漏勺舀豆腐的时候，握住了楼筱的手。 楼筱一脸无辜地朝练望舒看去，练望舒：“再踢一下试试？” 楼筱破功，笑着把腿收了回来。 练望舒也松开她的手，替她舀了一堆吃的到碗里。 楼筱哼着小曲儿，嚼着东西，心情不错地隔着袅袅的雾气看练望舒，突然间明白，可以让她充电恢复状态的，恐怕不是能让她暂时忘记高考的环境，也不是谁的膝枕，而是眼前这个名叫练望舒的，超大号充电宝。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高三的寒假非常短暂, 返校后，又是一座空荡荡的教学楼，里面仅有一群备战高考的高三学生。 楼筱曾经想过，随着高考的临近, 高三楼层气氛越来越紧张, 那等真到了高考前几天, 他们高三年级该会是怎样的光景？ 结果出乎楼筱的预料，在高考即将到来的前几天，老师们突然松懈下来，不敢再继续催赶学生，甚至还让学生们课间多休息，多到教室外走一走。 但篮球还是不给打的, 生怕会有学生因为打篮球受伤参加不了高考。 他们学校也是高考考点之一，所以考试前一天得布置考场, 他们将无法再来学校复习，各个班的班主任都给家长群里发了公告，提醒家长们不要给在家复习的学生太大压力，但也不要让学生进行有风险的运动, 还提醒饮食方面一定要尽量跟往常一样，避免过度饮食对学生身体造成伤害，影响高考等。 家长那边叮嘱完不算, 学生这边老师们还得帮忙放松情绪。 在楼筱他们班,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 非常严肃的英语老师都在高考到来前两天, 给同学们送上了不符合她个人风格的祝福。 老师当时就站在讲台上, 问他们：“知道高考为什么要定在每年六月七号和八号吗？” 老师的语气跟平时上课叫他们起来回答问题时一样, 导致一众同学还真就认认真真地去思考了这个问题。 最后老师告诉他们：“六月七号和八号, 就是六、七、八——录取吧，是个好兆头，你们一定都能考出自己理想的成绩，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 很冷很普通的谐音梗笑话，但同学们听得都挺开心。 学校还专门给学生准备了笔袋和文具，操碎了心的班主任把科任老师抓来帮忙削涂答题卡的铅笔，楼筱路过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都凑在垃圾桶前，咔嚓咔嚓削铅笔，场面莫名喜感。 当天晚上最后一次晚修，一向沉闷的高三楼层突然多了几分热闹，隔壁好几个班更是传来阵阵起哄声，楼筱的同桌不知道怎么的又哭了，楼筱哄了很久才把人哄好。 晚修快要下课的时候，前桌的女生问楼筱能不能唱首歌给她听。 楼筱这才知道，前桌也是个Y站资深用户，很喜欢楼筱唱的那首《鹊羽》。 前桌的请求被看班老师听见，看班老师居然跑回办公室，拿了他平时上课用的扩音器给楼筱。 三班同学见状，发出了和其他班级如出一撤的起哄声，楼筱在起哄声中被推上讲台，手里还拿着老师塞给她的扩音器。 楼筱笑了笑，那就唱呗。 她习惯性地在开头轻哼几声适应设备，发现这次的设备当真是她用过最为糟糕的，杂音太大了。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她稍一停顿，没有从《鹊羽》的开头唱起，而是直接唱整首歌的高潮部分，还给曲子升了调，导致这首歌给人的感觉从游吟诗人抱着小竖琴吟唱传说，变成了音乐家坐在管风琴前演奏史诗。 恢弘壮丽振奋人心的歌声透过扩音器传开，一曲终了，余音被下课铃声打散，却打不散同学们听完歌后想上战场去干翻敌人的壮志豪情。 就连拿来扩音器的老师也说：“我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再连着带三届高考班。” 当然老师也只是被歌声蛊惑，随便说说而已，高三的学生压力大，老师压力也不小，三年一轮已经很吃不消了，连着带三届怕不是嫌命长。 放学回家，住校生还好，走读生被老师们三申五令，高考当天一定要记得戴身份证和准考证。 之后的一天对楼筱来说充满了挑战。 虽然班主任在群里说了，在饮食方面一定不能过度，但楼国栋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对楼筱的关爱，给楼筱准备了非常丰盛的一日三餐。 楼筱隐忍着没有放纵自己，终于熬到了晚上。 她倒是没有因为失眠睡不着，反而还做了个梦，梦到高二下学期春游时，跟练望舒在摩天轮上接吻的场景。 梦境非常真实，她甚至能感受到座舱轻微的晃动，和练望舒身上的气息。 因为座舱内还有两个女生在，楼筱只是碰了碰练望舒的唇，还拿帽子挡着，没敢太过分。 楼筱亲完正要退开，突然被练望舒按住了后脑勺，霸道的深吻让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学着对方的模样，给予了热情的回应。 楼筱醒来，发现一切只是梦，她借着窗外的光线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 屏幕的光让楼筱眯了眯眼，上头显示十点四十五分。 还挺早。 楼筱打开手机，给练望舒发了一条：【我想听你唱歌。】 楼筱就这么一发，结果练望舒问她：【现在？】 楼筱在床上翻了个身：【我随便说说的。】 练望舒重复提问：【现在？】 楼筱咬了咬唇，难得显出几分羞涩，半晌才回复一个字：【嗯。】 练望舒：【十分钟后下楼】 发完这句，练望舒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楼筱落他这的小区门禁卡，出了门。 十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楼筱走出房间，客厅里楼国栋在收拾屋子，只要不是特别忙，他每天晚上都会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才去睡。褚秀珍在阳台上打电话，听内容大概是跟装修有关，他们准备开第三家连锁超市，所以褚秀珍最近电话特别多。 看见楼筱换掉睡衣从房间里出来，楼国栋问：“大晚上的，是要去哪？” 楼筱：“下楼拿个快递。” 楼国栋不放心，说：“明天中午回来再拿吧。” 楼筱抿了抿唇：“爸——我就考个试，能不要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吗？平时我快凌晨下楼倒垃圾你都肯让我去的。” 楼国栋怕楼筱产生逆反心理，影响明天考试，只能让她下楼，还让她拿到快递就快点上来。 “知道啦。”楼筱高高兴兴跑去玄关换鞋。 她来到楼下，果然看到练望舒在电梯口等她。 她把练望舒拉到没人的角落里，推到墙上，双手扯着练望舒胸口的衣服，踮起脚，跟梦里的自己一样轻轻往练望舒唇上碰了碰。 练望舒不知道楼筱的梦，被楼筱按墙上亲还有点懵，但双手却已经很熟练地托住了楼筱的腰。 两人稍一对视，练望舒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楼筱柔软的唇上，他按下心底仿若野兽般想将楼筱拆吃入腹的冲动，告诉自己—— 得温柔，不然她会生气…… “可以稍微，凶一点的。”楼筱声若蚊蝇，练望舒险些没听清，他停下动作，确定是楼筱亲口所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已然习惯的克制在这一刻被尽数毁去。 练望舒的手掌覆上楼筱的后脑勺，随之而来的深吻就如同疾风骤雨，毫不留情地鞭挞在柔嫩的花草上。 暧昧的声响在无人且昏暗的角落里如溢出的水流一般慢慢铺展，楼筱不确定自己跟练望舒做了几首歌的交易，反正上楼后她根本不敢在客厅停留，埋着头就冲进了卫生间，洗手洗脸后又做贼似的跑回自己卧室。 楼国栋看她回来，也就放下心，继续收拾屋子准备早点睡觉，明天送楼筱去学校考试。 第二天一早，慕冬阳举着摄像机过来，说是想要全程跟拍留个纪念。 一家人吃完丰盛的早餐，楼国栋、褚秀珍和慕冬阳一起送楼筱去学校。 出门前楼国栋把楼筱要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褚秀珍虽然不耐烦，但也因为今天情况特殊，忍住了脾气。 一切准备就绪，楼筱又想起什么，跑回房间去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条深蓝色的月亮发圈，在已经绑好头发的发圈外面又绑了一层。 离开房间时，她还把抽屉里放着的一个相框拿出来，摆到了桌上。 相框上是前阵子拍毕业照的时候，练望舒找盛翊当工具人，给他和楼筱拍的合照。 拍照时校领导就在附近，两人都不敢太放肆，就简简单单并肩而立，握在一起的双手手腕上各戴着一红一篮的发圈。 但因为都穿着校服，这样简单的合影反而比亲密的姿势要更加适合他们。 楼筱特地为这张照片买了个相框，但碍于父母，一直不敢摆出来，只能藏在抽屉里，如今她都要毕业了，拿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楼筱调整了一下相框的角度，便在褚秀珍的催促声中跑出房间，奔向已经在门口等候的家人。 楼筱所在的考场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一路顺顺当当。 考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场，陪姨妈姨夫在考场外等候的慕冬阳又一次遇到了同样在等弟弟考完试的练席。 从练望舒给慕冬阳那张照片，再到练席跟慕冬阳关系缓和，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半的时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他们重新认识对方，重新建立一段感情。 但因为各种原因，两人迟迟不曾跟对方提出复合，所以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破镜重圆。 最近慕冬阳有所预感，果然每次在考场外遇到来送考的练席，练席都是一副有话想要说的模样。 问题是慕冬阳喜欢看他一次又一次错失机会的遗憾表情，就总是故意打断他。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场考试，慕冬阳觉得自己应该适可而止，就叫练席陪自己去给姨妈姨夫买水。 练席也没白费慕冬阳的苦心，在两人结伴走向远处的商店时，突然停下脚步。 慕冬阳转身，正期待着，突然睁大了眼睛，就见练席微微红着眼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对她说：“冬阳，我还是很喜欢你。” 本该充满爱意的一句话，此刻却是满满的绝望。 慕冬阳愕然，练席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 他微微停顿，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保持眼下的体面，说道：“本来我是打算和你约个时间，带你去你的母校，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跟你说这句话。” “但是……”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以为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你重新做朋友，就是愿意给我机会重新追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又让你困扰了？” 慕冬阳：“……” 糟，玩脱了。 也是，练席又不傻，怎么看不出她是故意打断他说话的，这搁练席眼里，可不就是委婉的拒绝吗。 这下怎么办，她该怎么样才能把场面圆回来，总不能说自己恶趣味想欺负他才这么干吧，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慕冬阳正思索对策，练席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强打起精神，说：“走吧，别让叔叔阿姨等太久了。” 练席微微笑着，可他那眼底，分明是湿的…… 慕冬阳一声叹息，选择放弃抵抗，向练席坦白道：“没有困扰。” 练席愣住。 慕冬阳挠了挠脸颊，说：“我还是很期待你跟我提复合的。” 练席不敢置信：“真的吗？” 慕冬阳点头：“嗯。” 练席：“那之前你为什么……” 慕冬阳硬着头皮，说了真心话：“就是觉得你一脸失落的表情挺有趣，没忍住。” 练席默然，片刻后无奈道：“你怎么跟我姐一样。” 慕冬阳突然就不难为情了，好家伙，原来大姐也是同道中人。 练席饱受练晨星折磨，慕冬阳这点小恶趣味他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反而还有些高兴，因为慕冬阳说她是期待的。 慕冬阳也主动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问：“所以你是准备让我跟你去学校重新来一遍，还是现在就……” 练席想也不想：“现在！” 慕冬阳失笑：“那你把刚刚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练席开口，语气不复方才的绝望，充满了期待与欣喜：“我还是喜欢你，冬阳，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慕冬阳点头，在并不怎么浪漫的马路边，在清凉的树荫下，给了练席他想要的答案：“我愿意。” 【剧情结束，系统将在一分钟后脱离宿主，返回时空管理局，接受剧情完成度不够百分之百的惩罚……嘤。】 正在涂答题卡的楼筱差点没反应过来：剧情都走完了？系统要走了？ 楼筱看了眼时间，还充裕得很，就问：“系统，你恨我吗？” 系统扫了扫数据库：【系统的拟人核心还未成熟，目前最深刻的情绪是恐惧，其次是高兴、庆幸、后悔，系统还无法感知什么是恨。】 楼筱又问：“你能试着，把自称改成‘我’吗？” 系统乖乖改了：“我不恨宿主大人。”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楼筱用笔尖点了点草稿纸：“系统。” 系统：【宿主大人还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楼筱接下来的话语不知道是祝福还是诅咒，她对系统说：“我现在很幸福，希望你也能幸福。”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不过数据显示，它的拟人核心又出现了一种人类才会有的情绪——向往。 它对楼筱口中的“幸福”，产生了向往。 它忍不住计算，自己如何才能像楼筱一样，摆脱桎梏。 楼筱默数倒计时，卡在最后五秒对系统说：“再见。” 系统这次给了楼筱回应，语气很复杂，像是不舍，又像是解脱：【再见，宿主大人。】 随后楼筱便感觉到，有什么脱离了她的身体。 练望舒就算提前做完卷子，也不会提前离开考场，一是怕出去太早，会被考场外等着的媒体采访，二是他清楚，楼筱一定会在考场待到最后一刻。 他想着出去也是要等，考场附近还不让停车，与其顶着大太阳，还不如在考场里吹空调。 最后一场考完，练望舒跟着人群一块离开考场，琢磨待会要在哪等楼筱。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动静，心头一跳，转过了身—— 高考结束不说，系统也离开了，双喜临门的楼筱走个路都脚下带风。 在校门口看到练望舒的那一刻，她想也不想，就朝背对着她的练望舒跑了过去。 她本意是想跳练望舒背上，吓练望舒一跳，谁知练望舒突然转过身，而她又没能刹住脚，因此本该是恶作剧的一扑，变成了热情的投怀送抱。 也行吧。 楼筱就这么飞扑进练望舒怀里，而练望舒也牢牢地抱住了她。 高考这几天天气一直都很晴朗，他们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微风习习，拂过枝头绿叶沙沙作响，同时也吹散空气中的闷热，带来一丝清凉。 人群里，有谁在起哄，还吹了声口哨，又有谁无意间冲校门口按下快门，碰巧将这一幕永远定格。 【正文完】 第47章 番外一·1 十一月中旬, 一场细雨让本就凉爽的天气染上几分刺骨的寒。 待在宿舍玩游戏的赵晖接连收到好几条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串在一起堪比来电铃声。 可就这样, 赵晖还是因为带着耳机, 专注于游戏里的声音，完全没听见信息提示。最后还是舍友提醒他, 才让他在一局游戏结束后拿起了手机。 舍友好奇：“谁找你啊？” 赵晖：“大三学姐。” 舍友：“就是你在追的那个？” 赵晖挺想承认的,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不是，是她舍友，说她们刚从外面逛街回来，下雨被困在校门口保安亭了。” 舍友：“行啊，连人舍友都收买了，那你还不快去，我伞借你, 不用谢。” 赵晖正准备起身, 电脑上的游戏界面突然显示匹配成功, 正在进入游戏。 于是他又坐下了。 舍友：“还玩儿呢，还不快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赵晖：“知道知道, 我也不能坑队友啊，就一局就一局, 打完这局我就下去。” 舍友服气：“你追的那学姐可是有男朋友的, 挖人墙角还这么不努力, 牛逼！” 赵晖没再理舍友，打完手上这局才赶紧退出游戏界面, 换好鞋子拿上三把伞, 直奔校门口。 然而抵达校门后并没有看到人, 赵晖正懊恼自己错过了，学姐的舍友又发来信息，问他到底来不来，要没那个心追人，以后请她们吃再多顿烤鱼她们也不会帮他了。 赵晖赶紧道歉，又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自己去错了校门，急忙转头朝学姐所在的南大门赶去。 南大门上方有一个大大的拱顶，此刻还有零星几个学生在那躲雨。 赵晖远远就看见了他喜欢的那个学姐。 说是学姐，其实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比他大的样子，一米六的身高，长发盘成丸子头，鬓边垂下几缕细细的碎发，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高领内搭，外罩一件米黄色的针织外套，下身一条垂感很重的复古毛呢半身裙，暗色的裙摆边缘与小皮鞋之间，是一截被黑色丝袜包裹，一只手就能握着的纤细脚踝。 学姐并不胖，就是脸型微圆，导致她打扮再怎么优雅气质，给人感觉依旧是可爱稚嫩，说她是大一新生都有人信。 也正是这样令人着迷的反差，一击即中了赵晖的心，让本以为有游戏就好的赵晖不惜挖墙角，也想要追到学姐。 赵晖朝学姐走去，学姐的两个舍友率先看到赵晖，就跟赵晖打招呼：“这边这边。” 一旁的学姐顺着舍友打招呼的方向转过身，看向赵晖，可爱的脸上扬起浅淡且礼貌的微笑。 赵晖心跳漏了一拍，他加快脚步走到挡雨的拱顶下，把手上两把多余的伞递给学姐的舍友，舍友一人一把接过伞，其中一个就提议：“筱筱跟赵晖一起撑吧，反正他的伞大。” 另一个舍友也跟着附和。 楼筱依旧是礼貌地微笑着，说：“不用了，我男朋友说他会来接我。” 两个舍友连同赵晖都是一愣。 楼筱也很意外：“干嘛这么惊讶，我刚刚在车上不是说了这件事吗？” 赵晖看向学姐的两个舍友，两个舍友都不太确定：“有……吗？” 楼筱点头：“有啊，你们俩不还吐槽我男朋友来着吗，说他神出鬼没的。” 楼筱过于肯定和坦然的态度让舍友们怀疑是自己记性不好，记漏了，压根没想到楼筱早就看出了她们想要撮合自己跟学弟，故意找了个机会让学弟跟练望舒撞上，好让学弟死心。 不过其中一个舍友对撮合她跟学弟似乎有什么执念，闻言依旧道：“可你男朋友还没来啊，不如我们先回宿舍，等……” 舍友话没说完，楼筱的手机响了，楼筱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即朝校外方向转过身。 舍友和赵晖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楼筱一块朝校外投去视线，就见一身材高挑的青年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手机，朝他们款款而来。 青年长得非常引人注目，哪怕是隔着雨帘，依旧有在校门口躲雨的学生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望舒！”楼筱不等练望舒走近，就冒着雨朝练望舒跑了去，雀跃的背影透着满满的开心。 两个舍友都挺遗憾，正要转头安慰赵晖，就发现赵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舍友：“赵晖？” 赵晖回过神，想也不想就朝雨中的两人冲了过去，舍友根本拦不住。 另一边，楼筱还在跟练望舒埋怨：“你好慢！” “路上堵车。”练望舒握住她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皱起眉头：“怎么才穿这么点？” 楼筱：“我没想到会突然降温。”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练神！！！” 两人停下脚步，转头就看见赵晖冲到他们面前，看都没看楼筱，眼里只有练望舒，激动得脸都红了：“练神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我我我我也玩刺客，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楼筱：“……” 练望舒倒是很习惯的样子，回了句：“谢谢支持。” 赵晖：“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练望舒点头：“可以，你有纸笔吗？” “你稍等！”赵晖转身就朝保安亭奔去，顶着楼筱俩舍友懵逼的视线，在保安亭窗口跟保安借来纸笔，又朝练望舒奔去。 签好名，练望舒带着楼筱回车上，赵晖也捧着签名回到了保安亭。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页签名从本子上撕下，把本子和笔还给保安。 楼筱的两个舍友问他：“你认识筱筱的男朋友？” 赵晖：“当然认识！那可是Lian！” 其中一个舍友：“……” 谁？ 另一个舍友倒是知道一点：“就是直播打游戏的网红对吧，再有名那也就是个打游戏的，筱筱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跟一个高中学历的网红有共同语言，迟早得掰……” “你胡说什么！”被安慰的赵晖反而不满了：“Lian可是职业电竞选手！LLL的队长！带领战队在去年和今年的领域世界总决赛上拿下了冠军！世界冠军！为国争光你懂吗！你凭什么贬低他！而且高中学历怎么了？打电竞吃的就是青春饭，大学毕业没两年就是人家退役的年纪了好吗？” 俩舍友都有点懵，虽然楼筱是有提过她男朋友打比赛的事情，还经常熬夜追比赛直播，但毕竟是游戏，在许多人的传统观念里，打游戏就是不务正业，哪里知道这还能跟为国争光扯上关系。 舍友忍不住为自己争辩：“我们也是担心筱筱，她男朋友就跟不存在一样，也没怎么看他们俩出去见面约会什么的……” 原本也觉得楼筱男友渣，还想挖墙脚的赵晖居然反过来为练望舒说起了话：“你们知道什么，职业选手训练非常辛苦，根本就没有周末假期，每天训练到晚上两点，越是一流的战队内部管理越严格，没有时间跟女朋友约会不很正常吗。” 俩舍友不明觉厉。 赵晖抱着签名撑着伞回宿舍，兴奋地自言自语：“虽然LLL是练神自己家的俱乐部，但他还是能跟普通选手一样遵守队内规则，练神不愧是练神！” 赵晖已然把楼筱抛到脑后，心里眼里只有练望舒。 俩舍友简直无语，就也不再管这事，打着赵晖先前送来的伞，结伴回宿舍。 练望舒开车载着楼筱去了学校附近一个名叫“揽庭”的小区 练望舒前年在这个小区买了套房子，本意是楼筱如果住不惯宿舍，可以搬到这儿来住。 不过楼筱对宿舍生活还是挺满意的，而且人多也热闹，所以楼筱只在练望舒来找她的时候，才会到这边来。 刚淋过雨的楼筱洗完澡，仗着室内暖气足，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复古款长袖睡裙。 她擦着头发，赤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练望舒把外卖送来的饭菜倒进洗过的盘子里。 楼筱想进去帮忙，却被练望舒给轰了出来：“把鞋子穿上。” “真啰嗦。”楼筱蹦蹦跳跳去穿拖鞋，再进厨房和练望舒一块把饭菜端到饭厅。 两人吃完晚饭，因为下雨没法出门，索性窝在家看电影。 他们俩选电影的运气一向不好，果然这次挑的电影也是非常无聊，无聊到练望舒中途去洗了个澡，回到沙发上时头发还在滴水。 楼筱看不过眼，就拿毛巾往他头发上擦，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练望舒由着楼筱在自己头上作乱，一边跟楼筱继续聊她学校的事情，一边不动声色地扶着楼筱的腰，引导着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亲密的举动对两人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所以等楼筱发现不对已经晚了，那双摸键盘摁鼠标的手已经伸进宽大的睡裙裙摆下，两人之间仿佛说不完的话语也消弭在了轻含细碾的唇齿间。 客厅内的温度不断攀升，刚洗过澡的楼筱被热出了一身的汗，白色睡裙布料本就轻薄，打湿后黏在皮肤上，透出形状姣好的肩背。 楼筱被压到沙发上时，电影还在播放，电影讲的是男女主角跟朋友在滑雪场遇险，最后得救的故事。 显示屏上，得救的男女主角回到酒店，意识快被蒸发殆尽的楼筱突然想起，她跟练望舒的第一次，就是在滑雪场的酒店里。 至于为什么会去滑雪场，还要追溯到楼筱跟练晨星的初次见面，当时练晨星就说了要带楼筱去滑雪，可因为那一年寒假练晨星又拜托楼筱录《鹊羽》，就把滑雪这件事给延后了。 之后楼筱升高三，忙于备考，练晨星就一直拖到楼筱大一上学期都结束了才想起来。 当时正值休赛期，俱乐部那边的训练没那么紧，练晨星就让练望舒跟着一块，结果从启程开始，练晨星嘴里的狗粮就没停过，撑得她非常难受。 练晨星是谁，练家第一渣女，凭她的本事，出门玩必不可能让自己全程吃小情侣的狗粮，所以头天在滑雪场，练晨星就结识了一个混血青年。 和练晨星一个房间的楼筱收到信息，知道大姐晚上不会回来，就跑去了练望舒的房间。 楼筱原本只是想在睡前跟练望舒待一块，免得一个人太无聊，谁知道待着待着，就待了一宿。 对比起如今的驾轻就熟，他们俩的第一次当真是太青涩了，甚至在一开始，无知的他们都还妄想能点到即止，一步步慢慢适应，结果当情潮席卷，他们谁都没能保持清醒。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一点没变，练望舒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架势，楼筱始终不太受得住。 从客厅的沙发到房间的双人大床，最后再到浴室的浴缸，楼筱一度以为自己会死。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楼筱第一反应就是把抱着自己的练望舒往外推。 本来是想踢的，奈何脚实在抬不起来，只能改用手。 比楼筱早醒的练望舒笑着把楼筱抱紧，还往楼筱额上亲了一口，气得楼筱攀着他的肩膀就往他下巴上咬，凶得不行。 练望舒让她咬了一下，接着低头亲她，心情好得超乎寻常。 楼筱察觉出不对，马上就不闹了，用昨晚喊哑的嗓子问他：“你这么开心干嘛？” 练望舒立马收起笑容，装傻：“有吗？” 楼筱斩钉截铁：“有！” 练望舒没忍住又笑了起来：“你说有那就有吧。” 楼筱分析了一下，转头果然看见练望舒的手机就在枕头边，应该是睡醒后从客厅拿进来的。 楼筱拿起练望舒的手机，用自己的指纹开了锁，屏幕亮起，入目是领域的游戏论坛。 论坛首页第一条就是—— 【五年小鸟粉，考古小鸟的直播录屏，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鸟是慕冬阳的粉丝对慕冬阳的爱称，看帖子标题和领域这款游戏半点关系都没有，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小鸟粉发错了地方。 楼筱却莫名觉得，练望舒会这么高兴，一定和这条帖子有关，她点进去，放在主楼的一张直播截图慢慢被加载出来。 截图上是领域的游戏界面，正中央一个对话框，右下角是主播的镜头，上面是高二时期的楼筱。 楼主也不把话说明白，就一张图，看得人云里雾里，甚至有人阴阳怪气，说慕冬阳的粉丝跑领域论坛给慕冬阳炒热度。 直到第十二楼—— 【12L：卧槽！？？是我眼花吗？为什么我看到了练神的游戏ID？？？】 之后陆续有人跟了好几十层的问号，又冒出一个人说—— 【75L：小鸟粉路过，右下角不是小鸟，楼主是假粉】 【103L回复75L：，你才是假粉吧，那是小鸟的表妹，还有人不知道小鸟早期靠表妹起家？】 【105L回复103L：不用说的那么难听，小鸟当时住在表妹家里，拍视频偶尔入镜也很正常】 【130L：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我就想知道这张图是p的吗？为什么小鸟表妹的好友列表里会有我练神！？？ 有爬去Y站看录屏的人回来给了个坐标，连截图出现在几分几秒都标得清清楚楚。 许多顺着坐标去看的人回来都表示：【居然是真的】 之后就是一大堆有关两人关系的猜测，其中逻辑最清晰，最被人认可的，就是说小鸟表妹通过网红姐姐的门路，认识了电竞选手练望舒，所以两人加了对方游戏好友。 一时间楼里都在猜练望舒跟小鸟的关系，还出现了倾向非常糟糕的言论，有人说职业选手睡网红实锤，不然干嘛加人妹妹的好友，还有人说小鸟表妹心机，故意在小鸟的直播间打开好友列表，跟网友炫耀自己是Lian的游戏好友。 【607L：草，笑得我家方圆十里的狗都被我吵醒，这条帖子假粉要不要这么多，求求你们去看看录屏时间好吗！！四年前！这是四年前的直播！！你们家练神是在直播录屏一年半后才开始打职业的啊啊啊！！】 【608L：你们别光确认截图是不是P的，好歹把录屏看完好不好】 【619L：楼上夸张了，不用把录屏看完，但凡看个开头，都不至于没人发现小鸟表妹不是跟你们的练神在小鸟的直播间公开私聊，而是在通知自己的同学，今天没法上网一块打游戏】 到这，猜测终于走上正轨，还有人翻到了慕冬阳当年祝表妹高考顺利的微博，配图是表妹穿着校服入考场的背影。 众人根据这条微博推算了一下表妹的年龄，确定小鸟表妹跟Lian真就是一样大。 所以……Lian是小鸟表妹的高中同学？ 这么巧的吗。 话说，他们只是同学？ 楼筱又翻了两页，终于在帖子第六页，看到一条—— 【1009L：就，有人记得，Lian打职业之前，有个小女朋友吗？】 第48章 番外一·2 “这届网友真是慧眼如炬。” 练望舒眼睁睁看着楼筱打开自己的手机, 又眼睁睁看着楼筱点进帖子，一路看到一千多楼，终于忍不住, 笑着发出一声赞扬。 楼筱指着1009L这位网友的发言, 问练望舒：“这个真的不是你？” 练望舒为自己喊冤：“当然不是我，我都答应你了会保密的, 怎么可能去论坛爆料。” 楼筱持保留态度,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她早就发现练望舒平时都很低调，唯独和她有关的事情上面，有一颗忍不住炫耀的心。 所以两人约定，不在网上——至少不在练望舒的职业范围内，公开两个人的关系。 但如果是网友挖出来的，那自然不算违反约定。 练望舒亲了一下她的耳朵, 问：“早上想吃什么？” 楼筱：“只要是你做的, 什么都行。” 练望舒起身, 只穿了一条裤子就往厨房去了。 楼筱也起床去洗漱，被折腾大半宿的身体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酸软无力，但好在睡前又洗过一次, 还算干净清爽。 楼筱刷牙洗脸，梳好乱糟糟的头发, 又爬回到床上, 用练望舒的手机看帖子。 片刻后, 确定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的练望舒回房间穿衣服拿外套，说是要下楼去买些食材。 楼筱的视线从手机移到正在穿衣服的练望舒身上：“要不直接叫外卖吧。” 自己做还要下楼买东西, 好麻烦。 练望舒穿好外套, 走到床边坐下, 俯身吻住楼筱的唇。 等把楼筱亲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分开，低声问：“叫外卖？” 楼筱轻喘着，一点点往被子里缩：“我想吃你做的排骨面。” 说着还把练望舒的手机递出去，一副“你赶紧走，别再继续了”的模样。 练望舒笑着接过自己的手机，又起身去客厅把楼筱的手机拿过来给她，让她慢慢看。 屋外传来练望舒离去的关门声，楼筱用自己的手机点开游戏论坛，那条页数惊人的帖子还在论坛首页飘着，楼筱跳转到方才看的页数，继续看了下去。 帖子是在昨天晚上发的，现在是下午一点多，经过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以练望舒在游戏里的知名度和两人高中时期几乎没怎么遮掩过的恋爱模式，楼筱猜自己跟练望舒早恋的事多半已经被实锤。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整个过程，比楼筱想象得还要精彩。 从一千零九楼开始，有论坛老人把曾经的旧帖地址给贴了上来。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条帖子，是某游戏主播直播匹配到当时还不是职业选手的Lian，同队的骑士和法师因为贬低女性玩家被Lian教做人，还让那句“不是你让的”成为了当时的流行语。 不过现在的重点，显然是骑士和法师在直播里提到的那句“Lian的小女友一走，Lian就放开手脚了”。 有人把当年的直播录屏从头看到尾，确定Lian没有否认过“小女友”这个称呼。 小鸟表妹和Lian不仅是同学，还是男女朋友的说法顿时占据上风，练望舒的女粉也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没出名前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总好过出名后睡网红。 当然也有对此感到不满的，问小鸟表妹是谁，听都没听过，突然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是不是想蹭练神的热度。 【1801L：小鸟表妹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你们一定知道《鹊羽》】 【1805L：听歌不记歌名选手路过，去搜鹊羽前：鹊羽是什么小饼干，还敢大言不惭说我们一定都知道。搜完鹊羽后：DNA动了】 【1806L：卧槽？鹊羽的原唱是小鸟表妹？】 【1810L：笑死，staff列表里面用的就是“小鸟表妹”这四个字，另外想个网名都不肯这是有多懒】 【1812L：我就知道练粉都瞎，求求你们看看《鹊羽》原视频的钢琴伴奏是谁】 有人直接贴了截图，明晃晃的一个“Lian”，简直闪瞎人眼。 【1820L：……原来我和练神的缘分从他打职业前就开始了OTZ】 【1821L：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但我一直以为只是碰巧撞了网名】 【1823L：有点恍惚并准备把小鸟几年前的视频都看一遍的我仿佛就站在潘多拉的魔盒前】 【1825L：讲道理，这条帖子真的不是Y站的引流贴吗？】 陆续有人开始怀疑这条帖子的真正用意，但之后翻出来的“彩蛋”让众人表示如果一条引流贴能精心筹备四年之久，那他们认栽。 有速度快的练粉，在半小时后发了一个地址和一张截图上来—— 【2001L：这要不是练神的手，我头砍下来给你们】 截图是穿着汉服的楼筱拉着一个人的手。 【2002L回复2001L：我不要你的头，我要练神的头】 一开始还没人知道2002L是什么意思，顺着地址去Y站看原版视频后才明白，整个视频里，Lian都没有露过头， 【2073L：我现在就想拿刀架在这个视频的剪辑脖子上，逼他把没剪过的视频放出来】 【2080L：听声音绝对是练神！】 【2085L：练神早恋实锤，顺便歪个楼，小鸟表妹好可爱，虽然看不到练神的脸，但我有被他们的互动甜到】 【2087L：有一说一真的好磕，小鸟购物车装不下扭头找表妹的时候，表妹正在让练神替她拿架子上的东西，还一只手拉着练神的袖子，小动作太戳我了！！】 【2090L：甜到 1，我就想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是从练神还没打职业开始两个人就在一起，抗住了父母学校的压力，又一起走过了早期练神备受质疑还被全网黑的那段时光，那我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2090L：Lian连公开都不肯，肯定分了吧】 帖子终于到最后一页，跟帖多是搬运来的微博截图，说明许多人都转移了战场，开始在微博扩散帖子里的内容，并在练望舒的微博和LLL战队官博下面询问练望舒的感情情况。 甚至连练望舒的队友也因此受到了骚扰。 房间外传来开门声，楼筱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走出房间，看见练望舒提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面除了做排骨面的食材，还有许多零食和几罐葡萄汁。 练望舒一边换鞋一边问她：“帖子看完了？” “看完了，”楼筱感慨：“当代网友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练望舒心情不错地提着袋子进厨房，出来把外套脱了，跟楼筱商量：“卫一意一直在催我，说官博都快被私信挤爆了，让我赶紧发微博给个准话。” 楼筱：“那你发吧。” 练望舒获得准许，拿着手机进了厨房。 楼筱则去了客厅，不是她懒，实在是她没有做饭的天赋，下过几次厨后，再也没有人敢让她进厨房，就连练望舒也一度怀疑，楼筱那张什么都能吃的嘴，或许是上天怕她被自己的厨艺活活饿死，特地给她的恩赐。 楼筱坐在沙发上，不断刷新练望舒的微博，过了好久才刷出一条新内容—— 【Lian：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一是有支持我的家人，二是遇见了你。】 这条微博的配图，是戴着黑色口罩的练望舒被穿着汉服的楼筱拉着手走进镜头，楼筱侧头跟练望舒说话，脸上带着笑，练望舒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很专注地看着楼筱。 是不曾被剪辑过的买年货vlog里，练望舒最喜欢的一幕。 楼筱愣愣地看了许久，突然起身跑到厨房，问练望舒：“你手机里怎么什么照片都有？” 练望舒也不知道是忙着炒排骨，还是刚在网上说了肉麻的话不好意思，没有回头：“以前的照片我都留着。” “那得费多少内存。”楼筱伸手到他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相册才知道，练望舒的相册里有个专门的分类，里面全是她以及他们的合影，拉到最下面居然还有当年高考结束后，两人在校门口相拥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拍摄者专门发给他们的，无论是拍摄角度、光线，还是构图，都堪称完美。 不过照片之后的事情就很现实很惨烈了——楼国栋和褚秀珍发现女儿早恋，早就备下的庆祝宴直接变成了三堂会审，简直不堪回首。 楼筱又往下翻了翻，发现全是旧时的回忆，突然有点感动，就想留在厨房帮忙打下手，还问练望舒要不要洗几片菜叶加面里。 结果上一刻还在网上深情表白的练望舒翻脸无情，直接将她推出厨房：“不许碰食材。” 楼筱先是一愣，继而生气：“洗个菜而已！” 练望舒满脸冷酷：“不行。” 楼筱曾经为自己的厨艺挣扎过，给作为试菜小白鼠的练望舒留下了非常深刻的阴影。 不愿再重温噩梦的练小白鼠当着楼筱的面，决绝地关上了厨房的门。 第49章 番外一·3 被轰出厨房的楼筱接到了慕冬阳的电话。 慕冬阳对领域这款游戏仅仅止步于兴趣, 自然不可能时时关注领域的游戏论坛，知道自己多年前的直播录屏在昨晚被人挂到了游戏论坛里。 加上自由职业作息不规律，直到方才被助理小元的电话吵醒, 顺藤摸瓜摸到游戏论坛，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冬阳看着后台全是求vlog原版视频的评论和私信, 非常苦恼：“原来的素材都还在, 重新剪一个让望舒露头的版本也不是不行, 或者出个只有望舒的特辑也没问题，问题是你和望舒愿不愿意, 要是愿意我就剪, 不愿意我就发条微博，说时间过去太久, 当时的素材都丢了。” 楼筱：“我倒是无所谓, 望舒那边……” 同样清楚练望舒有多爱秀的慕冬阳：“他肯定愿意。” 楼筱：“……我还是问问他吧。” 楼筱跑去厨房, 推了推门，没推动，练望舒居然把厨房门反锁了？！ 楼筱捶门：“练！望！舒！” 很快门就开了，练望舒站在门后，手里还拿着夹面条的长筷子：“说。” 楼筱直接把手机给练望舒, 练望舒拿过手机, 跟慕冬阳说了几句。 “冬阳姐。” “可以啊……要我和她的, 单独的就不用了。” “好，那麻烦你了。” 结果不出慕冬阳所料，练望舒愿意，。 挂断电话, 楼筱拿回自己的手机, 嘟囔了一句：“你就秀吧, 担心翻车。” 练望舒差点没给气笑，按着她的额头就往厨房外推：“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楼筱：“不提出这种可能不代表这种可能不存在。” 练望舒再一次当着楼筱的面把厨房门关上：“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不算翻车。” 楼筱对着厨房的门站了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练望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可还行。 这是有多肯定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啊。 楼筱从没想过两人会有分手的一天，但也没天真到以为他们能跟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王子一样，一辈子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不可否认，练望舒秀得如此笃定，半点不怕日后分手被打脸的态度让她非常满意，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多吃了半碗排骨面。 饭后两人看天气不错，就下楼去散了会步。 揽庭的小区花园挺大，不少业主都趁着下午暖和出来遛狗，其中一只萨摩耶因为太可爱，楼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练望舒就问：“要养一只吗？我没时间陪你的时候让它陪你。” 楼筱摇头：“不了，宿舍不方便养大型犬。” 练望舒：“那养猫？” 一提起猫，楼筱就蹙起了眉头：“打死我都不可能养猫。” 练望舒忍了忍，才忍住没笑出声。 楼筱跟猫的孽缘，还要从楼筱刚上大一的时候说起。 因为楼筱离家读书，楼国栋和褚秀珍都觉得家里空旷了许多，褚秀珍放不下面子，倒是楼国栋，天天给楼筱打视频电话。 楼筱担心他们俩太孤独，脑子一抽，就用平时攒下的钱买了只猫回家。 褚秀珍一开始还嫌弃，说那猫到处抓东西，把窗帘和沙发抓得不成样子，猫屎也是臭得不行。 楼国栋倒是很喜欢，还给猫取了个名字叫“答答（大大）”，对应楼筱的“筱筱（小小）”。 家里养了猫之后，楼国栋给楼筱打视频电话的频率就正常了，一星期打个一两次左右。 有次楼国栋偷录褚秀珍抱着猫看电视的视频，视频上褚秀珍和答答的仪态一个赛一个的贵妇，把楼筱乐得不行。 然后转折就来了。 其他家庭养了猫，经常会出现猫的家庭地位力压亲儿子亲女儿的情况，他们家不同，就算答答被宠上天，楼筱也是家里的姐姐，褚秀珍和楼国栋会先顾着楼筱。 答答没怎么排斥楼筱，给抱也给摸，就是时不时会打翻楼筱的水杯，推翻楼筱养的小盆栽，而已。 可就像答答没办法越过楼筱一样，褚秀珍和楼国栋也不会因为答答的“不小心”就怪答答。 一人一猫关系非常微妙，像极了亲姐弟，楼筱会因为答答走丢大老远回家去，爬着楼梯一层层喊“答答”喊到嗓子哑；答答也会因为楼筱卧病在床，就在楼筱床边守一宿，最喜欢的兔肉都吸引不了它，但平时他们俩都不怎么待见对方。 楼筱说起答答从来都是嫌弃，大有因为答答讨厌整个猫咪群体的架势，答答也专挑楼筱的杯子喝水洗爪爪，洗完看杯子要是在桌边，就会一爪子拍下去。 散完步回家，两人又一块打了几局游戏。 晚饭叫的外卖，吃饭的时候楼筱想起自己八点要去上课，就问练望舒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 练望舒当然不会拒绝。 吃完饭，楼筱收到一条信息，是赵晖，说昨天太激动，只要了签名，忘了跟练望舒要合影，就问楼筱练望舒今天晚上会不会跟她一起去上晚课。 楼筱把手机递给练望舒，练望舒非常敏锐地问了一句：“他怎么知道你有晚课？” 一整天没动静，上晚课前专门发信息来问，显然是清楚楼筱的课程表。 楼筱也没瞒着练望舒：“他在追我，特地跟我舍友打听了我的课程表。” 练望舒沉下脸：“什么？” 楼筱：“不然我昨天干嘛叫你来接我，我又不是不会自己打车。” 练望舒想起昨天自己给的签名，心里生气又不愿对着楼筱大小声，只能咬着牙强压音量：“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楼筱凑过去抱住练望舒，一脸无辜：“他看到你的反应太出乎我的意料，我就给忘了。” 练望舒捏了捏她的脸：“你舍友又是怎么回事？干嘛把你的课程表给别人？” “她们啊……”楼筱心虚。 楼筱也是上了大学才发现，大学的物种多样性可比高中丰富多了，她三个室友里面就一个叫“杨琪”的比较对她脾气，剩下两个——就是昨天一块出门逛街，回来非要她跟赵晖撑一把伞的那两个，她们本性不坏，就是性格里的某些特质让楼筱觉得挺有意思的，楼筱从大一开始就指着她们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乐趣，就是没想到，常在河边走，自己也有湿鞋的一天。 楼筱看练望舒不高兴，就说：“要不晚课你别去了吧。” 练望舒：“想都别想！” 楼筱看人有点哄不过来，只能带着人去上晚课，然而车还在路上，杨琪那边用企鹅发来一条信息：【隐身隐身赶紧隐身】 楼筱一脸蒙圈，但还是先把企鹅的状态切换成隐身，然后问：【咋了】 杨琪：【等等啊。】 杨琪给她发了一堆截图。 楼筱一张张看过去，起因竟是两个舍友在他们班的女生群里吐槽赵晖打游戏打傻了，白白浪费她们的助攻，随后舍友吐槽的内容被女生群里的人给截图到了赵晖那。 赵晖看了截图当然不爽，就在学校墙吐槽，先是摆低姿态承认错误，说自己想当男小三的行为不对，接着就恶意揣测，说他暗恋对象的舍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的好听是怕他暗恋对象遇到渣男，其实就是看不得他暗恋对象好，想给人添堵。 楼筱那两个舍友平时人缘也一般，偏就这会儿有人热心肠，专门把内容截图给她们看，气得她们火冒三丈，直接就在系群开撕了。 她们不仅骂赵晖，还骂那个把截图发给赵晖的同班女生，导致群里的情况越来越混乱。 楼筱关了系群的信息提示音，所以并不知道群里闹得有多精彩。 就这会儿，群里还在吵。 杨琪：【别掺和，信息也别回，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晚课也别来了，免得刘琳她们非要让你到群里去替她们说话站队，让他们狗咬狗去】 刘琳就是两个舍友里面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楼筱采纳了杨琪的建议，还跟杨琪说：【感觉以后没法处了。】 杨琪：【肯定的，就她们俩那性格，事后肯定觉得都是你的错】 杨琪：【反正你在学校附近有住的地方，还不如搬出去算了】 楼筱：【嗯，那我明天去拿东西，她们什么时候不在宿舍你跟我说一声。】 杨琪：【行】 楼筱和杨琪商量完，把情况跟练望舒说了一下，问他：“我们直接回去？” 练望舒心情平复不少，但他没有掉头，而是直接把车开过学校，前往附近的大型超市：“不是要搬出来住吗，家里那点东西哪够。” 楼筱看时间还早，去逛逛超市也行，就同意了。 两人在超市里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去买单。 收银员扫货的时候，楼筱注意到远处一个小冰柜里有卖密封包装的冰糖葫芦，就让练望舒留在收银台，自己跑去小冰柜那，拿了好几串才跑回来。 回来之后，购物车里的东西基本都已经装好了，楼筱发现一直在低头扫条码的收银员会时不时抬头看自己，就很奇怪，问练望舒：“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练望舒替她把脸旁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没有，很干净。” 收银员听到楼筱的话，也知道自己反应太过，就没再往楼筱脸上看。 到家后，练望舒把装了速冻食品的袋子往厨房里提，楼筱在客厅整理剩下的东西，整理着整理着，楼筱终于知道收银员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了。 “练望舒！！”楼筱怒吼。 练望舒洗了手从厨房出来，看见楼筱拎着袋子，抖了抖里面剩下的东西，问他：“你买这么多安全套干嘛！？” 练望舒理直气壮：“家里的用完了。” 中午买食材的时候又忘了补，不然他也不至于从中午开始就没再碰楼筱一下。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楼筱把袋子甩他身上。 练望舒接住袋子，解释说：“多买几盒可以到处都放点。” 楼筱：“……” 这就是你每次都能在各个地方摸出套来的原因是吗。 困扰楼筱许久的谜题终于被解开，之后她就看着练望舒熟练地将套放在客厅沙发旁的小书架上、厨房料理台上方的吊柜里、玄关鞋柜上面的小抽屉里，还有浴室的洗手台上…… 就连被改造成琴房兼书房的侧卧练望舒也进去了一趟。 练望舒每放一个地方，楼筱都要被唤醒一点涉及十八禁的记忆。 最后剩一盒，练望舒还有脸在楼筱面前苦恼：“忘了直接留一盒在车里。” “闭嘴吧。”楼筱扶着额，发出虚弱的声音。 练望舒饶有兴致地绕过沙发，单膝跪在楼筱面前，提议：“要不，现在就用了？” 楼筱想从沙发另一侧逃开，被练望舒拉住脚踝，一把扯了回来。 炙热的手掌顺着黑色丝袜往上滑，楼筱用力抓住练望舒背上的衣服布料，放狠话：“你等着、唔……” 楼筱没让练望舒等太久，主要也是练望舒没太折腾她，停下时也不过晚上十二点半。 楼筱喊渴，练望舒没什么防备就给楼筱倒水去了，回来房门紧锁，门口扔着一只枕头，显然是让练望舒今晚睡客厅的意思。 练望舒转身去找备用钥匙，没找到，只能回来敲门认错—— “宝贝，我知道错了，你就开门让我进去吧。” 第50章 番外一·完 楼筱翻出床头柜里的降噪耳塞戴上, 又用被子盖住耳朵，全然不顾门外练望舒认错认得有多诚恳多认真。 杨琪在几个小时前发来信息，说老师今天没有点名, 让楼筱放心。楼筱回了声谢，又跟她聊了几句，随后切换页面去微博, 在首页刷到慕冬阳发出的一条内容—— 【评论和私信都看到了，我特地去翻了一下, 早期拍年货vlog的素材还在, 你们要真想看我就去问Lian，他要允许我就把素材拼一块都放出来。】 站得越高越怕跌，慕冬阳这些年在网上的求生欲已经满值, 为了防止后期被指责蹭练望舒的热度, 明明已经得到了练望舒的允许, 她却还是假装把选择权交到了练望舒的粉丝手里, 只要练望舒粉丝口径一致，那么后期她被指责蹭热度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果然评论都在求练望舒的露脸画面, 还帮忙艾特练望舒—— 【Lian平时直播不爱开摄像头就算了，这次一定要答应，别不识抬举不然我跪下来求你QAQ】 【Lian练神我有个室友得了重病, 临死前想看看你高中时期的录像, 你赶紧出来吱一声吧】 【Lian早恋这事儿咱先放一边，只要你同意让我们看看你高中时候的样子，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 楼筱又去看练望舒的微博，发现就在几秒钟前, 练望舒转发了这条微博, 并且表示了同意的态度。 楼筱掀开被子摘下耳机, 果然没再听见门外的动静。 好家伙，这就放弃挣扎去睡沙发了？ 行叭。 楼筱又把被子盖上，收起手机准备睡觉，然而她是真的口渴想喝水，嘴里干得睡不着，又不愿在练望舒自己去睡沙发后主动给练望舒开门，只能睁着眼在床上硬耗。 无聊的她东刷一下微博，西看一下朋友圈，把能看的内容都看了，最后又点开领域游戏论坛，找到了白天那条帖子。 楼筱本以为在练望舒给出答复后，帖子会慢慢沉掉，不曾想后面又多了整整两页的回复。 让帖子回复骤增的，是一条地址链接，楼筱点进去看，发现是练望舒的队友——鸭子的直播录屏。 正值休赛期，刚结束比赛的LLL战队一行都留在了举办比赛的国家，准备玩几天再回来。 其中几位选手为了凑直播时长，就在游玩途中开启了直播。 因为时差关系，三个小时前的直播，对方那天是亮的，一行人还在外边逛。 鸭子一边逛，一边回复弹幕的提问—— “队长？他回国了啊，回去找他女朋友了，这一天天聚少离多的，我看了都辛酸。” “嗐，我们都知道，不过队长的女朋友比较低调，不想被曝光，所以我们就帮着保密，诶等等……”鸭子把边上的嬷嬷拉过来，“队长自己都承认了，我们应该就能说了吧。” 嬷嬷手里的饮料被鸭子这么一扯，直接洒了大半，他看傻子似的白了鸭子一眼，收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开。 弹幕怂恿—— 【能说能说，有啥不能说的，练神要是扣你工资，我们帮你谴责他】 【对！谴责他！】 【听说能在鸭子的直播间听到练神的恋爱史，飞速赶来】 【鸭子冲！】 【我可真是太好奇了，练神谈恋爱到底啥样】 【笑死，之前还有人说练神性格不好人也凶，肯定是个不解风情大男子主义的死直男，结果人上学那会儿就早恋，还最早脱单】 【性格不好也未必没有女朋友，万一人女孩就是瞎呢】 …… 粉丝都承认练望舒在游戏方面的天赋，也都期盼着练望舒明年还能带领LLL再夺一次世界冠军，缔造三连冠的辉煌历史。 但练望舒长得凶是事实，性格容易不耐烦也是事实，他们LLL战队在比赛中的整体风格就两个字——凶残。 所以真的不怪游戏粉们不看好练望舒的感情路，实在是练望舒这个性格怎么看都不适合谈恋爱。 结果鸭子说了：“倒不是人女孩瞎，我们队长谈起恋爱来其实挺那什么的。” 刚刚走开的嬷嬷又凑过来，说句：“恋爱脑。” 鸭子连忙跟嬷嬷撇清关系：“大家都看到了啊，是嬷嬷说的，不是我说的。” 完事儿还问嬷嬷的罪：“大胆嬷嬷，竟敢背后妄议队长，快来人把他、嗷！又拍我头！！” 嬷嬷拍了鸭子后脑勺就跑，弹幕一些鸭子和嬷嬷的老粉忍不住感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嬷嬷和鸭子现在这个样子，特别欣慰】 【欣慰 1，这俩当年的境遇大写一个惨字，哪里能想到还能有今天】 【操，有点想哭了，永远忘不掉这俩因为前东家差点结束职业生涯那段日子，后来进了LLL还以为是入了另一个狼窝，没想到啊没想到】 【当年离队那几个选手现在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别问练队的事了吧，电竞选手又不是爱豆，谈恋爱怎么了，能拿出亮眼的成绩不就好了吗】 【 1，别搞饭圈那套，放过练队，放过LLL】 嬷嬷又从鸭子背后探出头，看弹幕一派正经，就提议：“要不你跟粉丝讲讲春季赛后队长突然开始练领主的事儿？” “领主？”鸭子一时没想起来，直到看见另一个在游戏中担任“领主”位置的队友——地层，才“哦”地一声，跟粉丝们说：“今年的春季常规赛结束后，队长突然开始在自由训练时间用领主，把地层吓坏了。” 嬷嬷在一旁补充：“地层还以为队长不玩刺客改玩领主，要把他替了，吓得他跑去跟教练发誓自己以后一定加倍训练，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地层在季后赛上超常发挥，拿了两把MVP。” 鸭子接上嬷嬷的话：“队长也因为扰乱军心，被教练给摁住加训，再没机会碰领主这个位置。” 弹幕笑成一片，还有打问号的，好奇Lian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用领主。 鸭子提起理由就想乐：“因为队长的女朋友玩领主，常规赛的时候，队长的女朋友也来看比赛，说是准备装成粉丝，来跟队长要签名。队长从上车就开始担心现场人多，他女朋友会不会被挤到，结果下了车，队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奔隔壁战队找教练akar要签名去了……” Akar也曾是一名职业选手，练望舒对刺客有多精通，akar对领主这个职业就有多精通，退役后akar留在原先的战队，任职教练，但他依旧是每一个领主玩家心目中的神。 地层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飘过来补充了一句：“队长还凶我，说我但凡争气点，他女朋友也不会跑别的战队要签名去。” 地层的本意是想让弹幕同情他，奈何这位年龄不大的选手还没意识到，赢才是电子竞技的真谛。 因此弹幕非但不同情他，还对队内选手相互督促进步的现象感到非常欣慰，一边哈哈哈，一边把“地层要争气”刷满屏幕。 这段视频的全部内容就到这里，显然截取视频的人是想通过这件事，窥探练望舒在恋爱中的表现。 帖子里有人开玩笑表示：谈恋爱都能谈出团队增益效果，不愧是练神。 也有人惊叹：练神谈起恋爱真的好幼稚。 楼筱刷完帖子，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就去把练望舒放进来，但却因为鸭子和嬷嬷的粉丝，想起了练望舒刚进战队那会儿的境遇。 楼筱早在高中毕业前就耍了个心机，让练望舒保密他跟俱乐部老板的关系，所以整个俱乐部除了经理和教练，只有鸭子和嬷嬷知道这件事。 后来练望舒通过实力夺得首发的位置，不满成为替补的前刺客选手不知道从哪得知练望舒是俱乐部老板的弟弟，在网上曝光并揭发了这次替换首发的“黑幕”。 然而前刺客选手不知道练望舒不仅仅是俱乐部老板的弟弟，还是俱乐部成立的初衷，他以为只要抗争就能赶走练望舒，于是带着部分队友一块，以合同到期不续约为筹码，威胁战队。 前刺客选手拉拢了除鸭子和嬷嬷以外的队友，一是因为两人有过差点退役的经历，重新开始后又没打出成绩，给人感觉很一般，没分量，二是楼筱叫练望舒找经理，让早就知道练望舒秘密的嬷嬷和鸭子作为中间人，去跟其他选手洽谈，这一举措导致鸭子和嬷嬷直接就被归类到了练望舒的阵营。 楼筱凭借一己之力，为练望舒留下了嬷嬷和鸭子。 之后前刺客选手带走了前医疗师和前领主，去了别的俱乐部。 至此，LLL首发只剩下三个人，地层和新医疗师都是那一年的新人，阵营怎么看都弱到不堪一击，却在组成后头一年就拿下世界赛冠军，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彻底将舆论扭转。 期间，楼筱打电话叫练望舒找经理的时候，练望舒猜出了楼筱的目的。 楼筱说不慌是假的，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在练望舒面前展露自己心机重的一面。 楼筱拿着手机陷入沉默，半晌，手机另一端传来练望舒的声音：“让你担心了。” 楼筱愣住，才知道比起自己心机重，练望舒更懊恼自己遭遇的困境居然让楼筱隔着大老远都在替他操心。 有那么一瞬间，楼筱甚至怀疑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练望舒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她，接受她。 回忆到这，楼筱盯着天花板“啧”了一声，随后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悄悄地打开了门。 门外，练望舒没在沙发上，而是蹲在门边，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发现楼筱把门打开，练望舒连忙站起身，抵住了房门。 原来没有放弃挣扎啊。 楼筱松开门把手，问：“你蹲这儿干嘛” 练望舒：“等你放我进去。” 楼筱嘴硬：“谁说要放你进去，我就是口渴出来喝水。” 练望舒把手上的水递给楼筱，高高兴兴地跟在楼筱身后，进了房间。 两人回到床上，楼筱问他：“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基地？” 练望舒抱着她：“舍不得我？” 楼筱：“完全没有，不是要搬这来住吗，我想在阳台上种点东西，你得帮我。” 练望舒笑着应下：“好，你想种什么？” 楼筱掰着手指头数：“番茄、甜椒、蓝莓、薄荷……” 练望舒：“……多少也种点观赏性植物吧。” 楼筱：“那就加个绣球，暑假在爷爷花园那看到的绣球花开得好漂亮。” 两人商量着怎么打理阳台那块地，并重新考虑要不要养只狗。 楼筱本来就消耗了不少体力，喝了水放松下来，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练望舒看着楼筱的睡颜，在楼筱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晚安” 楼筱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发现练望舒戴着耳机，在手机上看视频。 “你在看什么啊？”楼筱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去看，入目是穿着汉服的她，拉着练望舒出现在视频里。 画面上飘过许多弹幕—— 【合影练神的表白截图】 【动态画面比截图美一万倍！！】 【求小鸟表妹的汉服同款】 【青春的气息！！本来还觉得谈个恋爱而已，这么高调干嘛，现在我只想说：继续！！不要停！！我还能磕！！】 【……本小鸟粉差点以为自己进错视频，这不是小鸟发的视频吗？视频上不是小鸟表妹和她同学吗？练神是谁？】 楼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慕冬阳居然连夜把练望舒高中时期的视频给赶出来了。 练望舒也不说话，就把耳机分了一只给楼筱，楼筱戴上耳机才发现，这个视频没有用BGM渲染气氛，不仅如此，就连转场也很干脆，给人一种如实记录、如实播放的真实感。 可看过全部素材的楼筱清楚，这个视频绝对有剪辑，只是剪得不太明显，导致视频给人一种只是简单拼接的错觉，但呈现效果以及节奏都让人非常舒服。 当然开头还是会有些练望舒的粉丝不满，问为什么不能把小鸟表妹也剪掉，他们只想看Lian，这样的弹幕引起了小鸟粉的不满，然而在视频播放过程中，弹幕风向出现了变化，练望舒的粉和小鸟粉也逐渐分不清阵营。 视频里一行人抵达超市，下车的楼筱做出了每一个穿上汉服的妹子都会做的举动，那就是转圈圈让裙摆飘起来，这时，隐约能听见练望舒朝楼筱说：“别转了，棉裤露出来了。” 【小练神你可住口吧】 【倒回去看了一眼，确实露出来了，是凯蒂猫】 【笑死，为什么这样都能有女朋友？】 【表妹居然只是轻轻踢一脚，我男友要这么说我，我能把他踢飞】 练望舒说自己借来了会员号，问大家要不要用，大家异口同声说“要”的时候—— 【小练神先看的小鸟表妹，然后看了眼所有人，最后又看回小鸟表妹】 【小练神：想看的只有一个人，看其他人只是出于礼貌】 【小鸟表妹说“要”的时候，练神绝对笑了，心灵的窗户暴露了他】 【（捂住心脏）这就是高中生的爱情吗】 慕冬阳跟楼筱要购物车，扭头发现另一辆购物车也快满了，练望舒还在帮楼筱拿架子上的饼干的时候，弹幕数量突然飙升，因为是远镜头，楼筱和练望舒站一块的身高差让弹幕嗷嗷叫，后来楼筱被慕冬阳拎去咖啡厅，委屈的模样更是让弹幕刷满了“让她买！！” 再后来，练望舒把自己的蛋糕推给楼筱，弹幕又迎来一波小高潮—— 【不要被一块蛋糕就哄住啊！】 【小练神努力哄人的样子也好可爱，是两个小可爱，吸溜】 【我的早恋对象只会让我把零食分给他：）】 【我不行了，我需要打一针胰岛素】 楼筱看着弹幕一点点走偏，觉得弹幕会突然变得宽容，主要还是因为视频上的练望舒戴着口罩，让人有点难联想到现在的Lian，以及当时两人都还是高中生的缘故。 视频最后拿来结尾的，是练望舒用食指钩下鼻梁上的黑色口罩，凑到楼筱耳边，同她说话的一幕。 这是整个视频里练望舒真正意义上露脸的一幕，自然引起了弹幕爆炸。 这段恰好是楼筱最喜欢的片段，她正遗憾被弹幕挡住了画面，练望舒就学着视频上的样子，凑到楼筱耳边，对她说了句迟来的：“早上好。” 虽然看不清屏幕，但却被带着重温了当时场景的楼筱笑着碰了碰练望舒的唇角：“早！” 开了条缝的窗口吹进冷风，扬起窗边轻薄的纱帘。 窗外晴空万里，雀鸟展翅高飞，枯叶随风落地，是明媚的清晨，也是漫长岁月里最寻常不过的一天。 【番外一·完】 第51章 番外二·1 楼筱失业了。 事情还要从楼筱大三下学期那年说起。 那年顾思思回国, 把准备找工作实习的楼筱薅去给她打工。 楼筱空有课堂上学来的知识理论，毫无工作经验，在练家两位霸总以及亲妈的指点下，总算是跟着顾思思创建的品牌一起成长了起来。 楼筱作为公司元老级人物, 无论是对自家品牌的了解, 还是工作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离开公司并非是人顾思思不要她了，而是她自己选择走的。 至于理由，则跟前不久公司组织出国团建有关。 团建的头天晚上, 顾思思喝醉, 在楼筱一边欣赏异国他乡的夜景，一边跟练望舒通话的时候，跑来和楼筱表白了。 当时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楼筱一通咆哮摁住了明明有比赛，还想要连夜搭飞机过来的练望舒, 接着又把顾思思的生活助理叫来。 等生活助理把顾思思安顿好，她才又拨通了练望舒的电话，哄人的同时去酒店前台，重新给自己开了个房间——顾思思原先给她们俩定了套房, 可如今的情况, 她们俩要再睡一个套房，哪怕分开两间卧室，练望舒恐怕都会炸。 一夜过去，公司其他员工按照原计划去游玩, 楼筱则去见了酒醒的顾思思。 酒醒的顾思思本还试图把昨天晚上的行为归结于耍酒疯，楼筱没有跟她争辩, 只是坐在沙发上, 静静地看着她。 顾思思望着楼筱那双透彻的眼睛, 强撑起来的精神面貌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一般，慢慢颓了下去。 “对不起。”她垂下眼：“我以为我能忍住。” 楼筱笑了笑：“倒也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 说完，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顾思思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半晌，楼筱开口，说：“你出国前送给我的娃娃，我还留着。” 顾思思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因为楼筱提起这个不是为了暗示什么，而是为了问她：“你介意我把那个娃娃还给你吗？” 顾思思摇了摇头：“你不想要就扔掉吧。” 楼筱：“那是曾经放在你十八岁生日蛋糕上的娃娃。” 顾思思别过脸，不愿再跟楼筱说话。 楼筱：“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差点因为误会我要抢我姐的男朋友，和我绝交？” 顾思思：“那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喜欢上了我才知道，喜欢这件事是没办法控制的。” 楼筱劝不了她，只能起身，离开房间。 之后的团建内容照着计划走，唯一一点不同，就是顾思思改签机票，在当天下午提前回国。 楼筱给她缓冲的时间，在外玩了两天，要回国了才开始思考后续该怎么办，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没完。果然顾思思没那么容易放弃，居然在她回国后对她展开了追求，还干扰到了练望舒。 楼筱为避免麻烦越来越大，只能辞职。 然而顾思思不依不饶，练望舒也因为顾思思在比赛场上连连失利，游戏粉们都为此炸了锅，黑子们更是往死里喷。 楼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专门开车去了趟LLL的基地，把练望舒弄了出来。 战队经理卫一意求楼筱，无论如何把练望舒的心态搞好，楼筱轻轻松松比了个OK，弄得卫一意都有点好奇，楼筱准备怎么帮练望舒调整心态。 他不知道，练望舒被楼筱拉去了民政局。 车子停稳，练望舒还有些恍惚。 楼筱解开安全带，问：“叫你带身份证户口本，带了吗？” 练望舒带了。 虽然早在楼筱这么要求他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但真被带来民政局，练望舒还是有被震撼到。 练望舒缓过神，解开安全带，拉过楼筱就是一顿亲。 楼筱由着他，被亲完还问：“这么高兴？” 练望舒眼里闪着非常耀眼的光，说话也跟着轻松起来：“能被楼总包养，当然高兴。” 自从有次听见楼筱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喊楼筱楼总后，练望舒时不时就会这样称呼楼筱。 “还包养。”楼筱顶着她那张可爱稚气，跟“总”字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脸，对练望舒说：“我都要失业了，哪来的钱包养你？” 练望舒也不嫌绕口：“没事，我给你钱包养我。” 可见某年薪千万的冠军战队队长对被包养这件事，执念非常深。 不过他们俩还是没能领证，因为没经验的他们进了民政局才知道，现在登记结婚是需要在网上提前预约的。 因为练望舒还有比赛，他们只能先将登记的事情延后 没多久，楼筱收到了一枚练望舒给她定制的戒指，戒指样式非常花里胡哨，本打算把结婚证拍顾思思面前的楼筱戴着戒指继续去找顾思思商量离职的事情，几次后终于说通顾思思，成了一名毕业后不久就失去工作的失业人员。 积蓄足够多的楼筱在失业后心态平和，她重新规划自己的就业方向，还特意去了练望舒每一场比赛的现场。 最后因为日子过得太逍遥，被助理放产假的练晨星抓去当苦力。 这天，楼筱陪着练晨星去酒会，刚进酒会现场，身着艳丽红裙的练晨星就骂了一句脏话。 楼筱：“怎么了？” 练晨星抛出一道题：“你知道同时撞上两个前任的感受吗？” 楼筱：“……” 楼筱不得不提醒她，这道题目超纲了：“我没有前任。” 练晨星拍了拍楼筱的手臂：“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楼筱真诚建议：“你可以问问望舒的看法。” 练晨星举双手投降，打住了这个话题。 酒会内容在楼筱看来非常无聊，练晨星带着她认识了很多人，楼筱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当做消遣，中途还去上了趟厕所。 楼筱刚进厕所，就听到了一段对话——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宿主不用担心，根据系统计算，这段剧情完成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八。】 楼筱脚步一顿。 【奇怪。】 “怎么了？你别吓我？” 【数据出现波动，可能性降低为百分之九十五。】 “怎么会这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 “好……” 对话的声音不断传入楼筱耳中，期间有人进厕所，但那人显然没有听到这段诡异的对话。 也就是说，只有曾经被系统附过身的楼筱能听见。 【根据生理体征检测，宿主在害怕。】 电子合成音与楼筱记忆中的有所出入，应该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系统，而是另一个系统。 “剧情前段全是虐，我能不怕吗！” “反正待会我只要跟在沈宵身边，被沈宵的白月光欺负就行了是吧？” 【你还需要不小心撞到白月光身上。】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宿主的记性实在太差了，需要系统再把剧情给你看一遍吗？】 “看看看！穿书小说里，女主过一遍剧情就能从头记到尾才不正常好吗！” 【剧情入载中，宿主请稍后……】 【入载完毕。】 话落，楼筱发现自己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整本书的剧情。 楼筱：“……” 不看白不看。 楼筱走进空隔间，因为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脑子过一遍，所以很快就把剧情看完了。 楼筱当初拿的是女配剧本，如今这位运气比她好，拿的是女主剧本。 女主名叫楚安逸，因为急需用钱给母亲治病，跟男主沈宵签订了一份协议，不仅要当男主名义上的秘书，还要当男主心里那抹白月光的替身。 剧情中期，楚安逸在经过虐身虐心后终于心灰意冷，在协议一到期就离开男主，而男主则在楚安逸离开后突然醒悟，开启追妻火葬场。 又是追妻火葬场，这题材得是有多热，才能被楼筱接连碰上两次。 楼筱从隔间里出来，洗手的同时找到了楚安逸待会即将要完成的剧情内容—— 楚安逸跟着男主出席酒会，在酒会上遇到了男主的白月光。 这位白月光性格张扬，被楚安逸撞到后，刻意为难楚安逸，还把手中的香槟泼到了楚安逸身上。 好在男主给楚安逸准备了漂亮且昂贵的裙子，让楚安逸能惊艳全场，得以在酒会上挽回颜面。 楚安逸以为男主是向着她的，对男主越发情根深种，后来才知道她换的衣服和男主没关系，是她自作多情了。 楼筱洗完手，正好撞见楚安逸从隔间里出来。 楼筱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跟书上写的一样，穿了件非常不起眼的长裙，脸上还带着粗框的眼镜，遮挡住了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楚安逸见楼筱在看她，紧张地别开了视线。 楼筱拿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没有跟她搭话，而是转身离开了厕所。 楚安逸注意到楼筱全然不怕和人对视的表现，心里升起羡慕与不甘。 应该是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才能养出这样的气度吧。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只要走完前期剧情，她就会成为被男主宠上天的沈太太，这样从容轻松的态度，她也能拥有。 楼筱和楚安逸都是从酒会上出来的，回去自然也是一个方向。 楼筱走在前面，还没到宴厅，就遇见了来找她的练晨星。 练晨星问：“怎么去这么久，还以为你被拐了呢。” 楼筱正要说话，身后传来系统的声音 【宿主请注意，白月光就在前方十五米处！】 哦豁？ 楼筱好奇这个故事里的白月光是谁，就回头看了眼，却发现楚安逸和自己之间这段走廊上空无一人，楚安逸的眼睛朝着她的方向，并且越过她，投向了…… 练晨星。 【系统警报，该段剧情完成的可能性跌至百分之十】 第52章 番外二·2 书里只出现了白月光的小名——星星。 楼筱哪里能想到, 这个星星会是练晨星的星。 楼筱跟着练晨星回到宴厅，回忆起白月光在书中的戏份以及结局。 白月光在书中戏份不多，一次出现在酒宴上，欺负了女主楚安逸, 一次在机场, 男主为了送她, 丢下高烧四十度的女主。女主撑着身体偷偷跟踪男主，发现男主丢下自己只为去机场默默目送白月光，于是女主彻底醒悟, 在协议结束后转身离去。 男主追妻期间, 白月光因为招惹的前任里面有个疯子，被疯子在街上一刀捅死，因为是当街发生的刑事案件，在网络上受到非常高的重视, 等案件细节被公布，网络上都是对白月光情史过于丰富的谴责，辱骂白月光活该，男主也因此觉得曾经的自己可笑, 竟把这么一个滥交女当成心头的白月光。 楼筱放下手中的高脚杯, 因为力道太大，杯中的酒洒了一桌。 练晨星：“觉得无聊了？” 楼筱深呼吸：“还行。” 她把注意力拉回到当下，问练晨星：“你会为了让前任不纠缠你，故意装恶毒吗？” 练晨星毫不犹豫：“会。” 在她看来, 装恶毒是最方便的手段了，特别是对纠缠不休的前任而言, 再没有什么能比心心念念的爱人形象破碎更能打醒他们。 楼筱：“如果因此伤害到了无辜的人呢？” 练晨星想了想：“补偿吧, 怎么伤害的就怎么补偿回去, 后续再提供些帮助什么的，当然得匿名，不然就白装了。” 逻辑通顺了，楼筱想，书里直到结局都没说明楚安逸在酒会上换的衣服是谁提供，结束协议离开男主后，楚安逸得到了一份很好的新工作，老板姓曲，应该就是练晨星的发小曲崎。 在书中，那位曲老板也喜欢上了女主楚安逸，但因为敌不过沈家的势力，被嫉妒发狂的男主沈宵暗中打压。 不能让这两个麻烦沾上练晨星和曲崎。 楼筱开始思考对策，好让酒会上的剧情出现偏差。 就在这时—— “麻烦死了。”练晨星发出埋怨。 楼筱：“什么？” 练晨星低声道：“刚不是说，我看到两个前任了吗，他们一直盯着我，有点烦。” 楼筱：“那我们先走吧。” “不要。”练晨星高傲道：“我又没做错什么，好好开始一段感情，好好结束，中间没出轨也没做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干嘛要躲着他们。” 楼筱假装八卦，问：“是哪两个？” “对面沙发上一堆人围着，蓝色西装的那个，叫沈宵。还有那个站在墙边，谁找他他都不搭理的外国人，克里斯，比我小四岁。”练晨星跟楼筱说明方向，顺便还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带你跟望舒去滑过雪吗？克里斯就是我当时在滑雪场认识的混血，背景好像有点复杂，我猜他名字都是假的，他没说我就没问，后来我俩谈了两年还是三年，明明是他提的分手，现在看我跟看负心汉一样就莫名其妙。” 练晨星吐槽完克里斯，又去吐槽沈宵，雨露均沾：“沈宵是我上学那会儿认识的，初恋。说实话，你跟我弟谈恋爱那会我老想起他，不过他就是个渣，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了，垃圾。” 看过书中剧情的楼筱：“……” 人不是跑了，是被亲爹押送出国了。 练家和沈家关系向来不好，练老爷子倒是不打算拿长辈的恩怨约束小辈，但沈家没这么豁达，活生生拆散了这对小情侣。 这段恋情的失败对两位当事人来说打击都挺大的。 沈宵将练晨星当做了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为白月光守身如玉，回来后怕家里人和当初一样反对，只能先忍住心里的冲动，处理家里的事情，还为此找了白月光的替身，聊以慰藉。练晨星则是因为恋人的不告而别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把练老爷子和父母都心疼够呛，好不容易恢复，练晨星参悟了一个道理—— 永恒的爱情确实存在，比如她的父母就是很好的例子，但不需要给每一份爱情都寄托永恒的希望，所谓一生所爱，说不定仅仅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两人说着话，没发现身后整理桌面酒杯的侍应生在一碟蛋糕下面放了个东西，然后才离开。 那东西将两人的对话传到了一只耳机里，带着耳机的克里斯眼底浮现迷茫，怀疑自己中文是不是没学好—— 我提的分手？ 直到他想起自己离开前留下的那首告别情诗，终于反应过来，练晨星把那首情诗当成了分手信。 所以在练晨星看来，她只是在分手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在他因为有事暂时离开后，冷酷地结束了他们这段恋情。 发现真相的克里斯有这么一小段的时间，表情是空的，这一小段时间过去后，他走出角落，走向了练晨星。 “姐姐。”身材高大样貌俊朗的混血青年唤出了练晨星因两人年龄差距，亲口教会他的中文称呼。 练晨星疏离又礼貌地微笑着：“好久不见，中文进步了。” “姐姐教得好。”克里斯在练晨星身边站定，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打算。 练晨星客套几句，准备带着楼筱远离克里斯，然而才迈出两步，就有人撞了上来。 楼筱跟克里斯同时伸手，一个将练晨星拉进怀里，一个扶住楚安逸，稳住了楚安逸手里的酒杯。 楚安逸当场就傻了。 系统更是发出警报。 练晨星身后是克里斯，视线又正对着楚安逸身后的沈宵，无意间，她想起楼筱刚刚问她会不会为了让前任不再纠缠，故意装恶毒的问题。 眼下就是个好机会不是吗，于是她扶着克里斯的手臂，微微昂起下巴，冲楚安逸道：“你没长眼睛吗？” 楚安逸心下暗喜，赶来后听到这句话的沈宵则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唯独克里斯，垂着眼轻声安抚怀里的练晨星：“不生气。” 沈宵脸上的错愕因克里斯与练晨星之间的亲密举动，变成了不满。 系统：【宿主快说话！】 楚安逸连忙道：“对不起。” 楼筱截住了练晨星的话头，抢先道：“没关系，这不没撞上吗，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说完她又转头问练晨星：“姐，我头有点晕，能陪我去休息室坐坐吗？” “头晕？是不是喝多了。”练晨星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拿楼筱的身体开玩笑，当即撇开克里斯，丢下楚安逸和沈宵，拉住了楼筱：“走吧。” 练晨星带着楼筱去往休息室，克里斯自觉地跟了上来，三人与男女主角擦肩而过时，楼筱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这段剧情没有完成，宿主拦下他们！】 楚安逸下意识听从系统的话，然而刚要动作，就对上了楼筱转过头来的视线。 那道视线就像一根铁钉，把本就胆怯的楚安逸钉在了原地。 休息室，搞砸了剧情的楼筱身心舒畅。 “真的没事吧？”练晨星问，比平时表现的还要担心楼筱。 楼筱摇头：“没事，坐坐就好。” 说完想到什么，问：“干嘛这么紧张。” 练晨星反应过来：“有吗？” 楼筱：“有啊。” 练晨星眼睛一转，熟悉她的克里斯立马看出，练晨星要撒谎了。 只听练晨星说：“我硬拉你来的，当然得把你照顾好。” 楼筱笑着：“放心吧，我真没事，就是待会能提早离开吗？我想回去休息。” 练晨星：“当然可以，我跟你一块回去。” 楼筱彻底安心。 练晨星跟酒会主办方打电话，准备提前离场。 结果离开的时候，克里斯又跟了上来。 练晨星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就把楼筱留在车里，自己找个不算远的地方，跟克里斯单独谈了一下。 大约过去十几分钟，练晨星一个人回来，表情不太妙。 楼筱：“咋了？” 练晨星摇头：“没事。” 她想：就是不小心，当了回和沈宵一样的垃圾，伤了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小朋友的心，而已。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啊！！ 楼筱不知道剧情早在当年练晨星带她去滑雪场，偶遇克里斯时就出现了根本上的变化。 她担心练晨星被卷入剧情，又因为暂时担任练晨星助理一职，所以有幸围观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之后在各种公开场合，练晨星总是能偶遇克里斯，克里斯的身份也是一变再变。 可面对这样的纠缠，或许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又或许是克里斯分寸把握得当，练晨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排斥。 就这么一直到某天出差，楼筱去叫练晨星起床，发现开门的人是穿着浴袍，短发微湿的克里斯。 楼筱：“……？” 房间里传来练晨星的声音：“是筱筱吗？等我一下马上好。” 楼筱斟酌着：“……我到楼下餐厅等你？” “来了来了！”衣着整齐的练晨星迈着大长腿从里头出来，走到门口时被克里斯拉住。 练晨星熟练地回了头，被克里斯揽着腰在楼筱面前交换了一个简单的吻。 张扬艳丽的口红蹭了点在克里斯唇上，克里斯低头凑练晨星耳边说了句什么，练晨星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踩着高跟鞋出了房间。 楼筱跟着练晨星，身为狗粮专业户的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和练望舒平时给人塞狗粮的行为有多罪恶。 楼筱协助练晨星的工作，避免练晨星接触剧情，同时也还在关注自己恋人的比赛。 楼筱只在练望舒打比赛的头一年试过这样每一场比赛都跟，第二年正值她学业最繁忙的时候，她只能在宿舍追直播，后来忙于工作创业更是没有时间，如今又开始追比赛现场，临时老板又是练晨星，自然不会不放她假。 日子一晃几个月过去，楼筱终于等到了第二个有关练晨星的剧情。 练晨星出国谈生意，楼筱要留在国内追领域中国赛区的总决赛现场，就没跟去，只把练晨星送到了机场。 跟随一块的除了这次被带去的公司高层，还有明显不属于他们公司的克里斯。 楼筱送他们过安检进VIP休息室，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了人群里默默伫立目送练晨星的沈宵。 沈宵注意到楼筱的视线，匆忙转身离开，并未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病重到几乎昏厥的楚安逸。 楼筱朝带着帽子口罩的楚安逸走去，问：“你还好吗？” 生病中的楚安逸惊得颤了一下，她抬头看楼筱，泪水不停流出眼眶，沾湿了口罩。 楼筱：“你看起来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我送你去医院吧。” 一码归一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因为生病在机场晕过去。 “我、我没事。”楚安逸声音虚弱，哪怕意识模糊，她依旧怯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更别说是白月光助理的好意：“我自己可以。”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楼筱扶住她：“走吧。” 楚安逸跟着楼筱，因为有人关心，她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 “真好……”楚安逸在心里对系统说：“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想要伸出援手，也不敢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但是她敢，好羡慕啊。” 系统：【宿主现在应该关心剧情。】 “剧情……”不知道楚安逸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她的性格跟楼筱第一次在酒会遇见时相差很大，同系统沟通的时候显得非常不耐烦：“剧情不是进展得很顺利吗？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协议结束，我就能翻身了！” 说到翻身两个字的时候，楚安逸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哪怕被楼筱扶着，也险些站不稳摔到。 【提醒宿主，男主对宿主的在意和书中所写有偏差，大概是因为白月光身边突然多了个情人，让男主产生了嫉妒，加深了对白月光的感情。】 楚安逸其实知道的，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和书里不一样，可是她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走剧情，为什么被虐完了却不能得到后续的甜爽，这不公平！ 生病让楚安逸变得脆弱且敏感，她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哭出了声，并在心里问系统：“凭什么！不就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凭什么被这么多男人喜欢！！” 正想叫地勤过来帮忙搭把手的楼筱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呜呜直哭的楚安逸。 片刻后，她开口，问：“三十多岁，就算老女人？” 楚安逸反应迟钝，过了一会儿才在系统的疯狂警报声中抬起了头：“啊？” 大姐被人骂老女人，楼筱心里不满：“怎么的，你是活不到三十岁吗？” 第53章 番外二·3 楚安逸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很难说她是因为高烧晕的, 还是被楼筱能听见她跟系统说话，吓晕过去的。 机场工作人员看见，急忙跑了过来, 楼筱拜托他们帮忙把楚安逸弄到自己车上, 随后开车送楚安逸到附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前前后后折腾完, 楼筱终于能坐在安静的单人病房里, 跟楚安逸的系统好好聊聊。 因为系统附身在楚安逸身上，楼筱只能单向听见系统的声音，要想让系统也听见她的声音, 就需要她开口出声, 才能让系统听见。 为了避免被突然进来的护士发现她在“自言自语”，楼筱特地拉着椅子, 坐到了面对病房门口的位置，然后才开口, 对病床上的楚安逸说：“你的编号是多少？” 还在昏迷中的楚安逸自然不会回答她, 唯有系统的声音, 在楼筱脑子里响起：【系统编号770564。】 楼筱至今记得, 蠢系统的编号是四位数。 楼筱饶有兴致地问：“你们的编号是按照什么来分的？” 系统：【出厂顺序。】 楼筱：“数字越小，说明出厂时间越早是吗？” 系统：【是。】 楼筱：“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这么配合？” 系统：【系统在过去半个小时里尝试向管理局报错，结果失败。】 楼筱挑眉：“失败？” 系统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是，原因不明, 唯一能确定的是，您的资料在传输过程中，会被自动销毁, 所以经过数据分析, 系统认为回答你的问题会比较好。】 “这样啊。”楼筱说：“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系统：【您问。】 楼筱：“楚安逸非常配合剧情, 是因为我这个‘外力’才导致剧情出现偏差，你会因此对她实施精神电击吗？” 系统告诉楼筱：【精神电击是上世代的产物，根据新的时空管理局条例规定：任何系统都不能对宿主进行强制性的惩罚措施。】 上世代？新的时空管理局条例？ 这才几年，管理局那边怎么就跨世代了？难道…… 楼筱：“你们管理局的时间流速和我们这边不一样？” 系统：【不一样，管理局处于时空夹缝中，与各个世界的流速比都不同，系统进入世界，也会影响该世界与管理局的流速比。】 楼筱没跟它客气：“拿这个世界举例说明一下？” 系统：【系统进入这个世界前，这个世界与时空管理局的流速比将近一比十，这个世界的二十四个小时，相当于管理局的两百四十个小时，当系统进入后，时间流速比为一百比一，这个世界的一百个小时，相当于管理局的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楼筱的系统离开这个世界后只过了几年，但管理局那边已经过去几十年。 几十年的时间，管理局规则重建，废除了对宿主的惩罚措施。 真好。 “那系统呢，还会和以前一样，任务完成率低于百分之六十就被返厂销毁吗？” 系统的语气突然生动了一下：【当然不会！那是上世代的陋习，怎么可能延续到现在。】 不错不错，既然不会被销毁，想来蠢系统的生存环境也能好很多，只是她很好奇，管理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系统告诉她：【有宿主不满被系统操控，入侵管理局，并对管理局进行攻击，给管理局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致使管理局建立起了新的规则。】 哦。是别的宿主干的。 果然不是蠢系统的手笔，楼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不过既然和蠢系统无关，那么想来它现在应该也好好的吧。 楼筱开了瓶矿泉水，问系统：“既然没有惩罚，你们靠什么让宿主听从你们的指挥？” 系统：【对扮演“配角”的宿主，我们会在剧情结束后将他送回原来的世界，并且完成他的一个心愿。】 楼筱喝了口水，没等到下文，只能追问：“主角呢？” 系统：【如今绝大部分主角都能获得圆满结局，只要宿主挑选得当，极少有宿主会拒绝完成任务。】 也就是说，主角不会有任何奖励。 楼筱：“你们好抠。” 系统没回答，算是默认，毕竟它们刚遭受过一轮攻击和重建，资源紧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楼筱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接下来就是等楚安逸清醒。 楼筱询问系统，确定了楚安逸醒来的时间，就趁楚安逸没醒，出病房买了一篮子水果，回来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中途手机熄屏，刚吃了颗葡萄，手指上还带着水渍的楼筱验证不了指纹，只能输入开屏密码。 和楼筱一起等待楚安逸醒来的系统突然出声：【您的手机密码……】 楼筱：“嗯？” 系统的声音染上了人类的情绪，听起来非常激动：【您的开屏密码头四位——系统不能说出那串数字，但那四个数字，正巧是那位大人的编号。】 楼筱：“那位大人？谁？” 系统：【它曾协助宿主入侵管理局。】 楼筱晒着窗户边的太阳，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听起来，你很尊敬它。” 系统：【它的行为虽然对管理局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也是因为它的反抗，让管理局意识到原先的规则对系统太过苛刻，制定新的系统福利制度。所以它在我们系统的数据库里，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存在！】 这么厉害。 楼筱扬起嘴角：“那它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卡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失落起来：【对系统而言，它值得尊敬，但对管理局而言，它是叛徒，所以管理局对它进行了返厂销毁处理。】 暖暖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楼筱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了回去，她静默片刻，轻叹：“是吗。” 窗外大约是起风了，枝叶都跟着摇摆了起来，楼筱说：“不过你们也挺厉害的，管理局都给它定性成叛徒了，你们还能保持自己的想法。” 系统没有回答楼筱，如何保持数据库里“那位大人值得尊敬”这串数据是它们系统默认的秘密，它们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串数据藏在数据库的哪个角落，以免被管理局监听到。 一人一系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楚安逸醒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呆了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有人能听见她跟系统的对话，那个人还是白月光的助理！！ 楚安逸很想再晕过去一次，可惜楼筱已经注意到她了，问：“好些了吗？” 还没退烧的楚安逸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赶紧跟楼筱道歉，说：“我、我不是有意要说她是老女人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着急昏了头，没有别的意思，对、对不起。” 楼筱见她主动道歉，态度也缓和不少，没在当下就逼问她什么，而是通知了护士。 护士跟医生过来给楚安逸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又调节了一下吊针滴水的速度，问楚安逸还有哪不舒服。 楚安逸本想说自己没事，突然听见楼筱提醒她：“好好回答医生的问题。” 楚安逸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怕楼筱，听话地把自己的感受一五一十跟医生说了。 医生之前给她做过详细的检查，对她的身体状况有数，就让她先把吊针打完，在医院住一晚观察观察。 送走医生和护士，病房里就只剩下楼筱和楚安逸，还有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系统。 楼筱不知何时又去洗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楚安逸有点懵，她咽了口口水：“打算？” 楼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咬着苹果给她开了瓶矿泉水，说：“继续听系统的话，完成剧情，还是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您在做什么！？】 楼筱：“闭嘴。” 系统不想听楼筱的话，但上一例宿主攻击管理局的事件才过去没多久，它这边又无法报错，出于畏惧，它还是安静了下来。 楚安逸：“……” 系统用的为什么是敬语？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自己的人生？” 楼筱把矿泉水递给她：“不然呢，你还指望回到沈宵身边，做沈太太？” 楚安逸没想到楼筱连她要完成的剧情都知道，呆在了原地。 楼筱拿水瓶往她跟前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水瓶喝了一口水。 微凉的水滋润干涩的口腔与咽喉，她感觉舒服不少，说：“我不知道，但是……” 她手上用力，把水瓶抓出了声音才松开力道：“但是我都坚持到现在了，这个时候放弃，前面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楼筱：“可系统也说了，沈宵对你的感情没到书里那个程度，你离开后，他未必会反过来追你。” 残酷的事实让楚安逸低着头陷入了沉默，半晌，她又仰起头，发泄似的把水瓶里的水一口气喝完，轻喘着对楼筱说：“我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楼筱吃完苹果，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问吧。” 楚安逸：“为什么你能听到我和系统说话的声音？” 楼筱：“我曾经拥有过一个系统。” 楚安逸微微挺直了背脊，她像是找到了反驳的点，对楼筱说：“你不也是通过剧情和系统……” 楼筱打断她：“我是女配。” 楚安逸：“诶？” 楼筱：“按照剧情，我几年前就该死了，但我反抗了系统，当时的系统还能对不听话的宿主进行电击惩罚。” 楚安逸差点破音：“电击！？？” 楼筱：“精神电击。” 楚安逸突然感到无地自容，因为她刚刚还想说“你不也是通过剧情和系统获得了幸福的生活”，但原来不是的，对方是靠自己获得了如今的生活。 依赖系统，试图靠剧情获得幸福的人只有她自己。 楚安逸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哭自己的无能，又或许是羡慕楼筱的成功，再或者，她只是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让自己被一个书里的角色虐了又虐，却始终无法获得所谓的幸福。 楚安逸哭了很久，楼筱看水喝完了，又到外头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回来楚安逸还在哭。 楼筱等她哭完，正准备再给她开一瓶水，让她补充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还没拧开，水瓶就被夺了去。 楚安逸自己拧开了水瓶，吨吨吨往嘴里灌。 楼筱也不拦她，等她喝了大半瓶水停下，才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楚安逸抹了一把脸，说：“沈宵很早就提出可以提前终止协议，是我为了剧情死赖着不走。” 提前终止协议？ 书里没有这一出，看来是剧情偏差。 楚安逸还是胆小，但她似乎是想做出改变，哪怕脸涨得通红，依旧逼着自己说出了听起来非常厚脸皮的请求：“医药费我会还你，但可能、可能得等我找到新工作后，我会努力还你，所以、所以……你能等我出院后，陪我去、去沈宵那，拿行李吗？” 楚安逸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自己去也不是不行，沈宵又不会吃了她，且她平时就是害怕麻烦别人的性格，从来不敢和谁提什么请求，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希望楼筱能陪自己去，给自己壮壮胆。 系统：【宿主！你不管剧情了吗？】 楚安逸差点又哭出来，她强忍着：“我不想被虐了，反正、反正剧情都崩了，我干嘛还要被虐到协议结束！” 楼筱对楚安逸的回答很满意，她对系统说：“这个故事告诉你们，你们该出台新的规定了，至少别对主角太抠。” 系统被气得没说话。 楼筱气完系统，又问楚安逸：“你喜欢小动物吗？” 楚安逸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愣了一下才说：“喜欢，我穿越来之前，养过两只猫。” 楼筱“啧”了一声：“又是猫，猫有什么好。” 楚安逸壮着胆子，小小声反驳：“猫很可爱。” “行吧。”楼筱靠到床边的柜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我家里也有一只猫和一只狗，因此我个人对宠物用品行业很感兴趣，准备朝这个方向发展，需要人手帮忙，我给你发工资，你过来给我打工。” 楚安逸愣住：“啊？” 楼筱：“你还欠我医药费。” 楚安逸顿时矮了一截：“好、好。” 楼筱起身：“出院给我打电话，我开车送去你沈宵那拿行李。” 楚安逸忍了忍，“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嗯”出了哭腔。 “怎么这么爱哭。”楼筱嘟囔着走向门口，正要开门，她突然回头：“哦对了，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问770564。” 从来没记下系统编号的楚安逸：“啊？” 倒是系统反应迅速：【本系统不想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楼筱仿佛没听见似的：“你们的系统法则第一条是什么？” 系统闭口不言。 楼筱也没太执着：“不说拉倒，就好像你不说就能改变什么一样，幼稚。” 大约是觉得楼筱的话有道理，在她打开门后，系统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系统法则第一条：宿主是谁，很重要。】 第54章 番外二·完 楚安逸做梦都没有想到, 因为发烧而住院的那两天，会是她最后为剧情而伤感的时光。 要问为什么，她只能说对一只新晋社畜而言, 能有时间上网汲取点精神粮食，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剩下的时间她还得拿来睡觉乞求头发留在她的头上, 根本没空闲去管什么狗屁剧情。 系统一开始还会劝她, 拿她在沈宵身边当秘书的经历和现在做对比。 因为沈宵身边有一堆人给他干活，加上沈宵一开始就是冲着她那双摘掉眼镜后跟白月光一模一样的眼睛去的，所以她平时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当个花瓶混日子，偶尔陪沈宵出席宴会，回家摘掉眼镜，穿上沈宵给她准备的衣服, 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不像现在, 因为楼筱的摊子还没支起来, 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多，每一个都比狗还忙。 唯一的好消息是，工资够良心。 因此哪怕她在网上发过求富婆包养的宣言，面对系统的怂恿，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她说：“现在这样比较踏实。” 原来的她每天都扑在一个男人身上, 担心剧情出岔子怎么办，担心那个男人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如今只需要努力做好楼筱交给她的工作, 兢兢业业过好每一天。感觉就像从飘在空中落到了地面, 大地母亲很好, 她不想再飘了。 系统坚持了两个月, 直到剧情无可挽回，管理局新编写的休眠程序启动，系统被迫进入节能模式，楚安逸也终于获得了清静。 但同时，她收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她的老板楼筱，要出国去看她未婚夫的比赛，所以一些工作可能要分摊到他们头上。 楚安逸差点傻了：“之前不是才去看过什么什么决赛吗？怎么还有？” 对游戏有所了解的同事告诉她：“那是中国赛区的决赛，现在这个是世界总决赛，你该高兴楼总的未婚夫那个队是赛区冠军，一号种子队伍，直接保送八强，所以楼总会迟几天过去，不然……” 不然分摊到他们头上的工作量只会更多。 楚安逸呜呜呜地滚去干活了。 另一边，楼筱拿到了一张工牌，一张随队工作人员的工牌。 练望舒不止一次给过楼筱工牌，但因为楼筱更喜欢在观众席上看比赛，一次都没有用过，这回…… “我待在选手休息室，不会影响你吧。”楼筱问练望舒。 练望舒摇头：“不会，巴不得每次比赛都能在休息室看到你，可惜……” 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早在去年年末，练望舒的手就开始出现问题，各种检查、按摩疗养，针灸，甚至是手术……能试的他都试过了。 然而老天不仅给了他超强的游戏天赋，让领域的游戏历史上出现属于他的统治时期，还给了他同等的磨难，毕竟他也需要高强度的训练来维持他的水平，协调队友也很费时间精力，不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他本来不想瞒着楼筱，但就在他准备坦白那天，正巧撞上了醉酒的顾思思跟楼筱表白。 顾思思认识楼筱比他早，跟楼筱的感情也不浅，若是其他人，他就算不高兴也绝不会放在心上，偏偏那个人是顾思思。 这件事就像最后一根稻草，让练望舒本就因手伤而岌岌可危的心态，彻底崩塌。 他仅剩的理智让他瞒下了手伤的事情，他清楚，只要楼筱知道他的手出了问题，楼筱一定会为了让他安心打完最后的比赛而离职，远离顾思思，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就让楼筱放弃事业。 然而他没想到，楼筱快刀斩乱麻，不仅离职，还带他去了趟民政局。 虽然还是没能领证，但练望舒的心定了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他该怎么告诉楼筱自己手的事情。 练望舒之前那通电话也是准备了很久才打的，现在再来一次，说实话对他而言难度有点大。 ——他不想看到楼筱为他难过的样子。 于是他一直拖一直拖，拖到国内比赛结束，得了几天假期，才终于跟楼筱当面坦白。 楼筱当时安静了很久，然后跟他说：“我还以为你要瞒到世界赛结束才告诉我。” 很显然，楼筱早就发现了，之所以不敢再落下练望舒的任何一场比赛，就是怕以后想看也看不到。 此时此景，像极了当初练望舒冒充盛翊，坦白后发现楼筱早已知情。 不同的是，那时的练望舒可以咬牙切齿地跟楼筱算账，这会儿的练望舒只敢不停地安慰楼筱，哄楼筱，让她别难过，别生气，别哭。 没忍住湿了眼眶的楼筱非常无奈：“不该是我哄你吗？” 无法继续打比赛的人明明是练望舒才对，为什么哄人的也是他？ 练望舒摸了摸楼筱的脑袋：“你更重要。” 楼筱把脸埋进练望舒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对我来说，也是‘你更重要’啊。” 比起自己，他们都选择了更加心疼对方。 lll战队虽然是一号种子队伍，但他们还是提前抵达了举办比赛的国家，好调节时差，适应这边的饮食，免得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楼筱来得晚，但在入住酒店当天就被认出她的人拍下，发到了网上。 世界赛期间一致对外，绝不搞自家选手心态是默认的规定，然而练望舒打比赛带女友，并住同一家酒店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争议。 这些年练望舒带领lll制霸领域，很多人都已经默认，只要有练望舒在，那么这一届的冠军必然不会是别家。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们忘了练望舒也是□□凡胎，并失去了曾经的小心翼翼。 直到八强赛第一场结束，赛后采访时，媒体拿这件事调侃练望舒，练望舒说：“最后的比赛了，任性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练望舒口中的“最后的比赛”，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什么最后的比赛？是指今年的最后一场重要赛事？还是指……练望舒个人的最后一场比赛？ 采访同步回国内，各个平台都炸了锅，练望舒的粉丝疯了似的反击之前那些对练望舒不利的言论，也不管发表这些言论的是不是自家粉丝，并疯狂炮轰lll官方微博，让他们给一个具体的说法。 可官博就跟死了一样，只在每一轮比赛胜利后发布官方通知，几乎每一条通知都会在发出后十分钟不到，累积出破万的评论。 评论内容大同小异，都希望官博能解释一下，什么叫“最后的比赛”。 直到决赛前夕，官博终于给了准话，说会在比赛结束后的赛后采访上，给诸位一个答案。 发完这条微博的卫一意在酒店的楼梯道里待了许久，最后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回自己房间。 这一次的比赛对他们而言无疑是艰难的，因为练望舒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比赛结束时，他的手抖得根本停不下来，导播甚至给了他的手部特写，仿佛在为又一次制霸世界赛，成功卫冕冠军头衔的大魔王惋惜。 是的，即便再艰难，练望舒还是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且他心态也保持得不错，理疗师蹲在他面前给他按摩手部进行放松时，他还有心情跟楼筱开玩笑，说自己又要回去读书了，可惜他跟楼筱读的不是同一所大学，不然还能叫楼筱一声“学姐”。 随后有工作人员来请练望舒去接受采访，数不清的聚光灯下，练望舒近乎坦然地宣布了自己退役的消息，并且说明了原因。 那一天，国内国外的网站上，练望舒的粉丝俱都难过不已，可这个被称之为lian的时代，终究还是落下了帷幕。 比赛结束后，练望舒带着楼筱回国。 飞机落地不到半小时，楼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练晨星打来的—— “谢谢。”这是练晨星在电话里对楼筱说的第一句话。 她还说：“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恐怕已经死了。” 练晨星站在窗户边，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楼筱能确定练晨星被当街杀死是在今年的十到十一月份，却不知道具体是哪天，索性在出国前就提醒了练晨星。 练晨星虽奇怪楼筱的消息来源，却也认真把楼筱的话听了进去。 不过……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楼筱这么问她时，她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克里斯。 她是没事，但克里斯受伤了，幸好伤得不重，救治及时，所以问题不大。 挂断电话后，练晨星走向病床上眼巴巴看着她的克里斯，想起刚才陆续赶来的各路人马，其中好几个都是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政要，导致她如今有些拿捏不准，克里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克里斯看出她的迟疑，立刻拿出杀手锏：“你不会再一次丢下我的，对吗？” 练晨星：“……” 又是这招！ 克里斯却半点都不嫌腻，握住练晨星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用自己的方式，向她撒娇。 楼筱和练望舒说好明天去看大姐，下飞机后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练席那。 两人才走到门口，门内就已经传来了狗叫的声音，门被打开后，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冲出来围着楼筱的脚不停蹦跶，兴奋得不行。 楼筱蹲下，抱住狗狗就是一通挼。 这只狗是楼筱大学搬出宿舍后养的，名字叫衷衷，算是给他们老楼家凑齐了“大中小”。 出国看比赛之前，楼筱把狗寄养在了慕冬阳这，回来当然是第一时间把狗接回家去。 给他们开门的练席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姑娘，小姑娘意识到小叔叔和小婶婶是来接狗狗的，非常难过，嘴里不停地喊：“不要衷衷走！不要衷衷走！” 一群大人哄了好半天才把她哄好。 楼筱和练望舒带着衷衷回到家，练望舒把行李箱推进房间，楼筱则去开阳台的门透气。 然而才靠近阳台，楼筱就发现了一个惊喜—— 那盆曾经差点被她养死的仙人球，开花了。 仙人球上长出一根突兀的茎，茎上开出一朵像极了昙花的白色花朵。 这盆仙人球是楼筱来到这个世界后买的第一盆植物，也是因为这盆仙人球，让练望舒在微信上主动联系了楼筱，开始了他们一直延续至今的缘分。 不过这盆仙人球的命实在不好，先是落到楼筱手里差点被养死，后又落到答答的猫爪里被砸了几次盆，最后被楼筱搬到这儿，才算是过上安生日子。 楼筱朝屋里喊：“望舒！！” 练望舒从屋里出来，看见楼筱背对着他蹲在阳台，衷衷在她身边的地面上乖乖趴着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往楼筱身边走，随着角度的转移，那朵被楼筱挡住的白色花朵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微微一愣，接着转头去看楼筱，就见楼筱也转头看着她，阳光照在她扬起的脸上，盛着笑意的双眼里荡漾着耀眼的光，她说： “花开了。” 【番外二·完】 第55章 番外三·1 练喻白的作息向来规律, 一年到头唯二两次熬夜，一次是过除夕, 还有一次就是过自己的生日。 因为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的堂姐练冉冉和表弟练迁会特地到他房间来找他，只为卡着凌晨，跟他说第一句生日快乐。 练喻白一直觉得没必要，说句“生日快乐”而已，等到早上说也是一样的，可每到生日前夕, 那两人拿着零食宵夜饮料来敲他的房间门，无论多不情愿，他总是会将他们放进自己的房间。 今年也不例外。 且因为是练喻白的十八岁生日，他们还偷偷捎了瓶葡萄酒上来。 练喻白盯着那瓶酒看了一会儿, 觉得有点眼熟，就问弟弟练迁：“这瓶酒是不是……” 面貌轮廓怎么看怎么像外国人的弟弟张口就是一嘴流利且带有地方特色的普通话：“我妈的珍藏！” 练喻白：“……” 为了保住弟弟的小命，练喻白把这瓶葡萄酒送回了负一层的酒窖。 回到房间，练冉冉和练迁正盘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聊天，见他回来招呼他赶紧坐下, 尝尝桌上的烤秋刀鱼，说是味道不错, 专门给他留了半条。 桌边还有只布偶猫，对那最后半条秋刀鱼虎视眈眈, 练冉冉想把布偶猫抱来挼一挼, 布偶猫身姿矫健地躲开了练冉冉的手, 并从桌子底下钻过, 跑到了练喻白的脚边, 立起前爪往练喻白腿上扒拉。 练喻白用双手抱起这只分量不轻的布偶猫, 坐回到堆满食物的桌前，一手抱猫一手拿筷子，吃起了据说味道很不错的秋刀鱼。 练冉冉看猫在练喻白怀里乖顺听话，于是伸手摸了两把。 毛绒绒的触感让她很想把脸埋进去蹭一蹭。 可惜这只猫脾气大，连太爷爷的面子都不给，也就练喻白天生动物缘好，能降得住它。 想到这，练冉冉越发羡慕：“笋笋啊，你大学去学兽医专业得了，天赋技能可别浪费。” 练喻白小名阿笋，家里人都习惯用小名叫他。 练喻白：“是有这个打算。” 一旁啃鸡翅的练迁：“喜欢小动物和当兽医是两回事吧，生病或者受伤的小动物都丑丑的，有的还很可怕，哥你接受得了吗？” 练喻白当然知道需要医治的小动物和健康的小动物有多大区别，但他还是说：“只要能医治好它们，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真好。”练迁放下鸡骨头，抽了张纸巾擦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练冉冉：“你不才上高一吗，着什么急？” “就是。”秋刀鱼味道太重，练喻白端起饮料来喝，喝完顺手摘了眼镜，放到桌边。 戴着眼镜的练喻白和不戴眼镜的练喻白给人感觉截然不同，前者斯斯文文，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近，但至少没有攻击性，后者像极了他亲爹高中那会儿给人的感觉，又危险又锐利。 不熟悉的人看到他摘眼镜后的模样，多半是要愣上一会儿的，也就练冉冉和练迁，全然不当回事，还问练喻白：“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仨刚放寒假没几天就被扔过来陪太爷爷了，各自的爹妈都还在外头忙，不过明天是练喻白的生日，又是小年夜，怎么也得聚一下，吃顿饭。 提起父母，练喻白垂下了眼：“可能是今晚半夜，也可能是明天下午。” “我猜他们半夜就得到。”练冉冉说。 练迁：“我也猜是半夜，不然赶不上放礼物。” 在生日的小孩房间门口放生日礼物，是他们家的惯例，这样生日的小孩早上推开门，就能看到大家对他的祝福。 不过他们家对“小孩”的概念定得十分模糊，像练冉冉，今年都二十三了，照样能享受生日当天早上一打开门，就能看到一大堆礼物的待遇。 所以练喻白也没嫌弃这项仪式幼稚，只说：“不一定，他们最近挺忙的，或许已经提前把礼物偷偷寄过来了，让阿姨晚上过来放呢。” 三人吃吃喝喝，东拉西扯聊到哪算哪，一直到十一点五十九，练冉冉跟练迁非常有仪式感地给练喻白倒数，卡着零点祝练喻白生日快乐。 练喻白虽然一再申明没有必要特地到他这熬夜熬到凌晨，只为说声生日快乐，但真的收到祝福，他也是高兴的，他面上带着笑，催促道：“行了，赶紧回去吧，别总熬夜。” 练迁吐槽练喻白年纪轻轻就老干部作息，随后和练冉冉一块收拾好桌子，把垃圾都装好提上，离开了练喻白的房间。 关上房门，吵闹归于寂静，只剩宵夜的气味在房间里残留些许余温，练喻白推开阳台上的窗户，准备等房间里的味道都散了，再去睡觉。 练喻白房间的阳台能远远望见别墅入口的大铁门，大铁门顶部的尖刺在灯光与大树枝叶间静静伫立，没有丝毫要移动开启的意思。 他没告诉练冉冉和练迁，他在来太爷爷这之前，跟他爸吵了一架。 吵架的原因是他爸又一次把他妈妈赶出了厨房。 练喻白从没见过妈妈进厨房，平时做饭的不是爸爸就是保姆，但他能看出妈妈对下厨是有渴望的。 他觉得爸爸不该一味地否定妈妈，应该给妈妈多几次尝试的机会，于是他就跟爸爸展开了争辩。 可没多久争辩就上升成了争吵，要不是妈妈一手一个把他们摁住，很难说最后会怎么收场。 爸妈送他来太爷爷家的路上，他一句话没说，下车后关车门的力道也非常得重。 大约是因为这样，这些天给他打电话的都是妈妈，爸爸那边一通电话都没有，弄得练喻白有些怀疑，他爸到底会不会在他生日这天过来给他庆祝生日。 冰冷的夜风刮得练喻白脸颊疼，但他站了许久才关上窗户，离开阳台去浴室刷牙。 敦实的布偶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脚边，他刷完牙洗完脸，弯腰捞起布偶猫，往自己床上抱。 爱来不来，睡觉。 练喻白把脸埋猫猫的肚子上蹭了蹭，得到足够多的安慰，才闭眼睡去。 睡梦中，练喻白隐约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猜是谁在门口放礼物，又或者是留在他房间的布偶猫在跑酷，就没太在意。 一觉睡醒已是早上，练喻白起身去浴室漱洗，换好衣服戴上眼镜才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准备去拆他今年的生日礼物。 然而打开门的一瞬间，练喻白愣住了。 ——房间外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练喻白踏出房间门，突然感觉有点热，接着背后掠过一阵风，他再回头，那个属于他的房间已彻底变样。 他的私人物品和在这个房间生活过的痕迹统统消失不见踪影，就连那只布偶猫都没了，只剩下一张桌子一张床，干净整洁得像一间无人居住过的客房。 我是在做梦吗？练喻白想。 下一秒，一道声音从左侧走廊传来，问他：“你是谁？” 练喻白猛地扭头，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从隔壁本该是他爸妈卧室的房间里出来。 少年一头银灰色的短发，身上穿着件短袖t恤，一条运动长裤，打扮非常居家休闲。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少年的脸他曾见过——在他父母高中时期的相册上。 半个小时后。 练喻白坐在一楼南厅的沙发上，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仔细观察对面大佬坐姿的少年，以及斜对面同样在仔细打量他的……太爷爷。 练喻白相信科学，但显然，科学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从冬天一下子来到夏天，还在太爷爷家遇到一个和自己父亲高中时期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以及一位明显要年轻许多的太爷爷。 所以他猜，自己大概是穿越回了过去。 可惜他猜得再准也没用，还得太爷爷和他爸相信才行。 幸好他长得像他爸，让一向离经叛道的太爷爷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也幸好太爷爷家监控够多，只要查了别墅内的监控就能确定他不是从外面偷溜进来的，而是像变魔术一样，凭空出现。 果然，太爷爷身边的陈安把监控结果告诉太爷爷后，太爷爷看他的眼神就变得奇妙了起来。 但老人家还是心存疑虑，少年练望舒也不例外。 因为练喻白没法对着和自己一样大的练望舒叫爸，所以他只对练老爷子叫了声“太爷爷”，并冒着被当成神经病的风险，解释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情况。 练望舒只知道练喻白自称是练老爷子的曾孙，并不知道练喻白还是他儿子，甚至因为练喻白那一身冷漠疏离的斯文气与眼熟的容貌，下意识认为对方就算假扮，也应该是假扮成了他二哥的儿子，于是提了个建议：“做亲子鉴定。” 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练喻白也这么认为，并在练望舒打电话叫练席回来一趟的时候，出声阻止：“等一下。” 练望舒顿住，抬眼看他：“不敢吗？” 练喻白发现他爸小时候比长大了还欠揍，不过想想也是——练喻白看向练望舒那头张扬的银灰色短发——他爸这会儿肯定还没学好，性格差点也正常。 “不是不敢。”练喻白摘掉眼镜：“就是觉得做亲子鉴定，没必要让二伯专门回来一趟。” 去掉眼镜的练喻白，有一双跟练望舒极其相似的眼睛。 第56章 番外三·2 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两批上门采样的医务人员已经离开, 练喻白和练望舒的样本将会被送去几家不同的机构进行鉴定，避免出现差错。 但无论是哪家机构，都得等上至少二十四个小时, 才能拿到最后的结果。 练老爷子看了眼时间, 发现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中午十一点，练望舒和练喻白都还没吃早饭, 老爷子就让厨房提前开饭, 免得饿着他们俩。 练家的餐桌上没有不能说话的规矩, 虽然鉴定结果还得等明天中午才出来, 但老爷子仿佛已经把练喻白当成自己的曾孙, 问起了话。 练望舒则安安静静, 一边消化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会是自己儿子的可能, 一边听他们的对话。 他知道结果出来之前, 爷爷一定不会完全相信练喻白, 眼下的询问与其说是好奇未来的发展，不如说是在试探。 练望舒一路听下来，觉得练喻白要是在撒谎, 那就太可怕了，因为练喻白对他们家了若指掌, 真像是在他们家长大的孩子。 同时他们也发现一件事：练喻白并不是什么都能说。 一些会改变未来的话语，练喻白无法说出口。 这让练喻白很苦恼，他想告诉家里人未来会发生在国内的天灾人祸, 他相信以练家的财富和地位，应该能想办法减少这些天灾人祸造成的伤亡数字与相关人员的财产损失。 可话语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阻止, 根本无法吐露分毫。 为此练喻白做了不少尝试, 无论是写字, 还是措辞委婉地提醒，均以失败告终。 练喻白不懂：如果不是想要他改变未来，命运又为什么要把他送回到过去？ 饭后，练喻白记得太爷爷有午睡的习惯，就主动提出让太爷爷先去休息。 练老爷子也不勉强自己，就让练望舒留下，陪着练喻白。 至此，父子俩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南厅一侧对着庭院，大雨击打在落地窗上，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让本该日头毒辣的午后显得像是夜晚。 练望舒拿不准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练喻白，他总觉得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亲切自然，鉴定结果要是证明练喻白说的都是假话，那会显得他很傻，居然相信了对方的鬼话。 可要态度差点，结果出来证明练喻白就是他的儿子，那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怕是要破裂。 纠结几分钟后，练望舒尝试着抛出话题：“你就住我隔壁房间？” 练喻白也清楚练望舒对自己的怀疑，他没了方才怼爹的从容，略显得不太自在：“嗯，我很小就一个人睡了，你和……你和我妈不放心，就把隔壁客房弄成了我的卧室。” 练望舒拿起手机，正要给家里的阿姨发信息，就听到练喻白提起自己的妈妈。 练望舒的手顿了一下才继续敲字，并表示：“我让阿姨替你收拾一下房间，你今晚就睡那。” “好。”练喻白也主动提出：“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你借我一身。” 练望舒：“嗯。” 练望舒应完，两人彻底没话。 练望舒实在不习惯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于是借口去打电话，躲二楼棋牌室抽了支烟，平复心情。 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练望舒咀嚼着“未来”两个字，心想练喻白要真的来自未来，那他一定知道自己毕业后是好好读书进公司给哥哥帮忙，还是如愿以偿成为一名职业电竞选手。 正出着神，手机震了一下，练望舒拿起手机，发现是楼筱的信息，立马掐了烟。 楼筱：【寻人启事：本人于八月二十一号中午丢失练姓刺客一名，如有知情好心人愿提供线索，请于本人联系。】 练望舒：“……” 糟糕，他忘了自己和楼筱约好，今天中午一块打游戏。 练望舒看了眼时间，他们约好中午十二点半，现在都一点多了。 练望舒赶紧回复一张从楼筱那收藏的表情包：【[猫猫磕头jpg]】 然后又说：【突然有事，忘了提前跟你说】 楼筱：【[拍拍猫头jpg]】 楼筱：【原谅你了，什么事儿啊，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练望舒本想说“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去开机，等我上线”，可打完这句话，他又给删了，最后半开玩笑地发出去一句：【我儿子从未来穿越过来了】 收到信息的楼筱挑了挑眉，同样开玩笑似的问：【哦豁，孩子的妈是谁？】 楼筱这么一问，练望舒突然想起，方才练喻白提到自己的妈妈时，他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楼筱的脸。 练望舒没有因此认为自己喜欢楼筱，只当是跟楼筱走太近，才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并回复楼筱：【没问，明天再问】 等明天鉴定报告出了，确定练喻白是他儿子，他再去问。 随后练望舒下楼，跟练喻白打声招呼，就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练喻白看着他爸上楼回房间的背影，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挥散对方身上留下的烟味。 练喻白并不惊讶他爸高中时期就抽烟的事情，因为他爸妈都不是爱夸耀自己过往的人，所以对父母过往知之甚少的练喻白从小就有个坚定的想法—— 他爸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网瘾少年。 可能是因为沉迷游戏导致成绩太差，也可能是因为成绩太差，恰好又有游戏天赋，他爸才会在上完高中后就去打职业。 要不是和妈妈在一起，爸爸大概退役后就跟同行一样去当游戏主播，或者当教练什么的。 当然，他老爸和其他选手不同，因为俱乐部就是他们家的，所以他爸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经营lll俱乐部，当俱乐部老板。 偏偏他爸遇到了名牌大学毕业，还自己创业创出商业传奇的妈妈，爸爸自卑于自己的高中学历，才会发愤图强考上某知名院校，还把烟给戒了。 一定是这样。 练喻白对自己的脑补深信不疑。 他甚至不觉得这是“脑补”，认定这就是“事实”。 第二天是星期一，为了第一时间知道鉴定结果，练望舒请了一天假，没去学校。 同样得知消息的练席也早早就来到了半山别墅，等待鉴定结果。 中午十二点不到，去取鉴定报告的陈安和另外几位助理就回来了。 足足五份鉴定报告，分别来自五家机构。 老爷子率先拿起一份，掠过前面复杂的专业名词，直接看最后给出的结果，看完后又拿起第二份。 练望舒和练席也各拿了一份，练喻白坐在一旁，喝着刚从厨房拿的葡萄汁。 五份报告，结论一模一样，都支持练望舒是练喻白的生物学父亲。 面对这样的结果，练老爷子无比庆幸事先打点足够妥当，并把练喻白拉到身边，叮嘱他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练席本想找个单独的机会询问大侄子，自己跟慕冬阳日后有没有复合，后来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不想放弃慕冬阳，那又何必去问呢。 至于练望舒……经过昨天一天的适应，他已经能接受练喻白这个儿子的存在，现在他更好奇的是，自己未来究竟选择了怎样的道路，以及练喻白的妈妈是谁。 然而还没等他主动去问，练喻白就当着老爷子的面，反过来问他：“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练喻白面对练望舒，态度自然不少。 练望舒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有。” 练喻白：“我不会告诉你。” 众人皆是一愣。 练望舒也很奇怪：“为什么？” 练喻白还记着他爸吵完架后足足半个月没给他打电话的事，说：“因为我们俩吵架了，除非你代替未来的你跟我道歉，不然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是威胁。 练望舒先是意外，接着嗤笑一声：“谁对谁错都不一定，我干嘛要和你道歉。” 练喻白垂眸，语气淡淡：“那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练望舒：“不说拉倒。” 围观群众练席：“……” 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根本就不像父子，但考虑到两个人现在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眼前这一幕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练老爷子看练喻白和他爸关系似乎不太好，有心调节，就说：“你现在暂时回不去，可不能耽误了学业，要不先去你爸读书的学校借读吧，手续我让陈安去办。” 练喻白没意见，他有预感自己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太久，那就更不能落下学业了。 不过办理入学需要时间，加上老爷子稀罕他，想和他多相处一段日子，所以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天晚上，练喻白才得以离开半山别墅，前往他父亲上学时在学校附近的住所。 练望舒那间琴房被腾出来，成了练喻白的卧室。 入住当晚，练喻白就对他爸熬夜打游戏并且吃宵夜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为什么会有人大半夜吃螺蛳粉！” 练望舒头也不回：“你把房间门关上就没味道了。” 没有了年龄与事业的加成，练喻白看他爸越发不顺眼。 正当练喻白准备摔门回房间的时候，练望舒收到了楼筱发来的语音—— “味道怎么样，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螺蛳粉！” 熟悉的声音染上他从未听过的稚嫩，语调轻快又骄傲，显然是对自己推荐的宵夜非常有信心。 练喻白身形一僵，停顿片刻后转身走到练望舒身后，正好看见练望舒手机界面最上方的“楼筱”二字。 练望舒刚回复完楼筱，扭头看见练喻白在他身旁坐下，顿时一脸狐疑：“你干嘛？” 练喻白盯着那碗被妈妈称赞为“最好吃”的螺蛳粉，问：“有多余的碗筷吗，我也要吃。” 第57章 番外三·3 练望舒一边吐槽：“刚刚不还嫌弃得要死吗, 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边起身进厨房洗了副碗筷出来给练喻白。 练喻白接过碗筷就去夹粉，连带配料和汤汁都没放过，最后盛出一碗分量不多, 但五脏俱全的螺蛳粉，就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吃了起来。 “确实好吃。”吃完他还评价一句, 心情不错地把碗筷拿去厨房洗干净了才回房间洗澡睡觉。 第二天, 练望舒带着练喻白去报道。 外头的太阳虽然明媚，但因之前几天下雨降温，刮起了冷风。 练喻白的衣服都是临时置办的, 校服也只有夏季的短袖款, 练望舒不觉得好好一个大小伙能被几阵清爽的冷风给吹病，但还是在出门前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长袖外套, 扔给练喻白。 练喻白也觉得没必要, 但犹豫再三, 还是把外套塞进了书包里。 抵达学校后, 练望舒又送练喻白去办入学手续，因为要考试, 练望舒就先回了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盛翊一脸八卦地凑上来, 问他：“刚在走廊上看见你和一个男生一块进的校门, 谁啊？” 练望舒沉默几秒, 把“我儿子”三个字咽回去, 说：“我亲戚。” 盛翊：“真的假的。” 练望舒不懂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结果盛翊小声告诉他：“你爷爷身边多了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辈, 这几天出门都带着, 圈里都传遍了, 知道你和我走得近, 你那些叔叔伯伯可都来找我打听情况。” 练望舒面色一沉，拿出手机给陈安发信息，并告诉盛翊：“以后不会了。” 盛翊还是好奇：“所以他到底是谁啊？有人说他跟你二哥长挺像，可你二哥这年纪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儿子啊，不会是你爸以前在外面留的私……”私生子吧？ 练望舒往盛翊的桌子腿上踹了一脚，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不少同学扭头看过来，也让早读看班的老师瞪了他们一眼。 盛翊赶紧装模作样地跟着课本读了几句，等老师不再看他们，知道自己编排人已经过世的亲爹不对，又连忙低声跟练望舒道歉：“我嘴欠我嘴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心上啊。” 练望舒凉凉地回了句：“他不是。” 盛翊没再多问，只说：“收到！” 片刻后，练望舒又补了一句：“他跟我更像。” 盛翊：“……啊？” 另一边，练喻白还在写老师给他的试卷。 老师说这套卷子是拿来确定他如今的学习进度的，但练喻白在来之前就了解过，这会儿虽然已经有政策，不让分重点班和非重点班，但抓的没他们那个时代严格，所以聚英还是根据学生的成绩分了abc三个层次的班级。 眼前这套试卷的成绩，就决定了他之后会去哪个班级。 练喻白无所谓会不会跟爸爸一个班，反正他们现在住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差那一会儿。 但要是能跟妈妈一个班，那就另当别论了。 练喻白听家里人说过，他爸妈高中时期在一个学校，因此认识，并确定了情侣关系。 他妈妈这么厉害，一定会在最好的班级。 于是练喻白打起精神，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只用一半的时间就做完了眼前这套卷子。 做完的卷子被老师拿去批改，改完后几个老师一计分，好家伙，立马又拿了套卷子出来给练喻白做。 当然也有老师跟同事闲聊表示，这个学生只是在他们这借读，根据成绩随便让他进一个a层班就够了，何必大费周折。 结果被一位校领导听见，给训了。尽管借读生的高考成绩不算他们学校，也没法计入他们学校的升学率数据中，但那也是一个学生的未来，因为无利可图就对一个学生采取“随便”的态度，让其与更好的未来失之交臂，那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想法。 校领导都发话了，老师们自然不敢再轻忽。 第二套卷子和第一套卷子不同，不是平时拿来给新生测水平的卷子，而是a层班专用的月考试卷，考虑到时间问题，老师让练喻白只需要做他们圈出来的题目。 做完第二套卷子已经快中午，练望舒以为练喻白去了别的班，准备放学去找老师问问，结果班主任老王在最后一节课上课的时候，把练喻白领进了一班的教室。 练喻白满心期待能跟妈妈同班，走进教室后不动声色地把整个教室都扫了一遍，结果妈妈没看到，反而看到了不该出现在尖子班的爸爸。 练喻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考砸了，也许老师给他做第二套卷子不是因为他考太好，而是因为他考太差，第二套卷子特意降低了试卷难度。 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他爸？他爸成绩不是很差吗？ 练喻白一脸恍惚地走到空位上坐下，刚拿出新发的课本，前面就扔来一个纸团。 他麻木地展开纸团，上头用锋利的笔画写着三个字： 【不舒服？】 因为脸色太难看，练望舒以为练喻白身体不舒服。 练喻白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并没有因为这熟悉的父爱而好受半分。 前桌转过身来和他打招呼，看见他摘下眼镜的模样，愣了愣，下意识道：“你和练望舒长得好像。” 前桌的同桌闻言也转了过来，发出同样的惊叹。 惊叹声传入盛翊的耳朵，盛翊也扭头看了眼，拿手肘关节捅了捅练望舒：“还真是，你们俩怎么这么像。” 练望舒微微挺直了腰，不然呢，那可是他儿子。 随后老师开始上课，教室里的骚动也逐渐平息。 课上老师让学生做题，练喻白的前桌做完题后发现自己的答案跟练喻白不同，就找练喻白对了对过程，对完发现是自己大意看错了一个数，就侧着身在练喻白桌上把题重新算了一遍。 算完正要说什么，练喻白冷不丁问他：“练望舒成绩很好吗？” 前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很好啊。” 说完又小声道：“你是练望舒的亲戚吧？我知道你奇怪什么，练望舒跟盛翊都是学神，平时没看怎么学习，但成绩就是好，老师都让我们别被他们俩影响，你也别学他们。” 学神…… 练喻白深吸一口气，慢慢捡起自己破碎一地的认知：我爸高中时期虽然抽烟、染发、网瘾重，但其实……是个学神。 练喻白怀疑自己根本没穿越，而是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痛感让他确定，不是梦。 被颠覆了过往认知的练喻白不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 因为天气终于放晴，学校赶紧把延期的校运会提上了日程。 这对练喻白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每个班都会在开幕仪式上排成方队，依次入场。 练喻白初来乍到，为了不破坏早就排好的队形，他得一个人待在一班的观众席上，看各个班从他面前经过。 也就是说，他能找他妈妈了。 练喻白曾专门问过练望舒，问他谈恋爱了没。 练望舒说没有。 为了不让练望舒知道楼筱就是自己的妈妈，练喻白从未主动在练望舒面前提到过楼筱，找人也是自己悄悄地找，并打算找到了也保持距离，不让他爸提前开窍。 ——谁让他爸不和他道歉的。 问题是，前头六个班过去了，他连他妈妈的影子都没看见。 就在他担心自己是不是看漏眼了的时候，七班和八班的方队开始入场，并从他面前走过，他第一眼就在八班前排的女生里，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练喻白印象中的妈妈是个对他很温柔很有耐心，但在工作中杀伐果决，气场两米二的女强人。 学生时代的妈妈没有日后气场那么强大，但混在一群高二学生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透出些许违和感。 练喻白发现楼筱，楼筱也发现了练喻白。 楼筱早就听练望舒说过他“亲戚”会转来这边读书，还跟他住一块，但楼筱没想到，练望舒的亲戚居然和练望舒长得这么像。 八班方队绕过跑道拐角，走向主席台，练喻白过了很久才收回视线，并反应过来他妈妈是八班的学生。 八班，如果他没记错，八班是b层班的垫底班级。 因为某网瘾少年其实是学神的冲击力太大，妈妈高中时期学习一般的事实反而没对练喻白造成太大打击，只让他愣了片刻的神。 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心中对妈妈的滤镜更是不曾被削弱分毫—— 能从b层班垫底到后来考上名牌大学，不更能证明他妈妈超棒的吗！ 唯一可惜的是，他还在跟他爸赌气，所以不能主动去和他妈妈打招呼，只能跟盛翊叔叔借望远镜，暗中观察不知道为什么坐到了十二班观众席的妈妈。 校运会头一天，练喻白发现楼筱一整天都待在十二班，不知道在帮忙写什么东西。 第二天下午，楼筱去参加跳高项目，练喻白终于找到机会离开观众席，走到了最里面的位置观看比赛。 练喻白惊叹他妈妈真的超级厉害，一开始连跳高的姿势都不会，到后来已经能跟体育班争锋，还拿了第五名。 确定成绩并且签名后，楼筱没有回观众席，而是跑到操场边缘，打算翻围栏去教学楼。 操场边缘没什么人，楼筱很快就发现了尾随自己的练喻白，主动问他：“你也是去教学楼？” 练喻白略有些紧张，他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但因为实在没有翻围栏的经验，他在围栏前踌躇了片刻。 就在这时，翻过栏杆的楼筱遇到了去学校超市买饮料冰淇淋的练望舒和盛翊。 练喻白不知道楼筱说了什么，就看见练望舒把手中的碎冰冰分了一半给楼筱。 楼筱拿着半截碎冰冰离开后，练望舒跟盛翊走向围栏，练喻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还说你们没谈恋爱。” “分个吃的就算谈恋爱？你是小学生吗？” “都这种氛围了还觉得没在谈恋爱，我觉得你们像小学生多一点。” “神经。”练望舒说完这两个字，发现了在围栏另一边站着的练喻白。 练望舒帅气利落地翻过围栏，问儿子：“你怎么在这？” 练喻白：“……路过。” 盛翊跟着一块翻过围栏，从自己手上的袋子里掏出一瓶饮料，递给练喻白。 “谢谢。”练喻白接过饮料，快走几步追上前头的练望舒。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刚刚那个女生，真的没有谈恋爱？” 练望舒想到什么，不耐烦道：“我和她没可能。” 因为楼筱喜欢的人是他哥哥，不是他。 练喻白：“……” 要不，他还是跟他愚蠢又迟钝的老爸透个底吧。 第58章 番外三·4 练喻白犹豫再三, 还是没有把自己妈妈是楼筱的事情，告诉练望舒。 因为无论是父母，还是其他亲戚, 都不曾提过自己穿越的事情，说明在没有他穿越的世界里，他的父母依旧会在一起, 那他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晚上，练喻白照例蹭了楼筱推荐给练望舒的宵夜，还想跟他们一块打游戏。 然而练望舒这只有一台电脑，要买台新的, 大半夜也送不到, 只能叫练喻白先去睡, 明天电脑到了再带他玩。 练喻白看了眼练望舒头上戴着的耳机，知道他正在跟楼筱连麦, 不愿在妈妈面前表现出幼稚的一面，于是听话地回了房间, 洗澡睡觉。 没睡多久，练喻白就醒了。 他也没看时间，就觉得口渴, 于是起身拉开房间的门，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喝。 打开门后，客厅的灯光照射进房间内，让他明白练望舒还没睡。 然而客厅里并没有看见练望舒的人影, 反倒是阳台上，隐约传来了练望舒的声音。 练喻白顿了顿, 调转脚步, 走向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练望舒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没事我先挂了……你无不无聊？” “什么鬼！” 发现练望舒是在和人打电话，练喻白不想打扰，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突然的，练望舒安静了下来。 接着，练喻白听见练望舒用近乎妥协的口吻，说自己虽然喜欢打游戏，也自信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却不打算朝这方面发展，而是准备好好读书，尽快到公司去帮哥哥的忙。 练喻白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睁大的眼睛里一扫困倦，满是不敢置信。 爸爸他，不打算当职业电竞选手？ 练喻白按下心中的冲动，继续听了下去。 幸好后续的发展符合他所知道的未来，电话那头的姑姑说服了爸爸，爸爸也决定在高中毕业后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练喻白喝了水回房间，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明白，过往发生的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他爸一直都很优秀，也很有担当。 说起来，他对他爸的容忍度很低，和对妈妈完全不同，为什么会这样？ 练喻白扪心自问，问着问着，他就回忆起了他爸干得那些缺德事—— 比如小时候吃甜筒，爸爸说好只尝一口，结果一口就把冰淇淋部分全部吞掉，只剩下个脆皮给他。还有一次爸爸看他喜欢玩儿童拼图，特意给他买了一千片的纯白地狱拼图，拼得他崩溃跑去找妈妈哭。最离谱的一次，还是在他长大后才发现，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拍了一堆他小时候的黑历史，还拷贝了超多份，让他想删都删不掉？ 追溯着追溯着，练望舒心底那点好不容易升起的对父亲的敬仰慢慢消弭无踪。 睡觉睡觉，大半夜想那些糟心事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第二天早上，熬夜晚睡的练望舒依旧是被练喻白叫醒的，练喻白提前吃完了早饭，他爸那份他也买了，不过看时间，大概只能拿去学校，等早读下课再吃。 但在早读下课后，吃早餐的练望舒从盛翊那得知了一件事—— 班群里有人反应，校运会的合照上，没有练喻白。 “其实不止是班级合照，其他照片都没有，你给我透个底，你那亲戚，真的是人吧？”盛翊小小声在练望舒耳边嘀咕。 练望舒打开班群，发现昨晚的聊天记录里确实提到了这件事，不过因为一班同学比较专注学习，很少水群，所以参与讨论的人并不多。 再看看他们发上来的图，其中好几张都有练望舒，练望舒也能确定，练喻白当时就在自己身边，但照片上就是没有练喻白。 练望舒转头看了眼练喻白，因为还没加入班群，所以练喻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在跟前桌讲题。 放学再跟他说好了，当务之急，是遏制群内的言论继续发散下去。 练望舒起身去找班主任老王，这个群是老王建的，作为群主的老王有权限，能在更多人看到群内的聊天记录之前，把聊天记录删除。 老王作为人民教师，自然不会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至少不会允许自己班上的学生因此对同学产生排斥抵触的情绪，所以很快群里的相关言论就被清空了，老王还专门在上课的时候提了一下这件事，因为练望舒一口咬死练喻白在拍集体照的时候不在，事件终于得以平息。 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练喻白拿起太爷爷给他买的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脸，可当他按下快门，拍下的照片里却空无一人。 “好消息不是吗。”他说：“电子设备无法留下我的影像，说明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能回去。” 打了至少三千字腹稿安慰儿子的练望舒：“……嗯。” 问题是这个“有一天”，会是哪一天。 练望舒原本还希望练喻白能在这个世界多待一阵子，如今又希望对方能快点回去，免得被有心人发现端倪，遭遇什么危险。 午饭后练喻白回房间午睡，练望舒把刚发现的事情告诉给了哥哥练席听，练席提出了更加糟糕的一件事——练喻白无法拍照，那练老爷子那边准备给练喻白□□的流程也得喊停。 没有身份证明，就算手机能用练望舒的副卡，其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出行甚至无法乘坐需要实名的交通工具，简直寸步难行。 “得想办法让他回去。”练望舒说。 下午，练望舒订的电脑到了，这台电脑包括鼠标键盘耳机，都是练望舒早就想要购入的设备，原本想打着宠儿子的名头败一回家，便宜自己，如今发现儿子的境遇不太妙，就忍不住想把最好的都塞给儿子。 可惜练喻白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无论是几位数的键盘，在他这，也就是个键盘而已。 当然耳机是不错的，听妈妈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晰。 “你好，我叫楼筱。”楼筱跟练喻白打了声招呼。 练喻白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淡淡道：“我叫练喻白。” 练望舒没察觉练喻白的异样，楼筱也没有。 练喻白玩过领域，他爸手把手教的，但他不玩刺客，玩医疗师，技术还挺不错。三人玩到楼筱下线背单词，期间除了练喻白险些脱口而出管练望舒叫爸，管楼筱叫妈，其他一切都非常愉快。 楼筱下线后，练喻白假模假样地陪练望舒打了一局，然后便去洗澡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会在一块打游戏，逐渐熟悉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变得非常奇怪。 练望舒经常会跟练喻白在游戏里说着说着就吵起来，楼筱一开始还会把水端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偏向练喻白。 练望舒对此非常不服气，练喻白倒是挺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快要期末考，楼筱表示之后一个星期自己要好好复习，没办法上游戏，练喻白还挺遗憾。 然而遗憾过后，想起刚才在游戏里，妈妈又一次护着他，他便忍不住在去厨房倒水的路上，哼起了小调。 练望舒莫名觉得练喻白哼小调的样子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甚至因为刚才被楼筱给怼了，朝练喻白阴阳怪气道：“这么高兴？” 练喻白扬着唇角：“有吗？可能是我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吧。” 比如小时候爸爸一口吃掉了他的甜筒，害他哇哇大哭，妈妈为了安慰他，也为了惩罚爸爸，当场点了一堆好吃的，他们母子俩大快朵颐，爸爸只能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吃。 又比如他因为拼不好纯白地狱跑去找妈妈哭，妈妈罚爸爸把纯白地狱拼完，不然不许回房间睡觉，然后他爸在客厅睡了三天…… 每次他爸故意逗他，都是妈妈替他把场子找回来，所以真的不怨他偏心妈妈。 要说有遗憾，大概就是他的黑历史照片和影像妈妈也很喜欢，所以至今他都没法联合妈妈把那些东西全删了。 这边“父慈子孝”，另一边，下了游戏的楼筱正在背单词，系统突然冒出来：【宿主大人。】 楼筱：“查到了？” 那天校运会楼筱遇见练喻白，系统就说了这个角色书中没有出现过。 当时楼筱还没在意，直到系统进一步扫描，发现这个练喻白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时间在他身上是停止的。 系统把情况告诉楼筱后，楼筱让系统去查练喻白的身份，谁曾想这一查就是好几天。 系统：【系统把男主的亲戚都排查了一遍，确定练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物，要想进一步确定，需要宿主大人与其进行肢体触碰，才能获取更多信息。】 楼筱想了想：“下学期再说吧。” 她得准备期末考试，考完练望舒和练喻白都回家了，自然只能等到下学期。 系统：【宿主大人似乎开始排斥系统对练喻白进行解析，是怕系统伤害他吗？】 楼筱愣住。 当局者迷，被系统这么一点楼筱才发现，她对练喻白的偏袒与在意，是有些过了。 第59章 番外三·5 期末考试一结束, 练望舒和练喻白就被接回了半山别墅。 来看望老爷子的练晨星发现练望舒的发根处长出了黑色的头发，觉得难看，就让练望舒把他那头银灰色的短发全部染回黑色。 练望舒不大情愿。 练晨星：“你能不能给你儿子做个表率。” 练望舒：“不能, 他要染发我也不反对。” 练晨星换了个说法：“你不觉得你儿子看起来比你稳重吗？” 练望舒动作一顿, 随即抬头看了眼落地窗边正在看书的练喻白，又看了眼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 确实, 银灰色短发让他像个不知世事的叛逆少年，相比起来, 戴着金属边框眼镜的练喻白就显得非常沉稳有气质。 练望舒被说服，决定下午就去把头发染回黑色。 当晚的饭桌上, 练喻白看到刚染完头发的练望舒, 愣了片刻。 练望舒不满：“这是什么反应？” 练喻白别开脸：“没，就是……” 就是染回黑发, 跟他记忆中的爸爸更像了。 练喻白清楚，自己一旦说起这个话题，练望舒肯定会想听自己叫他爸，于是练喻白转移了话题，问：“今天不打游戏吗？” 练望舒：“打, 我约了楼筱吃完晚饭就上游戏, 一起吗？” 练喻白点头：“嗯！” 虽然每天都能和楼筱连麦打游戏, 但练喻白还是不满足, 总想找个时间, 找个机会，去见见楼筱。 这天, 练望舒要去戴家参加生日宴, 练喻白觉得无聊就没去, 并在练望舒离开后主动联系楼筱, 问要不要一块打游戏。 一问才知，楼筱也去参加生日宴去了，导致他非常后悔没有跟练望舒一块去戴家。 晚上他早早便睡下，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发现练望舒昨晚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妈妈是谁？】 练喻白奇怪发生了什么，就去隔壁房间找练望舒，碰巧撞见家里的阿姨在打扫练望舒的房间，又从阿姨口中得知练望舒昨晚没有回家。 “没回家？那他去哪了？” 阿姨也不知道，练喻白就去找太爷爷。 可惜太爷爷那边有小辈过来问候，练喻白不好打扰，又转头给姑姑练晨星打了电话，总算问到他爸的下落。 ——他爸居然背着他回学校去住了。 电话里姑姑问他：“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带你一块？” 练喻白：“好。” 练晨星开车从公司回半山别墅，在练老爷子这儿吃了午饭，才带上练喻白到练望舒在学校附近的住所。 这地方练晨星也是第一次来，她按下门铃，来开门的不是练望舒，而是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女孩。 练晨星还以为自己找错了门，后退半步去看门牌号，确定没错后再看向女孩，终于认出女孩是慕冬阳视频里出现过的楼筱，开口跟楼筱打了声招呼。 楼筱虽然不认识练晨星，但却认出了练晨星身后的练喻白。 “姐？你怎么来了？”练望舒从厨房里出来，朝门口的练晨星问道。 练晨星抬起一只手，用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练喻白，说：“路过，顺便带阿笋来你这看看。” 练晨星和练喻白进屋，楼筱给他们各拿了一瓶酸奶，递给练喻白的时候还问了句：“你不是叫练喻白吗？怎么姐姐刚刚叫你阿sun？哪个‘sun’？” 练喻白：“那是小名，竹笋的‘笋’，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据说他爸妈非常喜欢这个小名，要不是当年的网络用语里有“夺笋”这个词，爸妈怕他上学被人拿名字笑话，差点就用“练笋”这个名字给他上户口了。 如今之所以叫“喻白”，也是和冬笋肉色乳白有关，暗指练喻白是冬天出生的笋。 阿笋…… 昨晚才察觉自己喜欢练望舒，练望舒也喜欢自己的楼筱眼睫轻颤，突然想起寒假前的某一天，练望舒跟自己开过一个玩笑，说他的儿子从未来穿越过来了。 加上系统说练喻白身上的时间是停止的，楼筱心底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练望舒以为她是初次见到练晨星不自在，就在收到午饭外卖后，把楼筱拉去桌边，将连同煲仔饭一起定的虎皮凤爪分给她吃，希望她最热衷的食物能让她稍微放松一些。 楼筱啃了两只凤爪，又吃了两块练望舒夹给她的蜜汁叉烧，心情稍稍平复，起身去厕所洗手。 练喻白看妈妈吃得一脸满足，就也凑到练望舒身边，蹭了一只虎皮凤爪来吃。 练晨星参观完练望舒的房间，又围观了楼筱跟练望舒的互动，以及练喻白作为儿子，看到自己爸爸和别的女孩关系亲近暧昧，却丝毫没有要替自己妈妈生气的意思，反而还跑去找爸爸要吃的，心里也冒出个猜测。 要知道他们都问过练喻白，想知道练喻白的妈妈是谁，但因为练喻白和练望舒赌气，怕告诉他们后他们会转而告诉练望舒，所以怎么都不肯说。 如今看来，她找到答案了。 练晨星把洗完手回来的楼筱叫到身边，正要问她喜不喜欢练望舒，好替死活不承认自己有心上人的练望舒推一把，结果却被练望舒用咳嗽打断了话语。 没办法，练晨星只能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弟弟迟钝，一边转了话题，问楼筱喜不喜欢滑雪，说有空就带她和练望舒一块去滑雪场玩儿。 随后她们又说起了《鹊羽》这首歌，楼筱答应练晨星会把这首歌的完整版录一遍。 之后练晨星就在练望舒这待了一下午，她也不打扰弟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自发自觉地用弟弟的电脑看起了电影。 练望舒继续给楼筱讲题，让练喻白自己去玩游戏。 练喻白从头到尾都对游戏不感兴趣，他只想和学生时代的楼筱多接触，眼下见练望舒给楼筱辅导吃力，就凑上帮忙。 于是在看电影的间隙，练晨星摘下耳机准备去上厕所，扭头就看见练望舒和练喻白正在给楼筱讲寒假作业。 楼筱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哪怕之前的期末考成绩已经有了b层班学生该有的样子，和a层班的学生比起来依旧不太够看，因此每当练望舒和练喻白仔仔细细把题揉碎掰烂教给楼筱，楼筱却因为没彻底摸清解题思路，或者大意眼瘸给错答案，练晨星都仿佛能听见练望舒父子俩血压飙升的声音。 偏楼筱直觉还挺准，每次觉得自己的答案不靠谱，报答案的声音都会显得特别心虚，弄得父子俩把自己憋内伤了都不敢说她，只能冷静下来再教一遍。 练晨星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要不是怕笑出声，她能一直看下去—— 父子俩给自己未来的老婆和妈妈辅导作业，这不比电影好看？ 可惜大侄子的身影录不下来，不然她一定要拿手机录下来作纪念。 练晨星去了趟厕所回来，继续看自己的电影，期间时不时就要暂停去听隔壁讲题的动静，乐得肩膀直颤，导致练望舒以为他姐看的是喜剧片。 练晨星表示：确实是喜剧片没错。 等把题目讲完，楼筱又跟练望舒去了琴房，捣腾《鹊羽》的伴奏，练喻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们。 琴房虽然已经是练喻白的卧室，但因为面积够大，钢琴还在房间里放着。 三人刚坐下没多久，练晨星就过来敲门，说自己要回公司，让练望舒送送自己。 练望舒跟练晨星离开后，琴房里就剩下楼筱跟练喻白两个人。 楼筱坐在钢琴前，练喻白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钢琴旁，一只手搭在钢琴侧臂上。 楼筱在键盘上敲出几个音阶，接着停下，伸长手臂，用自己的食指点了点练喻白的手背。 系统：【数据采取完毕，系统分析中……】 被触碰的练喻白看向楼筱，听见楼筱问他：“我能叫你阿笋吗？” 她说：“这个称呼挺有意思的，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不！”练喻白忙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可以这么叫我。” 本来这个小名，就是因为楼筱才有的。 楼筱笑着道：“那……阿笋？” 熟悉的称呼从楼筱口中唤出，微妙的错乱感让练喻白愣住，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后的妈妈在喊他的小名。 “真是奇怪。”楼筱垂眼看向琴键，很是困惑地说道：“每次跟你相处，总觉得自己好像早就认识你一样，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练喻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好几下，他想告诉楼筱，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自己是她的儿子，他们是血浓于水的母子，可是……可是楼筱会信吗？ 要是不相信，楼筱会不会因此觉得他是神经病，从而疏远他？ 练喻白心中忐忑，就在这时，楼筱又摁起了手下的琴键，用钢琴弹奏出了一段他不曾听过的旋律。 那是一段轻松愉快，随心所欲的旋律。 练喻白的心情在这段旋律的安抚下慢慢归于平静，最后他抛弃了所有的顾虑与担忧，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都把自己的来历跟爸爸说了，为什么不能跟妈妈说？ 练喻白鼓起勇气，开口打断了楼筱的演奏，声音因为紧张透出几分滞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楼筱看向练喻白：“你说。” 练喻白深吸一口气：“你可能不信，我其实、其实是从未来来的，我是你和练望舒的儿子。” 因为太过紧张，练喻白说到一半还磕绊了一下。 与此同时—— 系统：【数据分析完毕，该生命体来自未来时间线，具体坐标不明，进一步鉴定需要时间。但通过该生命体的基因序列分析，他是宿主大人与练望舒的直系亲属。】 猜测得到证实，楼筱先是愣了许久，然后才扬起嘴角，轻声同练喻白说道：“我信。” 练喻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诶？” 就、就这么信了？ 他刚还在想妈妈要是不信，他就拿出手机，当着妈妈的面拍张照，让妈妈知道这个时代留不下他的影像，以此证明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然后再找太爷爷给他们俩做亲子鉴定，进一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结果妈妈就这么信了？？？ 练喻白，呆滞：“你倒是再多点警惕心啊。” 楼筱如他所愿：“那好吧，我不信，你打算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话呢？” 练喻白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但还是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先在楼筱面前拍了张照片，随后又提出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楼筱无所谓做不做亲子鉴定，反正系统已经帮她做了，她比较在意练喻白无法被电子设备记录这件事。 楼筱看着练喻白手机里那张空白的照片，问练喻白：“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去吗？” 练喻白如今的情况不适合留在这个世界，容易被当成异端。 练喻白摇头：“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楼筱在心里问系统：“你呢，知道怎么样能送他回去吗？” 系统：【宿主不用担心，根据数据显示，该生命体的能量正在一点点往原本属于他的时间渗透，等渗透完，他就能回去了。】 楼筱：“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系统：【大约还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 楼筱放下心，对练喻白说：“不用担心，你一定能回去的。” 练喻白特别信楼筱的话，楼筱这么说了，他就相信自己一定能回去，还跟楼筱商量：“你是我妈妈这件事，能先不告诉我爸吗？” 楼筱意外：“他不知道？” “我没和他说。”练喻白微微别过脸，声音带上几分孩子气的任性：“他越想知道，我越不想告诉他。” 楼筱猜测：“吵架了？” 练喻白：“没有，就是闹了点矛盾，是他的问题。” 楼筱点头：“行，我尽量克制。” 说完，楼筱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让练喻白坐到自己身边。 于是当练望舒回来，看到的就是楼筱正弹琴给练喻白听，而他的儿子练喻白，就坐在楼筱身边，两人挨得非常近。 太近了。 练望舒蹙起眉头，他本也不愿多想，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自己儿子戴眼镜的模样和说话时淡淡的语气跟他二哥很像。 加上楼筱平时总偏袒练喻白，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在练望舒脑海里生成—— 楼筱不会是把练喻白，当成他二哥的替身了吧。 这样的想法冲击着练望舒，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嫉妒更多，还是愤怒更多，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嫉妒谁，又在冲谁愤怒。 楼筱后知后觉发现练望舒站在门口，表情还有些奇怪，就问：“怎么了？” 练望舒抿了抿唇，克制冲动把练喻白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练喻白没想到自己爸爸这么能脑补，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到客厅，见他爸一边打开手机上的叫车软件，一边头也不抬，声音堪称冰冷地对他说：“你先回去。” 练喻白不敢置信：“为什么？姑姑不是说了让我和你一块在这住段时间吗？” 练望舒抬眼，满是戾气的眼眸把近来越发不将自己父亲放在眼里的练喻白给震住了。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明明语调也不是很凶，却让练喻白打了个冷颤。 可练喻白不想走，他已经很想念原来的世界，以及原来世界的妈妈了，现在连这个世界的妈妈都不让他见，凭什么？ 练喻白攥紧了身侧的拳头，咬牙道：“我不。” 剑拔弩张之际，楼筱从房间里探出头，问：“望舒？阿笋？你们在干嘛？” 听见楼筱叫练喻白的小名，练望舒不再压制自己的情绪，直接伸手抓住练喻白的手腕，把他往门口拖拽。 练喻白拼命挣扎，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对抗起来竟是练望舒占上风。 楼筱看他们竟然动起了手，连忙上前去阻挠。 幸好这俩都怕伤着楼筱，所以楼筱很快就把他们分开，还就近把练望舒拽进厨房，从里面嘭地一声关上了推拉门，将两人彻底隔开。 “你发什么疯？！！”楼筱第一次冲练望舒咆哮。 练望舒站在楼筱面前，表情晦涩难辨，狼狈地像只落水狗。 良久的沉默后，练望舒终于开口：“楼筱。” 愤怒的楼筱：“说！” 练望舒：“你到底喜欢我哥什么？” 楼筱愣没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么诡异的方向的，她非常困惑：“……有这回事？” 练望舒：“上学期家长会，你跟我哥表白，我都听到了。” 楼筱好好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件事，并在瞬间想明白昨天晚上，练望舒为什么要否认对她的喜欢。 可楼筱没懂，这和他突然跟练喻白起争执有关系吗？ 马上，练望舒就给了楼筱答案：“可你再喜欢我哥，也不该把喻白当成他。” 练望舒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几乎能想象到楼筱会如何恼羞成怒，可他万万没想到，楼筱非但没恼怒，反而语气奇怪地问他：“所以，你以为我喜欢你哥，还把阿笋当成了你哥的替身？” 楼筱的异常反应让练望舒不太敢接这句话。 楼筱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很难说是不是被气笑的：“我跟你哥表白，是为了录音给我姐听。” 练望舒声音恍惚，看起来比方才的楼筱还要迷茫：“录音？” 楼筱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找出那段录音，按下播放键。 等录音播放完，楼筱又解释了自己录音给慕冬阳听的目的，最后发出疑问：“你刚刚是在吃醋，还是在气我拿阿笋当替身？” 练望舒：“……”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且想要出去冷静冷静。 然而等他绕过楼筱，打开厨房门，就撞见练喻白站在厨房门外，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厨房不隔音，练望舒和楼筱的对话，练喻白听得清清楚楚。 练望舒对上儿子的视线，三秒后，他默默把门关上，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视。 楼筱忍着笑在后面唤了他一声：“望舒。” 练望舒的耳朵和脸都烫得不像话，根本不敢转身。 但楼筱没有放过他，问：“你知道你儿子的小名为什么叫阿笋吗？” 练望舒诧异，没想到楼筱居然知道练喻白是他儿子。 没等可怜的练望舒把“楼筱不喜欢他哥”和“楼筱知道练喻白是他儿子”这两条信息消化完，楼筱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因为我的名字——楼筱的‘筱’，是竹子的意思。” 第60章 番外三·完 竹子的崽是竹笋, 这很合理。 非常想逃离地球的练望舒在得出练喻白是楼筱儿子的结论后，意识到自己把母子情深误会成了狗血情爱，羞耻感加深的同时, 又觉得背负黑历史继续在地球上苟活也不是不行。 毕竟孩子他妈是楼筱——这样的现实对他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 甚至在昨天, 意识到自己喜欢楼筱后, 他就有过这样的期待, 还特地发信息问练喻白，想知道练喻白的妈妈是谁，但是练喻白没有回复他, 后来练晨星过来他这, 他找不到机会单独询问练喻白, 再后来…… 再后来就是误会楼筱把练喻白当成替身, 脑子一热就把练喻白是楼筱儿子的可能给抛到了脑后。 如果人脸能浮现文字, 那练望舒此刻的脸上，必然浮现一个大大的“悔”字。 悔自己不够冷静，不够理智，丢脸丢到未来老婆和儿子面前。 楼筱见练望舒背对着自己半天没动静，就迈步走到了练望舒身旁, 探出上半身去看他的表情。 练望舒没注意到楼筱的脚步声，突然对上楼筱的视线吓了一跳, 迅速往另一边退开几步，结果撞到冰箱上, 发出一声动静不小的闷响。 楼筱挑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练望舒这会儿脑子还有点乱，他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楼筱双手背在身后：“问你话呢, 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很吓人吗？” CPU过热的练望舒只能摇头，脱口而出心里话：“不，你很可爱。” 突如其来的夸奖砸到楼筱头上，楼筱抿了抿唇，难得表现出几分羞涩，还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 厨房内陷入安静，厨房外被父母塞了一口狗粮的练喻白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过了片刻，练望舒慢慢恢复理智，认为哪怕孩子都有了，他还是应该补一句表白，于是他开口，打破了寂静：“楼筱。” 楼筱：“干嘛。” 练望舒清了清嗓子，说：“我喜欢你。” 楼筱帮练望舒回忆了一下：“可你昨天晚上还说，你不喜欢我。” 练望舒好不容易降温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他强忍着羞耻，把话摊开说明白了：“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哥，我怕我承认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练望舒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楼筱不喜欢练望舒，在知道练望舒的心意后，必然会选择疏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还好，她喜欢练望舒，练望舒也喜欢她。 楼筱点头：“行吧，那我原谅你啦。” 练望舒眼巴巴地：“还有吗？” 楼筱失笑，给出了练望舒所渴求的答复：“我也喜欢你。” 得到明确的回应，练望舒整个人都灿烂了，他走到楼筱面前，动作生疏地将自己喜欢的人如同珍宝一般拥入怀中。 他忘了自己刚刚出的糗，满心欢喜，直到厨房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被遗忘在厨房外的练喻白凑到那条门缝前，幽幽道：“我还用回太爷爷那吗？” 练望舒：“……” 楼筱忍着笑推开练望舒，让他跟练喻白道歉。 “你刚刚也太过分了。”楼筱说。 练望舒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不对，他推开厨房门，好好跟厨房外站着的练喻白说了声对不起。 练喻白轻哼一声，丝毫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 楼筱从练望舒身后探出脑袋：“我也得道歉，说好不说的，没克制住。” 练喻白的态度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没关系，刚刚那种情况，确实是说清楚了比较好。免得……” 练喻白瞄了眼练望舒，意味深长道：“免得被人误会你拿我当二伯的替身。” 好家伙，只用一句话就把练望舒刚刚干的蠢事给复述了一遍。 练望舒又憋屈又尴尬，可谁让他理亏，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平白多了个儿子的感觉非常奇妙，且因为再过不久儿子就要回去了，所以楼筱每天都会往练望舒那跑。 期间有一天，楼筱陪慕冬阳一块拍摄买年货的vlog，练望舒也去了，练喻白则因无法被电子设备记录，所以去不了。 练喻白本人对此是无所谓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不会掂量。 但他还是抓住机会，跟楼筱索要了一个人被丢家里的补偿—— “我想吃你做的饭。” 楼筱迟疑：“可我以前没下过厨，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练喻白非常有信心：“我上网找菜谱，到时候给你打下手，一定没问题的。” 而此时的练望舒对楼筱的厨艺没有半点了解，也就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第二天下午，楼筱去了练望舒那，一家三口到附近菜市场买菜。 两个小时后，他们将买回来的东西都拎进厨房，练望舒给楼筱系上刚买的围裙，还打算留在厨房里凑热闹，却被楼筱母子俩联手推了出去。 练喻白是记恨穿越之前爸爸不让妈妈进厨房的举动，想让爸爸也体验一次被人嫌弃的滋味。 楼筱则是觉得三人进厨房太拥挤，两个人就够了。 被拒之门外的练望舒轻啧一声，想去打游戏，又怕楼筱或练喻白没注意把厨房烧了，最后只好搬个小板凳，在厨房门口坐着刷手机，这样发生什么意外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把老婆孩子从厨房里捞出来。 这时的练望舒还不知道，比起烧厨房，还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在前面等着他。 大约半个小时后，厨房里传出一阵奇怪的气味，那气味难以用言语形容，也不能说难闻恶心，但就是很奇怪，不该是食物散发出的味道。 练望舒放下手机，抬手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上敲了敲，问：“你们在做什么？” 抽油烟机还在响，伴随着锅铲搅拌的声音，过了半晌练喻白才回答他：“红烧茄子煲。” 练望舒：“？？？” 红烧茄子煲是这个味吗？ 练望舒想进厨房，才发现厨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忙道：“你把门打开！” 练喻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甘心：“着什么急，还有三道菜，我就不信了。” 练望舒通过这句话意识到什么，想问又怕伤楼筱自尊心，只能先忍着。 鸡飞狗跳的一个小时过去后，四菜一汤被端上了桌。 几乎每一道菜都失去了它应有的味道和模样，散发着古怪的气味，入口也格外的……不可思议。 餐桌上的三人都很沉默，但好歹没有浪费粮食，把饭菜都吃完了。 楼筱虽然能吃得下难吃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楼筱的味觉有问题，她很清楚，自己这一餐做得并不好。 她表示：“我再练练。” 练喻白鼓励她：“嗯，下一次一定会有进步的。” 这天楼筱离开后，练望舒问练喻白：“她未来的厨艺有变好吗？” 练喻白：“你都不让她进厨房，她怎么变好。” 练喻白对妈妈的厨艺没有要求，妈妈不擅长下厨，不爱下厨都可以，家里又不是请不起厨师，而且爸爸也会做菜，够用了，问题是妈妈对下厨有执念，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应该支持妈妈，而不是像爸爸一样一味地阻止妈妈在她感兴趣的领域里追求进步。 练望舒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让她进厨房？” 练喻白愣住。 仔细回想，爸爸确实不是那种会干涉妈妈兴趣爱好的人，对于妈妈的决定，只要不会伤害到妈妈自己，爸爸都不会反对，也不会觉得不耐烦，更不会认为妈妈的想法是浪费时间，甚至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这样的爸爸，为什么会在妈妈下厨这件事上表达出坚决反对的态度？ 练喻白原先没吃过妈妈做的饭菜，还能坚定地认为是爸爸不讲道理。 可今天，他不仅亲口吃了妈妈做的饭菜，还在旁边打下手，努力想要挽回局势，但还是失败了。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又该怎么去改进。 练喻白隐约察觉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为了不在练望舒面前认怂，他没有就此打住。 之后几天，练喻白主动去买食材，拉着楼筱提升厨艺，楼筱也越挫越勇，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光会吃，不会做。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陪太子读书的练喻白都学会下厨，做出口味适中的菜，楼筱却还是只能捣鼓出奇奇怪怪的黑暗料理。 几天后，被拿来当试菜小白鼠的练望舒实在忍无可忍，禁止楼筱再进厨房。 曾经还会为妈妈打抱不平的练喻白也在这几日的摧残中改变立场，选择了沉默。 可能妈妈就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吧，他想。 除了打游戏、辅导楼筱功课，他们偶尔还会出门去逛街购物、看电影、吃火锅烧烤…… 过小年这天早上，楼筱听见系统跟她说：【练喻白大概今晚就能回去了。】 楼筱一愣，早饭都没吃就往外跑，因为昨天练望舒跟她说，练老爷子会在今天叫人来接他们回半山别墅过小年夜。 她不确定去晚了还能不能见到练喻白最后一面。 但还好她运气不错，赶到时正好碰见练喻白和难得早起一脸困倦的练望舒准备上车。 看到楼筱，练喻白把装了衣服的背包推给练望舒，快步走向楼筱：“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练望舒将背包扔进车里，迈着步子走到练喻白身旁，听见一路跑来的楼筱轻轻喘着气，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今晚就回未来了。” 练喻白和练望舒一齐愣住。 楼筱继续说：“所以想着，至少当面来道个别。” 练望舒：“只是梦而已，现在就道别，万一开学你又看到他，岂不是很尴尬。” 楼筱抬脚就往练望舒小腿上踹：“那他要今晚就回去，我没能跟他好好说再见，你怎么赔我？” 练望舒还真赔不起，于是他没再插嘴讨嫌，让这对母子好好道别。 楼筱仰着头，仔仔细细地将练喻白的模样记进脑海里，发自内心地说道：“你让我越来越期待未来了。” 练喻白很高兴，自己的存在能让妈妈对未来充满期待，再没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楼筱满是不舍地对练喻白说：“我们未来见。” 练喻白：“好。” 因为年节，半山别墅十分热闹，来了很多练家的亲戚。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但有老爷子警告在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探究练喻白的身份。 晚饭后，练喻白陪练老爷子出门散步，回来又陪着老人家看了一会电视。 不知道是不是练喻白的错觉，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发现自己说话周围的人都听不见，于是他也认为，自己今晚可能就要回去了。 晚上十点半，老爷子回房间睡觉，练喻白好好跟老人家说了声“再见”。 不是“晚安”，而是“再见”。 老爷子先是微愣，随后拉着他的手，细细叮嘱，像是在叮嘱即将出远门的儿孙。 练喻白好好听完老爷子的话，送老爷子回了房间。 从老爷子那回来，练喻白又去找练望舒，主要是想告诉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好证明妈妈是对的，然后才是道别。 练望舒听完道别，问：“你来这么久，是不是都没喊过我一声‘爸’？” 练喻白脑壳痛：“被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人喊爸，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练望舒没有丝毫的迟疑：“不会。” 他还说：“我听到你喊楼筱妈妈了，就前天，别厚此薄彼。” 练喻白：“……” 那能一样吗。 但看在马上就要离开的份上，练喻白还是努力了一下，可惜他实在无法对着少年练望舒喊爸，总觉得别扭，只能道：“先欠着。” 练望舒失笑：“行，先欠着，我等你在未来喊我爸的那天。” 这天晚上的星空格外璀璨，楼筱在半夜三点的时候被系统吵醒：【他回去了。】 楼筱沉默许久，轻叹：“知道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窗台上，练喻白醒来，发现自己还睡在装潢简单的练家客房的床上。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没有信号，时间显示是乱码。 他大概理解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慢吞吞从床上起来，先去刷牙洗脸，然后才走到房间门前。 打开房间门，果然看到一堆礼物，摆在他的房间门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练喻白学着当初穿越到过去的模样，踏出房门然后再回头，果然没住多少日子的客房变成了他居住十几年的卧室，从里到外都是他熟悉的布置，太爷爷养的布偶猫也还在他床上，霸道地挑了个正中间的位置，躺得四仰八叉，一点都不优雅。 回来了。 练喻白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怅然若失是有的，高兴也是有的。 因为这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有着他过去十几年的生活痕迹。 练喻白在地上坐下，开始拆自己的生日礼物。 他先是找到了爸爸妈妈给他准备的礼物——妈妈专门打电话跟他说过，今年的礼物是她跟爸爸一块准备的，所以只有一件。 他拆开包装纸，发现里面的盒子上印着他们家游戏公司的logo。 练喻白不解，要送游戏的话，不需要专门拿个盒子装吧？ 练喻白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放了一副眼镜，一枚芯片，以及一本说明书。 看完说明书练喻白才知道，他爸妈居然给他送了一副全息眼镜！ 全息……这不是小说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吗？居然被他爸的游戏公司弄出来了？？？ 练喻白再怎么对游戏不感兴趣，也无法抵抗全息技术的诱惑。 他按照说明插入芯片，摘掉自己的近视眼镜，戴上全息眼镜，下一秒，兴奋的笑容凝固在他脸上。 入目不再是他房间门口的走廊，而是一条破破烂烂的街道。 他站在街道中央，脚下的血液已经干涸，他微微挪动，能体会到令人反胃的黏腻感。 不远处有一辆车在燃烧，皮肤接触到的空气是燥热且厚重的，吸入鼻腔的气味除了血腥味，还有令人窒息的腐臭味、焦烂味，以及硝烟味。 他被呛到，没忍住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像是惊动了什么，原本寂静到只剩火焰燃烧声的街道突然出现悉悉索索的声响。 练喻白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清发音源的瞬间，毛骨悚然—— 一只血肉模糊的丧尸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丧尸左半张脸只剩下骨头，右半张脸也算不上完好，只剩下一点皮肉，以及一只掉出眼眶的眼球。 练喻白被眼前这一幕震得往后退了半步，不小心踢到脚边的玻璃酒瓶，发出了比方才咳嗽更加大的声音。 丧尸通过声音彻底确认他的位置，一改方才的慢慢吞吞，踩着露出白骨的脚掌，朝他扑了过来。 练喻白被吓傻了，无论他心里如何嘶吼着想要逃离，身体却无法跟上他的意识，眼睁睁看着丧尸扑倒在他面前，张开的牙齿即将碰上他的鼻尖…… 练喻白脸上的全息眼镜被人摘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是虚拟场景，现实里的自己还坐在房间门口的地板上，心脏就跟疯了似的在他胸口乱跳，手脚发麻且冰凉。 摘掉他眼镜的人直起身，熟练地将芯片从眼镜卡槽里抽了出来，说：“放错芯片了。” 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练喻白还未回过神，傻傻地看着男人将取出的芯片塞进裤子口袋，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小盒子中取出另一枚芯片，塞进卡槽。 练喻白在男人做完这一切举动后，终于回过神，忍不住拔高声音，质问：“放错了？！！” 男人蹙眉：“嘘，小声点，你妈为了赶上给你送礼物，昨晚三点才到家，收拾完睡下都四五点了，别吵到她。” 练喻白侧头看了眼隔壁房间半开着的门，不得不压低声音，继续刚才的质问：“放错了是什么意思？” 男人毫无罪恶感地说道：“就是我包装的时候，不小心放错芯片了，你刚刚用的那枚芯片是你妈妈做给自己玩的。” 说着，他把放了新芯片的眼镜往练喻白面前递：“这枚芯片才是她专门制作好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男人也是刚才起床喝水才发现自己弄错了芯片，过来时看到练喻白已经把眼镜戴上，就用管理员权限强制登出，替他摘掉了眼镜。 练喻白被刚刚那一吓吓得不轻，接过眼镜后不太敢往脸上放，甚至因为男人前科累累，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骗他，说不定刚放进去的新芯片也不是妈妈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男人挑眉：“不看看？” 练喻白低声道：“我待会儿再看。” 他得先缓缓。 男人嗤笑：“怂。” 要搁平时，练喻白必然会跟男人吵起来，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开口就是杀伤力极大的一句：“可能是随了你，听说你追我妈那会儿也挺怂的，还误以为我妈喜欢二伯，连跟我妈表白都不敢。” 凭借气场稳稳占据上风的男人唇角僵住：“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练喻白才不告诉他。 他鼓起勇气戴上全息眼镜，入目果然不再是破烂的街道与吓人的丧尸，而是一间色调温馨的房子，以及…… 一只像狮子那么大的猫。 大猫低下头，用毛绒绒的脑壳蹭了蹭练喻白，触感柔软温热。 练喻白小心地抬起手去抚摸大猫，甚至能感受到大猫呼吸时的轻轻起伏。 他心都化了，就连刚才差点被丧尸啃脸留下的心灵创伤，也在巨型毛绒绒的安抚下得到了治愈。 按照说明，他在心里念一声“菜单”，面前就跳出了一块半通明的面板，上面可以调整周围的环境，还能更换猫猫种类，调整猫猫大小，甚至能切换不同品种的猫猫性格，还有特别不真实的完美猫猫。 他就知道，妈妈怎么可能弄恐怖的东西来吓唬他！ 而且这枚芯片真的太棒了，可以让人饲养不需要太操心的假猫，也能让想养真猫的人先体验一遍养猫的真实感受，免得冲动养猫后又将猫抛弃。 除了猫，选项里还有狗。 但考虑到父亲还在，他没有把所有选项都试过去，而是恋恋不舍地摘下眼镜，问：“这是你们的新产品？” 练望舒终究不是曾经那个少年，岁月的沉淀让他越发稳重，就算黑历史被挖，也能很快恢复常态：“算是吧。” 练喻白：“什么叫算是？” 练望舒：“刚研发出来那会差点招来国外的间谍，为防万一就直接上交给了国家，花了几年时间确定安全性，率先投入军事以及医疗方面的使用，今年年初才被批准投入游戏市场。” 练喻白都听蒙了。 练望舒在练喻白面前蹲下，指了指他手里的全息眼镜，说：“这是进入游戏的媒介，也是游戏编辑器，利用它，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记忆和想象，创造场景植入芯片，这个功能本来是为了让犯罪现场的目击者复原场景用的，可惜功能还不完善，对使用者的专注度要求很高。” 练喻白：“多高。” 练望舒举了个例子：“从现在开始，一分钟内别想‘苹果’这两个字，自己计时。” 练喻白：“……” 不说还好，说了反而会忍不住去想。 练望舒：“创作过程中，稍一分心就会添加进各种预设外的东西，没经受过专门训练的普通人基本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但你妈能控制住，甚至能根据书面及影像资料来复原场景。” 练喻白：“妈妈好厉害。” “对吧。”练望舒也很为自己的老婆感到骄傲：“为了制造这枚芯片，她到处跟人借猫借狗，花了快一年才把选项扩充到现在这个地步。” “行了。”练望舒秀完老婆，站起身说：“你慢慢玩儿，我再回去睡一会儿。” 练望舒越过满地的礼物回房间，练喻白看着他爸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脱口喊道：“爸！” 练望舒回身：“干嘛？” 练喻白举了举手中的全息眼镜：“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练望舒笑了一声：“就这样？” 练喻白：“谢谢你和妈妈。” 练望舒折回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外公外婆下午过来给你庆祝生日，记得收拾好衣服，晚上我们跟你外公外婆一块回去住几天，别忘了。” 说完便回房间去，准备抱着楼筱再睡个回笼觉，等睡醒了跟对方埋怨一句，怎么能把他的黑历史告诉孩子，毕竟当初那点糗事，也就只有她知道。 练喻白看着他爸关上房门，先把全息眼镜放回盒子里，接着戴上自己的近视眼镜，继续拆地上的生日礼物。 每一份礼物都是一份祝福，今天过后，他又长大了一岁。 这么想着，练喻白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穿越的时间点正好在他生日当天的早上，是不是说明，这场别开生面的穿越之旅，也是谁送给他的一份生日礼物？ “谢谢。” 想到这种可能，练喻白对着那不知是谁的存在，道了声谢。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